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不論是荀周還是傅然, 都曾經對宴夏說起過蘇傾的身份不同尋常,宴夏雖然也有過許多的猜測, 但現實卻依然叫她所預料不到。

雖然已經親眼見到平日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幹爹幹娘變成讓鬼門數百殺手害怕的絕世高手,但這世上總不該有着那樣多的高手出現在她的身邊, 她心中所猜測的蘇傾,便是或許修煉過幾年,實力或許比荀周要強上那麽些許。在宴夏看來, 不論是什麽人, 面對着眼前這樣多的敵人,都沒有辦法全身而退,縱然是當初南河鎮的小院之中,幹爹幹娘也是幾乎拼盡了全力開啓陣法, 這才與鬼門衆人一同消失。

而現在, 他們面前所對的,同樣是數百人的殺陣,雖然宴夏不知這群人究竟是誰, 實力有多強。他們似乎與當初鬼門的精銳殺手有所差距,但卻也同樣不是好對付的敵人。

若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但蘇傾沒有給宴夏擔憂這些的時間。

在說完那句話之後,蘇傾緊扣着宴夏的手,已然随着荀周的身形一道往那人群而去。

這是宴夏第一次見到蘇傾出手,在此之前她已經見過許多場戰鬥。小爹的琴音,二娘的身手,三爹的巨劍, 還有大爹爹那能夠改天換地的無雙陣法。鬼門無聲無息的殺招,荀周肆意随性的拳腳,這些她都在短短的時間內見過了。

但蘇傾的出手,與這些都不同。

前方是在陰雲密布下顯得森冷的樓閣,樓閣內外四處看護着人手,每一道身影皆向着他們所在這處,手中兵刃寒光爍然早已蓄勢待發。蘇傾帶着宴夏不過剛踏足進前方那處院落之中,鋪天蓋地的攻勢便已經襲來。

刀劍交錯聲音雜然,無數身影紛然而至,幾乎要将這院落擠滿,那些病人毫不留情直往兩人要害,宴夏一手被蘇傾緊緊擒着,看着一道劍光便要刺進蘇傾胸口,一顆心猶如被吊在萬裏高空上懸着幾乎要控制不住地驚叫出聲。

然而就在那兵刃已至的時候,蘇傾神态自若,腳步微錯,就在宴夏未曾來得及看清的同時,已經帶着她避過了那冷然劍鋒。

身後無數刀劍同時襲來,蘇傾帶着宴夏一一躲過,動作不見有分毫慌亂,兵刃擦着兩人的頰邊身側晃然而過,卻沒有一道能夠傷得了他們。蘇傾信步閑庭,就連分毫對敵的狼狽也不見,數百人在前,蘇傾帶着她往前方走去,目不側視,甚至連腳步也沒有停下半分。

但所有的兵刃與流矢擦着他們的身旁而過,古怪的卻沒有人能夠傷得了身在中心的他們二人。蘇傾沒有出手,似乎卻已經出手了,宴夏無法判斷,她只是跟在那人的側後方,感受着那人手心的溫度,心中突然明朗了幾分。

庭院中不知何時升起了狂風,陰沉的雲層後仍有箭矢劃落,四周的寒刃依然在不住靠近,擦過兩人的衣角,但跟在蘇傾的身側,宴夏看着這些攻勢,心底卻突然多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

風雨如何,刀劍又如何,她與蘇傾牽手行在狂風驟雨之中,感覺一切都遙遠而又寧靜,風雨皆不得靠近。

宴夏凝眸看着蘇傾的側顏,陰霾至今的情緒在這一瞬徹底放晴起來,到底沒能抑制住微翹起了唇角,有一絲體會到了行走在刀光劍影中的快意。

無人近得二人身側,蘇傾帶着宴夏毫無阻礙地走進了山莊最深處,那處陣法布成之處,宴夏看着那已經零落破碎的陣法,只覺得一切似乎比想象中來得要容易太多。

然而蘇傾的聲音很快自身側傳來道:“沒有那麽簡單。”

宴夏随之一怔,往那處布陣的地方望去。

陣法的中心是一處相較于整座山莊來說顯得極為窄小的閣樓,閣樓處于山莊最中央處,四周皆有高牆環繞,牆面上四處皆有符文,宴夏一眼自那牆面掃過,牆上的圖紋皆是她所最熟悉的形狀。

不論是單純的一幅畫還是一道陣法,它們出自不同人的手中,都有着不同的模樣。因為每一個人的筆風不同,每一個人的神韻也不同。所以才有了以畫識人這種事。

倉促之間不過一眼,宴夏便看出了那些古老的圖形與符號,正是大爹爹所留下的手筆。

那本應當是一幅完整的圖陣,然而如今陣法間卻已經出現了許多的漏洞,自旁人的視線看去,那圖陣不過看來一些部分已經因為時間久遠而顯得發灰模糊,然而在宴夏的眼中,所有的陣法開啓之後皆有一道光色,然而原本應該籠罩在這座陣法之上的光芒,卻早已經黯淡下來,閃爍着似乎随時将欲熄滅。

陣法已經被破壞了太多,若不能夠及時修複,恐怕……再難補救。

“宴夏姑娘。”蘇傾再度出聲,宴夏自那陣法上回過神來,轉而往蘇傾看去。蘇傾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颔首語聲輕淺卻鄭重道:“這裏就拜托姑娘了。”

心知此事有多重要,宴夏看了看蘇傾,又回望一眼後方為了替他們制造機會,還在不斷與黑衣衆人厮殺中的荀周,回以了蘇傾同樣的鄭重道:“我一定盡力。”

将宴夏牽扯進這件事情似乎讓蘇傾覺得有些抱歉,然而宴夏卻不知這種歉意究竟從何而來,事實上宴夏答應來到這裏是為了幫助荀周,與此事真正無關的,本該是蘇傾才對。為什麽蘇傾會毫不猶豫的來到這裏相助于荀周,宴夏卻一直不曾知曉。

就在此時,整座山莊頭頂的天際發出了轟鳴雷聲,無數狂雷伴着電光落下,紛紛墜至地面,狂暴的雷擊頓時擊穿地面,山莊內原本的青石地板經不住這狂雷穿透,竟有多處炸裂開來,巨大的石塊翻卷而起,無數石屑飛濺開來,宴夏見得此景不及後退只來得及擡手去擋,然而預料中石屑擦過的痛楚卻并沒有到來。

她放下手,才發覺蘇傾已經攔在了自己的身前。

蘇傾沉靜依然,衣衫不染纖塵,自狂雷中巋然不動,右手中卻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劍。

劍身細長,通體銀白,然而卻有一縷奇特的紋路自劍身延伸開來直至劍鋒,那紋路極淺,若非如今宴夏與蘇傾離得極近也不會發覺,宴夏從前自大爹爹那裏見過許多陣圖與符文,雖然或許不知門道,但都能看出熟悉感來,但這劍上的圖紋,她卻是從未見過。

就在宴夏盯着劍紋發怔之際,蘇傾已經再次開口道:“宴夏姑娘,開始吧。”

陣法已經不能再拖,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他們想要修補陣法的目的,終于開始了真正的攻勢。與人打鬥,宴夏或許什麽也幫不上,所以她只能用盡心力去解決眼前的陣法。耳邊雷聲陣陣,響動得更加劇烈,地面漸漸亦搖晃起來,無數攻勢紛紛落向此處,更多的黑衣人蜂擁而來。兩人所站立之地,俨然成為了所有一切風浪的中心,搖蕩着将欲被陰雲吞噬。

宴夏沒有時間去猶豫,不過只朝着遠處那黑沉的地方看去一眼,她便收回了視線,重重點頭道:“我知道了。”

說話間,宴夏已經來到那處高牆之畔。

黑衣人們的身影飛襲而至,卻在靠近宴夏之際被一道劍氣隔開,劍氣勢無可擋,瞬時逼退衆人,蘇傾持劍在側,身前那道劍氣所劃開的痕跡深刻而明顯,他輕輕瞥向衆人,眉目中宴夏所熟悉的溫柔早已經盡數斂盡,只餘淡漠。

雖未多言,卻已然不需多言。

以劍劍痕為界,無人再能跨過半分。

·

此時身後所發生的一切,宴夏皆已不曾知曉。她此時正在那陣法中央,看着那屬于陣法的黯淡金光,心中焦急無比。

對于陣法的門道,她雖然同大爹爹學過不少,然而真正施展卻也不過只有區區兩次,一次是在南河鎮中與大爹爹一同開啓赤鳳神隐陣,還有一次就是不久之前在客棧當中開啓了陣法,将衆人送至這處山莊。

所以此時要她修補這道陣法,她的确不甚熟練,她所能夠做的只有學着先前那樣的辦法,擡手觸碰那道陣法,不知是否能夠看出陣中樣貌。

掌心接觸高牆那畫着圖陣的牆面,宴夏果然再次進入了那滿是星辰的夜空,她回頭往四周看去,那牆上的畫本應是一幅浩瀚山水,然而此時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原本的陣法早已經被破壞得難見從前模樣,許多地方甚至都已經模糊不清金光黯淡便将消散。

這座陣法已經十分古老,宴夏還能夠從中察覺到熟悉的屬于大爹爹的氣息,她沉默看着眼前的一切,動念之間,開始操縱按天地間的畫筆去填補那些黯淡的空隙。

前兩次宴夏開啓陣法,皆未曾遇上什麽阻礙,但這一次,事情卻與從前完全不同。

不過一瞬,宴夏便察覺出了不對。

不論她如何調用那些金光,皆無法在那陣法的暗處提下任何一筆,那道陣法就像是被什麽東西所隔開在她的前方,分明近在眼前,立即便能夠觸碰,卻怎麽都無法将其修補。

不應該是這樣,也不可能是這樣,大爹爹的陣法她必然能夠修補,縱然可能會花上更長的時間,會遇上一些麻煩,她也不可能無法去觸碰它,除非——

宴夏想到此處,神情微變間猛然睜眸,回頭往蘇傾望去。

蘇傾還在與衆人交手,沒有人能夠靠近他身側半分,看來似乎毫無危險。

然而宴夏一顆心卻瞬時提了起來,無數紛亂的思緒掠過腦海,她蒼白着臉,只來得及朝着那道人影大聲道:“陣法已經被破了,蘇傾!小心!”

幾乎就在她說話的同時,那陣法的中心,原本被沉雲籠罩的高閣之中,突然生出一道陰寒強大的氣息!那氣息瞬時蔓延,直沖天地,就在那道黑氣沖天而起,遁入蒼穹的剎那,四周風聲頓消,雷聲驟停,世間一切恍若靜止,唯有一道身影居高臨下,自高閣中現出身影,俯視蒼生,也俯視着人群中的蘇傾。

宴夏還記得,荀周曾經對她說過,他這許多年來,一直在幫他的恩人看守着一個地方,那個地方關押着一個人。

或者說,一個魔。

這院中的陣法,就是封印這魔類的東西。如今陣法被破,被關押在其中的魔,自然也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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