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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程立川被費祖荟的電話召回了家,人難得齊整,連程山河都在。程立川以為費祖荟又突發奇想地開什麽家庭會議,結果只是她新學會了一道湯,要讓大家品嘗。費祖荟對于自己不擅長的事情,總是充滿着挑戰的熱情。

程瑾川和程瑾瀾很有經驗,憋氣抿了抿,很誇張地說了一大堆好吃的話,然後趁費祖荟不注意倒掉,迅速溜回了自己的房間,到最後餐桌上只剩程山河和程立川。

程山河一碗喝完又喝了一碗,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太太煮湯很好喝。程立川喝了一口,給出很中肯的評價,“比上次要好。”

“真的?”費祖荟驚喜,她這個小兒子可從來不會說謊話,他說好肯定是真的好。

程立川一本正經,“真的。上次是打死賣鹽的了,這次是賣鹽的卷着全部家當提前跑了。清淡點總比鹹死要好。”

費祖荟被打擊地當下笑容凝結在了嘴角,程山河端起碗來又續了一碗,安慰自家太太,“我覺得很好喝,”

費祖荟沒有得到絲毫的安慰,她很是惆悵,“兒子,你以後在那個女孩子面前可千萬別這樣實話實說,如果人家做飯給你吃,就算難吃得要死,你也得給我咬着牙說好吃。”

程立川半響開口,“她做飯很好吃。”

費祖荟眼裏放光,她本是試探,沒想到他會接她的話。

“你吃過?”如果吃過的話,那關系應該是很親近了。

程立川喝完碗裏的湯,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擦嘴角,“爸不從來都覺得您做飯好吃。”不管吃沒吃過。

他起身離座,留下一個目瞪口呆的費祖荟和一個不知道前因後果雲裏霧裏的程山河,“你們娘倆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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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祖荟明白他兒子的意思,這還沒怎麽樣呢,已經護到她跟前了。程山河無條件覺得她做飯好吃,是因為她是他老婆,他除了說好吃,沒有第二個選擇。

這是在他們面前提前把那個女孩的名分定下了。

那個女孩就那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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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祖荟雖然高興兒子追女孩子,但又難免有些泛酸。也不是有些,是特別。

程立川又從外面客廳進到餐廳,手裏拿着一個盒子,放到費祖荟面前,“上次出差看到的,配您新做的那條月荷白的旗袍應該會很好看。”

費祖荟打開,是一款胸針,漂亮極了。她一顆泡在酸水裏的心瞬間得到了安撫,她這個小兒子,別看整天面無表情,可每次出差,不管去哪兒,總會記得給她帶回來一份禮物,再沒有這樣出其不意的小驚喜能讨女人歡心了,連程山河都拿捏不好這個尺寸。

她想要伸手抱人,程山川已經走開,他從小就嫌棄別人的觸碰擁抱,連親媽也不例外。

程山河看着他太太有些悵惘可又有掩飾不住的開心,很是吃味。

“老三,你下次送禮物之前,能不能先跟你爹我通個氣,不然你這樣搞得我很難做。”

他喝了一肚子湯也沒換來太太一個伸手抱。

費祖荟嗔他一眼,高高興興地拿出胸針戴在身上,問程山河好不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可如果是他送的,應該會更好看。

傍晚,許燕出發去餐廳前收到慕夏的信息,說她臨時要處理些事情,要晚點到,許燕讓她不要急,注意開車。

她是提前二十分鐘到的,剛坐下沒有多久,程立川就到了。

他和平常不太一樣,她之前幾次見他,他都穿着白大褂,這次穿的是休閑的黑色西裝,清隽俊朗帶着不經意的疏離,這樣的樣貌和氣度,不難理解賀慕夏言語中的喜歡。

兩人是以衛萍的病情打開的話題,氣氛也不算冷場。

“程醫生,真的很謝謝你,要不是你的幫忙,我們家估計會亂成一團。”許燕拿出兩個盒子,“我聽南韬說過你喜歡喝茶。”她怕他不收,“不是什麽貴重的,我和南韬認識的朋友家裏恰好是種茶的,這是今年的新茶,你和徐院長可以嘗嘗。”

程立川的眼神變得有些冷,他看着她,許燕開始還能不動聲色地迎着他的目光,後來終究抵不過,移開視線,去看自己的手機,語氣輕松,“慕夏聽說我要和你吃飯,很高興,她待會兒也要過來,她說她都和你好幾年沒見了。”

程立川長指摩挲着杯子,扯了扯嘴角,微微地嘲諷,“許燕,你着急劃什麽線,你在怕什麽?”

許燕怔住。

程立川沒有錯過她的表情,“怎麽,你以為先是搬出賀南韬,再搬出賀慕夏,我就會領會到你的意思,裝傻掀過這一頁,退回原來的位置?就像那天晚上你明明沒睡着,卻裝傻睡着一樣?我和賀南韬是朋友沒錯,可這跟我喜歡你不是什麽沖突的事情,你說呢?”

許燕手裏握着的杯子差點脫落,嘴無聲張阖幾下,又閉上。她之前就覺得他性格裏有絕對強勢的一面,現在看來,比她想象得還要強勢。

“不要驚訝,你該知道的,如果之前不知道,那天晚上你應該也能感覺出來,不然你不會裝睡。我那天晚上沒有親下去,不是因為我是什麽正人君子不想趁人之危。我沒有繼續,只是因為我和你的第一次接吻,我不想在你不清醒的情況下進行,也不想被你當成別的誰。”

他口中的那晚,是許燕唯一一次的醉酒失态。賀南韬走後,她經歷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失眠,那晚實在是睡不着,又不想吃安眠藥,幹脆驅車去了酒吧,置身于震耳欲聾的音樂中,才覺得生活還多少有些趣味。

她以為自己是有自制力的,可越喝越停不住,喝到最後整個人有點茫,但至少還知道給自己叫個代駕。是在酒吧門口出的事情,代駕一直沒來,她靠在半開的車門上散酒氣,幾個喝到半醉不醉的小青年圍住了她。

程立川是在她上腳要踹人的時候出來的,他不需要動手,只需要站在那兒,眼神掃過去,那幾個小青年就溜溜全都散了,她沒有踹到人,雙手提着裙子要去追,最後被他攔腰塞進了車裏,就徹底昏睡過去。

在半昏半睡中好像看到了賀南韬的影子,她模糊着眼睛伸手去抱他。他的呼吸先是落在她的耳畔,慢慢往唇角移動,她是在越來越接近的氣息中清醒的。

他不是賀南韬,兩人身上的味道不一樣。賀南韬是溫潤的,他是清冽的。

在她側頭要避開時,他的呼吸停了下來,沒有再進一步,她順勢假裝又重新睡過去,靠回了椅背。就算閉着眼睛,她也能感覺到他長久的注視,在他目光的覆蓋中,她焦躁漸起。在此之前,她就只知道他是賀南韬關系不錯的朋友,他們一起吃過一頓飯。

最後是林琳打過來的電話,打破了這個困局,她假裝被吵醒,他直起身子退回車外。

她以為兩人都抹掉了那晚的記憶,不曾想他會這樣直截了當,把這件事情擺在桌面上來說,不給她留一點裝傻的餘地。

程立川風輕雲淡地繼續往外扔炸彈,“我做這些,沒有打算頂着賀南韬朋友的名義,你也不用給我扣這個帽子。我自認不是什麽好人,所以不需要道貌岸然的理由做遮掩。”

許燕覺得她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不該請他吃這頓飯,甚至一開始就不該接受他的幫助,不管是因為什麽。

“我沒有開始新…感情的打算。”許燕背不由地挺直,這樣的對話顯然沒有在她的意料範圍之內,而且她也不擅長處理感情問題。

“我知道。”

他自是知道,他見她穿過明麗的淺黃,也見她穿過雨後的黛青色,她是那樣一個喜歡四季色彩的人,現在的衣服,只有一種顏色,從頭到尾的黑。她的黑是為誰而穿,不言而喻。

“開不開始是你的事情,說不說清楚是我的事情。我沒有強求什麽結果,只希望在這件事上,我們都不要裝傻。”

他起身,“飯我就不吃了,茶我收下,算是還清你眼中的人情。”

許燕也跟着起身,直到他離開包廂,她也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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