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嫡庶之別

次日清晨，楚傾比平日早起了些，不到寅時就推開了房門。院裏的空氣帶着些濕意，她攏了攏衣襟，出了傾塵閣。

沿着池邊的小路，穿過亭臺水榭，就看到幾株古木上挂着幾層寒霜。連路邊秋菊的花瓣上也沾着瑩白。楚傾越發覺得這秋意濃了，寒意也迎面而來。這與平日裏不同的景致，另楚傾更想四處走走。

這醉春樓的流言怕是宣揚的熱鬧了，她本以為完顏倚玉不是這種背地裏算計的人，但經此事她才知道，這女子也慣會耍那些伎倆，這自己去醉春樓也不是一兩次了，偏在與她撞見之後傳的沸沸揚揚……這筆賬……必須要算算了……

“小姐，天太涼了……我們回去吧。”

靈兒在一旁為她披了間簇絨的外衣，努力跟上還在不停踱步的楚傾，

“姐姐今日竟有這般閑情逸致。”

楚傾攏了攏衣裳，回轉過身，就看見楚蘭一身雪白色華服站在古木之下，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妹妹不也是麽？”

楚蘭緩緩走近，沖楚傾掩唇笑着，

“我？我是專程來找姐姐的。”

“有事？”

看楚傾一副不願跟她多說的樣子，楚蘭收斂了和善的笑意，不再裝模作樣。

“既然你都如此問了，那我就直說了。”

“……”

“今日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一句，葉公子和你……長遠不了的。”

楚傾無奈的看着她，這話她倒說的直白，只是未免太過自以為是，楚傾嗤笑了一聲，

“是麽……”

敷衍的說了一句，她悠悠轉身，楚蘭卻猛然伸手攔下她

“你不信我？他帶你卻那種地方，怎麽可能對你是真心的！”

“哦。”

楚傾淡漠的樣子徹底激怒了楚蘭，她眼眶泛紅，卻死死盯着楚傾。為什麽？為什麽她欣喜了許久的事她卻放不進眼裏，她對此不該是這個态度……不該……

“楚傾！”

感受到楚蘭的惱意，楚傾這才看了她一眼，

“他是不是真心的，與我何幹？”

“你！”

“你若真放不下他，就去找他，別來鬧我。”

“我今日……只是想給你提個醒，別到最後被棄的時候太過丢人現眼！”

“這就不是你該關心的了……”

楚蘭氣急，變得有些口不擇言，連語氣裏都透着輕蔑，

“不管怎麽說……你還挂着左丞嫡女的名號啊！”不管怎麽說，我日後都會與葉初陽在一起啊……

後面那句，她沒說出口，楚傾卻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她嘴角帶笑卻語氣陰沉，

“你知道就好，我是嫡，你是庶……”

“楚傾，放開！”

楚傾聽這語氣都知道是誰來了，說來也巧，這人倒每次都出現的及時，楚蘭莫不是掐好了時間來和她胡鬧……

楚傾放開她的手，環胸看着高晟一臉焦急的走過來，還不忘順勢将楚蘭摟在懷裏。

“你怎就沒有一個當長姐的樣子！”

面對高晟的氣急敗壞，楚傾眼神閃過輕蔑，

“我并不覺得三皇子有名義來管我們的家事。”

“你還敢狡辯！她是本王的王妃，豈容你如此欺負！”

他懷裏雙目猩紅的楚蘭整整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男人，楚傾瞥了她一眼，

“那你是該管好她……”

“你敢如此頂撞我，當真不怕我定你的罪麽！”

楚傾今日說的話已經夠多了，自然不怕再多說幾句，他們總是先找上門來，她可不能總是受這些悶氣。

“你在拿皇子的身份壓我麽？”

高晟眼裏閃過嫌惡，将楚蘭摟的更緊，

“是又如何！楚傾，我給過你機會……”

“你不能！”

楚傾笑容更大，看着眼前的兩人，不急不緩向兩人的方向走，在高晟身側頓住腳步，又低語了一句，

“你也不敢！”

高晟握緊了拳頭，看着楚傾離去的背影，眼底閃過陰寒，從未有人如此挑釁，這女子未免太過狂傲！

可她說的沒錯，她畢竟是葉府未過門的夫人，連父皇對葉府都禮讓三分，他定不能做出什麽挑破顏面的事，而且她是楚府嫡女，總不能因此等小事治她的罪，耽誤自己與楚蘭的婚事。

“阿晟……”

懷裏的楚蘭低低的喚着他，他這才緩過神，輕撫着她的發絲，

“蘭兒放心，本王不會讓你白白被她欺辱！”

楚蘭聞言，嘴角的笑容更大，看來今日找楚傾打的這場嘴架，也并不是無用……

?????

未時，午後的困意襲來，楚傾正躺在榻上小憩，就聽見靈兒在門外小聲詢問，

“小姐……”

“進來吧……”

楚傾坐起身，理了下略微淩亂的長發，睡眼惺忪的望着靈兒，

“小姐，府門外有人找你……”

“找我？”

“嗯……”

“你看見是誰了麽？怎麽這副表情。”

“不，不是，是個男子……”

說到這，靈兒臉色紅了紅，神情更加急促，

“只是與尋常男子不太一樣……”

“啥……”

“小姐，你出去一看便知！”

楚傾卻皺起了眉頭，這人倒真是不怕找她麻煩，這醉春樓和葉初陽的風言風語還沒散呢，又來了閣裏什麽不尋常的男子……真當她楚傾的清白不值一文啊！

她又套了間藏青色的披風，腳步極快的出了閣子，她還是盡力把人先支開，這要是被楚澤他們堵在了門口就不好看了。

等她邁出了紅漆木的門檻，就看見門口的小厮正攔着個體型碩大的男子，那男子争辯之中看到了楚傾，竟傻傻的笑了起來，

“楚……楚姑娘！”

楚傾并未言語，迅速将他拉到了一旁，

“你怎麽來了！”

“我……我幾日沒見你……”

“不是說這個！你不會先去找舒禹……然後……”

“我去了，可葉府不讓我進！”

楚傾不再說話，看着眼前完顏鐵義憤填膺的樣子，她突然就想到了葉初陽那恨不得捏死他的眼神……

她撫了撫額，盡力讓自己語氣和善，

“完顏鐵，你也知道這是北齊，不同于你們突厥，這規矩……還是……”

“我知道！”

完顏鐵吼了一聲，随即竟有些委屈的看着楚傾，

“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想看看你，沒想的那麽多！”

“可……”

“我知道！下次……下次不會了！”

“下次？完顏兄怕是沒下次了吧……”葉初陽騎着馬在距完顏鐵只差一寸之處停了下來，他發絲有些淩亂，明顯是從別處急忙趕來的。

“你來幹什麽？”

“看你！”

葉初陽的話言簡意赅，開玩笑，他不能說他趕回府時聽葉離說完顏鐵又來找舒禹了，就立馬奔着楚府來了吧……

他順勢下了馬，插在了二人之間。楚傾無語，她臉上是有什麽，要讓這兩個人争搶着來“看她”……

“那人也看了，二位就先回吧。”

“傾傾，我才剛來……再說那位仁兄待的時間夠長了，該滾了……”

“葉初陽！”

完顏鐵死死盯着他，一副要打架的氣勢，葉初陽也單手摟住了楚傾，将她護在身後，左手中的折扇看似無意的敲着肩膀。

“你們該打打，我先回去了……”楚傾可不想摻和在他們中間，本想有多遠躲多遠，就聽見一聲嬌俏的女音，

“完顏鐵！你混蛋！”

完顏鐵頓時後退了幾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楚傾，葉初陽見狀，将楚傾遮的更加嚴實。

“倚玉……”

“我就一會沒看住你，你就跑到這來！”

“我……”

“傾傾，我們走吧……”

葉初陽不管完顏家的事，對身後的楚傾低語，而完顏倚玉一眼就望見了葉初陽，頓時有些愣了神。

這男子長得竟比高洋還美上許多，只是身上沒有那股虛柔的書卷氣，多的是一股柔媚，那一身紅衣，配他也是極好的。

“倚玉……”

完顏鐵令完顏倚玉回了神，她越發懊惱，為什麽這麽美得男子偏偏都圍着那個姓楚的轉，這男子如此，高洋也如此……

“楚傾，給我等着……”

“……”

“跟我回去！”

完顏鐵并不拒絕，反而沒心沒肺的轉頭對楚傾笑了笑，

“楚姑娘，過幾日，再來找你玩！”

葉初陽聽見這句話，臉都綠了，

“玩什麽玩！給小爺滾！”

完顏鐵又瞪了他一眼，輕快的上了馬，完顏倚玉早不想多呆了，拉起了馬缰，

“完顏倚玉，我只跟你說一遍，不知分寸的事，你最好別做了。”

楚傾冷冽的聲音傳來，令完顏倚玉的動作頓了頓，她捏緊了手中的缰繩，眼底閃過羞憤，但念及今日葉初陽等人在場，只能忍下這口氣，騎着馬離去。

遠遠站在門口的高晟看見這一幕，不由蹙了蹙眉，這楚傾可當真是有本事啊！引得這麽多人……甘心護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