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她從一開始就失了先機,他又是步步為營的攻城掠地,她退他進,後面是料理臺,前面是他,她退到無路可退,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去掰腰間緊箍着的手臂。
混亂中,碰到了冰涼的繃帶,他悶哼一聲,她手上動作頓住,終是洩了力道,他察覺到她心神的軟動,瞬間抵開她緊閉的牙關,長屈直入。
舌尖有血腥味漫開,他想停住,他也該停住,可是身體不受大腦的控制,又或是因為期待這一刻太久,不是在夢中,是真實的溫度和柔軟,欲念之火勾着五魂七魄,以燎原之勢,焮天铄地。
哪怕是得不到回應,就算是得不到回應…
可沒有回應的吻又怎麽能稱之為吻,他只不過是利用她的心軟,在單方面的掠奪。
再不舍也要放開,可下一秒又落下,重新裹住她的上唇,輕輕吮了一下,松了腰間的鉗制。
許燕得了自由,側身一步,從他懷中離開,轉向料理臺,屏着急促的呼吸,不想洩露自己過快的心跳聲。
程立川想去拉她的手,胳膊擡起又落下,“我不想道歉,但是…對不起,我不該--”
他沒有錯過她眼角起的泛紅,他不想道歉,道歉說明他剛才的行為是沖動的,他知道不是,他想親她,想抱她,不是起于某一刻的沖動,可他必須道歉,他罔顧了她的感受。
“不用--”許燕截住他的話,伸手抻了一下料理臺上的袋子,又快速地将塑料袋揉成一團攥到手裏,“不用道歉,我今晚喝了些酒。”
她的大腦有些空白,把剛才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歸結到酒精上,最開始一瞬的猶豫,中間的放任,還有現在過快的心跳。
塑料窸窸窣窣的聲音喚醒了混沌中的意識,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該走了。”
明明是他失了分寸,她卻說是她喝了酒的緣故,這大概比打他一巴掌,更讓他覺得他是個混蛋。可既然已經邁出了這一步,他斷沒有再往回收的道理,他去追她的腳步,“許燕--”
許燕快步走到客廳,說是走,其實更像逃,她拿起包和外套,“程醫生,我們能先不談麽,我今天有些累,想回去了。”
她眼睛的焦距定在他的手腕上,始終不肯擡頭再看他。
程立川不能去握她的手,只能去拉她的包,“你喝酒了,不能開車,等鄭卡過來,好不好,他五分鐘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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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代駕司機還在下面等着。”她從他手裏抽出包,想扯一下嘴角,最後又放棄,“程醫生,你早點休息。”
表情和語氣又回到了最初的生疏和拒人千裏的客套,縱使程立川不想承認,他也知道自己搞砸了一切,在他以為他可以靠近一步的時候。
門咣當一聲關上,隔絕了屋裏的光亮和他身上的氣息,許燕挺直的背塌了下去,一步一步邁下臺階,走進了冬夜的漆黑一片裏。
代駕司機在外面抽煙,見她出來,本想打個招呼,看清她臉上的神色後,閉上了嘴,掐滅煙,快速走到駕駛座。
“這次是回昆夢哈。”代駕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在掉眼淚的姑娘,放輕聲音問。
“恩,麻煩您,師傅。”許燕拿手背抹了一下臉,深呼一口氣,止住了眼淚。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只是覺得今天一天太長了。
壞掉的手機依舊開不開機,她點開新手機上微信的置頂頭像,對話框裏空白一片,手機換掉了,之前的聊天記錄也全都沒有了。
從接到警察的電話,到醫院見到他最後一面,火化,下葬,不過短短幾天的時間,甚至比他出一次差的時間還要短。
他微信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等我回去。
她潛意識裏覺得,只要她等,他是不是有一天還能夠回來。
可剛剛,她的心跳卻因為另一個男人在變快,這算不算是一種…背叛,對賀南韬的背叛,對他們感情的背叛。
車窗上起了一起薄薄的霧氣,擋住了外面的夜色,許燕拿手無意識地在上面亂畫着,看到車窗上寫出的川字後,又使勁給抹掉,直到車窗上成了完全的模糊一片,她今天真的是喝酒喝多了。
程立川坐在地毯上靠着沙發,嘴裏叼着一根煙,沒有點燃,他答應過她要戒煙,但是心裏的煩躁必須要用什麽來壓一壓。
他看着時間給她打過電話,如果發信息他怕得不到回複,當然,打電話也不一定會有人接,滴聲一直在持續着,意料之內的結果,他等着自動挂斷。
在要挂斷的最後一秒,通話竟接通了,程立川一怔,對聲筒裏傳過來的那聲“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喂,程醫生?”許燕又叫了一聲。
帶着鼻音的嗡聲嗡氣,明顯是哭過。
“哭了?”程立川輕聲問。
“沒有,剛才打了個噴嚏,可能是着涼了,程醫生是有什麽事情嗎?”
禮貌又客氣。
程立川掐斷手中的煙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到家了?”
“恩,到了。”
“行,沒別的事情了。那…早點休息。”程立言想說的有很多,最終只說出一句,“做個好夢。”
“恩,程醫生也是。”
許燕挂斷了電話,坐在玄關處,一只鞋在地上,另一只鞋在腳上,屋裏漆黑一片,她的頭深深地埋進膝蓋裏,不想起來,也不想開燈。
她給自己的時間是默數到一百,一百個數字之後她必須要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還有好多事情要做,給家裏打電話,洗澡,明天他要去醫院複查,所以她今晚還要把明天的工作安排出來。
她并沒有多少時間擴大放任自己的情緒,可是現在特別想任性一點兒,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心底所有的積壓都争先恐後地往外冒。
她脫掉腳上剩餘的那只鞋,光着腳踩到地板上,摸黑摸到廚房的冰箱,從裏面拿出了一罐啤酒,既然已經這樣了,就幹脆再醉一點兒吧。
心裏放着狠話,可最終也只喝了半罐,手機的震動打斷了她的放縱,衛萍今天沒有打視頻電話,只給她發了信息,問她到沒到家,半字不提昨天晚上的事情,許燕便也沒有多此一舉的再解釋什麽。
大概是那半罐啤酒起了作用,低落到底的情緒被調動起來,洗完澡,弄好明天的工作,盤腿坐在沙發,拿過電腦和那個壞掉的手機,開始搜索怎麽導出開不了機的手機裏的照片。
操作很簡單,手機裏的照片全都移到了電腦上。許燕就着剩下的半罐啤酒一張張翻完了照片,她和賀南韬一起的照片不多,兩個人都不愛照相,也就是出去旅游或者節日的時候,偶爾心血來潮會照上一張。
應該多照一些的,那樣即便以後記憶模糊了曾經,至少會有照片來重新鮮活那些過往。
許燕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再醒來,外面的天已經有了些蒙蒙亮,毯子被她踹到了沙發底下,鼻子有些發堵,嗓子又幹又澀,大概是真的着了涼,她昨天洗完頭沒有吹幹,又窩在沙發上睡了半夜,不感冒的話大概都有點對不起老天爺。
她起來先找了兩顆感冒藥塞到了嘴裏,又喝下了一整杯溫水。臉已經腫得不成樣子,眼睛更是看不得,拿冰袋敷了十多分鐘,才稍微收拾出點樣子來。
早飯只吃了半碗燕麥片,腦子裏過着今天的計劃,程醫生的早餐她今天不需要送,先去一趟公司,然後再接程醫生去醫院。她想給他發條信息提醒他今天複查的事情,找出他微信的對話框,又關掉了,算了,還是到公司再發吧。
脖子上的傷已經結了痂,再過不了幾天應該就會好。她今天沒有再戴絲巾,只用高領毛衣遮了遮,如果不細看,不會看出來。
走到了玄關,剛要換鞋,想起什麽來,又回到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之前買的牛骨給泡上,然後給阿姨發信息,讓阿姨今天早點過來炖上牛骨湯,她邊下樓邊回複阿姨的信息,下到一樓,聽到了外面的風聲,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三到四級大風,她怎麽感覺這個風聲不像是只有三四級。
她戴上羽絨服的帽子,把自己圍了個嚴嚴實實,才打開一樓的防盜門,外面的人聽到動靜,擡起頭來。
許燕往外邁的腳頓住,手不自覺地握緊門把,看着他臉上起的青色胡茬,在咆哮的風聲裏對上他的視線。
“你什麽時候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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