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散場

聰明人也不是只有楊氏一個，很快地，大家都陸陸續續地反應過來了。氣氛馬上變得松快起來，哪怕是還在地上跪着，腿腳都已經麻木了，也阻擋不了衆人的好心情。

林玉婷這個時候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神色恐慌地看着盧氏，“母親，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盧氏安撫道，“不急，時間還有很多，等到回到蘭院，母親慢慢地和你解釋。”

林玉婷聞言勉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神色僵硬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盧氏又對林成茂說道，至于辛老夫人，對于這個一直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的婆婆，盧氏現在實在是沒有心情理會了。

林成茂也沒有和盧氏計較，只是猶豫了片刻，說道，“你……也不必太過于着急……畢竟……”

“我明白老爺的意思！”盧氏嘆息一聲，平靜地說道，“只是這件事情，早一些了結，大家都早一些安心，不是嗎？”

“你……唉！”林成茂踟蹰片刻，終于還是什麽都沒有說。看着盧氏和林玉婷母女二人相攜離去，林成茂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抹愧疚，到底是一起走過了十幾年了啊！

辛老夫人看着林成茂這個樣子，心裏面忍不住“咯噔”一下，生怕兒子在最後關頭再改了主意，裏面對其他人說道，“今天在我這裏也耽誤了夠長時間了，你們都散了吧！”又對林成茂說道，“你留下來，我還有事情和你商量。”

辛老夫人發了話，衆人自然是沒有不聽從的，很快就各自離去了。而林成茂當然是留了下來。

辛老夫人說是有事情和林成茂商量，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過是為了絆住林成茂，不讓他有功夫再去瞎琢磨，然後後悔，最後再改變主意罷了。

所以雖然林成茂在梅院一直待到了晚上，可是實際上兩個人也沒有談論什麽重要的東西，無非就是先問了一下林成茂和盧氏是怎麽談話的，都說了一些什麽，之後再讨論一下要如何就這件事情瞞住，不讓定國公府的醜事傳到外面，還有就是以後如何安排林玉婷的問題。

其他人并不知道辛老夫人的擔心，一出了梅院的大門，衆人的心情就不由自主地明朗起來。就連陰沉沉的天氣，在衆人的眼中也變得可愛了起來，平時一見面就覺得厭惡的情敵，現在看起來也覺得順眼了不少，至于腿上的疼痛，就更是不值一提了！

要是跪一跪就能夠把情敵扳倒，那麽相信有不少人都是願意每天都去跪一跪的。

楊氏和其他的女人們告了別，由姚黃和魏紫攙扶着慢慢地往竹院走去。剛才注意力大部分都在盧氏的身上，還不怎麽覺得，怎麽精神一放松，真是覺得兩條腿鑽心得疼，好像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因為腿上不方便，楊氏這一路走得都十分慢，平日裏不過一刻鐘的路，今天竟然走了小半個生辰，等到回到竹院的時候，楊氏的額頭上面已經滿是冷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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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從小到大，就沒有受過這樣的罪。小時候在親生父母身邊，父親母親就只有她一個女兒，那時候年紀也小，自然是舍不得這樣罰她的。後來父母意外去世，到了辛老夫人的身邊，辛老夫人感念她父母的恩情，對楊氏也是十分不錯，幾乎是當成了親生女兒一般。再後來做了林成茂的良妾，楊氏和林成茂是青梅竹馬，感情非常深厚，她又得寵，辛老夫人也向着她，也沒有人敢讓楊氏罰跪。

結果楊氏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跪到雙腿麻木，竟然是為了自己的敵人。不過從結果來看，也是值得的就是了！

留守在竹院的林玉婵和林宇晖得知楊氏回來，都連忙迎了上去。見着楊氏這個樣子，都是擔心得不行。兩人知道自己的年紀小，也幫不上什麽忙，也就沒有過去添亂，只是趕緊催着楊氏去塗藥膏。

“姨娘，您這是怎麽回事兒？”等到楊氏的腿上好藥，林宇晖才皺眉問道。

林玉婵也有些擔心的看着楊氏，按照她們的計劃，如果一切順利進行的話，應該是不會牽連到楊氏的啊？難不成是又發生了什麽變故？

楊氏将下人們都打發出去，這才和自己的兒女說起來了今天在梅院發生的事情。

林玉婵這才明白，楊氏這是被殃及池魚了。便說道，“姨娘的腿如今受了傷，這兩天還是不要出去了，要好好地休養才是啊！免得落下了病根兒。”

實際上，林玉婵是擔心這幾天府裏面太亂，想讓楊氏避開這一陣暴風雨。只是這話卻不能和楊氏直說，所以林玉婵也只能曲線救國了。

從楊氏剛才的複述當中，林玉婵就明白，盧氏在自己的生命和女兒的未來之間，終究還是選擇了為林玉婷考慮，同樣的，在自己的娘家和自己的女兒之間，也還是選擇了林玉婷。如果她沒有預料錯誤的話，想必盧氏一将林玉婷安排好，就會選擇自我了斷了。

盧氏這樣，對于林玉婷來說，固然是最好的做法。只要盧氏死了，不，應該說是只有盧氏死了，林玉婷的地位才不會受到動搖，盧氏死的時候，還是林成茂的正妻，是名正言順的定國公夫人，那麽林玉婷就永遠都是定國公林成茂原配所出的嫡長女！

可是，林玉婷本人卻未必能夠接受！林玉婷是個什麽性格，林玉婵不說是了如指掌，可也算是知道了個七八分了，即便是盧氏臨終之前和林玉婷解釋清楚了，林玉婷也不可能安靜的接受的。

林玉婷自己發瘋不要緊，怕就怕她逮誰咬誰！

通過楊氏方才的訴說，林玉婵也解開了自己上輩子的一些疑惑。前世發生二十三庶人案的時候，林成茂恐怕是未必不想擺脫盧氏，只是沒有一個合适的借口罷了！

林成茂這個人，雖然是出生于武将之家，可是從小就是讀聖賢書長大的，盡管沒有讀成傻子，變成一個榆木腦袋，可是骨子裏面還是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簡而言之就是有些愛面子，又帶着一些大男子主義。讓林成茂主動去将盧氏推出去，他是很難做出來這種事情的，可是一旦別人先開了頭，那林成茂也不會讓機會白白地溜走。

正是這個原因，才造就了前世今生截然不同的結果！

不過，盡管林成茂選擇了犧牲盧氏，而且也是盧氏自己做出來的那麽多的陰私之事，可是這并不代表林成茂心裏面就一點愧疚就沒有了。他的愧疚，并不是來自于處置了盧氏，畢竟從盧氏做的那些事情來看，林成茂這麽做并沒有錯誤。而是因為自己在危急關頭抛棄了自己的結發妻子！

聽起來似乎很矛盾，但是實際上林成茂就是這樣的想法！如果事情發生在平時，那林成茂是什麽感覺都不會有的，可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林成茂的感覺就有些複雜了。

雖然說不至于後悔自己的決定，但是林成茂心中的愧疚，還是應該會有一些的。

盧氏馬上就要不在了，那麽這一份愧疚，自然而然地也就會被轉移到盧氏的女兒，林玉婷的身上，因此，依着林玉婵的判斷，林成茂對于林玉婷的容忍度，一定是出乎意料的高，誰要是在這個時候被林玉婷針對了，那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別人林玉婵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楊氏，她可不想讓對方成為了林玉婷的出氣筒。

另外，林玉婵還有一個念頭就是為了楊氏被扶正做準備！她從來不懷疑林成茂還選擇其他的女人，明擺着楊氏就是最合适的人選，就算是不為了楊氏，就只是為了林宇晖，為了讓自己能夠有一個嫡子，林成茂也不可能會選擇別的女人。

那麽，為了讓事情更加順利一些，林玉婵自然是要未雨綢缪了。

林成茂既然是答應了盧氏要好好地照顧林玉婷，那麽短時間內，林玉婷的态度還是比較重要的。林玉婵沒有想過要讓楊氏去讨好林玉婷，但是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

再說了，也就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已，林玉婵覺得以林玉婷那種能作的程度，早晚會把林成茂的愧疚給磨沒了，說不定連幾個月的時間都要不了。

楊氏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接下來的幾天可能會發生什麽，反正她已經是勝券在握了，也沒有必要去湊這個熱鬧，便含笑接受了女兒的關心。

“多少年了，再沒有想到我竟然還能夠有……的一天。”因着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所以楊氏将那兩個字含糊了過去，只是話語之中的感慨，還是讓人唏噓不已。

不料，林宇晖聞言卻是有些不高興地皺了皺眉，“只可惜，盧氏這麽一……，還是父親的原配嫡妻，以後永遠都……還有大姐姐也是……”

林宇晖雖然說的吞吞吐吐，可是林玉婵和楊氏都不是一般人，馬上就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盧氏這麽一死，因着林成茂并未休妻，所以她永遠都要占據着林成茂原配嫡妻的身份，日後就算是楊氏被扶正了，也要永遠都矮了盧氏一頭。林玉婷作為盧氏的女兒，在身份上，也要比他們這些被扶正的繼室的兒女高出一截兒。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楊氏嘆息一聲，安慰地摸了摸林宇晖的頭。

林宇晖不喜歡林玉婷，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好歹還知道遮掩一二，以前都是不加掩飾的。這些，楊氏作為林宇晖的生母，又怎麽會不清楚呢？

作者有話要說： 驚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