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反挖牆腳

賀蘭山一時間傻眼。

他不是沒跟女性打過交道, 地地道道的美國人,和他一樣的移民後代,混血兒還有一些黑人。

她們有的優雅, 有的粗俗,有的鄙陋。

偌大的美利堅如同一個大熔爐, 将所有人彙聚在一起, 你沒辦法用單個詞彙來概括。

正如同他現在沒辦法用一個詞來精确的形容他試圖說服的南雁。

一個生于貧窮的天才, 敏銳又冷酷。

這是昨天賀蘭山對她下的定義, 而現在他又從這人身上發現了其他特質。

比如她方才展示的尖銳與刻薄。

要不是賀蘭山目的明确又一貫好涵養,這會兒怕不是已經憤怒離開。

但即便如此,賀蘭山臉上神色還是有些精彩, 看得南雁直樂呵。

旁邊褚懷良臉上交織閃過錯愕、譏诮, 以及看戲。

他想起了汪解放的那個前妻姓姜是吧,當初找高南雁的麻煩結果被她反将一軍。

可惜當初他還不認識南雁, 錯過了這一出好戲。

這次可以就近觀看,多好啊。

“怎麽, 賀先生不打算說了嗎?”南雁臉上帶着微微的歉意,“希望不是我的話傷到了您的自尊心。”

賀蘭山從那張清麗的臉上看到了嘲弄,不加掩飾的譏诮。

“如果能說服高小姐,我個人做出點犧牲倒是無所謂的。”

褚懷良聽到這話翻了個白眼, “包括自己的性命嗎?”

這話讓賀蘭山明顯一愣,顯然超出了他所謂的犧牲範疇。

褚懷良對他這反應嗤之以鼻, 還以為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原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沒說話,但賀蘭山十分清楚這人什麽意思, “不好意思, 我認為國家利益并不比我個人的性命榮辱更為高尚, 說服高小姐只是我的工作而已。完成工作再好不過,若是完不成倒也不會性命攸關。”

他着重強調了一句,“個體的性命都有其獨特性,不該和其他任何人捆綁在一起。”

南雁一點不意外他的這番言論。

這很美國。

“從賀先生的曾外祖父算起,其實你們家已經四代人在美國生活,是您母親才開始和其他種族的人通婚嗎?您的中文很好,我想這應該和家庭教育有關。”

賀蘭山點頭,“是的,實際上除了我母親,我的舅舅他們都是與當地的華人組建家庭,我母親在家族中多少算一個異類。”

“那您呢?您現在從事什麽工作?”

“我在一家收割機制造廠工作,除了擔任制造廠的工程師外,偶爾還負責一些官司,大學時代我修習過法律專業。”

“是嗎?不過我的工作和賀先生似乎不太挨邊……”

賀蘭山笑了笑,“我服務的一個主顧是一家日化品公司的管理層,我希望能夠為他解決一些麻煩。”

“冒昧問句,賀先生完成這個工作的話,能夠得到多少報酬?”

這是一個非常私人的問題,對隐私十分注重的外國人往往不太樂意提到這個問題。

但南雁很是直白的看着,仿佛你不說就是你的錯。

“為我的顧客解決麻煩是我的服務宗旨,至于報酬。我想比起我的報酬,或許高小姐對美國方面可以為您提供什麽待遇更感興趣。”

南雁挑了挑眉,“如果我說我不感興趣呢?”

正在吃第二碟煎餃的褚懷良忍住沒笑,不愧是他們的高總工,說話真的是一點餘地都不留啊。

但賀蘭山仿佛一點沒聽見,“公司方面會給你提供一棟帶游泳池的三層別墅,車庫能停放三輛車子,代步的汽車由你選擇。另外在工作方面,會給你組建一個專門的研發團隊,人數在二十到五十人之間,或許也可以更多一些。”

褚懷良忽然間覺得嘴裏的煎餃不香了。

南雁現在還住在單身公寓裏,和姚知雪當舍友。

代步工具……

需要的時候就借鐘廠長或者駱主任的自行車,她家裏有一輛但留給家人用了,沒騎到廠子裏來。

至于研發團隊,有五個徒弟算嗎?

行吧,專門的團隊沒有。

但只要她有想法,不管是自己還是老鐘都會十分重視啊。

首都那邊也為此組建了專門的團隊,現在還在為降低紙尿褲和衛生巾成本在努力呢。

“除了這些,你的研究成果會被申請為專利,受到法律保護。其他人使用你的專利都要付出金錢的代價,你的後半輩子只依靠專利權就能衣食無憂。”

褚懷良覺得這人就是惡心人呢。

美味的煎餃味同嚼蠟。

南雁把幾樣專利都交給了國家,她自己什麽都沒有。

“不過是幾個臭錢。”

賀蘭山神色淡淡,“或許是百萬甚至千萬美元,并非幾個臭錢。”

他的态度激怒了褚懷良,“對你來說這些錢可能很重要,但對我們而言,這就是一堆臭錢。”

“是嗎?”賀蘭山可不這麽覺得,“如果真的覺得錢不重要,高小姐大概也不會費心在馬德裏推廣布洛芬和衛生巾,說實在話你做的很漂亮。”

“謝謝。”南雁平靜的接受誇贊,“賀先生說得對,錢的确重要,不然二戰的時候為什麽美國兩邊下注賣軍火,不也是為了錢嗎?”

賀蘭山皺了下眉頭,“戰争離我們太遠,或許高小姐可以考慮考慮我的提議,據我所知,是您提出了布洛芬的研發提議,也是您主張制造衛生巾,這些為你的國家帶來了很多收入,但您得到的獎勵只是一臺彩色電視機,因為技術限制那臺彩色電視機似乎還只能當黑白電視機用。”

褚懷良臉上神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賀蘭山知道的太多了,他到底哪來的渠道,連這些都一清二楚?

仿佛時刻被監聽,這種感覺可真不太好。

南雁也心中有幾分警惕,顯然為了說服她,賀蘭山之前做了不少功課。

“賀先生說的沒錯,我得到了一臺彩色電視機的獎勵。”南雁整個人偏瘦,便是手指都細長。

跟她前世還挺像,那會兒外婆還喊她去練鋼琴,考級了一段時間後就散養當興趣愛好,沒再逼着她繼續考。

畢竟學生嘛,自然學業為重。

可惜現在沒鋼琴。

細長的手指敲擊的是餐桌桌面,發出輕微的動靜,“在此之前我們國家并沒有自主研發的彩色電視機,有的話也是進口。剛巧當時國內一個電視機廠制造出了一些彩色電視機,第一批不到二十臺。國家将這些彩色電視機全都獎勵了我們這些研發人員,只留了一臺在廠子裏做紀念。”

“我的國家很窮,不像美國那般財大氣粗能提供幾十人的實驗室,給我提供十萬美元的年薪,但是她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我。”

“美國,能做到嗎?”

賀蘭山被問住了,竟是比昨天還要語噎幾分。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要通過雙方條件對比,讓南雁知道去美國有更好的待遇。

然而她卻是給出了另一番說辭。

“美國很好,但那又如何?出入五角大樓的科學家都能毅然決然的放棄一切待遇回國,我不敢與他相提并論,但作為一個中國人,留在自己的國家,做點事不過分吧?”

賀蘭山當然知道回國的那位科學家。

忍受諸多折磨,歷經艱辛回歸新中國,那是他所不能理解的行為。

“他們回國後的待遇很好嗎?心心念念的祖國是否保護了他們?要是留在歐美,他們不但不會丢掉性命,還能擁有更好的生活。”

南雁笑了起來,“你說的歐美仿佛天堂一般,或許吧,馬丁路德金肯定不是死在槍口下,而是老死在溫暖的床上,對嗎?”

“對了,黑豹黨的那位領袖漢普頓先生應該不是在自家被警察闖入亂槍打死,大概是自己不小心掉到下水道裏不幸罹難,對吧?”

南雁絲毫不加掩飾的嘲諷讓賀蘭山再也支撐不住。

他有同學從事新聞工作,曾經說過弗雷德·漢普頓的死亡是聯邦調查局一手策劃的。

盡管報紙上說的是有流浪漢闖入漢普頓家中,芝加哥警察局接到報警電話後前去處理,在混戰中不小心擦槍走火傷了漢普頓。

真相如何,死人不會說話。

賀蘭山并沒有太過關注這件事,卻不想南雁竟是用這兩位黑人領袖的死來嗆自己。

國內不太平,國外就真的歌舞升平嗎?

“挑起戰火的從來不是我們,八國聯軍殺進北京城的時候,美國人難道沒燒殺搶掠?有什麽資格高高在上的指責?我們是窮但并不弱,有本事三八線上再來一次,誰慫誰是孫子。”

這邊餐廳裏的人并不多,甚至大部分都是外國商人,他們先一步入住在這裏,打聽消息。

早晨七點多鐘對他們而言還太早,偶爾有這麽一只早起的鳥兒,卻也聽不太懂這邊再說什麽。

畢竟瞧模樣都是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人,中國人吵架,管他們什麽事?

看熱鬧的人哪都有,但語言的隔閡讓他們看熱鬧都缺了點,猶如霧裏看花一般。

褚懷良聽到幾個外國人在那裏打聽,“在說什麽?”

“不知道,你的翻譯還沒來嗎?”

“沒有,你的呢?”

幾人一攤手,顯然……

收回稍稍分散出去的精力,褚懷良看着臉色略有些泛白的賀蘭山。

南雁的這張嘴他是見識過的,但是殺傷力這麽強是他不曾預期的。

如果再給一次機會的話,只怕賀蘭山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冒昧前來游說,但是已經晚了。

哪有那麽多重來的機會呢。

“賀先生還有什麽想要說的嗎?”

南雁臉上的冷笑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溫柔的神色,“我不知道美國的民主究竟是什麽,但是前有排華法案,後有黑人被區別對待,他們的民主似乎也不是公平的對待每一個人,既然如此又談什麽民主呢?不覺得可笑嗎?”

賀蘭山在做最後的掙紮,“高小姐您是不一樣的。”

“有什麽不一樣?因為我有可利用之處嗎?即便是沒有什麽科研成果,也能當作攻讦的武器來打擊中國政府?你看你們的工程師被我們的美金帶走了,在我們這裏也不過是閑人一個廢人一個罷了。”

南雁笑着看向這個華裔美國青年,“賀先生,你比我想象中要弱得多,我原本以為起碼你能稍稍找出什麽理由來說服我,現在看來你之前做的很多功課其實并沒有太大的用處。”

挖人不反而被羞辱,如果尊嚴真的有形狀的話,這會兒賀蘭山的尊嚴大概已經被南雁扯到地上踩得面目全非。

他有些苦澀的笑了下,“高小姐很敏銳,即便是我準備的再充足,只怕也沒辦法說動您。”

原來昨天的幾次攀談,對方都給了自己足夠的面子,只是他卻絲毫不知。

中國有句話叫做“自取其辱”,他在這位高小姐眼中,大概便是這上趕着找罵的人吧。

南雁笑了笑,“也許這是因為,我的意志力比賀先生您想象中還要頑強幾分。不過還是很高興能夠與賀先生聊天,和您聊天真的很愉快。”

愉快是單方面的。

褚懷良覺得南雁這才是殺人誅心呢,不過誅就誅呗,一個美國人的心,就算是五馬分屍也是罪有應得。

“賀先生的名字是誰取的,還挺有意境。”

眼看着南雁與賀蘭山竟是閑聊起來,褚懷良多多少少有些慌了,主要是這會兒餐廳的人越來越多,閑聊這些并不是很合适。

人多眼雜,這其中不乏一些藏在暗處見不得光的人,萬一誰來個斷章取義把這事傳播出去,那對南雁還是會有影響的。

他試圖提醒南雁,然而後者正饒有興趣的看着賀蘭山,一點眼神都沒分給他。

褚懷良沒法子,只好踢了南雁一腳,然而下一秒賀蘭山微微皺着眉頭。

“我的外祖母,據說她祖籍就是生活在賀蘭山附近。”

“哦,我還以為是因為岳武穆的詞,賀先生熟讀中國詩詞嗎?”

賀蘭山微微搖頭,“讀的并不是很多。”

“那麽岳飛您總該是知道的。他的《滿江紅》寫得很好,下闕是‘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賀先生應該能聽懂吧?”

詞很好,恢弘大氣噴薄而出,但賀蘭山不太明白,這位高小姐跟自己強調的到底是前面那兩句,還是後面那一句。

或者,這首詞的下半闕都是她所謂的重點呢?

“有時間我會買一本宋詞來看看。”

“那我再多說兩句,稼軒詞也不錯,陸游的‘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更是傳唱千古,賀先生都可以讀讀看,說不定收獲很大。”

眼看着從游說變成了讨論詩詞歌賦,褚懷良一時間竟是有種恍惚感,覺得自己走錯了地方。

他都不知道南雁對詩詞興趣還挺濃厚,但和一個美國人有什麽好說的?

又是踢了南雁一腳。

賀蘭山眉頭擰了起來,看了褚懷良一眼。

這一眼讓褚懷良一陣無語,我踢我家總工,關你屁事?

眼神中都帶着幾分譏诮。

但下一秒,他聽到賀蘭山開口,“麻煩這位先生不要踢我好嗎?”

褚懷良:“……”

圓桌誤我!

問題是你沒事伸腿那麽長做什麽?害得我不小心踢錯了。

“不好意思,我們廠長可能有點起床氣。”

已經起床一個多小時,甚至把肚子填飽了的褚懷良:“……”

行吧,你願意說什麽就什麽好了。

不跟你一般見識。

大概是因為這會兒桌上的氛圍沒那麽劍拔弩張,看熱鬧的外國客商們沒再聚集在一起,四散去吃早飯。

只是同一個餐廳,還時不時看向這邊,生怕錯過什麽好戲似的。

“高……”

“賀先生說自己在一家拖拉機廠當工程師?那您大學學的是機械類?”

賀蘭山微微颔首。

“這樣啊。”南雁笑了起來,“我将來有機會念大學,也要讀機械類才行。”

南雁沒念過大學,賀蘭山是知道這事的。

但是聽她本人提及,還是有一種被震撼感。

那麽多研究人員,其中不乏常青藤大學的高材生甚至專家教授,他們都不曾解決的問題,卻是被一個中國的高中生解決了。

這對比實在太過明顯。

賀蘭山到底是一個說客,迅速從南雁這話中聽出了她那對大學的向往,當即便開口,“高小姐如果願意的話,美國的大學可以由您任意挑選。”

褚懷良幾乎要站起身來,你他媽的陰魂不散是吧。

怎麽橄榄枝不斷?

非得連骨頭帶筋被打斷才甘心?

“任由我挑選嗎?”

“當然。”賀蘭山思考自己之前工作的确不到位,并沒有找到她最想要的東西,如今應該算是有了突破。

“不管高小姐想要上哪所大學,都可以?”

褚懷良這下真的坐不住。

只是剛站起來,就被南雁抓住了袖子。

迎上那笑盈盈的眼眸,他到底還是坐了下來,只是看向賀蘭山的眼神都帶着惱恨。

“能冒昧問一個問題嗎?”

賀蘭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但是鑒于自己的工作需要還是點頭,十分紳士道:“高小姐請講。”

“我想知道,賀先生為什麽不回國呢?是因為美國民主嗎?”

賀蘭山知道這是一個坑,但是他還是得往前跳,“我從出生起就生活在美國,那裏有我的家人,在那裏我生活的一直都很好。”

“這樣啊。”南雁點頭,“賀先生在哪裏念的大學?方便跟我說嗎?”

“沒什麽不方便的,加州理工大學,我的父親在那裏工作。”

“那如果您父親不在那裏工作的話,賀先生能夠去那裏讀書嗎?”

南雁的問題讓賀蘭山微微愣怔,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我忘了您的母親也在那裏讀書。或許從母親那裏傳承到的智商讓您足可以去加州念書。”

“不。”賀蘭山頓了下,“我的母親能夠去那裏念書,也是一個意外。”

他曾經想過,母親明明也是加州理工學院的高材生,為什麽卻一直都只是一個家庭婦女,她分明可以出去工作的啊。

她明明那麽喜歡看書,父親的書房是她最喜歡去的地方。

賀蘭山年幼時身體不好,去學校的次數也很少,他的啓蒙與學習幾乎都是在母親的教育下進行的。

後來他才知道,在父親來美國前,母親已經申請加州理工大學失敗了好多次。

而當時父親被安排到這邊工作,校方通過了一批女學生的申請,其中就包括母親。

她是幸運的,終于念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學。

可她又是不幸的,念完書後終究沒有用武之地。

“沒有我父親的話,或許我壓根沒機會去那裏讀書。”

亞裔,華人的身份是最大的标簽。

女性讓母親成功得到了一個讀大學的機會,但最終卻又回歸到女性的社會職責上。

賀蘭山的黯然讓褚懷良有點摸不清頭腦,這人是怎麽了?

不過他的總工知道的還挺多,出國兩趟還真是學到了不少。

南雁看着美國青年的黯然,“賀先生您所引以為傲的美國,那是因為您的特殊身份讓您享受到了一切,那麽并沒有這些特殊身份的人呢?如果他們沒有一個德國專家的父親,是不是就注定和好的大學無緣?如果您的母親沒有與您父親相識相愛組建家庭的話,您還會有今天的生活嗎?”

“我們中國有一句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并沒有冒犯您的意思,但是您的優渥生活很大一部分源于自己有一個好的父親。因為美國對他有所求,所以便施舍與你們一二。正如同今天您要說服我,就能夠滿足我種種有理和無理的要求,不過是因為有所求而已。”

“那麽有朝一日,我沒有用處了,是不是又會像垃圾一樣,被丢到垃圾箱裏去了呢?”南雁笑容淺淺,“又或者像那兩位黑人領袖一樣,随随便便就死在了槍口之下。”

“我想,您也不可能許諾給我一世的安穩,這誰都做不到。但是在我的國家,我可以安心的生活。”

“或許物資不夠豐富,或許像您說的我做出了那麽大的貢獻,得到的只是一臺小彩電而已,實在是太過寒碜拿不出手,可我很喜歡。”

“因為這是我的祖國,我生于斯長于斯,未來也會死于斯。而在我有限的生命裏,我想有一分光與熱,都予以我的祖國。貧窮也好,落後也罷,這些只是一個過程,最終我們能夠看着這個國家變得富強,變得不再是任由人欺侮。”

“恕我冒昧,我實在看不出賀先生您是一個混血兒,在我看來您和其他中國人也沒什麽區別。都是黃皮膚黑頭發的炎黃子孫,我們都有着共同的祖先,我也希望賀先生您能夠想明白,或許有朝一日回到祖國,我們還能夠一起共事。”

褚懷良:“???”

所以你這是在反向挖人?

不愧是你高南雁同志。

賀蘭山也沒想到,這個聊家常一般的對話,竟然會迎來這麽一個結局。

他是來當說客的,沒挖成牆角也就罷了,反倒是被人給挖了。

盡管這勸說之詞對他而言,并沒有什麽打動人心的地方。

但卻又一種詭異的力量,萦繞在他的腦海中。

讓他完全沒辦法忽略。

昨天晚上,他伸出手來跟這位高小姐打招呼,遭到對方的拒絕。

而現在,她主動伸出手來。

偏瘦并不足夠白的手,十分的勻稱細長,中指指腹那裏有燙傷留下的痕跡,如果把手翻轉過來,或許還會看到那痕跡蔓延。

“讓一位女士在這裏等待,這或許并不夠紳士。”

南雁帶着笑意提醒道,果然如她所願,賀蘭山與她握手。

卻又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很愉快的一次交談,謝謝賀先生,您慢用,容我先告辭。”

南雁抽出手來,收拾了餐具離開。

她并不是那種十分強勢的人,然而這次早餐期間的會話,卻是牢牢控制住了局面。

褚懷良反應過來,看着傻傻站在那裏的賀蘭山,這真要是回來當炎黃子孫,那他也不是不能諒解。

他迅速收拾桌面追了出去,瞧着沒什麽人這才開口,“你真要挖他呀?”

“半真半假。”南雁長長的松了口氣,“不能因為他是外賓,就只能他搞我心态,我被動挨打吧?”

當然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啦。

加州理學院的高材生,又有一個被美國人搶過去的德國爹,南雁還真動了點心思。

其實她對賀蘭山的爹更感興趣一些,賀蘭山不過是捎帶着罷了。

當然再感興趣也沒用,挖不來。

只能趁着這個機會,惡心惡心賀蘭山而已。

順帶着也表一番衷心,她是一顆紅心向祖國,才不會被美利堅的糖衣炮彈迷惑了呢。

褚懷良聞言神色十分複雜,“你對國外的事情知道的還挺多?”

“那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你以為我出國真的什麽都不聽什麽都不看嗎?知道美國黑豹黨最初的資金怎麽來的嗎?”

把咱們的語錄賣給學校裏的大學生,通過賺差價搞到了活動資金。

褚懷良還真不知道,這些國外的消息他怎麽可能知道呢?

“可你去的時候巴黎啊。”

“你也知道是巴黎啊,忘了巴黎公社嗎?”

巴黎那才是星星之火最開始燃燒的地方啊。

“另外你說錯了,我還去了馬德裏,那裏可有不少的地下組織。”

雖然已經不怎麽成氣候,但不妨礙南雁把這些往他們身上推,反正就是糊弄一下褚懷良而已,問題不大。

褚懷良沒懷疑什麽,甚至還有了新的目标,“我回頭也争取出國去長長見識,看三國的時候總是在想諸葛亮舌戰群儒那一段,舌戰群儒哪有你單挑美國人過瘾呀。”

說客倒是被人反客為主了,想想就覺得有意思。

南雁表示謙虛,“不敢當不敢當,螢火之光哪敢跟丞相相提并論?”

“沒事,你努努力說不定就能了呢。”

南雁覺得不太能。

雖說季漢是三分天下中最弱的那個,但丞相是國家的二把手甚至可以說是一把手。

自己還能奮鬥到這個位置?

這可不是努努力就成的。

不過她今天心情相當不錯,從賀蘭山那微妙的表情中打聽到了一些事情,還挺好玩,“跟我去趟新華書店。”

“幹嘛?”

“買書,送人。”

當然,這書要送人之前還得先跟孫副部彙報一聲才行。

顯然酒店這邊有安排好的人,大概之前已經把餐廳裏的事情大概說了些。

南雁也只是把細枝末節補充了一些。

孫副部臉上挂着笑意,“那你覺得能把這位小賀同志挖過來嗎?”

南雁搖頭,“夠嗆。”

她說的十分直白,有點難。

盡管今天的聊天讓賀蘭山被沖擊了一番,但伴随了他二十多年的價值觀哪是那麽容易坍塌的呢?

何況他說的也是事實,美利堅的生活待遇的确更好一些。

他的曾外祖父當初遠渡重洋去當勞工,這才有了第四代人紮根美國。

又怎麽可能輕易放棄呢?

想要說服一個男人,常規所能利用的也就是錢權色。

這些在戰争年代或許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但現在不一樣,新中國成立後,吸引衆多海外仁人志士回國的,從來都是共建祖國的決心,與億萬同胞一起過上幸福有尊嚴的生活。

曾經見證了舊中國貧窮落後挨打的留學生,他們能看到明顯的區別。

但賀蘭山不能,他從出生起就在美國生活,受到的是美式精英教育。

他太年輕,對過去的中國什麽樣并不能感同身受,對現在的中國什麽樣只會拉出來與美國對比。

說白了就是方法有問題。

這樣一個人,想要搞定他那可真是太難了。

南雁拿出那幾本自己精心從新華書店裏買到的詩詞集,“但愚公移山矢志不移,我多做努力。”

她頑皮了下,“賀蘭山最好祈禱不要再遇見我,否則有他受的。”

作者有話說:

一更啦

剩下兩章還是晚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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