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注意素質
沈景之點到為止,怎麽想怎麽做在司悟自己。
大概是把他的話聽進去了,也可能是已經束手無策,接下來幾天司悟一直呆在江水村。
念止最近作息還算規律,每天睡眠時間超過二十個小時,清醒的時段穩定在傍晚六點到晚上十一點之間。
周六下了場雨,下午五點多才停下。剛好趕上杜煦的生日,念止也醒着,汪澤洋提議大家出去吃,當是散心也好。
收拾好準備出門,聽到門口車子熄火的聲音。汪澤洋跑去開門,一陣熱絡的交談後,領着葉彰幾人進來。
沈景之和司悟在房間給念止紮頭發,是杜煦跑來通知他們:“小師叔和幾位師兄來了,說是追着‘段師叔’的蹤跡過來的,可能要在這裏小住幾天。”
逃到雨陽來了。
不,不是逃,八成是刻意的。
沈景之和司悟面面相觑,念止也微微眯起眼睛。
“行,知道了。”沈景之說。
杜煦噢一聲,轉身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對了,師父晚上約了對門的王老伯喝酒,就不跟我們一起去了,不過小師叔他們會去,人多,應該會很熱鬧。”
一起去也好,正好打聽一下“段弘文”的事。
沈景之沒異議:“那很好啊。”
“大師兄說吃完飯時間還早,咱們可以一起去看個電影,票已經買好了,最近新出了個動畫電影,念止肯定喜歡,小師叔他們忙活了兩個多月,也該放松放松。”
“都聽你的,你生日你安排就好。”
杜煦嘿嘿一笑,招呼客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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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之接過司悟遞來的頭繩,給念止高高綁了個馬尾,又拿梳子把長長的馬尾梳理一遍。忽然聽到她長嘆一聲,嘀咕道:“看樣子又不得消停了。”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總不能因為他來了他們的日子就不過了,起碼現在他們不是一無所知,知道遇上“段弘文”不能掉以輕心。
沒浪費時間開車去,坐車無聊,容易犯困,別沒到地方念止又睡過去了。司悟催心訣開啓移位門,落腳點在離餐廳不遠的公園角落,完美避開人群和監控。
提前在APP上定過位子,汪澤洋報了手機尾號,就有人帶他們上二樓。位子靠窗,透過玻璃窗能看到樓下繁華的街景。
二樓不止他們一桌,旁邊的小桌坐了一對年輕男女,女的卷發披肩,戴了一副圓框眼鏡,個子嬌小,男的一口北方口音,個頭高大,模樣中規中矩,不難看,也說不上好看。兩人看上去是第一次見,說話間有些拘謹。
離得不遠,能聽清楚那桌說的話。
女的握着一杯溫開水,柔聲說話:“我家裏就我一個女兒,我爸媽年紀也大了,如果考慮結婚的話,我想住得離他們近點兒。房子的話,我上大學的時候他們給我買了一套,就在隔壁小區。”
男的夾菜的手頓住,放下筷子,有點猶豫:“這是大事,我可能得回去和我媽商量一下。”
女的臉色停滞幾秒,喝了口水,又說:“我呢,現在大學畢業兩年,事業處在上升期,婚後不會馬上要孩子,不知道李先生對這事有什麽看法?”
“我的話……我是無所謂,主要看我媽的意思。”
對話來往幾個回合,不論女方問什麽,男方的回答萬變不離其宗,歸結起來就是四個字——聽我媽的。
聊到後面女的隐隐表現出些不耐煩,男的估計看出什麽,借口約了朋友,結了賬先行離開。
那姑娘喝完剩下的半杯水,給朋友打了個電話,一邊往樓梯口走一邊吐槽:“別說了,長得五大三粗,沒想到是個媽寶男……”
他們一桌子光棍,頭一回看人相親,津津有味聽了半天牆腳,等人走了才回過味兒。
“我尋思人家根本不是什麽媽寶男,就是沒看上。”李開葉說。
段元表示贊同:“我覺得也是。”
念止抱着她的小海豚,歪着腦袋好奇發問:“媽寶是什麽?”
杜煦大致給她解釋了意思:“媽寶嘛,就是什麽都聽媽的,媽說什麽都對,沒有媽媽就什麽都做不成。”
“噢。”念止連連點頭,道是原來如此。
服務員把菜端上桌,十道菜,七葷三素,沒忘記給念止點她最愛的豆花。
念止垂眸認真思索,不知道在想什麽。沈景之舀了一小碗,撒上白砂糖放到她面前:“還燙,放一會兒再吃。”
念止忽地擡眼,恍然大悟:“所以我是夫君寶。”
“噗——”
杜煦一口溫水噴在大師兄臉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空氣安靜了三秒,杜煦因為咳嗽面紅耳赤,其他人也是神色各異。
沈景之鬓角挂着兩滴細汗,在念止軟和的小臉上捏了下:“過家家影響智商,以後咱少和盈盈她們玩,聽見沒?”
念止捧起小碗,并不搭理他。
衆人心知她真實身份并不簡單,但外表看上去還是個沒人腿高的奶娃,心性又像孩子一樣純真,猜測來猜測去不管她是神是人還是魔,都只當她是真的年紀不大。現在突然蹦出個夫君,除了沈景之、司悟和葉彰三個,誰都是一臉吃驚意外。
看沈景之的意思是不想挑明了說,他們也善解人意的選擇随他糊弄過去。
一個小插曲,三言兩語帶過,提起筷子開始胡吃海塞。
餐廳可以定制生日蛋糕,等一桌子飯菜扯下去,緊接着就有服務員端着個雙層水果蛋糕送上來,上面插了“16”字樣的蠟燭,正是杜煦的年齡。
妖怪神明等壽命動辄十萬百萬年,對生辰不如人類看中,一般逢整百才過一次。有些活得實在太久,對時間觀念模糊了,幹脆連自己多少年歲都不記得了,更不會浪費精力特地設宴慶祝。
司悟兩千一百二十二歲,出生以來蒼無界為他辦過三次生辰宴。一百歲一次,一千歲一次,兩千歲一次。念止兩千一百四十二歲,生辰倒是年年設宴,宴是大宴,只是沒有蛋糕、生日歌這些噱頭。
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生辰宴,念止和司悟都尋到點興味。
帶生肖的一塊蛋糕歸了杜煦,第二塊遞到眼巴巴等着的念止手裏。一群大男人不怎麽喜歡吃甜食,但買都買了,該吃還得吃。等下還要去看電影,拎過去也麻煩,權當飯後甜點解決了。
店主良心,蛋糕上的水果鋪了一層又一層,倒不算膩人。
念止喜歡奶油,水果全撥到司悟盤子裏:“小龍正在長身體,要多吃。”
司悟:“……”
沈景之無語片刻,眼睛在司悟盤子裏溜了一圈,看到幾片雪梨果肉,想起夢裏念止說過她不喜歡吃梨子,想着就問了:“念止不喜歡吃梨啊?”
“不喜歡,梨子酸酸的,不好吃。”
“梨怎麽酸了?你嘗嘗,可甜了。”杜煦叉了塊梨肉就要喂給她,念止扭頭躲開了。
沈景之湊過去一口叼進嘴裏,嚼吧嚼吧,汁水豐沛,清甜解膩:“她不喜歡就算了,吃你自己的,吃完趕緊看電影去。”
杜煦拿手機看時間,心寬道:“不急,還有一小時才開場,等會兒讓司悟哥開個移位門,秒秒鐘的事。”
“你還真不客氣。”
“嘿嘿。”
沈景之無奈搖頭,視線不經意飄過葉彰的盤子,雪梨片同樣沒碰,撥到盤子邊上:“小師叔也不喜歡吃梨?”
葉彰垂眸,又撥開一片梨肉:“不太喜歡。”
“該不會也覺得梨子酸不好吃吧?”
“是有點。”
北陳的梨應該是酸的。沈景之想。
“不吃我吃,我最愛吃梨。”李開葉站起來,越過半張桌子把小師叔盤子裏的雪梨全部叉走。
葉彰也不阻止,嘴上揶揄:“連口吃的都要搶。”
輕飄飄的揶揄對李開葉來說不痛不癢:“你當小師叔的,照顧下我們這些侄徒弟怎麽了?”
段元啧啧咋舌:“你這臉皮城牆都要甘拜下風。”按輩分,葉彰是小師叔,按年紀,李開葉和段元比他還要大兩歲。
李開葉和段元是四師叔孫澤明的弟子,從小跟在四師叔身邊長大,性子上也和他們的師父有些相似,話多,愛開玩笑。
相比起來,五師叔鄒友謙的弟子趙子儀和魏書比較沉悶,做事一絲不茍,屬于少說話多做事的類型。
不管性格怎麽樣,都是好相與的人,比起那些隔輩的師叔,他們小的幾個在一起很合得來。葉彰因為年紀相仿,大家嘴上喊一聲小師叔,其實拿他當同輩看待。
從餐廳出來時間還早,電影院離得不遠,走路十來分鐘能到,就沒勞累司悟開啓移位門。
沈景之出門前就想問清楚“段弘文”的事,吃飯時大家聊得正熱絡他沒好意思說出來敗氣氛,出了餐廳,故意落在後頭,和葉彰并排走。
“小師叔,‘段師叔’真到雨陽來了?”
念止留神聽着,牽着司悟的手稍微使勁,也往後落了幾步。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葉彰說,“你師爺猜測,對方目前應該肉身被毀,魂魄不穩,所以需要剝皮煉形,剔靈骨定魂魄。我和你幾位師兄就順着這條線找,北陳後面沒發生命案,但百麗山和毓秀山被剔靈骨的小妖卻不少,我們提了幾個還沒斷氣的問話,拿六師兄的照片給它們看過,證實就是他做的。一周前開始,百麗山和毓秀山沒再發現被剔骨的妖怪,你師爺把消息擴散出去,行內有線索傳回來,說近來雨陽萬足山發生了幾起。”
他停頓了下,道:“另外,我們昨天夜裏到的雨陽,先去了趟麒麟山,确實如司悟所說,在麒麟山中找到一具無皮屍,天熱,屍體已經腐爛發臭,我和開葉他們都開眼辨過骨,确實是六師兄。”
段弘文死的事,前面司悟提起的時候沈景之就信了七八分,早有心理準備,現在聽到也只是心口一跳,很快冷靜下來:“萬足山呢?去看過嗎?”
“還沒,本來打算今晚去查看,小煦生日,你那幾個師兄也累了,剛好讓他們休息一下。”
沈景之嘶聲,有點不爽:“你說他跑哪裏不是跑?非跑到我的地盤撒野。”
葉彰忍俊不禁:“他就是把你的地盤掀了,你能拿他怎麽辦?”
萬足山離江水村半小時車程,沈景之暌違了兩月的不祥預感重新上線。
“他奶奶的。”他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注意素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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