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我知道了。

聽到了昆吾将前因後果全部講過一遍以後,龍丘淵就只說了這四個字。

她的平靜好像與往常并無不同,臨着要回去的時候,甚至沒有忘記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木柴。

昆吾的臉上淚水已幹,也沒有說話,靜靜的跟着她往回走。

他有些擔心她。

龍丘淵看似冷淡,卻是寧折不彎的剛烈性格。

她會怎樣做?

雖然龍丘純鈞之死讓他怨恨,但昆吾仍然不想看到龍丘淵對楚烈鴻拔劍相向。

龍丘家落到如此田地,不能說和楚烈鴻完全沒有幹系。甚至就算是如今已經被鳳皇下令平反,龍丘家也未必能恢複到往日的榮光了。

或許是自私,或許是狹隘,對于昆吾而言,值得他怨恨的卻只有龍丘純鈞之死,這一件事情。

但龍丘淵不一樣。他開不了口勸她放下怨恨...本就是一個滿手罪惡的罪人,如何能勸得人以德報怨。

就算殺了楚烈鴻,她也絕對不可能幸福的。

将自己心愛之人殺死,怎麽可能還會幸福?

無論如何,他也不想看見龍丘淵被痛苦折磨。他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如何也不想看到她淪為不幸。

昆吾下定決心,伸手想要拉住她的袖子,卻沒有想到一陣殺氣沖他襲來。

龍丘淵表情淡漠的擡起頭,看向了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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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我本來還說去接你...”楚烈鴻對龍丘淵笑道,眼眸之中完全尋不到暗色。

那陣殺氣像是來得時候那般,消失之時也快得沒有蹤跡可尋。

他...剛才想殺了我?這麽想着,昆吾忍不住背後一陣冷汗。

“不必。”龍丘淵語氣平淡的回答道。

也許是平時就是這麽不鹹不淡的模樣,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麽激烈的情感波動。

“你...也來了啊。”楚烈鴻看向了昆吾,語氣有些奇怪。

“楚公子。”昆吾硬着頭皮向他打招呼,那無形的壓力迫得他無法直視他的眼眸。

“晚飯吃燒茄子。”

龍丘淵放下了手中的木柴,沒有顧忌這奇怪的氣氛,轉身就進了廚房。

龍丘淵洗淨了手,取下了案板,然後慢慢的将洗好的茄子切成了幾瓣。

夕陽的淺光從窗外照進來,映得她一雙藍眸顯得有些偏綠,也映得一個人的眼眸越發的黑暗。

楚烈鴻從身後慢慢的擁住了她,就如同往常一般的溫柔缱绻,卻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了。

“你有話對我說嗎?”他慢慢的在她耳邊說道,聲音低沉沙啞至極。

龍丘淵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去剝蔥。”

楚烈鴻卻沒有如往常一般對她言聽計從,擁着她的手臂有些用力,道:“你想對我說的不是這個吧?”

“......”龍丘淵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攪拌着碗裏的醬汁,思考了一瞬間,又加了一點香油進去。

楚烈鴻啞着嗓子,道:“還是說,你連話都不想對我說了?”

龍丘淵回道:“你多慮了。”

楚烈鴻苦笑道:“你打算怎麽辦?”

龍丘淵想了一下,答道:“先混好。”

這裏特産的醬料除了要先在菜板上切碎以外,将混合攪拌也十分麻煩,但好在味香,加上一點就如點睛之筆,讓菜色越發的誘人。

再切一盤江油特産的鹹鴨蛋,混着切碎的小青椒拌一下。

再随便炒個肉菜吧。龍丘淵這麽想着。

楚烈鴻問:“混好?”

龍丘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道:“燒茄子。”

楚烈鴻将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握住她的手,垂下了眼眸,道:“裏面放了什麽?”

龍丘淵又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料酒,鹽,和醬。”

楚烈鴻忽然問道:“只有這些?”

龍丘淵反問道:“還缺了什麽?”

楚烈鴻笑了一下,然後回答道:“□□。”

說完不管龍丘淵的反應,奪過她手中的碗,便将裏面的醬料給一飲而盡。

龍丘淵氣得直接把旁邊盛着白水的碗砸到了他的臉上,直在他臉上砸了一個印子,未倒盡的水從他的發梢滴下來,讓他肩膀上的布料一片濕漉。

龍丘淵覺得這人真是賊難搞咯,別人混了半天的醬料就給喝了,不嫌鹹是嗎?

“侬弄撒西?”龍丘淵十分不爽道。

你看你看,把她氣得都說家鄉話了。

楚烈鴻苦笑道:“你直接給我一個痛快不好嗎?”

從額間滴下的白水順着他的臉龐流下來,就好似落下的眼淚一樣,但他卻沒有哭。

龍丘淵問道:“你知道了?”

楚烈鴻低着頭道:“那個人敗退之時有對我傳信。今天看到他,我就知道了...”

“是嗎?”

龍丘淵又從罐子裏舀出了新的醬料,準備先從在案板上切碎開始做。

楚烈鴻從背後抱住她,聲音悶悶道:“你打算什麽時候殺我?”

龍丘淵看着手上的碗,淡淡道:“吃完這頓就走吧。”

楚烈鴻自嘲的笑道:“最後的晚餐是嗎?我該謝謝你還可憐我給我一頓飽飯嗎?”

和平常完全不一樣的語氣,他的話語中再無往日的意氣風發,而是絕望的可憐。

麻煩,太麻煩了這個人。

龍丘淵淡淡的喚了他一聲:“楚烈鴻。”

楚烈鴻輕輕的‘嗳’了一聲,将頭埋在她的肩膀上,身體有些發顫。

龍丘淵‘碰’的放下了手中碗,一把擰過他的下巴,問道:“你是話本裏的悲劇男角是嗎?”

龍丘淵和楚烈鴻的相處模式是黃暴且粗暴的,但看到他這幅頭發濕漉漉,嘴唇發白的樣子,還是讓她稍微有些不忍心。

龍丘淵決定用龍丘純鈞教她的,用親吻解決争吵,捧着他的臉,就親過去了。

開始的是龍丘淵,搶過主動權的卻是楚烈鴻,他強硬而粗暴的啃咬着她的嘴唇,就好像真的如他所說的最後一次一般。

親到最後,是龍丘淵一腳踹開了他才得以結束的。

...這是騙人吧。什麽親一口就能解決一切問題,都要親出更多問題了。

“...阿淵,老子真的很開心...很開心這段時間與你相處。”楚烈鴻撫摸着她的臉頰,眸中閃現着瘋狂:“你身邊只有我,誰都沒有...你就只屬于我。”

“你身邊所有的人我都嫉妒...為什麽有人能和你流着同樣的血呢...我一直這樣想着...”

這個問題你要問她的爹娘。龍丘淵閑閑的想道。

“唔!”

他的嘴裏有血的味道,怕是他将舌尖給咬破了。

那是極為粗暴的親吻,讓她呼吸不穩,氣喘籲籲。

楚烈鴻撫摸着她的臉頰,病态的笑着:“這樣你身體裏也有我的一部分了。”

不知道為什麽龍丘淵聽到這話的時候竟然想歪了,在心裏斥責自己想法的肮髒,她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

龍丘淵皺眉問道:“龍丘純鈞之死,與你是否有關系?”

“第一次殺她是有關系...在那之後,卻是那個人親自布下的殺局。”楚烈鴻輕咬着她的耳朵,輕輕的呼氣道:“我這麽說你一定更讨厭我了吧,但她死了以後...我真的很開心...再沒有人和我搶你了。”

這世上還有人和你搶過她嗎?

這個人還真是像生病一樣迷戀着她,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只是‘啊,原來是這樣啊’,并不覺得讨厭,反而隐隐有些開心。

難不成她和這個人一樣有病嗎?

雖然這樣的想法就像是壞女人,但是她覺得讓這個人發瘋,不再游刃有餘,還真讓人心情爽快的。

龍丘淵繃着臉,語氣仍然平淡的問道:“秦千宵和我,你選擇哪一個?”

語氣平平淡淡的,她心裏可不是這麽有餘裕。他的回答若是不合她的心意,她怕是絕對要讓他的身上挂些彩了。

“你。”楚烈鴻舔着她的脖頸,含糊道:“他不過是...罷了。怎麽可能和你相比。”

龍丘淵沒有聽清楚問道:“是什麽?”

楚烈鴻頓了頓,一副雲淡風輕的語氣說道:“這個身體的親生父親。”

如果這是小說話本的話,龍丘淵絕對不會給這個狗血的發展花一分錢。

“怎麽這幅表情?他雖然是這個身體的親生父親,但我可不一樣,我不會對他多留情的。”楚烈鴻捧着她的臉說道:“你恨他,我便替你殺了他就是。”

這個身體...

龍丘淵問道:“你是鬼嗎?”

楚烈鴻挑眉笑道:“若我說是呢?”

他臉上這種笑容可真勾人犯罪。龍丘淵在心裏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龍丘淵皺着眉頭,擡起頭對他說道:“回程的路,不走玄門的地界吧,”

楚烈鴻狠皺眉頭,不明白她要走為什麽要和他談論回程的路途。

龍丘淵嘆氣道:“我沒有那麽沒心沒肺到要丢下未過門的夫君一個人回鄉。”

楚烈鴻露出了有些呆愣的表情看着她,不可置信的問道:“和我一起...?”

“嗯。”

楚烈鴻卻沒有露出開心的表情,而是低下了頭,苦笑道:“你若是殺了我,還讓我好過一些。”

分明做了不可饒恕之事,被輕易的原諒,比懲罰之時還要讓人難過的多。

與她相處的每時每刻都仍會回想起來,那壓抑的罪惡感,讓人瘋狂。

就在剛才她用碗砸着他的時候,反而才會讓他的心有一絲的輕松感。

若是...那碗裏放得真的是蝕骨□□,也許他就不會如此的痛苦了吧。

誰也不能釋放他,除了他自己。

出乎意料,龍丘淵的聲音顯得十分的不留情:“我為什麽要讓你好過?”

楚烈鴻有些愣愣的看着她。

“我有說過原諒你了嗎?”龍丘淵捧着他的臉,淡道:“你說過要替我生個有我的血緣的孩子,你都還未做到,我為什麽要原諒你。”

楚烈鴻移開的眼睛,苦笑道:“那也許我因為嫉妒,而殺了它也說不定。”

龍丘淵淡淡道:“那就再生。”

楚烈鴻無奈道:“你這麽喜歡孩子嗎?”

龍丘淵搖頭道:“不,我喜歡你。”

龍丘淵是那種随時一記直球扔過來,讓人被她的話弄得暈乎乎的,就像是突如其來的美夢一樣。

楚烈鴻将她抱緊,低頭嘆氣:“你可真沒眼光...”

龍丘淵淡淡道:“我倒覺得我比你有眼光多了。”

楚烈鴻被她這話給弄得笑出了聲,方才的陰郁情緒就仿佛作假一般,蕩然無存。

“給我剝蔥。”

楚烈鴻聽話的親了她一口,轉身便去拿蔥:“好咧,老板。”

龍丘淵攪拌着碗中的醬料,突然想起來了一般問道:“對了,昆吾呢?”

“......”楚烈鴻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間,沉默沒有說話。

龍丘淵停下手中的動作,眯起眼睛看他:“你怎麽他了?”

楚烈鴻咳嗽一聲,尴尬道:“打暈了...丢在外面了。”

龍丘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擰眉道:“蔥我來剝,去把人弄醒。”

楚烈鴻放下了蔥,可憐兮兮的看着她,問道:“阿淵,我出去了你還愛我嗎?”

回答他的是,菜刀狠狠砸在菜板上的聲音,還有龍丘淵想要殺人的眼神。

楚烈鴻一個虎背熊腰的糙漢子,愣是被她吓得一身冷汗,趕緊跑出門去把人弄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姓楚的,侬賊難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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