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女屍(1)

那本裏面是什麽?葉霜燈理所當然道:“不就是修煉的功法什麽的嗎。”見西陵抿着唇沒說話,便擡頭去看帶路的虎鯨,好奇詢問:“你剛剛說的鼎爐是什麽功法?”

虎鯨剛想回答,西陵已經面無表情的截口過去,同時示意虎鯨閉嘴:“煉丹之道,你想學?”

原來是搓丸子,葉霜燈頓時沒什麽興趣了,她想禦劍飛行,快意恩仇,對治病救人實在沒什麽興趣,擺手道:“那算了,我不想學醫。”

西陵平靜的“嗯。”了一聲,想了想,又道:“若你想學什麽,我可以教你。”

葉霜燈欣喜,掰了掰手指,剛想報出一系列的名字,可是再看向西陵的時候,忽然心中咯噔一下,頓時興致缺缺,別開頭:“我現在可不想拜你為師,還是算了。”

西陵頗有些驚訝:“怎麽現在又不想了?”

葉霜燈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我覺得當你徒弟會被你整死。”

西陵也凝眸看了她一會,繼續往前走,坦然承認:“哦,你現在倒聰明了不少。”

虎鯨原本就是安靜的,一直長在深海,雖然會說話會思考,但是許多感情缺失,對于許多事情都無甚感覺,連鼎爐一事都說的毫不避諱,只因在他看來,這些不過是一種手段而已。

只是因為後頭西陵的示意,才沒再發聲,一直帶着他們到了一處幽暗的地方,出聲再三謝過,離開前還若有所思的再看了葉霜燈一眼,之後即在水中一點點散去,應是重新回了青銅門中。

眼前是一個洞穴,外頭爬滿了水草,裏頭陰暗,壁面凹凸不平,卻十分安靜平和。只是不知為何,自葉霜燈走入那個洞穴開始就有些慌,心跳個不停,像是有什麽事情會發生一樣。

她撫了撫胸口,想壓下躁動的心跳,然而心跳卻是分毫不減,随着一步步的靠近,反倒跳的更狠,像幾乎下一刻就會跳出喉嚨。只是她自認不是個矯情的人,一直忍着不吭聲。

前頭的西陵也像是在思考什麽,并未發現她的異常。

然而随着出口的臨近,心跳的速度卻愈發的快,不再像是一種情緒。而是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扯着她的身體,終于,心中那種慌亂與恐懼再也無法抵抗,腿軟了下來,不可控制的歪倒過去。

這樣大的動靜,西陵自然也注意到了,看見葉霜燈的臉幾乎白成了一張紙,身形在水裏都有些飄飄欲散,幾乎就像有人再抽離她的魂魄,這個情況很是不對。他快速的扣住她的手腕,渡去了幾分靈氣:“今天出去的時候是不是沒喝藥?”

種了妖毒和魔毒的狀況因人各異,葉霜燈狀況有些少見,但還算合理。即便雪岩草可以壓制,但是卻不能直接服用,好在葉霜燈與他的靈氣十分契合,當時幫澤蘭洗魔氣的時候,耗時頗長,但是葉霜燈不一樣,他的靈氣一進去,就能順着她的筋脈游走,極快容納,直至彙至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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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裏,更加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手腕上溫暖的感覺一點點蔓延開。葉霜燈白着臉,背靠着岩壁坐了一會,聲音都因為虛弱而變的小聲:“我又不是只有三歲,早喝過了。”

西陵還是扣着她的手,将靈力一點點渡進去,看着她漸漸轉好的臉色,他卻是略有思量,如此的契合的所在,即便在十萬人中也難求一個人。世上,當真有如此緣法?西陵再垂眸看看她一會,從思緒中出來,扶着她的肩:“還能走嗎?”

葉霜燈剛剛想從岩壁上站了起來,只是實在太過虛弱,撐起來一半又重新跌了回去,随之身子一輕,已經被西陵橫抱起來,寡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很坦然:“看起來不能。”

懷裏的少女輕柔的如同一片羽毛,在她懷裏失去以往的朝氣,顯得十分困倦疲憊。只是不過在這裏靈氣混雜,他不好查探,只得先出去再想辦法。葉霜燈的手縮在他的胸口,神志混亂間,像是在低喃着什麽。

西陵低下頭仔細聽了聽,卻聽到少女低喃如一聲夢呓:“……西陵。”

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他唇角略揚起一份及淺的笑意,看着葉霜燈蒼白的臉頰,極輕的應了一聲。他不知葉霜燈有沒有聽見,只聽得她又嘟囔了一聲,聲音含糊不清:“……不要喜歡她。”

他腳步略停了停,聲音也放輕了一些,随口道:“什麽?”

葉霜燈又重複了一遍,這次聲音到清楚了一些:“不要喜歡她。”

葉霜燈忽然說這話,西陵有些莫名,垂頭看她:“誰?”

懷裏的少女卻不再回答了。

西陵記得葉霜燈一開始種魔毒的時候,神志不清,也開始念叨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這次亦是,當中頻頻提及一個“她”。看起來葉霜燈也似乎對他有什麽誤會。

誤會他對什麽人有意?

西陵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她沒認識其他什麽人,口中的“她”是荷華還是澤蘭他到底是做了什麽,讓她覺得他對其中的誰有意?她垂眸看着昏睡中的葉霜燈,覺得看着她如此糾結的心情,看起來十分有趣。

過了一會,渡去的靈氣總算起了效,懷裏的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就睜開了,眼眸清澈,纖長的睫毛眨了眨,顯然是清醒了。

西陵垂眸看着她,正對上她的視線,眼中滿是他的倒影,他聲音也輕了幾分:“緩過來了?”

緩過神的來的葉霜燈謹慎的看了看西陵,又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勾上他脖子的手,頓時覺得血蹭蹭的往頭上湧,半天才想起來從他懷中跳下來,努力的維持面上情緒,謹慎道:“沒事了。”

西陵瞅了她一眼,忽然問道:“你覺得荷華怎麽樣?”

葉霜燈不清楚西陵為何由此一問,霸道總裁四個字差點脫口而出,她咳嗽一聲,更加謹慎回道:“挺好的,小姑娘天真浪漫的。”就是有點任性有點熊。

西陵思索了一會,再問;“澤蘭呢?”

聽到這名字,她眼神黯了黯,對上西陵略是思量的眼神,她只覺得心中一抽,別開視線,含糊道:“澤蘭啊……澤蘭也很好啊,和帝姬不一樣,自立自強的姑娘,渾身會發光。”

西陵看着她,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

西陵這兩個問題太奇怪,問完之後的沉默更奇怪,葉霜燈忍了忍。最後實在沒忍住:“你問這個做什麽?”

西陵再想了一會,語氣輕柔,似有所指:“事實和猜測總不一樣,甚至千差萬別,許多時候,與其一人猜測,不如直言相問。”語罷,凝眸看她,像是在等待什麽。

聽到這話,葉霜燈心情簡直“咣當”一下墜到谷底,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原文可沒說西陵見了澤蘭一面就喜歡上了,這次不會沒了師徒的身份,他們看對眼了直接he了吧?雖然說he了也挺好的,算是了卻了自己一樁心事,說不定他們感情he了,澤蘭不會太作死,有些事情西陵會權衡利弊得失,不會由着澤蘭胡鬧,也就不會一直救來救去的喪命了?

西陵這一問,是想從她口裏聽到什麽有關澤蘭的話嗎?這種心理她不是不能理解,許多初涉情愛的人,總是口口不離對方,尤其是在暗戀之中,更想從別人那邊,聽到有關對方的事情。所以現下,西陵就是想從她口中,聽到有關澤蘭的事情?

她覺得心情實在有些不大美妙。

西陵看着她變幻莫測的臉色,再問:“現在,你有什麽想問的嗎?”

葉霜燈懵了,她問什麽?問澤蘭,然後輪到西陵滔滔不絕的講有關澤蘭的話?雖然這個場景放西陵身上有些不大對,但是想到暗戀中的人心思總算不能理解,西陵會變成那副樣子或許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葉霜燈偏偏不想随他的意思,想了半天,轉而把話題直接引到秦桑身上,作出一副好奇的模樣:“秦桑呢,我挺好奇的,他為什麽會和你學?”

西陵:“……”

看着西陵沉默,葉霜燈只覺得自己猜測更加正确,心更涼,忽然不想再說話了,只是話既然問了,問了不引西陵懷疑,只得硬着頭皮再催促了一句:“怎麽了,這事不能說嗎?”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哦對了,他幾歲了,小時候就是現在這樣正經的小老頭一樣?”

“我和他師父相識,二十年前他師父羽化,将秦桑交托給我。錦囊二十七,是朝歌秦家庶子,幼時便被送去修行,少年老成。”西陵快速解釋完畢,看到葉霜燈有些呆滞的表情,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還想問?”

葉霜燈只當西陵沒說出自己想說的話郁結了“哦”了一聲,為了不把話題給轉澤蘭身上,只得繼續問,卻是十分瑣碎:“他這樣子,小時候有沒有什麽姑娘喜歡啊?”

西陵:“……”過了一會:“有,甚多,不過他家中定親了。”

葉霜燈吃驚,腳步都頓住了:“他定親了?”

明明原文裏,秦桑并沒有這多麽煩心事情,最後娶澤蘭娶的十分順利,這一對根本沒怎麽虐就在一起了,如今到底哪裏冒出一個定親的姑娘。

西陵看着葉霜燈近乎震驚的一張臉,面不改色“嗯”了一聲。

這一輪事情下來,心情起起伏伏,葉霜燈覺得自己本來懷揣不安的心都莫名的安定了不少,可是終究還是驚訝,秦桑定親了,到底是和澤蘭要開始虐了,還是把感情戲都塞西陵身上去了?

她覺得這個想法很可怕,拽着西陵的袖子,急急的抛出問題:“他定親了?真的定親了?不那種小時候說着玩玩的?”

西陵看了看衣袖上那只手,再看了看葉霜燈滿臉的不可思議與正經,他的臉上更是沒有什麽表情,只淡淡的“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葉霜燈得到确認,悵然的将西陵的袖子放開,扭着自己的手指,在原地糾結嘀咕:“他怎麽定親了呢。”定親了,澤蘭的感情線不會真的壓倒西陵頭上了吧。

西陵:“……”

視線逐漸明亮開闊,像是倒了淺水區域,水質清澈,擡起頭能隐約看見上頭的樹木花草。不遠處是一個青白巨石,上頭果如虎鯨所言,有一個女屍。只是不知是這一地靈氣養人,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過了這麽幾個月,女屍卻不見腐爛,猶如在水底安然入睡,只是背對着側躺,長發沒梳發髻,随意散至肩膀,看不清她的樣貌。

西陵打斷她糾結的思路,往那個女屍走去:“還呆在那裏做什麽,不想出去了?”

葉霜燈“哦”了一聲,亦朝着西陵方向過去。西陵那時候正将女屍掰過來,眼神驀然一滞。剛想阻止她,卻終究慢了一步。

葉霜燈最後還是看見了那個女屍的相貌,整個人似乎都被定在原地,滿臉的驚訝與不可置信。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彙集在一出,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抽離她的魂魄。

驚恐、恐懼、震驚……都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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