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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九功在一邊悄悄瞅了一眼，悄聲湊在康熙耳邊一說：“皇上，這不是十阿哥昨兒個晚上傳過來的信嗎？這詞語都是一樣的。”

康熙慢慢展開手裏的畫，現代的工筆畫，很是逼真，竟是老十和晴雯一行人在一戶農家借住時的用飯圖。

大大的土炕上圍坐着一圈的人，晴雯和老十挨着坐在右手第一位，兩個缺了牙的老人坐在上首，還有年輕憨厚的粗糙漢子和水靈靈的小媳婦以及大大小小的孩子，打打鬧鬧的用着粗糙的飯食。每個人面上都帶着笑容，那樣的淳樸和幹淨。整幅畫都透着一股子的鄉土氣息，但是卻讓康熙悄悄紅了眼眶。

闵岳原是樂呵呵的等着和康熙分享養乖女兒的心得呢，卻恍惚看到主子有些眼紅。英俊的中年大叔有些手足無措，這可不是自家的傻兒子或是嬌滴滴的乖女。主子流眼淚的時候自己要做什麽？

闵岳正糾結呢，梁九功卻擠眉弄眼的使着顏色，指手畫腳的比着手勢，悄悄說：“畫，講講畫，大人，畫~~~”

要是可以發出聲音的話，現在梁九功的聲音一定是拉着肉麻兮兮的長音，類似于白娘子那聲曲線纏綿的“官人~~~”。哈哈，不知道梁九功是不是也有這樣的隐形愛好？拖長音說話也不錯的不是嗎？

闵岳眼明心亮倒是聽懂了，馬上英挺的面容就帶着讓人不忍直視的谄媚笑容。梁九功滿意的點點頭，可是眼睛卻是怎麽也不看闵岳。這個時候的闵岳真是有負戰場上的那個戰神之稱啊，為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還是不看了吧。

闵岳可不管別人怎麽想，自個兒心裏可是十分的感激康熙的。對着這樣一位偉大的聖君，谄媚些就谄媚些吧。終歸自己是良臣不是，不會誤國就是。

“皇上，您猜猜這是十阿哥他們在哪裏畫的？奴才的乖女信裏說，要是奴才能夠才出來畫裏面他們吃的食物，回來的時候就給奴才做什麽冰淇淋。說是夏日必備的甜品，最是清熱解暑。”

闵岳想象着冰淇淋的樣子，嘴饞的舔舔嘴角，閃着亮光的大眼盼望的瞧着康熙，“萬歲爺，這些食物奴才和自家的小子猜了一晚上也沒有猜出來。

今個早上傅景出門的時候還臨摹了兩張帶着去了兵部，看看同僚們能不能猜出來。奴才今個休沐，幸虧萬歲爺叫了來。萬歲爺最是博覽古今，這些許小菜一定會知道的，對嗎？”

康熙一邊看着畫一邊聽着闵岳說話，心想“這個奴才倒是會給朕戴高帽子，雖然朕也很喜歡聽。但是，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闵岳巴巴站着瞧着康熙陷入沉思，可左等右等康熙就是不說話，闵岳站的腳有些麻了。悄悄擡起一只腳緩緩，被康熙一眼瞧見。

康熙微微擡起右手指着身邊的石凳，“你坐這，咱們一起看看。這裏是禦花園沒那麽多的規矩。”

闵岳笑着拍拍袖子謝了，一步跨到石凳前坐下，挨着康熙指着畫裏一碗綠油油的青菜說道：“萬歲爺，這個菜傅景說是像在蓬萊莊吃過的芥菜。當時在蓬萊莊的時候奴才倒是也吃過一次，但是是乖女細心調理出來的，不像畫裏這樣的單調。”

康熙皺眉，“什麽是芥菜？”闵岳馬上一副您怎麽這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的康熙随手拿起晴雯的信封敲敲闵岳的腦袋，“你那是什麽表情？怎麽，你個奴才敢看不起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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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岳摸摸一點都不疼的腦門，悄悄說道：“萬歲爺，奴才不是那個意思，您多心了。再說奴才都是将軍了，當着這麽多的奴才的面您就不能想着體面的法子懲罰奴才？這敲腦門可是對小孩子才做的事，我家乖女都不樂意被我敲腦門。說是越敲越笨，還長不高。”

康熙狠狠被噎了一下，再次敲了闵岳的腦門，“那就越來越笨吧！朕是皇帝，天下都是我的，這道理也是朕是對的。放心只要朕不許你變笨，你就是最聰明的。不要聽晴雯哄小孩子的話，你也是大人了，怎麽就收拾不了你那個精明的女兒？”

康熙說起晴雯就有些話痨，自己最喜歡的臣子變成了女兒控，好好的憨兒子變成了妻奴，端莊高貴的貴妃也天天個把未來的兒媳婦當作是親女兒似的疼愛。

這都是晴雯惹的禍，偏偏那孩子還真是一點沒有錯出，自己就是想借機懲罰一下也抓不到把柄。闵岳最是聽不得有人說自家的乖女的不好，即使是皇上也要辯解一下，雖然也許這個辯解很是微弱。但是也算是有膽子不是，大清朝可沒多少人敢和康熙頂聲。

“皇上，乖女做的都是對的，我為什麽還要收拾她？再說乖女可是很孝順的，有什麽好東西都巴巴的送進宮裏孝敬您，您怎麽還不喜歡她？”

康熙真是有些頭疼，一個個都是這樣，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貴妃、老十傅景還有這個老小子，都是這樣，怪不得早早就湊成了一堆兒。

想想也好，晴雯現在的家世牽連很多，給了老十自己還能掌控住，要是給了別的兒子，只怕是真的不好說了。皇家難的有真愛，這樣的奇葩一家子湊在一起自己鬧去吧，到時候自己只管看熱鬧就是。

揉揉發痛的額頭，擺擺手說道：“行了，晴雯是個好的，朕都知道。咱們還是說說這個菜吧。瞧瞧你都說到哪去了，一點都抓不住重點！你在戰場上也是這樣辦事的？”

闵岳不滿的撇撇嘴，确實沒有接話。只說着芥菜，“蓬萊莊就在小湯山附近，倒是有許多的野菜。過年的時候乖女把以前收拾的芥菜曬成的菜幹做的一道火腿蒜蓉芥菜，很是鮮香爽滑，清香四溢。芥菜是那些平民百姓經常食用的一種野菜，大多數人家都是用來做水煮芥菜的。”

康熙眼光微閃，“你是說這是野菜？京城的百姓也是吃野菜的？”闵岳瞧着康熙是有些心事了，但是這是為君者的責任，自己只說說事情罷了。

“确實是這樣，這樣的野菜也是百姓的口糧。從春天開始百姓就開始收集野菜，然後曬幹儲存，等着冬日沒菜的時候用來充饑。乖女還說京城已經很好了，起碼地挨皇城生活水平還算不錯，苛捐雜稅沒有那麽嚴重。這一路去江南的路上才是真正的看到了民情，許多的百姓都是以野菜度日。有次乖女他們借住的人家只有三個孩子，最大的才十五歲，最小的五歲。家裏的糧食緊緊夠每日一頓還是薄粥，剩下的時候都是煮沒鹽的野菜湯度日。”

康熙的丹鳳眼都瞪大了，這樣的事情自己從沒有聽說過。以前只以為遭災的時候需要野菜度日，沒想到百姓竟是把野菜做了主食。

“這是真的？為什麽老十的信裏沒有提起這些？”闵岳當時見到信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在他們這些當兵的心裏吃野菜也是沒有東西的時候才會發生的事。

康熙對于他們這些個八旗兵很是優厚，頓頓白米飯都是不缺的。而且闵岳一直在北方活動，只知道江南富庶，卻不知道江南百姓也是要吃野菜的。

“萬歲爺，您怎麽知道十阿哥的信裏沒有說？”闵岳不知道十阿哥的書信被康熙截了，不怪他單純，主要是十阿哥的書信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闵岳覺得這樣的家信康熙是不會派人監視的。

沒想到人家別扭的康熙就是喜歡用這樣的方式打探兒子們的隐私，只能說未來的雍正爺真是福大命大。說話太過簡略，就是家信一般也就是“爺一切安好，無需挂念”這樣的惜字如金。

使得愛看兒子小隐私的康熙最是不喜歡胤禛的書信，一點新意都沒有，真是個冰塊。等以後的胤禛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狠狠在心裏舒了口氣，得意的給站在下面的弟弟和哥哥們一個勝利的眼神兒。瞧瞧，這才是朕勝利的原因，你們想不到吧！

但是康熙現在郁悶了，還真是不好說自己偷看了老十的信，再說自己是老十的親阿瑪，就是截了他的信又能怎麽樣？只是，瞧着闵岳仿佛什麽都知道的眼神心裏有些發虛，“哦，咳咳，那是，那是貴妃說的。每次老十來信貴妃都會和朕說說，這，朕這才知道老十沒有說這件事。不要轉移話題，晴雯還說了什麽？”

闵岳給了康熙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就是普通百姓生活很是不易，倒是沿海的通商口岸很是富庶。乖女覺得要是咱們大清能夠積極的和外面經濟往來，不僅能夠給百姓更多的機會賺錢，也能增加賦稅。哦，乖女還說，古往今來雖然商人的地位底下，但是國庫裏的銀子十之七八都是商人的賦稅，只瞧着這一點就知道發展經濟是多麽重要。”說到這裏闵岳有些口渴，眼睛盯着桌上的熱茶不動。可是康熙正聽到興趣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面說出重商的提議，道理很是新鮮，只是，這個二愣子怎麽停下了。

康熙疑惑的從沉思中擡頭看，闵岳還盯着熱茶瞧呢，邊上的梁九功正忍着一慫一慫的肩膀偷笑呢。康熙握拳咳了一聲，“梁九功，給闵岳倒茶。”

梁九功響亮的應了，快手快腳的倒了杯熱茶遞到闵岳手裏，“喜塔拉大人您請用。”闵岳笑着接了過去喝了一大口，好在皇宮裏的茶水端上來的時候都是量好溫度的，不怕燙着。

闵岳終于緩解了口渴，端着茶杯又讓梁九功到了一杯，“皇上，奴才今兒個一早就過來了，連杯熱茶都沒有喝。現在可算是活過來了，不過這是什麽茶？”

康熙真是對這個臣子沒有辦法，腦子的回路和大家都不一樣。“你先把話說完，到底是怎樣的通商？”闵岳笑着點頭，“知道了，乖女說通商口岸一定要好好管理，尤其是不能限制和外國的往來。雖然可能會導致蠻夷趁機打探虛實，但是只要咱們大清國的實力最強，這些宵小之輩何足挂齒。到時候反而會被咱們大清的實力吓得前來朝賀。如果只是閉目塞聽，只怕是對于外面的世界局勢不清楚，落後于人。商人的地位雖然可以暫時不加以提升，但是重商通商卻是勢在必行。”

要說闵岳雖然不是大老粗，但也僅限于軍事方面，這些經濟類的東西真是一竅不通。這些話還是當時看到書信的傅景講給自己聽的，覺得很是不錯，才記得清楚。現在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加上自己的理解倒是講得清楚。

康熙越聽越是心驚，沒想到小小年紀的晴雯就有這樣的見識。只是開埠通商這樣的事情自明朝時起就已經禁止，現在的廣州十三行雖然還算不錯，但是外國蠻夷時不時的小手段還是讓康熙很是不喜。

但是，要是真的閉目塞聽，想想手裏的西洋鏡、鐘表還有音樂盒，這都是現在的大清做不出來的玩意。雖然都是玩意，但是自己可不知道外國是不是還有別的武器。要真是這樣，自己可是害了大清了。

“晴雯現在和誰學習呢？”闵岳就知道這件事說出來康熙就得問，但是家裏的女師傅都是貴妃安排的，不害怕皇上查。“是紫燕和倩羽師傅，乖女很喜歡她們。”康熙依稀記得這兩個人是貴妃安排的，身世自己也曾派人查過。

“恩，你倒是好命，養的女兒比你可是聰明多了。”闵岳只管聽不懂康熙的真實意思，“都是乖女自個學的，這孩子從小遭的罪多，知道的東西就多。其實這孩子做的所有的事都是為了我們家好，為了家人好。您說說，乖女是不是奴才的貼心小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