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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室就是一個單人間,一張上下鋪,一張辦公桌,上面散落地鋪着好多資料,椅背上搭着幾件衣服,應該是他的。
程立川從洗手間拿出吹風機,插到辦公桌旁邊插座上,“我還要去看一個術後的病人,你吹完放在桌子上就行。”
“好。”許燕接過吹風機,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她收回手,先道歉再道謝,道歉是為手上的觸碰,道謝是為吹風機。
程立川把椅子上的衣服放到床鋪上,沒再說什麽,往門口那邊走去。
許燕叫住他,“對了,程…醫生,你這周六晚上時間方便嗎,這段時間真的麻煩你好多,周六或者哪一天你時間可以,我想請你吃飯。”
程立川回看她,就在許燕以為他會拒絕的的時候,他開口,“周日可以嗎,我這周周日休息。”
“當然可以,那定周日晚上?”
“可以。”
“你有什麽偏好忌口嗎?”許燕想還是問仔細一些好,慕夏對他的口味不了解,她沒有其他獲取的渠道,請客如果請的不對口,那還不如不請。
“我都可以,按照你的喜好來就行。”程立川的電話響起,他和她颔首告別,接通電話走了出去。
許燕在嗡嗡的吹風機聲中,定下了吃飯的地點,醫生都注重養生,吃食喜好都應該偏清淡一些。
吹風機的尾風不小心掃到了桌子上攤開的資料,厚厚的書本嘩嘩地往後翻了過去,許燕手忙腳亂地關上吹風機,書上是晦澀難懂的醫學術語,她實在不知道剛才那頁是停在了哪裏。
翻動的過程中書中掉落了一張便簽,也不是便簽,是一張畫像,黑白素描,一個女生的背影。許燕還沒來得及放回去,程立川走了進來,兩人的動作都一時停止,寂靜在尴尬中蔓延。
她這個樣子,很像趁主人不在,亂翻人家東西,被人給當場抓包。
許燕解釋,“抱歉,剛才吹風機掃到了你這本書,打亂了停放的頁數。”
程立川走近,合上攤開的書,“不礙事,桌子上太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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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燕手裏還拿着那張畫像,她連忙遞給他,再一次道歉,“抱歉。”
程立川的黑眸落在她的眼睛裏,像是在審視,又像是在出神。
幹幹淨淨的臉龐,脂粉未染,冷白如三月初放的梨花。澄澈的瞳仁裏除了歉意,再找不到其他。
許燕見他不接,把畫像放到桌子上,整理好吹風機,“我吹好了,今晚又麻煩你一次。”她指指門外,“那我不打擾你工作了,我走了。”
她慢慢走出他呼吸可以觸及的範圍,發尾在門的拐角甩出一個弧度,徹底消失的視線裏。
程立川的指尖在畫像上停留片刻,随意地插回書中。桌角處搭着一根長發,走廊裏細微的風吹進來,頭發輕輕晃了幾晃,要掉不掉。細細的一根,撿了幾下才撿起,他無意識地纏卷在手指上。
淡淡的香氣殘存在空氣中,窗外風聲漸起,冬天已經迫不及待地要來了。
**
許燕和賀慕夏約在公司附近的火鍋店,許燕到的時候,差點沒有認出人來,她上次見她,還是長發及腰,現在剪成了齊耳的短發,清爽又俏麗。
慕夏是賀南韬一個叔叔家的妹妹,當時許燕去柏林的一個展會,客戶臨時需要一個中德英三語的翻譯,賀南韬把慕夏推給了她,後來只要是柏林的展,客戶有翻譯需求的,許燕都是找慕夏,因為有賀南韬的關系在,兩人又很投緣,許燕拿她當親妹妹待。
兩人很長時間沒見,要聊的話題很多,大部分是賀慕夏在說,她性子活潑,講起什麽事情來都栩栩如生,許燕被她逗得心情也開懷許多。
話題到最後轉到周日吃飯的事情上,慕夏很興奮,問題一直圍繞着程立川,許燕看着她臉上的神色,心裏已有幾分了然。
賀慕夏聲音藏着難得的害羞,“我以前還暗戀過他,那種冷冷的拽拽的氣質,最招小女生喜歡了。我都不知道他和我哥兩個性子的人,是怎麽成為朋友的。”話音落地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她有些懊惱,說話都不經過大腦。
許燕開口,“可以說的,慕夏。你哥他不是一個忌諱,不需要對他避而不談。”
她不希望賀南韬是一個不能說的忌諱,不被談起的人是會被遺忘的。她不想忘記他,如果可以,也想讓他盡可能長地留在別人的記憶裏,人們可以常常說起他,就像他還在一樣。
慕夏使勁點點頭,眼裏閃着淚珠,“我覺得也是,他在另一個世界會活得很好,我們也要活得很好,對吧,姐。”
許燕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濕潤,“當然,所以你負責解決掉剩下的,你太瘦了,要多吃點再多長點肉。”
慕夏破涕為笑,趴在許燕肩膀上撒了好一頓嬌。
兩人吃完飯,許燕回了趟醫院,房間裏靜悄悄的,衛萍在睡覺,許德方在和同屋的大爺在下無聲的象棋,護工在旁邊打盹。
許燕沒有出聲,從房間退出來。一位身材高挑,戴着墨鏡和帽子的女士迎面走過來,這樣的裝扮出現在醫院裏,很難不被人注意到。
許燕和她要擦肩而過的時候,被人叫住,“小姐,麻煩問一下,心外科要怎麽走?”
聲音很溫柔,說話的時候,還特意把墨鏡摘下來,禮貌又周全。其他科室許燕或許不知道,但是心外科昨晚才剛剛去過,“在八層,出電梯左轉就可以看到。”
墨鏡女士眉眼彎彎,嘴角的笑容裏有狡黠,“好的,知道了,謝謝。”
許燕覺得墨鏡女士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她沒有多想,這樣的裝扮出現在醫院裏,有可能是哪位她沒有認出的公衆人物。
程瑾瀾進了電梯,沒有按八層,而是按了負一層,她打字的手速很快。
【人我見到了,好漂亮的,說話聲音也好聽,皮膚簡直是要白到發光。老三眼光一向挑得狠,他能看到眼裏的人自然是頂頂好的。】
在大洋彼岸的程睦嘉淩晨三點了還沒睡覺,積極參與到八卦當中來,【原來真的有這號人物!徐石岩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在诳我。不容易,我們程三也動了凡心,我還以為他要跟随費老的步伐,為醫療事業奉獻終身了。】
徐石岩為了讨心上人歡心,把程立川最近的情報賣給了他小姑姑程睦嘉。徐石岩也沒有多說,只說程立川讓他幫忙看一位病人。程睦嘉立刻來了興趣,程三什麽時候讓人幫過忙,能讓徐石岩這樣特地拿來說一嘴的,肯定有什麽貓膩。程睦佳又轉頭說給了程瑾瀾,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出。
費祖荟發過來一條語音,【你們不要去搗亂,誰要是打亂了三三追女孩子的節奏,我可跟你們急。】
程瑾川跟過來一條語音,委屈極了,【媽,為什麽程三追女生您老人家這麽支持,我追女生您就罵我是耍流氓。】
程瑾瀾怼自家大哥不留情,【因為你就是流氓啊。】
幾個人聊得熱火朝天,主人公對群裏的熱鬧沒有絲毫的關心。
程瑾瀾蹭發過一張照片,窗外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似海藻的長發沐浴在溫暖的光裏,袅袅婷婷的背影夢幻成深秋的明信片。
【我偷拍的。】
程睦嘉感嘆,【不愧是我們三三,只一個背影就能看出氣質不俗。程瑾川,你眼光什麽時候能和三三學學。】
一直潛水的人終于冒出了頭,【程瑾瀾,撤回】
幾個字昭示着主人心情極度不悅。
程瑾瀾可以在自家大哥頭上蹦迪,卻不敢惹她這個弟弟,她乖乖按了撤回。
程瑾川發了錘子的表情,【程瑾瀾,你什麽時候能這麽聽我的話,我怎麽覺得程三才是你大哥。】
程瑾瀾不理他,在只有她和程嘉睦還有費祖荟的小群裏發了個表情,【媽,我覺得老三動真格了。】
費祖荟特別高興,【動真格才好,你給我夾起尾巴,別再去女孩子面前晃,不然人小姑娘會以為我們是什麽奇怪的人家。我還等着喝兒媳婦茶呢,你大哥我是不指望了。】
程立川不知道他媽把喝兒媳婦茶的重任放到了他身上,在程瑾瀾撤回照片之前,他鬼使神差地按了保存。這張照片裏的氛圍像極了多年前的一幕,程立川看的時間過于長,以至于後面連續幾天的夢中都出現這個背影。
哪怕是在十七八歲,最躁動的青春期,都沒有像這樣沒有自制力過。
程立川雙手捋了兩下頭發,認命般地下床,扯下床單被罩扔到洗衣機,又去沖了個冷水澡,灌了杯冰咖啡,那股橫沖直撞的躁意才多少消減下去。
時間為什麽會過得這樣慢,離她的晚飯之約,還有十一個小時的時間。
作者有話說:
這幾天時間會松快點,偶爾人品爆發一下,可能會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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