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宴夏不曾想過蘇傾會說出這樣的話,正如她先前所說的一般,在她心中,大概沒有比蘇傾的脾氣更溫柔的人了,然而蘇傾卻說,從前有許多人怕他。

“他們為什麽會怕你?”宴夏幾乎是脫口便說了出來,滿心不解的探問道。

蘇傾看着面前這個一瞬間就被別人的事情勾去了心思的小丫頭,忍着笑意道:“因為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宴夏依然不解,蘇傾也沒有要隐瞞的意思,他緩聲解釋道:“以前我沒有地方可去,是一位長輩在我最落魄的時候收留了我,并且照顧我,偷偷背着所有人讓我活了下來。”

“後來呢?”宴夏急于知曉事情的始末,于是很快問道。

蘇傾聲音依然溫和,說着那些不甚愉快的過往,卻好似那些事情并非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而僅僅是個故事,他道:“後來那位前輩死了,他臨去之時将他最重要的一切托付給了我。那些東西很重要,有許多人想要搶奪它,破壞它,我必須要用盡全力才能夠守下。所以在那個時候,我做了一個選擇。”

雖然不過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宴夏卻相信當初發生的事情,遠沒有蘇傾所說的那般輕松。他所經歷的災難,遠比她所想象的要多。

想到自己如今經歷的一切,失去了對自己來賴以依靠的存在,究竟有多麽艱難,宴夏感同身受,縱然知道對蘇傾來說,一切早已經過去,她仍是擔憂着問道:“什麽樣的選擇?”

蘇傾笑到:“把軟弱藏起來,把從前的一切都忘去,把自己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宴夏眉宇間的擔憂仍未散去,低聲又問:“你不怕嗎?”

“我若害怕,就什麽都守不住了。”蘇傾搖頭道,“所以我什麽也不能去想。”

宴夏終于明白,然而明白過後心下卻不禁難過:“所以你只能讓他們怕你。”

蘇傾含笑點頭。

宴夏看着他的神情,她從中看不出一點對于從前那些過往的恐懼,但越是這樣,才越是難言,要經歷了多少的事情,才能夠對于那些過往毫不在意。

“很辛苦吧?”宴夏小聲問道。

蘇傾失笑:“怎麽會這麽說?”

宴夏猶豫一瞬道:“你性子那麽溫柔,要裝出讓人害怕的樣子,一定是件很難的事情。”事實上宴夏到現在仍是想象不到蘇傾兇神惡煞起來是什麽模樣,也不相信蘇傾能吓到什麽人,在她眼中這人永遠都和暖猶如春風,又哪裏會有可怕的一面。

“這些日子都過去了。”蘇傾沒有再多說,只盯着眼前靜立的杯子,若有所思道:“其實那時候,我一直覺得,若沒有那位長輩照拂,我肯定一天也活不下去。可是誰又能想到,當他不在了,當他把一切的重擔交到我的身上,我非但能夠活下去,還能夠扛着那些重擔好好地活着?”

宴夏聽着他的話聲,在他神态中看見了某種讓她心緒翻湧的東西。

蘇傾接着笑到:“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沒有發生,我們便會恐懼,但當它真正發生了,你才發現……其實一切都會過去,不管再如何艱難,總會有路讓你走下去的。”

宴夏深思微微恍惚。

直至此時,她才明白過來,蘇傾方才說了那樣多,兜兜轉轉繞了個圈子,不惜将自己過往的傷疤揭開在她的面前,不過是……想要安慰她而已。

他告訴她,一切終會過去,而她如今要做的,只是一個選擇。

看着宴夏的反應,蘇傾眸光清澈,定定向着宴夏道:“所以,你做好決定了嗎?”

宴夏這次沒有遲疑,重重點了頭。

蘇傾又笑,起身便要收拾眼前的杯盞,這次卻輪到宴夏笑了起來,她不敢直視蘇傾的眼睛,只得低頭去看地面散落的花瓣,口中喃喃着第三次說出了這樣的話:“蘇傾公子,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幹爹幹娘們失蹤之後,她渾渾噩噩不知所措,好在這個時候,她遇見了蘇傾,她終于從這個人的身上,找到了一些名為希望的東西。

·

但縱然如此,宴夏也明白自己不能夠長久的待在這裏,因為她會将麻煩帶給蘇傾,也因為她還有着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昨夜與蘇傾交談一番,宴夏早已經在心中做下了決定,她要去延城找到小爹所說的那處地方,找人問清楚一切,然後她還要去做一些事情。

她要找到她的幹爹幹娘。

臨去之時,二娘和小爹都曾說過,他們或許還能夠回來。不管那樣的或許究竟有多大的機會,宴夏也不會放棄,她定要找到他們,定要将一切尋回。

所以在第二天清晨一早,宴夏便收拾好東西,趁着蘇傾還未走出房間的時候,獨自一人離開院落,穿過街道,往外走去。

走出了蘇傾的住處,宴夏回身小心不發出聲響的合上房門,想到昨日蘇傾對自己的安慰,心中也稍暖了幾分。她有些不舍的最後回頭看了這處小院一眼,知道自己這一次離開前路不知,不知是否能活下去,也不知是否還能夠有機會回來,将來要再見到蘇傾,更是難以再有機會。

若是昨夜的星辰一直停留在那一刻就好了,宴夏一瞬竟有了這樣的想法。

然而這樣的念想到底只是念想,她很快回轉過身,真正離開了這處。

離開蘇傾住處後,沿着無比熟悉的路徑,宴夏來到了那個原本被自己稱之為家的地方,眼前的情形打破了宴夏心中最後一絲的希冀,焦黑的土地,淩亂的牆面,讓一切看起來顯得孤冷寂寥。斷壁殘垣之上還有着昨日打鬥所留下的痕跡,然而院落中的人,卻不知究竟去了何處。

宴夏拎着衣擺踏入了這篇廢墟當中,低頭艱難地在磚石殘片中尋找起來。四周淩亂,大多的東西都已經被掩埋在磚瓦深處,宴夏尋了許久,不過只從其中找出了一支完好的玉簪。

簪子是二娘的,一直被她當寶貝一樣留着,縱然是再困難的時候,她也從不肯當掉這枚簪子,宴夏當初十分好奇,也不知道二娘究竟從哪裏來這樣一支簪子,但二娘不肯說,宴夏便也一直無法知曉這段故事。

撿起簪子,小心将上面的痕跡擦拭幹淨,宴夏這才低頭将那簪子收好,放在了行囊之中。

此次她要離開南河鎮,她總想着離開之前,總要帶走些什麽,便将這簪子帶在了身上,将來若是想起,能夠拿出來看看,也算是一個念想。

收好簪子之後,宴夏便自這破敗院落中走了出來,她最後将視線自這廢墟殘垣中收回,轉而朝着一個她這麽多年來從未去過的方向走去——那是出鎮的方向。

·

此時的宴夏并不知曉,就在她轉身向着朝陽升起的方向而去的時候,南河鎮外的小道旁,又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形魁梧,正背對着朝陽枕着石塊仰頭飲酒,他的身下擺着幾個空空的酒壇,胸前的衣襟早已被酒沾濕,他不時眯眼往南河鎮的方向望去,像是在等待着有人自其中走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七夕快樂……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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