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駱主任釣魚

林建國從來沒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被人當成刀。

他就是想着後天公社就得開始收麥子,他明天肯定不能四處跑收鴨蛋,趁着今天有空收這最後一波, 跟老鄉們說一聲最近把鴨蛋屯着,等農忙後自己就來。

哪想到就遇到了這不知道哪裏來的人, 嘴裏說着一堆他聽不懂的話。

也不是完全聽不懂, 他聽懂了的——

林業他媳婦得罪人了。

桂花提過一嘴, 說高南雁在肉聯廠幹的挺好, 不知道什麽地方就得罪了小人。

“……不是我說,現在整天嚷嚷着男女平等,可打仗的時候有幾個女人沖鋒陷陣了?還不是咱們男人的功勞?”

林建國:“……”什麽傻逼玩意兒。

我咋一點看不出來你當過兵打過仗保家衛國過?往自己臉上貼金倒是挺順手。

“再說了這工作是林業兄弟用命換回來的, 憑啥要便宜一個外姓女人?我知道兄弟你是個好人, 不舍得跟女人家搶工作,但人家高南雁跟廠裏的領導打得火熱恨不得都一個炕上睡覺了, 有想過犧牲了的林業兄弟嗎?”

林建國瞪大了眼睛,“還有這事?”

姚廣軍點頭, “千真萬确,前陣子隔壁制藥廠廠長的姐姐,就是在市裏頭當官的那個特意為這事來了制藥廠,廠裏人都知道!她一個寡婦家家的整天跟沒結婚的男人走那麽近, 你說她要臉?”

看着林建國那黑下來的臉色姚廣軍就知道,自己找對了人。

林業沒了林家兩房就這麽一個兒子, 憑啥工作給姓高的林建國得不到?

高南雁在肉聯廠跟男人黏黏糊糊, 他林建國這個林家獨苗苗得走街串巷收鴨蛋,心裏頭能舒坦?

姚廣軍繼續添油加火, “其實這工作高南雁拿走也就罷了, 可是我咋聽說她還搞什麽約法三章, 說不認娘家現在就認婆家,啥意思呀,将來拿着林業兄弟流血犧牲換來的工作走人不說,還要從你們林家騙嫁妝?你說這小娘們咋那麽多心眼呢,還把縣裏的領導都給騙了,可真不是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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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國直勾勾的看着這人,“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他的眼神太過于直接,倒是讓姚廣軍愣了下,拿着煙的手微微一抖,“建國兄弟你這話可是難為住我了,我也就是好心給你傳個話,省得回頭你被蒙在鼓裏啥都不知道。咱們都是遵紀守法的人,能幹啥?總不能喊打喊殺把高南雁給弄死吧?”

姚廣軍想了很多弄死高南雁的法子,她下班回鄉下的路上把人推到水渠裏淹死,多簡單一事。

跟殺死一只老母雞沒什麽區別。

“建國兄弟你就算再生氣也不能幹這事,這要是讓縣裏的公安知道出了命案,那肯定會懷疑你的。”

“我怕他們?”他不做虧心事,怕公安做什麽。

姚廣軍聽到這話心裏頭竊喜,男人一旦說出這賭氣的話來,離辦傻事就不遠了。

但他臉上還是一陣勸慰,“那就好,遇到這事咱也沒啥好法子,唉。”

林建國看着演戲給自己看的男人,心裏頭沒好氣。

傻逼玩意什麽東西。

在這裏豬鼻子裏插蔥給你爺爺裝象。

高南雁到底哪裏得罪這王八蛋,這麽想法子收拾她?

林建國想不明白,捏着姚廣軍遞給自己的那盒煙,扭身去了縣裏頭的黑市。

他不吸煙,黑市上轉賣了去。

能換個兩毛錢也挺好,還能給桂花買根紅頭繩紮頭發呢。

林建國沒有去肉聯廠,怕再遇到那傻.逼玩意不好解釋,反正馬上周末,等高南雁回家後再說就是了。

但他沒想到,南雁這個周末壓根沒回家。

在地裏頭忙活了整整一上午的人腰都直不起來,不過吃着桂花用豬油烙的餅,林建國覺得自己今天還能再割七分地的麥子。

“她真沒回來?”

“還能假的不成,你沒看到地裏頭有些生面孔,這些都是那個廠長派過來的人,說是過來幫忙,一畝地的麥子給他們開一塊錢的工錢呢。”

好家夥,一畝地一塊錢!

林建國都眼饞了。

這要是忙活一個月,趕上一個工人掙的工資了。

他們鄉下人一年到頭的攢錢,也才勉勉強強攢出幾十塊啊。

還是城裏人這錢好掙。

張桂花拿着毛巾給他囫囵擦了個臉,“行了也別眼饞他們,咱們過咱們的日子就是。你打聽南雁幹啥?”

“也沒事,就之前有個男人來找我,說了她一堆壞話,那意思是想激我弄死她,把那工作給搶過來。”

張桂花聽到這話手裏髒兮兮的毛巾丢到地上,臉都黑了幾分。

“你別生氣啊我沒答應,我又不是傻子幹嘛答應這個?那是林業用命換來的工作,就算給林蓉給二伯二伯娘也輪不着我呀。”他反客為主,“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麽眼皮子淺的人?”

張桂花怒氣消散了幾分,“你不是,你爹媽是。”

林建國:“……”這可真是紮心了。

實話難聽,林建國想了下覺得這事還是不方便跟二伯二伯娘說,萬一把人吓着怎麽辦?

“要不你跟趙大姐說?”

張桂花想了想,“成,那我跟她說。”

趙主任是女中豪傑,還是會用槍的,才不怕那些垃圾玩意兒呢。

不過雙搶時節,別說趙大姐,就連公社的馬書記也都下地割麥子幹活,除了極少崗位離不開人外,整個紅武公社都投入到夏季雙搶的熱鬧疲憊之中。

而這樣的日子大概要持續整整一周。

張桂花下午沒遇到趙留真,原本想着回頭再說,誰知道晚上就遇到了。

“指不定哪個二流子就趁着這會兒來咱們這偷鴨子,我跟你一塊守着。”

雖說公社窮得很,但公社裏的幹部們真的很好。

張桂花把林建國跟自己說的事轉述了一遍,“他說那男人也沒自報家門,就說自己看不慣南雁瞞着婆家在外面跟男人胡搞。”

聽到這話時張桂花都想打人,咋了寡婦還沒再嫁的權利?

劉煥金可從來都支持南雁再嫁,說壓根不用為林業守着。

死了兒子的老母親都沒什麽怨言,咋就跑出來這麽個眼睛金貴見不得人的狗東西說這話惡心人呢。

但張桂花也不知道趙主任是啥态度,她沒敢表露自己的情緒。

趙留真聽到這話笑了起來,“聽煥金說南雁忙得要死,這不周末都忙着呢沒空回來,真要是能忙裏偷閑把個人問題解決了,煥金怕不是要放鞭炮慶祝。”

張桂花松了口氣,“就是,也不知道哪來的狗雜碎,非要小人之心這麽揣度咱們。”

“行,我知道咋回事了,明天我給南雁廠子裏打個電話,讓她留意着些。”

有了這話,張桂花算是放下心來,她拿着手電筒去鴨棚裏檢查,想着跟趙留真一起守上半夜,回頭讓趙主任去睡覺自己守下半夜。

下半夜實在是太熬人了,趙主任明天還得去田裏,回頭再身子受不住。

……

南雁接到趙主任的電話還有些奇怪,不過聽這麽一說她倒是反應過來,“沒事我知道是誰,趙主任您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那你也得注意着點,千萬別一個人出去落了單。”

這要是在鄉下,趙留真肯定讓劉四和點了人把這王八犢子的家都給翻了。

但城裏頭的事情自己管不來啊。

只能讓南雁小心點。

最近公社忙實在照顧不到她,不然趙留真自己就去找那鼈孫算賬。

有本事跟她打,別不是東西的在背後陰人!

“我知道,趙主任您放心就好,這事我會找人解決的。”

南雁想着挂斷電話,偏巧又聽到趙大姐問道:“要是機會合适了,就把人帶回來,我們給你相看相看。”

帶人回來?帶什麽人回來?

南雁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

想要毀掉一個人的辦法太多,在男女關系上造謠那是最常見手段。

所以,那鼈孫說了什麽?

正巧這個時候有人造謠她,背後搞破壞的人除了姚廣軍還能有誰?

南雁其實對姚知雪的那個兄長沒啥印象,唯一一次見面對方喝了酒,紅着臉一雙眼睛透着兇狠,除此之外沒有半點印象。

這借刀殺人用的還算不錯,可惜林建國并不樂意當這把刀。

回頭還是要謝謝林建國的,就送給張桂花一些女人家用得着東西好了,這比直接給林建國東西更讓他高興。

至于姚廣軍這邊……

南雁挂斷電話問了起來,“駱主任,姚知雪的兄嫂在什麽單位工作呀?”

駱主任剛去接了一壺涼水,聽到這話神色明顯一懵,“怎麽,找你麻煩了?”

南雁笑了笑,“是有這麽回事。”

這個回答倒是讓駱主任有些糾結,廠長出差還沒回來,隔壁的褚廠長也去新華制藥廠,兩個能當家做主的人都不在。

有些事情處理起來不免畏手畏腳。

“這事我先來找人處理,你別着急。”駱主任決定把這事給攬下來,“盡快把這事處理好。”

南雁是廠長的寶貝疙瘩,最近有在忙活着別的來給廠裏頭增加經濟效益。

廠長走之前還特意交代一定要好好照顧人。

駱主任一貫機敏,自然不會讓南雁分心更不可能讓姚廣軍那混賬玩意兒威脅到她的人身安全。

叮囑了幾句,駱主任稍加思忖就溜達到了財務科那邊。

“你們孫主任呢?”

直接去找縣武裝部的陳部長不合适,先來找孫秀梅說說看。

每逢月底月初,財務科都忙得很,孫秀梅這幾天都過不安生。

剛回來想要喝口水緩緩勁,結果駱主任一番話把她的那點怒意全都勾出來了,“确定是他在搞鬼?”

這事咋确定呢?

去鄉下找林家那個堂兄弟仔細詢問,看能不能跟姚廣軍的身材相貌對上號?

又或者直接拉着姚廣軍本人過去當堂對質。

但姚廣軍這人的确心術不正是不争的事實。

“現在鄉下農忙,你去找人也不好找,我回頭去他單位打聽打聽。”駱主任想着姚母找姚知雪要錢的事,那老嫂子能花多少錢?

還不都是拿閨女的錢讨好她的好兒子?

姚廣軍和祝美芝兩口子可是雙職工,就算家裏養着孩子也花不了那麽多錢。

更別提當初還把小姚的錢坑蒙拐騙走不少,肯定有貓膩。

“那成,你先打聽着,要是有啥信就跟我說,再怎麽着小高的工作也是我家老陳安排的,于情于理我都該照顧照顧她。”

駱主任聽到這話笑了起來,“是啊。”

真要是照顧,大概就不會有汪解放、姜玉蘭那檔子事了,不過是看現在小高搞研究能給廠裏帶來效益,就“看重”幾分。

不過有人看重總比搗亂強,駱主任是聰明人倒不至于在這種事情上跟孫秀梅擡杠。

何況他特意找來不就是想要人幫忙的嘛。

第二天挑了個時間,駱主任往縣裏的造紙廠去,姚廣軍在這邊工作。

說起來這工作還是用老吳的撫恤金買下來的,不然他姚廣軍早不工作晚不工作,怎麽老吳死後剛巧找了個工作呢?

因為工作的晚沒趕上時候,廠裏分配的房子沒他的份,已婚的男人住在集體宿舍又不方便,所以拿了錢又拿了人的房子。

真不是個東西。

駱主任的到來讓造紙廠的趙廠長有些奇怪,“哪股風把長松你給吹來了?”

偌大的陵縣大大小小的國營工廠幾十家,最得罪不起的可不就是肉聯廠?

誰讓人家管着那麽多肉呢。

跟人處好了,回頭批個條子過年時就算不給員工弄福利,自家的福利也是管飽。

但趙廠長怎麽都沒想到,一個工人竟然還勞動駱長松親自跑一趟。

他很快就問清楚到底咋回事,“回頭我批評他。”

沒有重大事故開除工人是不成的,但想要收拾人有的是辦法。

駱主任笑了笑,“我說咋就要死要活的鬧騰,原來是想要當車間裏的副主任啊,姚廣軍同志有上進的心倒是好事,說不定真當了這車間裏的二把手,往後能把車間的工作效率都提起來呢。”

趙廠長聽到這話哈哈笑,指着駱主任搖頭,“你呀就別跟我說這玩笑話了。”

他倒是聽說過姚廣軍的事情,但人自家事情他一個外人插什麽手。

不過現在肉聯廠的領導都找來了,趙廠長真不管不問也不合适。

至于怎麽收拾姚廣軍,他再想想,總之會給肉聯廠這麽一個交代的。

駱主任打了招呼之後也沒再造紙廠這邊待太久。

老趙是個人精,回頭肯定會收拾姚廣軍,現在就得防着這人狗急跳牆。

萬一真來個魚死網破,他死了沒人心疼,但小高要是出了岔子自己可賠不起。

真得小心點才是。

但怎麽小心呢?

有千年當賊的,還能千年防賊不成?

駱主任想了想,很快就做出了安排。

和制藥廠的章主任商量了下,在躍進路上搞了個巡邏小分隊。

美其名曰保障工廠資産安全。

這理由不要太正當,就連章主任都沒挑出毛病來,他不知道姚廣軍的事情,最近一直在算制藥廠的經濟賬。

“對了之前鐘廠長不是說去其他廠收購豬膽、豬胰子嗎?咋樣?”

駱主任看着滿眼精光的章主任有些無語,豬胰子還好說,豬膽已經把冷庫堆滿了。

“你們制藥廠不打算再弄個冷庫?”

章主任聽到這話呵呵一笑,“這事我可做不了主,得我們廠長回來再做決定。”

掙錢可以,花錢?那還是算了吧。

冷庫是不可能建的。

肉聯廠那麽大的冷庫,哪用得着他們費心費力啊。

駱主任嗤笑一聲,這王八蛋要他出錢那可比讓他割肉還難。

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

不過這麽一說,也不會再追着自己要什麽豬膽豬胰子了,駱主任成功脫身。

離開制藥廠前,他特意去那邊車間看了看南雁。

車間裏味道還挺複雜,酸不拉幾中透着一股子肉香。

沒錯是肉香。

南雁在那裏煮肉。

“你嘗嘗這味道怎麽樣。”

駱主任遠遠瞧着,那被南雁拉了壯丁的工人慢條斯理的嘗了一口,豎起大拇指,“這味道好香啊,高工你用了什麽佐料?”

南雁笑了起來,“也沒啥,好吃就行。”

想要把肉做好吃了,可得舍得用本錢,香料啥的必不可少。

這要是搞罐頭廠,還得想法子弄香料才行,不過回頭讓鐘廠長他們操心這個就成。

“怎麽又弄起了這個。”

南雁看到來人,“主要是用來調劑調劑狀态,駱主任要不嘗嘗看?我覺得我還是有點子廚藝天賦的。”

肯定不用加入炸廚房小組。

罐頭肉塊要煮的十分之爛,再加上用明膠肉凍,看着顏色很不錯,入口也香噴噴的。

“看着好看吃着也不錯,小高你這手藝蠻好的嘛。”

得到肯定的南雁收拾試驗臺,“馬馬虎虎吧,要是哪天生活過不下去了,我就偷偷去賣肉罐頭,也能養活我自己。”

駱主任瞪了一眼,“胡說什麽。”

這可是廠長的寶貝疙瘩,她要是生活過不下去,其他人還能有好日子過。

旁邊的工人也連忙道:“高工就愛開玩笑,您要是有啥麻煩盡管開口,咱們車間裏工人有一個算一個絕不讓你一個人吃苦!”

拉着大家夥一起跟我吃苦嗎?

南雁哈哈笑了起來,“我開玩笑呢,還想跟大家一起過好日子呢。”

駱主任瞧着跟工人說說笑笑的南雁,想到她剛來到肉聯廠時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原來人有底氣啊,難怪第一次打照面就敢跟自己說那麽多呢。

離開這邊車間時駱主任覺得好像不太對,“你之前不是在那邊做回收嗎?”

負責清洗胰髒的工人笑了起來,“我們現在輪崗,一星期換一次崗位。”

還能這樣?

每個工人都有熟悉的工作任務,這麽個輪崗法,工作效率會降低吧?

駱主任很快就留意到,自己想多了。

大概是因為生産線運轉速度稍微偏慢的緣故,工人們并沒有因為換了工作崗位而手忙腳亂。

他稍微打聽了下,很快就知道了這邊車間輪崗的原因——

照顧部分女同志。

這倒是駱主任沒想到的,畢竟肉聯廠的女工人相對較少,廠子裏效益不錯,即便工作累點辛苦點,也沒人會說什麽。

女同志被照顧還真不算多,畢竟大家都力争上游,被照顧多多少少有些顯得弱。

很多女同志可不樂意。

但駱主任随口一問,這邊車間工人都笑呵起來,“也沒啥,誰還沒有親娘不會娶老婆呢。”

你總不能啥都跟你媽跟你媳婦算的一清二楚吧?

駱主任被教育了一臉,是啊誰還不是老子娘懷胎十月生下來的?

要不回頭也跟一跟?

但一想到制藥廠其他車間都沒跟上,駱主任又冷靜了下來——

急什麽,等回頭廠長回來再說。

車間就這麽大,駱主任一番打聽後工人一五一十把這事說給了南雁。

工人不明白,“他打聽這些做什麽?”

“可能是想要跟咱們學習?”

不過依照駱主任那穩妥的性格,這事他可不會擅作主張,大概率的回頭跟鐘廠長說,讓他發起提議。

先不管這些,現在南雁人在制藥廠車間,管不了肉聯廠那邊的事情,她先把這膽黃素的提取工藝精簡了比什麽都強。

南雁一如既往的忙碌,兩個工廠之間來回跑,周末的時候都在工廠。

這讓姚廣軍十分确定——這婆娘就是不想回去幹活。

鄉下的農活多累啊,換作是他肯定會回去幫個忙。

哪怕只是陪人說說話解解閑悶呢。

但高南雁卻是把嫌棄鄉下挂在臉上,真不是個東西。

自己的猜測一點都沒冤枉她,可怎麽讓高南雁“出事”就是個麻煩事了。

聽說前兩天制藥廠這邊鬧了賊,以至于躍進路上都組織起了廠裏的巡邏隊。

姚廣軍不敢貿然出手,怕被人瞧到再落了嫌疑。

他正糾結着,忽然間看到駱長松朝自己走來。

這人是個滑不留手的老泥鳅,姚廣軍不想跟他正面交鋒,假裝沒看見正打算離開。

找了你這麽些天,等的就是眼下,離開?

駱主任怎麽可能放人走。

“廣軍啊你在這邊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被點了名的姚廣軍沒法子,“駱主任好巧啊。”

“不算巧,我找了你好些天了。”駱主任臉上挂着笑,“是這樣的,前幾天小姚去我辦公室裏跟我說了你找她借錢的事情,這不這個月十八號還款,還有不到半個月,你也抓緊點,把錢還給她省得她再來找我。”

姚廣軍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睛,“她找你!”

那個死丫頭,還敢要他還錢?誰給她的膽子!

“不找我找誰啊,你立的字據還在我辦公室放着呢,還能不作數?”

駱主任心底裏直嘆息,遇到這麽一家子吸血的螞蟥也是姚知雪倒黴。

字據。

自家那個早已經撕了個粉碎,但駱長松那裏還有!

姚廣軍登時臉紅脖子粗,偏生面對這個肉聯廠的廠辦主任他沒辦法發飙,這又不是自家老娘和妹子。

末了也只能硬邦邦的說上一句,“我知道了,我會盡快處理的。”

“那就行,你跟你媳婦兩口子都有工作,還能欠親妹子二百塊錢不還?等回頭還了錢,我就去把抽屜裏的字據撕了,省得再有這樁心事。”

駱主任想來想去,覺得這事得讓姚廣軍主動犯錯誤才行。

逼他還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還得造紙廠那邊有動作。

姚廣軍罵罵咧咧的回家去,“等哪天老子發達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他升職這事有指望,明天到廠子裏應該就能有好消息。

但好消息沒有如期而至,“……這事廠裏決定不歸我管,你往後少打聽這個。”

姚廣軍傻眼了,自己花了三百塊錢,就換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怎麽可以這樣!

“趙科長,那我那錢……”

“什麽錢?哪來的錢,你給過我錢嗎?誰能證明?”

姚廣軍懵了,沒想到廠裏頭的領導竟然還能睜眼說瞎話。

“姚廣軍啊你不能因為我沒幫上你就誣陷我貪污吧?行吧你去把我舉報了,讓廠裏讓國家來将我繩之于法。”

姚廣軍看着大義凜然的趙科長,只覺得心裏頭滿是委屈卻又不能發洩。

趙科長是廠長的堂弟,自己找他的茬還要不要在造紙廠混了?

沒能當成車間副主任還丢了三百塊錢,那邊姚知雪竟然還逼自己還錢。

他還,還個屁!

祝美芝知道這事後也傻了眼,“三百塊他就這麽吞掉不給咱一個交代?”

“那我還能找他要回來不成?”姚廣軍從沒吃過這啞巴虧,一向都是他占便宜的啊。

“那咱們怎麽辦?今天我回來的時候看到駱長松了,他催着我趕緊還給小雪錢。”

難道真要還錢?

家裏頭倒是還有積蓄,但憑啥要給姚知雪啊。

自己憑本事要來的錢那都是他們家的,祝美芝不想還。

“不用還,我回頭把這事處理了。”

不是嚷嚷着立了字據所以要還錢嗎?

要是他拿不出來字據呢?

這事姚廣軍都想好了,先把廠辦駱長松那裏的那個字據給毀了,然後再把那死丫頭喊出來,搶走她手裏的字據。

字據沒了,看她哪有臉跟自己要錢!

祝美芝覺得可行,但又有點擔心,“你咋去駱長松那裏拿字據?咱又不知道那字據被他藏在哪裏。”

姚廣軍眯了眯眼,他怎麽不知道?

之前駱長松可是親口對他說了的,他當然知道,“我有我的法子,你別擔心。”

祝美芝還是有些擔心,看着男人出去她沒來由的心慌,想要喊住姚廣軍,但一想到要拿自己辛苦攢的錢還給姚知雪就又舍不得。

算了,她家男人本事着呢。

祝美芝安心在家等好消息。

錢是不可能還的,有本事姚知雪告去。

她倒是看看,小姑子有沒有這個臉。

祝美芝哼着小曲在家裏準備晚飯,門被敲響的時候她正在洗碗,聽着那哐哐的敲門聲有些煩,“來了來了。”

這人誰呀,恨不得把她家門都給砸碎。

剛打開門祝美芝就傻了眼,瞧着這幾天都看眼熟了的廠巡邏隊,“你們幹什麽?”

“你男人姚廣軍入室搶劫被抓了個現行,廠裏頭已經報警請公安局的同志來處理,你老實在家呆着,別想着畏罪潛逃。”

入室搶劫,公安局?

“這怎麽可能?我家廣軍才不是這種人,同志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有啥誤會?我們這麽多人睜眼說瞎話專門坑你男人?你最好老實待着回頭警察來了老實交代,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祝美芝聽到這話兩眼一翻,重重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說:

血淚教訓:別借給人錢!尤其是朋友!!

雖然我的錢最終要回來了,但拉鋸戰了一年多,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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