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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周善接到了一個電話。

蘇棠不知道那邊的人給他說了什麽， 只發現他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怎麽啦？”

等他把手機放下， 蘇棠扯了扯他袖子，小聲問， “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周善點了點頭， 嘴角微微抿緊：“我不能陪你吃晚飯了，薛翊爸爸的公司出事了，我得馬上回去一趟。”

他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 盡管他什麽都沒說， 但是蘇棠也從他的神情裏就看出來了這件事情很嚴重。

她點頭：“你去吧， 我自己去吃飯就可以了。”

周善揉揉她的腦袋：“糖糖乖， 吃好了早點回家， 別在外面逛太晚了，注意安全。”

蘇棠：“嗯。”

周善打了輛車走了。

蘇棠原本是想和他一起去喝魚湯的， 學校對面的那家魚頭店已經很久沒有去了，她挺懷念那邊的味道。

不過現在周善突然走了， 她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麽大一鍋魚湯。她在馬路上站了一會兒， 也攔了輛車，打算先回家看看爸爸媽媽在不在，不在的話就點外賣吃。

巧的是，蘇陌和林安安今天一整天都在家裏。

蘇棠回去以後，得知她還沒有吃晚飯， 蘇陌又回到廚房， 給她煮了一碗面。

他煮面的時候， 林安安也站在他身旁，噼裏啪啦地打着蛋，碗敲得巨響。

蘇陌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安安，你在幹什麽？”

林安安回頭看他一眼，笑着說：“我給糖糖煎個荷包蛋呀。”

“……”

這一幕似曾相識。

蘇律師記性好，一下子就回憶起了蘇棠剛出生那會兒，她也是一邊打蛋一邊說要煎荷包蛋。

當時他怎麽說來着？

他問她：“你确定這是荷包蛋，而不是炒蛋？”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他們的女兒也十六歲了，她這含糊的毛病居然一點都沒變。

蘇陌從她手裏把碗接過去，順手把她趕出了廚房：“你出去，這裏我來就行了。”

林安安還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苦着臉走出廚房，就見女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媽媽，荷包蛋是直接把蛋丢進鍋裏煎的，不用打。”

林安安：“……”

蘇棠吃完面，乖乖地去廚房把碗洗了，然後回了自己的房間。

門一關上，她就拿出手機，想給周善打電話，轉念一想他現在肯定和薛翊待在一起，就沒有打擾他們。

她寫了會兒作業，一直等到十點多，周善才給她發了條消息：【我到家了，早點休息，周一我接你去上學。】

蘇棠看了幾遍，回了一個“好噠”。

周善一直沒告訴她發生了什麽，這是別人家的事情，她也沒有開口問。

一直到了六月初，周善才把原委告訴她。

簡單點說，就是薛翊父親的公司出了內奸，不僅差一點就害得整個公司倒閉，就連薛翊的父親也差點就入獄判刑。好在事情發生後，經過多方的努力，真正的罪魁禍首被揪了出來，只是由于是身邊親近的人，薛翊的父親一氣之下突發腦溢血進了醫院。人是救回來了，可惜遲遲未醒。

薛翊為了不讓他父親的心血白費，提前結束了在國內的學業，出國深造。

周善告訴她這件事的那天，薛翊所乘坐的飛機剛從機場起飛。

蘇棠平時不太關注這些事情，不過薛翊在九中那麽有名，九中的校內論壇和貼吧上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

譚蓉蓉看完了八卦，也就是有一點點唏噓，畢竟人家薛大佬又不認識她。

感慨雖感慨，可人家畢竟家裏特別有錢，現在又是九中最大的股東，根本輪不到她去同情。

“糖糖，你說薛翊就這麽走了，那麽這學期的期末考試，你家土豆哥哥豈不是能拿第一了？”

這個關注點……

好吧，蘇棠不得不承認，她本來沒想到這個，但是被譚蓉蓉這麽一提，她其實還是有點期待的。

期末考試開始前，物理競賽的成績先一步出來了。

沈培得知周善的成績時，簡直驚到合不攏嘴。

他原本讓周善去，是抱着拿個第三就行的心态。結果那孩子也是個低調的，不僅初賽過了沒告訴他，自己默默地又去參加複賽了，就連複賽最後得了一等獎都不吭一聲。

要不是校長特地把他找過去問了這事，他居然都不知道這件事！

沈培無奈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天早自習，他特地問英語老師要了時間，走進教室，同學們全都睜大眼睛瞅着他，而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周善的身上。

少年擡眸看他一眼，像是什麽都沒看到似的，低頭，繼續背英語單詞。

沈培嘆了口氣，作為班主任，他知道學生都不怕自己。可是拿了那麽好的成績卻無視他，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我們班有個同學，之前讓他去參加物理競賽，結果這家夥倒好，拿了一等獎，一句話都沒有。”

高二一班成績好的同學不少，但是能牛逼到代表學校參加物理競賽的，除了一個人之外找不到第二個。

幾乎是沈培的話音剛落，大家都猜到了他口中的“家夥”是誰，紛紛轉過身，投向少年的目光帶了些欽佩。

沈培說着連自己都笑了：“周善啊，難道老師在你心目中就那麽沒有存在感嗎？你好歹也告訴我一聲啊。”

此話一出，同學們都被逗笑了。

劉一彬給他同桌豎了個大拇指：“卧槽，善哥你牛，物理競賽都能拿第一，什麽時候給小弟補補課啊？”

周善面不改色地看他一眼，很淡定地說：“不是第一。”

“不是第一那是什麽？”劉一彬不懂啊。

周善說：“一等獎總共有四十四個人，二等獎九十一個人，三等獎一百三十九個人。”

……靠，這麽多！

怪不得他都不說了，以他們對他的了解，這種混在人群裏沒有具體名次的，他是不屑談的。

劉一彬清了清嗓子：“咳，那也很好了，換我去的話，三等獎都沒我什麽事，頂多拿個參與獎。對了，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暑假給我補個課嗎？”

周善想也沒想：“不補。”

“為什麽？”

“沒空。”

“你今年暑假又不去部隊，怎麽會沒空？”

周善睨他一眼，正要開口，身後的施杭已經搶了先：“你傻啊，我們暑假前後學校裏補一個月課，本來就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了，他還要陪他的小仙女玩耍，哪有時間給你補課，你就省省吧。”

劉一彬：“……”

行吧，天大地大，阿善的小仙女最大，他懂。

周善拿了物理競賽一等獎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學校。

蘇棠很久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他是第一個告訴她的。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他擁着她，在她耳邊輕聲說她真厲害。

她問為什麽，他說：“你親我一下，我就拿了一等獎，以後每次考試前你都親我一下，我就每次都能拿第一了。”

聽了他的話，蘇棠笑得不行。

明明他在外人面前表現得一點都不在乎成績和名次，可是一旦到了她這裏，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吃了一顆糖不夠，還眼巴巴地等着下一顆。

蘇棠踮起腳尖，捧着他的臉，在他左右兩側的臉頰和額頭上各親了一下。

她這次很聰明地避開了他的唇。

“好啦，我親了你三次，這次的期末考試，你一定要拿到第一哦。”

周善抿了抿唇，似乎對于她這一次的吻不太滿意：“你這樣親，一點效果也沒有。”

蘇棠咬唇，故作不知：“哪裏沒效果啦？上次我只親了你一下，這次有三下呢。”

周善說：“嗯，可是位置不對。”

蘇棠移開目光：“什、什麽位置……”

他執起她的手，在自己的唇上輕輕擦過：“要親這裏才有用。”

“……”蘇棠的臉一下子紅透了，像煮熟了的蝦米。

後來，她還是如了他的願，被他親了好久好久。

具體有多久呢？她也不清楚。

或許只有幾分鐘，也或許有十幾分鐘。

蘇棠被他親完，還不忘氣呼呼地威脅他：“你如果這次期末考試考不了第一，我以後都不給你親了！”

周善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壓力山大。

六月下旬，期末考試成績出來。

青中沒有公布排名的習慣，但是每一次在區裏統考考得好的，都會第一時間在校園網上公布。

周善他們作為準高三生，還要在學校上半個月的課才能回家，而蘇棠考完試就等于放暑假了，一邊在房間裏吹着空調吃着西瓜，一邊拿着手機時不時地刷新一下學校的網站。

她一天要刷上好幾十回，原本不抱希望，沒想到這一次居然被她刷出來了。

點開“高二年級全區統考名次通報”這條信息，第一行就寫着高二一班周善的名字，位居全區第一。

蘇棠高興壞了，顧不上他是不是在上課，丢了勺子就給他撥了個電話過去。

周善過了很久才接。

一接通，就聽到小姑娘在電話那頭歡快的聲音：“土豆哥哥，你好厲害，真的考了第一名诶！全區第一，太棒了！”

她聽起來比自己考了第一還高興，周善站在樓梯間裏，只覺得悶熱的暑氣在聽到她的聲音後也漸漸消散。

“糖糖。”他喊她。

蘇棠興奮地回答：“嗯，我在。”

他說：“我在上課。”

蘇棠愣了一秒，“啊”了聲，忽然有點不好意思：“那、那怎麽辦呀？你在上課，怎麽接我電話的呀？會不會被老師罵呀？”

“我出來了。”周善站在窗口，看着下面空曠的球場，“我們補課沒有晚自習，四點半放學，你來接我，嗯？”

“噢，好的。”她答應地特別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