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北硯莊之亂總算解決, 荀周與前來相助的正道諸人卻還沒能夠閑下來,山莊許多地方需要修繕, 而關于這次的對手,衆人也有着許多疑惑需要解決。
這些都不是宴夏能夠幫得上忙的事情, 她只能守在屋外,心不在焉的聽着其他門派弟子們的談話聲,等着荀周與衆人商讨完後再出來。
因為這次北硯莊之事多虧宴夏出手, 自然也沒有人敢輕視這個看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幾名同樣年輕的正道弟子也在外面等待着自家宗主,或許是等待的間隙太過無聊,他們相互聊了片刻,旋即将好奇的目光落在了宴夏的身上。
幾名弟子朝着角落裏的宴夏走了過來, 各自道了自己的名字, 說完這些,他們便又開始打量起宴夏來,其中那名高瘦的少年道:“我們是北門劍宗弟子, 不知宴夏姑娘師從何門?”
從前在南河鎮,宴夏便極少與同齡人接觸, 唯一的朋友大概也只有藥鋪的學徒薛漫,如今這麽多人的視線同時落在她的身上,那些探尋的目光讓她再次緊張了起來。她本欲說出大爹爹的名字,但轉念卻又想起之前荀周與傅然對自己說過的話,五道當初的覆滅,全是因為與中原正道的內亂。
想到這裏, 宴夏心緒霎時變得複雜起來,她不知自己當如何回應,怔了半晌才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個回答讓衆人不禁一愣,其中那最先發問的玄陽派少年又道:“宴夏姑娘的師父是誰?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師從呢?”
這話讓宴夏不知如何作答,正在她猶豫之際,後方房間大門被推開的聲音響了起來,随之便是宴夏熟悉的聲音傳來道:“人家小姑娘的事情,你小子打聽那麽多做什麽?”
衆人回頭望去,說話的人正是剛自房間內走出來的荀周。
荀周的身後還跟着李壁等一衆人,他瞥了宴夏身旁站着的幾個小鬼一眼,擺了擺手将宴夏拉到自己身邊,搖頭道:“好了,這小姑娘一路陪我們趕過來,也該累了,我先帶她去休息。”
這話是對在場其他人說的,為首的李壁沒有阻攔,只是看着荀周與宴夏順着那回廊往後院而去的背影,沉默片刻忽而又開口道:“荀周。”
荀周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李壁斂眉沉聲道:“盟主……”
這個熟悉的稱呼脫口而出,待得回神,他才似乎意識到自己用錯了字眼,旋即改口道:“那個人,是跟你們一起來的?”
荀周點頭随口應道:“啊,怎麽了?”
李壁沒有立即回應,他像是在思考着什麽,又有些不确定地道:“他是為了什麽來的?”
“不知道,管他是為了什麽。”荀周回頭聳肩笑到,“反正沒有害我們不就行了。”
李壁欲言又止,再要說些什麽的時候,荀周卻已經轉身帶着宴夏離開了這處。
·
順着回廊一路往庭院後方走去,四周是因為這一場戰鬥而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樹與些許破碎瓦礫,這讓宴夏想到了不久之前發生在南河鎮中的那場戰鬥,但好在這一次她誰也沒有失去,也沒有再嘗一次那種無能為力的滋味。
自回廊四周的殘跡上收回視線,宴夏擡眸看着前方荀周的背影,有些話想要去問,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只得在心底裏面醞釀,待覺得這份沉默堆積得讓她心中難以難以平靜之際,她終于喃喃着問道:“你們口中說的盟主,是蘇傾公子嗎?”
“蘇傾?”荀周早已料到了宴夏會忍不住問出這話,是以聽見宴夏開口,很快就笑了一聲道:“他不叫蘇傾,他真正的名字叫明傾。”
“明傾?”将這個名字在心間念了一遍,宴夏眼前似乎又晃過那人平素柔和的笑意,當有些東西深入心底,似乎只要提及那個名字,她就能夠想起那人任何一個細微的神情。
她還記得不久之前傅然對自己說起過,蘇傾是八大世家的後人之一,但她所知曉的八大世家,慕、楚、風、紅、靳、白、明、傅八大家族,其中卻并沒有蘇姓。
到了如今宴夏才終于自荀周的話中明白,蘇傾真正的姓氏,是明,八大世家之中明家的後人。
“你是不是常聽葉題說故事?”荀周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着。
宴夏點了點頭,突然意識到走在前面的荀周是看不見她點頭的,于是趕緊要開口回應,然而荀周卻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随之接着說道:“那我也給你講個故事,這個故事我是聽來的,有些事情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不過我想你應該很願意聽。”
荀周的腳步對于宴夏來說有些快了,宴夏不得不小跑着跟上他的步子,荀周瞥了身後一眼,聽着宴夏的腳步聲響,禁不住笑出了聲來:“八大世家是什麽地位你該知道吧?八大世家的後人,在将來那都是要繼任各門各派掌門長老的人物,是整個中原最優秀的年輕人。”
這些事情宴夏的确聽小爹說過,她點了點頭有些喘息的跟在荀周後面,輕聲問道:“那蘇……明傾公子呢?”
“他小時候我倒是見過。”荀周提起這事不禁笑了一聲,有些懷念似地道:“當時八大世家的小孩兒們都才七八歲的年紀,大家待在一起修煉,那群小家夥到處惹事,也就他最乖巧懂事,比其他小子讨人喜歡多了。”
聽荀周說起明傾小時候的事情是一種十分特別的感覺,她努力去想象着明傾那時候的模樣,唇畔不覺挂上了笑意。
愉快的回憶也就到此為止,荀周很快又道:“不過當時時局混亂,有人想讓中原大亂,總能夠想出一些陰損的辦法。”兩人經過了一處拐角,一直往庭院深處而去,四周不見有幾道人影,安靜得有些過分,荀周的聲音在這空曠的院中顯得清晰無比,“他們對八大世家的後人出手,綁架了明傾,并用以威脅正道。”
“當時正道與鬼門無憂谷等勢力還在交戰之中,而明傾被抓,他們要八大世家自這次戰鬥中抽手不得再戰,這對于正道來說,無異于戰敗投降。”
宴夏聽得緊張,連忙問道:“那怎麽辦?”
荀周無奈的嘆了一聲,回頭問宴夏道:“一個人的性命重要,還是一群人的性命重要?”
這話換來了宴夏一愣,她神情複雜默然看着荀周,聽懂了這話中的意思。
荀周道:“明家為了這一場仗,主動斷絕了與明傾的關系,道是不論邪道想利用明傾的性命做什麽,皆無法再威脅明家與八大世家。”
宴夏眸子大睜着,幾乎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情。
被最為親近的人抛棄是什麽樣的感覺?
宴夏不敢去想,因為她從來沒有嘗過那樣的滋味。若是如荀周所說,那時候的明傾不過才七八歲的年紀,什麽也不會,從小就生活在世家的照顧之下,從來沒有經歷過任何的風浪摧折。被人捉走的時候,他是不是也恐慌害怕,靠一點點微薄的期待支撐着自己,等待家人前來救他?
可是他沒有等來旁人的救助,他最終等來的是明家與他斷絕關系的消息。他被人抛棄在邪教陰寒的地牢裏,那時候的明傾究竟是怎麽過下去的,宴夏根本無法想象。
“他後來……是怎麽得救的?”宴夏不願再想,于是急切地跳過了那一段過往,詢問起接下來的事情。
荀周說到此處,卻變得猶豫起來,他搖頭道:“後來發生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有人說明傾被明家抛棄心中生怨,所以加入邪道無憂谷為其做事,也有人說那是無憂谷故意為之派人假扮,反正三門七派有很多人死在他的手上,他的事情也挑起了中原內亂,最後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中原死傷無數,他也就成了一切的罪魁禍首。等到後來中原內亂好不容易結束,他的名字自然也成為了禁忌,旁人皆不願再提起。”
“不……不會的……”宴夏喃喃着搖頭道,“那些事情一定不是明傾公子做的,他不可能幫那些人做事!”
“事情過去這麽久了,誰知道呢。”荀周對于當年的事情早已經不再追究真相,“反正後來他失蹤了,失蹤了很長時間,沒有人知道當年的明家大少爺究竟去了哪裏,直到很多年以後,天罡盟老盟主葉善重傷去世,他臨去之前,将天罡盟盟主之位交給了他唯一的弟子。”
宴夏已經猜到了那人的身份:“那是……”
“那個年輕人從來沒有在衆人面前出現過,但他的确是葉善的傳人,他嚴肅冷靜,行事果斷,年紀輕輕便擁有着遠超旁人的實力,中原群雄本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盟主有所不滿,但卻無人能撼動他的鋒芒。他戰魔門,除魔君,也帶領衆人解除了來自海外十洲的威脅,中原在他的帶領下變得越來越安寧,那個時候,他就是中原正道的主心骨。”
這個故事宴夏也聽過,但卻不是從小爹的口中,而是從藥鋪學徒薛漫的口中,薛漫曾經離開南河鎮在外游歷,而她回來之後,滿臉激動的便對宴夏說起了這位有史以來最年輕最強大的中原盟主。
他的名字叫做宿七。
“三年前,十洲大戰之後,有人揭露了如今的天罡盟盟主宿七就是昔日的明家大少爺明傾。”荀周語聲依然不緊不慢,身在局外講着局內的故事,“一個身份是為整個中原耗盡心力的英雄,一個身份是當初害中原陷入內亂的罪人,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眼前,你說大家能怎麽辦?”
宴夏不能理解,“他作為盟主為中原做了那麽多,還不夠讓大家信任他嗎?”
“或許有不少人相信他,但也只是他們自己相信而已,沒有人敢把整個中原的重任再交到他的手上,沒有人擔得下這個後果。”荀周特地看了宴夏一眼,無奈笑道:“小宴夏啊,你明白了嗎?”
宴夏是明白的,但是她卻又矛盾的不想去明白這些事情,它們讓她意識到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太多的無法左右。
還能怎麽辦呢?宴夏的确也想不出來。
“最後宿七辭去了盟主之位,離開了中原紛争,這才有了後來的蘇傾。”
宴夏靜了片刻,想到剛才中原衆人見到蘇傾時候的神色,又道:“所以他們剛剛才會是那種反應……”
“嗯,是啊。”荀周挑眉笑到,“不能再是盟友,卻又不情願将他當作是敵人,明明是曾經帶領他們戰鬥的盟主,如今卻必須要防備于他,其實李壁他們,應該也不知道用什麽态度面對他好。”
趁着宴夏發怔之際,荀周又道:“不過說起來也不怪大家一開始沒認出他的身份,他的變化真的太大了,他當盟主的時候,旁人可是連話都不敢大聲說,不光是邪道怕他,就連正道自己的人也對他又敬又怕。”
宴夏想到之前蘇傾也說過曾經有很多人怕他,那時候宴夏沒當真,如今才明白這也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兩人一路前行一路交談,穿過幾處僻靜的院落,最終到了一間小屋旁。天色尚早,但兩人也有一天一夜未曾合眼,荀周推開房門,看了其中一眼道:“我這北硯莊被破壞了不少地方,還要招待不少人,這裏安靜,你就先在這裏休息吧,等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我再來找你。”
這般安排好了,荀周便要離開這處院落,然而宴夏卻在他轉身離開之前當先喚了一聲,等荀周回過頭來,她又欲言又止起來。
頓了片刻,宴夏到底仍是擔憂道:“明傾公子……”
“他這次幫了我們,我得謝他才是。”荀周搖了搖頭,從腰間摸出酒囊喝了一口酒,随之才又道:“不過那個人到底是走是留,到底要去哪,也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你自己好好休息,多的事情就不用去考慮了。”
應是确實還有要事要忙,說完這話之後,荀周很快就離開了此處。
然而他卻不知道,在經過了這番談話之後,宴夏是怎麽都沒辦法安心休息了。
只要閉上眼睛,關于明傾的事情就會一遍遍在她的腦中浮現,她想起今日發生的事情,想到明傾自人群注視中離開時候的背影,只覺得便覺得有許多東西悶在胸口,怎麽也無法發洩而出。
不知道究竟輾轉了多久,宴夏終于再次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披衣起身推門走出房間,卻沒料到不過剛走出房間,她便毫無預兆地撞見了那個讓她久久無法入睡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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