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程立川的吻從她的唇移到她翹挺的鼻子,最後落到她打着顫的睫毛上。
“我不奢求現在讓你接受我當你的男朋友,但是你至少得給我一個和小玩具一較高下的機會,你後面有需求了,可以叫我,我肯定随叫随到,好不好?”
他問她好不好?許燕生平第一次想把心底的髒話罵出來,好個屁。
她瞪他,他吻她的眼睛,她踩他的腳,他根本不為所動,勢必今天要從她嘴裏要出一個答案來。
許燕被他堵得無路可去,索性也破摔子破摔,“程醫生對自己未免太有信心,現在是科技社會,有些東西比人要好用得多。”
程立川表情極為嚴肅,開始和她認真讨論人和科技究竟誰能更勝一籌,“不是我對自己有信心,是你的反應給了我信心,”他扯了一下自己的毛衣領子,露出那排牙印,“這是證據,還有--如果我沒記錯,你昨天晚上是暈過去的,我雖然經驗不多,但也知道在那種情況下,暈過去--”
如果可以,許燕想在那排牙印上再咬下去,幹脆咬死他算了。
程立川像讀懂了她心裏的想法,還把脖子往她嘴邊趁了趁,“你現在不好意思咬的話,晚上回去給你咬,我肯定不反抗。”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語氣裏透着一股平常沒有的壞勁兒。
許燕直接拿額頭撞向了他的額頭,一點兒力都沒有省,有沒有傷敵一千她不知道,但她肯定自損了一千八,腦子嗡地一下,眼淚都給她撞出來了,簡直是傻透了。
程立川也被這猝不及防的一撞給撞得有些懵,許燕趁機拿胳膊擋開他,大步往外走去,走到一半才發現,手裏的藥已經沒有了,她轉身看向身後的人,伸手找他要。
“藥。”
程立川握住她伸過來的手,他流氓耍了半天,還是沒能讓她把這事兒給忘了,“能不能不吃藥,對身體不好,我沒…弄到裏面,就算--”
“會有風險。”她執拗地看着他。
程立川輕嘆一口氣,“那到醫院再吃,拿涼水入藥不好。”
許燕猶豫了幾秒,開口,“藥我肯定是要吃的,再拖下去也沒有用,我不想未婚先孕,就算懷了,我也不會因為孩子和誰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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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說得直白也沒有留任何情面,這話相當于把他放到了一個最卑劣的地步,其實沒必要說得這麽直接,可剛才那一吻太燙人心,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借此掐斷些什麽,不管是掐斷他的,還是掐斷自己的。
“我知道。”程立川想摸摸她被血充盈的一張臉,最終把手裏的藥送到她面前。
許燕拆開藥,塞到了嘴裏,沒有喝水,生咽了下去,苦澀順着喉嚨流到了胃裏,她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嘆息,低不可聞的,卻重重地壓在她的心上。
鄭卡又偷偷看了兩眼後視鏡,他怎麽覺得兩人下了一趟車再回來,氣氛完全變了,原來車上雖然也安靜,但不是這種冷凝的安靜,現在他空調調得暖烘烘的,可也抵擋不住在車裏四處亂竄的西伯利亞冷氣流。
廖豐辦公室裏,徐石岩也在。
他看到一前一後進來的兩個人,樂了,“你倆幹啥了?”
程立川坦蕩,“我倆做了什麽跟你有什麽關系。”
許燕做不到他這麽坦蕩,她下意識地先去看他的脖子,又低頭看自己的衣服,能讓徐石岩一見面就察覺到什麽,她以為是衣服沒遮住脖子上的傷。
徐石岩本是問他倆額頭上怎麽都有一片紅,但看到兩人截然不同的反應,徐石岩的鼻子嗅出了一點不尋常的味道,他這個小師弟,犯下的事兒越大,越是裝得這樣不動聲色又若無其事。
廖豐就沒有徐石岩的狐貍勁兒,“你倆這是和誰撞架了,一人額頭上頂一包。”
聰明人最怕的就是實在人,原本淡定的程立川難得面露窘色,他用眼神給正在看戲的老狐貍和憨熊施加壓力,讓他們沒事兒少說話。
小劉護士端着藥從外面進來,走過許燕身邊,突然停住,滿臉驚喜,“許小姐,你用的沐浴露和程醫生的好像一樣哎,你倆身上都是薄荷味,這個味道特別好聞,我們都想知道程醫生是用哪個牌子的沐浴露,不過沒人敢問他,你能發我鏈接嗎,就憑這個鏈接,我絕對能在我們醫院免費混一個星期的飯吃。”
許燕雙手抄進兜裏,嘴角強牽出幾分笑容,“我就是随便買的,不知道和程醫生的是一樣的,回頭我發你,我先去個洗手間。”
徐石岩和廖豐對視一眼,狐貍和憨熊同時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然後給小劉豎起了大拇指,她發現真相了,小劉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意思意思回敬了一個大拇指。
徐石岩看許燕走出了辦公室才敢開口,語氣有些酸,“你這受傷受的,該耽誤的可是什麽都沒耽誤,這是英雄救美後美人以身相許了。”他這個大師兄還單着呢,小師弟已經覓得良緣了,簡直是讓人嫉妒到牙癢癢。
程立川冷笑,“您老以後墓志銘上要是不想刻下死于話多,該閉嘴的時候就閉嘴。”
小劉默默地給程醫生豎起了兩只大拇指外加兩只大腳趾,她對程醫生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說了她一直想說又不敢說的話。
徐石岩被怼了不怒反樂,他還以為他這是抱得了美人歸,現在看來,且路途漫漫着呢。
要他閉嘴不可能,他開始充當過來人給小師弟出歪主意,“要我說,你就該把你手的真實情況告訴她,這有什麽好瞞的,你就跟她說,我這手有可能上不了手術臺了,我的職業生涯就此要斷掉了,我後半輩子要靠你養了,就我大侄女那性子,她指定養你,你先把美人抱回家,感情的培養等結了婚再說,我跟你說,婚後談起戀愛來,比結婚前談戀愛更有意思。”
廖豐對自家院長的這番言論完全不知道要作何反應,只能暗自下決心一定得把程醫生的手給治好,不能讓院長這歪主意成了真。
程立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他昨晚幾乎都沒有合眼,腦仁本來就疼,被徐石岩這一套歪門邪說整下來,腦袋疼得更厲害了,“那你當年怎麽沒跟我小姑姑說?”
徐石岩一時語塞,“我這不是過來人的經驗嗎,我現在這不是天天後悔得要死,你難道想成為下一個我,那老師不得半夜氣吐血,本來收的學生就不多,現在一個離婚,兩個還要當老光棍。”
徐石岩那段不能為外人道的往事,其實也不是什麽秘密。
他當年本來要和程睦嘉一起出國深造,但是臨出國前檢查出了胃癌,治愈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徐石岩瞞下了這件事,以不愛了為理由提了分手,自此她遠走國外,他在國內接受治療,沒有她的日子,時間過得又慢又快,五年過去,他沒有再複發,癌細胞也沒有轉移,他知道她一直是單身,當他決定和她坦白的時候,她選擇了閃婚,這些年她結婚離婚結婚又離婚,從來沒想過要回頭,他知道她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他也知道她恨他,恨他單方面為他們兩個的那段關系做了一個結局,他怎麽可能不後悔,可再後悔,也換不回重新來過,所以他只能等,也許永遠等不來她的回頭,但至少要在她想回頭的時候,他是在她身後的。
徐石岩咳嗽了幾聲以示自己的威嚴,繼續對小師弟語重心長,“這男女之事,不能講太多道理,你該耍流氓的時候就要耍流氓,該用苦肉計的時候就用苦肉計。”
程立川該說他們不愧是師兄弟嗎,連會用的計都是一樣的,只不過結果也是一樣的,他小姑姑至今在國外不歸,而他,她心裏沒有他,所以無論再怎麽敲,用再多的計,也敲不開她心裏那道門,哪怕是敲開過一次,她又很快就會關上。
半晌,程立川開口,“我要的是她的感情,不是她的感動,沒有感情的感動,對她而言,不過是負擔而已。”
辦公室裏陷入長久的安靜,然後聽到徐石岩用很誇張的聲音說,“燕子,你回來了。”
從廖豐辦公室出來,已經快要到中午。
程立川問,“你是回家還是回公司,讓鄭卡送你過去。”
許燕神情有些恍惚,“我打車走就行。”又擡頭看向他,“你呢?你不回家?”
“醫院裏還有事情,我得下午才能回。”程立川靠近一步,欲拉她的手,她好像從洗手間回來後,狀态就不太對,臉色慘白得比一張紙還不如,“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許燕搖搖頭。
話剛說完,嗓子裏翻湧起一陣惡心,怎麽也壓不下去,只能捂着嘴往洗手間跑,胃裏的東西全都被吐出來了,到最後只能空嘔酸水。
“你沒事兒吧,外面你男朋友很擔心你,讓我進來看看你。”一個女生站在她身後,想上手扶她,又怕唐突。
“我沒事兒,謝謝你,我一會兒就出去。”許燕忍着不舒服,勉強應了聲。
過了幾分鐘,到再也吐不出什麽來才起身,她按下馬桶,又到洗手臺去沖了沖,回身看到那個女生還在,許燕再次道謝。
女生從包裏拿出紙遞給她,“你是不是懷孕了,你這個樣子很像是孕吐,我姐姐懷孕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沒有,就是吃壞了東西,吐出來就好多了。”許燕覺得女生有幾分眼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程立川一見許燕出來,不再顧慮什麽,半擁半抱地攬住她,先給女生再三道謝,然後帶着她走到一個角落,用自己的背為遮蔽,擋住了走廊裏的人來人往,支起了一個安靜的空間。
“吐了?”
“恩。”許燕的眼神有些無處安放,最後落到扶着她肩膀的右手上。
“我約了醫生,我們去看看。”
“不用,就那一陣的惡心,吐過就好了。”許燕輕描淡寫。
程立川順了順她耳邊散落下來的頭發,“是着涼了還是吃壞東西了,總歸要讓醫生看看,對症下藥,萬一是急性腸胃炎,拖不得。”聲音像是在哄不願意進醫院看醫生的小朋友。
許燕心裏起了一些焦躁和不耐煩,“就是吃避孕藥後的正常反應,有什麽好看醫生的。”話一出口才覺得自己話說得沖,他不該是她莫名其妙情緒的承受者,她緩下語氣,“抱歉,我真的已經沒事兒了,不是沖你,真不需要看醫生。”
“你不需要道歉,讓你吃避孕藥這件事是我的錯,你有什麽不開心的,都可以沖我。”
許燕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你不是有事情要忙,趕快去吧,我也要走了。”
程立川拉住她的胳膊,“別去公司了,回家睡一會兒,讓鄭卡送你回去。”
“恩。”許燕沒有再拒絕,但也暫時不想和他同行,“你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吧,我自己下去就行。”
程立川看着她的背影,寬大的羽絨服下,腰背不似以往的挺直,肩膀微微塌陷,腳步拉扯着地面似有千斤重,他在工作群裏找到婦産科醫生的電話,直接撥過去。
鄭卡忍不住看了看後視鏡,坐在後座的許小姐眼睛一動不動地看向窗外,好像跟畫面定格住一樣。
鄭卡正在想着是不是要說些什麽,後座突然傳來了聲音,“程醫生…他是不是很厲害?”
他精神一振,話張口就來,“是,我們家程三先生何止厲害,他外公費老是心髒方面的專家,國內外都知名的那種,他從小跟着費老長大,算是耳濡目染,我聽家裏的老阿姨說,程三先生七歲的時候就說,長大後要當和外公一樣厲害的醫生,他确實也有天分,用費老的話說就是他老人家的醫學基因全都跑到程三先生一個人身上了--”
鄭卡越說越興奮,他不知道程立川手的情況,只當是小傷,他也知道他家程三先生喜歡許小姐,所以恨不得把家裏老阿姨念叨程三先生的所有好話都給搬過來。
許燕左耳朵進着鄭卡的話,右耳朵進着剛剛聽到的徐院長的話,頭抵到車窗上,連呼吸好像都沒了力氣。
她回到家連外套都沒有脫就直接窩到了沙發上,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一個連着一個夢,先是夢到賀南韬求婚的場景,又夢到在醫院的走廊裏,程立川沖過來的那一剎那。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該有多好。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賀南韬說要去買花的時候,她會阻止他。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她那天就不應該去醫院。
如果是那樣的話,賀南韬是不是還在…
他的手是不是也不會受傷,他會繼續好好地當他的醫生,有一天,他也會像他外公那樣,成為聞名國內外的的醫學專家…而不是當醫生的路可能會就此止步…
許燕困在夢中,一圈一圈地繞,怎麽也繞不出一個如果當初。
等再醒來,外面天色都暗了下來,中間睡得迷迷糊糊,鄭卡有敲門送飯過來,後面還接到了程立川的電話,具體他說了什麽她沒有印象了,只記得她勉強應了兩聲就按掉了。
她坐在黑不見五指的屋子裏,聽着牆上滴答的鐘表聲,緩了好一會兒才起身。
打開落地燈,給自動關機的手機充上電,去洗手間沖了個熱水澡,換上睡衣,頭發吹了個半幹,在手機上翻到廖醫生的電話撥了過去,她直接開門見山,廖豐接到她的電話不是不意外,不過她已經知道了,廖豐也沒有什麽再好隐瞞的,一五一十地說明了程立川手腕的真實情況。
許燕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
“你不用太擔心,也不是完全沒有好的可能。”廖豐不會安慰人,憋了半天只憋出了這麽一句。
“謝謝廖醫生,”許燕看着外面的黑夜,伸手觸了觸窗戶上起的朦胧霧氣,“廖醫生,我知道了這件事就不要跟程醫生說了,他既然不想我知道,就當我一直不知道吧。”
許燕挂掉電話,看向樓下,下面停着一輛打着火的車,應該是他的。
她在他那條【醒了給我電話】的信息下面回了條信息過去,沒幾分鐘,就聽到了敲門聲。
她站在門前,深呼了幾口氣,才打開門,側了側身子,讓他往裏進。
程立川站在門口沒有動,只遞過手上的袋子,“我就不進去了,這是張媽做的飯,就算吃不下也多少吃點,不然你身體受不住。”他看她的臉色,臉頰上回了些紅潤,沒有了白天的那種紙白,“有沒有好些?”
“恩。”許燕接過袋子,“太多了,我吃不完,你進來…一塊兒吃些吧。”
程立川心頭微動,他上來的時候都沒指望着能再進她家的門,更別說坐下一塊兒吃上一頓飯。
他的腳擡起,又重新落回門外,“有沒有拖鞋?”
“哦。”許燕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只有這雙,我爸的,進來換吧。”
“好。”程立川終于踏進了屋,
不大的玄關處,站了兩個人,他低頭換鞋,許燕在旁邊等他,擡眼瞧到他頭頂的發旋,面上一頓,赧紅上頰,昨晚也是在這裏,她被他抱在身上,眼裏的燈光在他的沖撞下明明滅滅,下巴處挂着的要落不落的眼淚最終落到他黑色的發旋,沁潤到他的頭發裏,和他的汗融為一體。
許燕的手指用力掐向掌心,讓自己停止再想下去,她不再等他,快步進了屋。
在任何場合都能沉着從容的程醫生,站在客廳的中央,神色有些局促,昨晚太過倉促,現在才有時間好好打量她生活的地方。
米色的沙發上放着兩三個橘黃色的南瓜抱枕,白色的茶幾搭配白色的長毛地毯,顯得溫馨異常,角落裏散放着幾株粉白相交的滿天星,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繞其中。
許燕進卧室穿了件開衫,出來看到他還站着,“我們要不就在客廳裏吃。”
她的餐桌放在靠近廚房門口的地方,餐桌上面的燈前幾天燒掉了,她這一陣忙,燈泡都還沒來得及買。
“好,我先去洗一下手。”
“洗手間在這邊。”許燕給他指。
程立川回,“我知道。”
許燕不想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昨晚他好像拿熱毛巾給她擦過身體。她打開電視,讓熱鬧的綜藝節目填滿房間,打斷自己的回想,她突然後悔放他進門了。所以說,犯下事情的當事人絕對不能重溫舊地,他只要站在她面前,昨晚死去的記憶就開始一點一點地往眼前蹿。
混亂的記憶蹿到一半,許燕慌忙走向洗手間,她剛才洗好的內衣還挂在裏面,關鍵是挂的地方還特別明顯,就在鏡子的旁邊,他想看不到都不行。
她沖的慣性太大,直接撞進了從洗手間出來的人的懷裏,程立川兩只手摟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體。
“急什麽?”
他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許燕後退一步,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去摸耳垂,看向他的手腕,“有沒有撞到你?”
程立川伸手給她看,“沒有,半點沒碰到,是要去拿什麽?”
既然他都已經出來了,許燕也沒有再去洗手間的必要,該看的也已經看到了,她再去拿出來放到陽臺,豈不是又會在他眼前溜一圈。
“不拿什麽,就看看你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她裝傻,程立川便也陪着她裝傻。不過,看着她耳後暈出的那抹紅,他有些想要得寸進尺,她都問他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了。
“能不能幫我挽一下袖子,剛才洗的時候弄濕了。”
“哦,先把外套脫了吧。”
“恩。”
對于脫外套,兩個人之前配合過幾次,已經脫出了些默契,只是這次許燕又多加了幾分小心,生怕碰到他手腕一星半點兒。
程立川不是沒感覺到她的變化,從她對他的态度,到她的舉止的動作,他按下心中的懷疑,垂眼注視着她忽閃的睫毛。
“囡囡。”他開口叫她。
她的睫毛顫了兩下,雙手給他一節一節地挽着袖子,漫長的靜默中,他聽到了一聲極輕的“恩”。
程立川喉嚨微動,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可以代表什麽,他叫她的小名,她能夠應他。
試探一步一步地進行,也一步比一步過分。
他坐在她咫尺之隔的沙發上,肩膀幾乎挨着肩膀,她身體有一瞬間的僵住,但到最後也沒有遠離。
他給她夾的菜,放在盤子的一處,她筷子的方向有遲疑,可最終也會夾起來,全部吃掉。
她的嘴角很幹淨,他偏要伸手過去,對她說,“嘴邊沾上米飯了。”
她的頭側了側,還是任他的手指放了上去,他的拇指從她左邊的嘴角抹到右邊。
她的下唇因為他用力地按壓變得殷紅,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輕仰着頭,樣子乖極了。
程立川不再猶豫,手鉗住她秀麗的下颌,由淺到深的吻。
她的手握成拳抵在他的胸前,氣息糾纏間,他的手裹住她的小巧的拳頭,或輕或重地揉着,慢慢舒展開來,手指插到她的指縫裏,十指相握到一起,再沒有任何間隔。
不算太長的一個吻,程立川卻是第一次得到她的回應,在她清醒的時候,沒有半點酒精作用下的沖動,很輕微的舌尖觸碰,有猶疑也有彷徨,卻沒有躲閃,
程立川從許燕家出來,直接讓鄭卡開車去了醫院,今天廖豐值班,其實根本不用問,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他本以為她的狀态不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現在看來,她應該是在醫院的時候聽到了些什麽。
他站在醫院外面的天臺上,嘴裏叼着一根煙,漆黑的夜空下飄散的雪花落到猩火半燃的煙頭,也是在這樣一個雪夜,她站在瀾川酒店的露臺,他站在樓上看她的背影。
那個時候,他在想,怎麽才可以走到她的身邊。
當初的念想,好像在今天成了真。
雪越下越大,車快要拐進小區門口,程立川讓鄭卡改了方向。
也許廖豐說得對,不管是因為什麽,只要她肯留在他身邊,這總歸是一個開始。
即使一切是假的,他也可以當成真。
作者有話說:
程醫生的第二次就在沙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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