1 ☆、章
月華似白練,風吹得有些涼,在這荒地之中,她孤獨的躺在地上,風的味道帶腥味,她卻有些嗅不到了。
龍丘淵想,死在這裏還不如死在鑄劍山莊裏面呢,死在鑄劍山莊裏,好歹也成全了別人的滅她滿門,死在這裏,總會讓人怕她沒死透,不安生的要去找人尋仇。
龍丘淵的胸口插着一柄寶劍,是她鑄出來的第一柄劍,名曰:‘驚夢’。
鑄劍的過程她已經忘了,只記得劍鑄成的時候的心情。
很欣喜,很高興。
所以她就将這份欣喜,這份高興同樣贈予她的表哥。
龍丘淵的雙目天生盲弱,是她的表哥費盡心思,求盡名醫為她診治。甚至後來,他為了她,也去學了醫,時刻憂心她的身體。
龍丘淵以為他愛慕自己,便在自己二十歲那年對他提了親。
卻沒想到他對她并無情誼,然而就是那般的性格,直到與她成親那日,也未對她開口。
直到他的情人殺上了府上,直到他避無可避,用劍刺穿她的胸口,用的是她十四歲那年送給他的‘驚夢’。
他待所有人都那般好,所以是她誤會了。他哭着對她說。
所以在他将她的胸口刺穿的時候,她是真的想對他咆哮,你不喜歡我,你他媽就不能早點告訴我嗎?
如果她把這句話說出口的話,那可能是她這輩子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
她對他殺了自己沒什麽怨,畢竟她對自己根本不看重,死或生,對她心中就不是個事兒。
但是她還是恨他,恨他将那位從小伴她長大的阿公給殺了,恨他要将整個鑄劍山莊都牽扯進來 。
龍丘淵想,要是有下輩子,她說不定挺想當個廚子的,至少菜出鍋和劍出爐的心情,大抵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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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突然劃過一道驚雷,老天就像是嘲笑她臨死前的信口雌黃一樣,一道天雷就将天際劃開了一個口子。
龍丘淵再醒過來的時候,身下已經不是泥土不平的荒地,而是繡着繁複花紋的繡被,頭頂也并未是夜空昏暗,也是那道被十二歲的她用小刀刻字的橫木。
龍丘淵仍記得那道橫木之上刻着的字。
龍淵。是她名字的由來。
她的家族世代以名劍命名,而她的名字便出自寶劍七星龍淵。是以她十四歲以後便最喜以龍淵劍的鍛造方式來鑄劍。
“少主,魇住了嗎?”老侍從青鋒見她一直睜着眼躺在床上,有些擔憂的問道。
龍丘淵轉頭看着青鋒,聲音帶着初醒時候的沙啞,雙眸卻是清明如同星石。
“山莊裏還缺廚子嗎?”
“山莊裏魯、川、粵、閩、蘇、浙、徽的廚子都有了?難道少主想吃湘菜?老奴再去尋位湘廚便是了。”
于是龍丘淵沉默的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默默的穿上了衣服,坐起來看賬本。
龍丘淵覺得自己挺幽默的,可惜從來沒有人欣賞她的幽默。
老侍從看了她一眼,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少主什麽都好,就是不懂情趣,只知道埋頭看賬本或是鑄劍,幸好,還有表少爺...
“少主,表少爺給你做了糖糕。”
“嗯。”龍丘淵點了點頭,卻并未看那盤糖糕一眼。
她不嗜甜,但往日想着是表哥親手所做,也會嘗上幾口。
她對吃這種事,從來就是将就。
但現在,她覺得不該将就了。
她覺得,應該找個自己愛吃的。知道自己愛吃什麽才能做一手好菜,當個好廚子。
就像知道自己愛什麽劍,才能鑄好劍。
“少主,沒有胃口嗎?”
“還好。”
偏藍的眼眸專注而認真的看着手中的賬本,她雖未拒絕回答,但整個人都萦繞着一種不容人打擾的氣息。
老侍從嘆了一口氣,想起了老主子每逢鑄劍時候的廢寝忘食,對比之下,有些感慨又有些欣慰自家少主還未到那種程度,便也由着她了。
然而龍丘淵一本賬簿還未看完,沒過多久便有人來禀報,來人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龍丘淵臉上的表情沒變,只是眉頭壓的更低了。
龍丘淵默默站起了身,拿下了牆上挂着的寶劍,用手中偏舊的布料小心的擦拭,寶劍通體雪白,劍身上刻着‘長恨’兩字,劍身很薄,看起來極易折斷的模樣。
龍丘淵将劍收入鞘中,臨走之時看了青鋒一眼。
“三日歸。”
她扔下幾個字,轉身就走,裹着細金線的雪白衣袂飄飄,像極了一只振翅而飛的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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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山上旌旗飄飄,山中央的堂口處豎着一把木石做的交椅,上面鋪着各種野獸的皮毛,背後畫着一條巨龍圖騰,獠牙森森,看起來幾分恐怖幽深。
魯漢子大刀闊斧的坐在這把交椅上,端着一碗白酒就往嘴裏灌,六分喂了衣服,喝到嘴裏的只餘下四分。
魯漢子的臉上有着一道從額間劃過臉頰的疤痕,身上的肌肉縱橫,即使穿的是寬松的衣服款式,也能繃出結實的肌肉結構。
他一頭的及肩短發,也不用什麽發繩束起,就那般往後扒拉幾下,有些淩亂,但頗有幾分狂放不羁的感覺。
所以龍丘淵拿着劍闖進這個堂口的時候,一瞬間眸中竟是閃過了錯愕。
龍丘淵闖進來的時候,魯漢子不知道在想什麽,低着頭手捏了捏他那肌肉贲發的腿,在聽到踹門的聲音的時候,也只是擡眼看她,眼中幾分的醉意。
對方不說話,龍丘淵也不是愛搭腔的人,于是不說話,就是幹。提着劍就砍了上去。
沒想到魯漢子看起來醉醺醺的,在她的劍砍上去的前一刻,卻反手拿起了身後的三尺青鋼大刀,眼神一下子就清明了,咧咧嘴,表情有些兇惡。
第一次兵器交接,魯漢子的青鋼大刀便已經出現了裂痕,而仗着兵器之利的龍丘淵也不輕松,正面與他的拼氣力的結果就是虎口裂開,已經出血。
“好劍。”魯漢子贊了一聲。
龍丘淵也不搭腔,轉手就運起了家傳武學,她本就不是走剛猛的劍法,只是仗着氣力不錯,所以才與人硬拼,現在看着技不如人,自然還是用自己所擅長的劍法迎敵。
轉眼間,劍氣便像是一張網一樣的籠罩着他,他眸中精光一閃,向後一翻,然而身上卻已經遍布血痕,再一回過神,那行蹤詭秘的劍已經抵在自己的脖頸上,劃過輕輕血痕。
魯漢子舔了舔嘴角的鮮血,饒有興趣的看着她。
“交出來。”她的嗓和她的劍一般冰冷不留情,尾音板平。
“要老子交什麽?”雖被人所制,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的張揚。
“劍。”
“你是鑄劍山莊的人?”魯漢子看着她袍角上與自己前幾天劫的貨箱上一樣的徽紋,試探的問道。
“龍丘淵。”龍丘淵冷冷的報上了自己的名諱。
“哈!劫了次镖,沒想到鑄劍山莊的主人親自來了!倒真是受寵若驚。”
“倒沒看見你有多驚。”龍丘淵冷冷道。
魯漢子看了她好幾眼,從那束發的雪白發冠到那雙雲紋金絲靴,仔仔細細的把她看了一遍,而後才的得出了一個結論。
她好像是在開玩笑。
楚烈鴻第一次看見這種冷着臉開玩笑的人,一下子便饒有興趣。
“記住老子的名字,楚烈鴻。”魯漢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有幾分的肆意。
“輕浮。”龍丘淵掃了一眼魯漢子那大開的領口,甩開他的手,皺眉。
楚烈鴻不論是前世還是今世第一次被人說輕浮,他就是拍一下她的肩膀,倒是哪裏輕浮了?
楚烈鴻臉色也有點不好,剛想對人諷刺幾句,腳下卻一下子有些虛浮。
龍丘淵收起了劍,皺着眉扶了他一把,僅并起食指與中指,避開他□□在外面的肌膚,小心的隔開與他的距離。
楚烈鴻像是被她這種嫌棄的态度傷到了自尊,大手揮開扶着自己的手,楚烈鴻有些艱難的走回交椅處。
四肢有些發麻,雙腳漸漸的失去了知覺,這種感覺讓他極為焦躁,使勁的錘了錘雙腿,落在腿上的卻是沒有力氣的雙手。
上輩子就是遭人暗算,以至于半生都在輪椅上度過。
他痛恨這種感覺,也深感無力。
“清風散。”龍丘淵冷冷的下了定義,也打斷了楚烈鴻的負面情緒擴散。
“什麽?你怎麽沒事?”
“從小服藥。”
“你哪裏有病?”
龍丘淵沒有說話,顏色很淺的藍眼睛看了他一眼,将他在椅子上扶正,就拿起了自己的劍。
那柄劍通體雪白,就像是她身上的衣裳,白的像是新雪。劍身很薄,卻削鐵如泥,楚烈鴻想了想自己裂了一個缺口的青鋼刀,覺得這把劍還真是好劍。
她背脊挺得很直,就像是一把劍一般的釘在了地上,一頭的黑發從發冠之下垂下,到他們再次破門而入的時候,她也一直維持着那副冷淡的表情。
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讓她動容。
“哇,這丫頭是誰?”
“噢,怕是他的姘頭吧!”
“這小白臉長得還真不錯。”
“小白臉來和姑奶奶睡一覺,我就放過你。”
那些人哄笑着,龍丘淵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靜靜的持劍而立。
“我幫你解決,劍還我。”她開口,沒有給人拒絕的餘地。
“行。”楚烈鴻沒有拒絕的餘地。
龍丘淵的劍特別漂亮,她的劍法也特別漂亮,就像是十二月臨頭的那一場新雪,縱橫的劍氣沒有絲毫的猶豫,不傷一人性命,卻讓血腥氣一下子彌漫在整個房間之中。
她拿劍的手戴着手套和護腕,只有她運劍的時候,袖口和護腕相接的一小截肉才會露出來。
她不用多時将那多人給制服,而旁人卻連她一個衣角也沒摸到。
在她的劍下,無一人敢再出言不遜,只敢瑟弱的縮成了一團。
這哪是什麽相好的,分明是楚烈鴻請過來索人命的吧。想要□□的山匪們心中叫苦不已。
到她收了劍,便是冷着臉的要來了解藥,而後一把就扔到了楚烈鴻的身上,然後就在旁邊抱着劍靠在柱子上假寐去了。
她的意思大概是她的幫助已經結束了,剩下的爛攤子就讓他自己解決把。楚烈鴻這麽想着。
這女人還真是又兇又小氣的很,楚烈鴻咧了咧嘴,露了一口大白牙。
剩下的事,楚烈鴻當然也不需要再依仗她,一口咽下了解藥,一手拎着那九環的青鋼大刀,一手拎着幾個人就出去了。
龍丘淵不知道他是怎麽解決反叛的,只知道他回來的時候,身上有一股血的味道。
看着跪在交椅下的土匪們瑟瑟發抖的身體,還有混着敬畏和恐懼的雙眸。龍丘淵輕輕的抿了抿唇,她并不排斥這種會稍微顯得有些殘忍的手段,與她而言,更在意事情的結果。
龍丘淵靠在柱子上,毫無顧忌的對楚烈鴻對視,直到那人爽朗的笑出了聲,龍丘淵才緩緩的将手中的‘長恨’入了鞘。
楚烈鴻不顧龍丘淵的皺眉,大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後便叫人擡上了一個箱子。
那箱子的花邊是用玄金鑄的,用的是珍貴的雞翅木,箱子正中刻着鑄劍山莊的徽紋,箱底灌注的是青鐵,要八人合力才擡得動。
箱子的上面擺着幾把寶劍,怕是也是從運镖的人手裏搶來的。
“驚夢。”龍丘淵的聲音就像是嘆息,垂着眼眸,蔚藍色的瞳眸之中暗潮湧動。
“你就是為了這把劍?”楚烈鴻想起了那個鑄劍山莊少主‘以劍定情’的傳言,不知為何,表情有些不自在。
“皇城。”龍丘淵指了指箱子淡淡道,然後将驚夢又扔了回去,就像扔回一塊廢鐵。
她沒有那麽多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浪漫心思,也沒有什麽功夫老是沉浸在兒女情長,自怨自艾。
楚烈鴻心裏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一下子就熄了,看着她用繩子将上面的幾把寶劍綁在箱子上,楚烈鴻撓了撓頭。
“你要走了?”
龍丘淵點了點頭,手上的動作完了以後卻沒有邁開步子,只是仰頭,用那雙藍眼睛看他。
“搬不動?”楚烈鴻試探的問道。
龍丘淵又點了點頭。
“要我幫你?”楚烈鴻笑得特別欠操,一口大白牙亮晃晃的。
龍丘淵沒有說話,‘長恨’□□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極薄的劍鋒貼着脖頸,就像是頭發絲的觸感,楚烈鴻卻早就見識過它的鋒利。
“要怎樣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舞刀弄槍的。”
“這是劍。”龍丘淵冷冷的說道。
“好好好,別舞刀弄劍的,我幫你搬就是。”
龍丘淵收回了劍,往前走了幾步,就示意他跟上。
楚烈鴻嘆了一口氣,把箱子往肩上一扛就跟在她的身後,扛着八人合力才擡得動的木箱,卻像是閑庭信步一般的随意自然。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然而我想蘇荊棘嗷嗷,我想蘇荊棘嗷!(╯‵□′)╯︵┻━┻我想寫俠風的同人!會不會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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