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雖然心中來回想的都是這個人, 她離開房門也是想要見到此人,但等這人真的就在眼前了, 複雜的思緒卻又将舌頭打了一個結,她竭力保持着平靜, 心裏面思索着将要開口的第一句話,然而話音還未出口,明傾便先道:“宴夏姑娘, 我是來道別的。”
宴夏的心裏有無數的話, 無數的念頭,在明傾的面前那些情緒各自掙紮着将要自心底脫出,然而她心底的那些情緒就在聽到明傾這句話之後,又全都都洩了氣沉沉墜落至谷底。
她像是沒能夠立即聽懂明傾的意思, 眨眼看着屋外的人, 無意識的輕聲問道:“道別?”
“嗯。”明傾點頭溫聲道,“這裏的事情已經結束,我也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裏了。”
“可是……”宴夏仍有話想要說, 但明傾卻像是看懂了她的意思,無奈笑到:“我不該留在這裏。”
宴夏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自然也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她搖頭不知該說些什麽,只得喃喃否認道:“不會的!”
明傾看她笨拙安慰自己的模樣,不知為何笑了起來,宴夏紅着臉低頭道:“明傾公子。”
明傾眸光微動,聽到宴夏的稱呼, 便已經猜到了緣由,他沒什麽脾氣的道:“荀周已經将我的事情告訴你了?”
宴夏猶豫一瞬,點頭:“嗯。”
既然宴夏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明傾便也不再隐瞞,旋即直言又道:“三門七派的衆人都來了,我留在這裏只會引來大家不快。”他的語氣平靜溫和,似乎只在陳述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毫無絲毫怨氣。
宴夏有些不明白,為什麽他能夠那樣平靜,平靜的接受旁人這般的對待?
他從前是最受人尊敬的盟主,如今卻成為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他為何到了這個時候,還能這般毫無怨怒?
有些話宴夏想開口詢問,卻又來不及去問了,她只得将它們都咽下,喃喃道:“明傾公子,打算去哪裏呢?”
明傾認真的去思考了這個問題,他默然片刻卻又搖頭笑到:“不知道,反正天下之大,總該有能去的地方。”
“那……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嗎?”宴夏心中不舍,連忙又問道。
這一路來她不知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卻總是在最無助的時候得到對方的相助,她知道若是沒有明傾,她或許當初在南河鎮便已經跌倒不起。對于宴夏來說,縱然知曉分別之日再所難免,卻依然不願這一刻到來。
明傾道:“若是有機會,定會再見面的。”
這句話讓宴夏想起了幹爹幹娘們離開時候的情景,人走人散,那時候他們說,若是他們還活着,将來一定會相見的。
将來是個讓人充滿希望的字眼,但卻又是一個漫長到讓人害怕的時間,她有些恐懼那樣的等待,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傾說完這話,正準備再開口,卻突然感覺眼前的人撞入懷中,雙臂用力的圈住了他。
明傾動作微頓,低頭看着這個冒失沖過來的小姑娘,眨眼輕輕笑了起來。他還記得在南河鎮鬼門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去到那處廢墟之中,見到剛剛失去親人的少女,她就是這樣一把撲到了自己的身上,哽咽的哭了許久才算是平靜下來。
那個時候距離現在,似乎也沒有過去太長的時間,但懷中的小姑娘卻在這樣短短的時間裏面成長了起來。
這樣的成長來得太快,或許将來還會更快,想到這裏,明傾擡手輕輕拂過宴夏發頂,溫聲道:“會見面的,肯定會的。”
“嗯。”宴夏小聲應着,一張臉微微泛紅埋在明傾的胸口。
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就連宴夏自己也沒有想到,只是心底的不舍太過濃烈,太多的情緒糅雜在一起,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為什麽,突然就生出了這樣的沖動來。就連她自己都還沒能夠反應過來,她便發現自己已經撲進了對方的懷裏。
如今感受着對方的氣息,宴夏繼續抱着也不是,推開對方也不是,只得僵硬地繼續抱着,她感覺自己的心思已經亂做了一團,怎麽梳也梳理不回來,就連明傾的安慰也沒能讓她有所安定。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宴夏才終于松開了明傾,低着頭不敢看明傾,只悶聲道:“對……對不起,我只是……”她不知該如何去解釋自己剛才的動作,想了半晌才讷讷道:“只是突然想到了我大爹爹,所以……”
明傾聽得笑了起來,宴夏覺得自己的解釋顯得有些拙劣,于是連忙又道:“因為明傾公子跟大爹爹一樣溫柔,我覺得你們有點像……”
這麽說似乎也有些不對,她微微一怔,才懊惱自己竟然将喜歡的人與幹爹作比較,她連忙搖頭急于解釋道:“也不對也不對……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不知道下次再見面會是什麽時候,但是我很想能夠快點再見到公子!”
她終于一口氣将這些話說完,然而說完之後,她低着頭有些忐忑地等待了半晌,卻沒有再聽見明傾回應的聲音。
不安的擡起頭來,宴夏往四周看去,只見得院中空蕩,幾株青綠的樹輕輕地随風晃着樹葉,發出沙沙聲響,而四周再無他人,院落中只剩下她一人的身影,她眨眼看着,心裏不覺也變得空蕩起來。
明傾走了。
這個念頭自心頭生起,宴夏禁不住又苦笑起來,她輕輕踢着腳下石板間的落葉,懊惱着自己最後對明傾說的話,竟然是這些無用的事情,而該說的話,她一句話都沒來得及開口。
這麽想想,心頭的不甘便越發明顯起來。
·
荀周再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宴夏呆呆站在院落中的情景。
他重重地咳了一聲,試圖讓宴夏回過神來,待見到宴夏反應極慢的擡頭看來,他才挑眉笑着上前道:“怎麽,早就出來等着我了?”
宴夏顯然沒有看出他這句玩笑,她有些失落地搖頭道:“明傾公子走了。”
荀周這才明白宴夏如今這般失落的緣由,他微微一愣,看了看身側院落,這才點頭嘆道:“也好,讓他留在這裏,他自己怕是也不願意。”
說完這話,荀周沒有再接着感慨,只順着話很快道:“這次北硯莊的事情,我還沒有來得及好好向你道謝。”
荀周所指的自然是陣法的事情,宴夏明白荀周的意思,打起精神搖頭應道:“這不是我的功勞。”真正說來,荀周與明傾也做了許多事情,甚至若是沒有傅然的幫忙,他們也沒能夠這麽快來到北硯莊,宴夏理所當然的覺得自己所做的事情實在是少得可憐。
荀周當然沒有這樣認為,他搖了搖頭也沒有跟這個小姑娘解釋她所做的事情究竟有多麽重要,他只接着又道:“我曾經答應過你,要替你尋找你幹爹幹娘們的蹤跡。”
這句話的确是荀周所承諾過的,宴夏也是因此才與荀周同行。此時聽到荀周說起幹爹幹娘,宴夏終于精神一振,當即往荀周看來,沙啞着聲音道:“他們……有消息嗎?”
“沒有。”荀周搖頭,無奈道,“當初三門七派與五道內戰,是中原正道先挑起的戰事,才會害得五道覆滅。這些年來大家已經知道了真相,三門七派也一直在對此後悔,雖然已經無法換回五道衆人的性命,但大家也一直想要補救。這種時候說這些雖然有點不識好歹,但是我還是想說,宴夏姑娘,希望當年的事情,不會再成為中原被挑撥的原因。”
宴夏默然,她早已聽說過五道與三門七派之間的事情,但雖然知曉,她卻并不曾真正經歷過,也不知道那時候真正的情景。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荀周的話,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覺得這些話不該由她來說。
真正被他們所傷的人,不是她,而是她的幹爹幹娘們。
似乎在觀察着宴夏的神色,待發掘宴夏沒有太多情緒在臉上之後,荀周才終于又道:“我已經向其他人打聽過,沒有人發覺宴蘭庭他們的蹤跡,整個中原近來也沒有發生過什麽大事,我現在已經派北硯莊的人出去調查了,要得到消息恐怕還有一段時日,若是一有消息,我必然馬上通知你。”
這些話并沒有讓宴夏放心下來,她想起了與幹爹幹娘們分別時候的事情,忽而又道:“荀大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荀周不解的看着宴夏,等待着她開口。
宴夏默然片刻道:“我想去一個地方。”
“何處?”荀周問道。
宴夏低頭看着地面的落葉,若有所思說出了那個小爹曾經提過的所在:“東方,延城。”
·
當初在南河鎮,消失之前,小爹葉題曾經叮囑過宴夏一些話,那時候他說,要宴夏離開南河鎮,去東方延城,去找到葉宅,就能夠知道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因為事情緊急,宴夏随着荀周一路來到北硯莊,也直到這個時候,才能得以繼續去探尋這一切。
從北硯莊去往延城路途遙遠,且因為誰也沒去過延城,宴夏無法像上次那般開啓陣法靠荀周帶路前往想去的地方,于是只得用最普通的辦法趕路前往。
而北硯莊的事情雖然解決,但麻煩仍然是在,荀周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離開山莊,自然也就不能陪同宴夏一道前往。但宴夏執意要前往延城一查究竟,荀周無法,正好這時候那些前來此處的玄陽派弟子也要去東邊辦事,于是便拜托一衆玄陽派弟子在路上護送宴夏,保護她的安全。
第二天,玄陽派一衆車隊便從北硯莊出發,往東邊而去。
因為有着北硯莊莊主荀周的特別叮囑,又照顧着宴夏不會騎馬,原本都是策馬趕路的玄陽派衆人,這次罕見的弄來了一輛馬車作為代步。
和宴夏一起坐在馬車中的是那日在山莊內主動找宴夏詢問師承門派的三名年輕弟子,他們身份似乎比其他弟子要稍有不同,一路在馬車中前行,他們總會不時來找宴夏說話,宴夏雖然因為極少與外人接觸,顯得話語不多,但也算是在談話間知道了三名年輕弟子的身份。
他們是玄陽派大長老的入室弟子,也是玄陽派年青一代中的翹楚,所以雖然輩分一般,地位卻要比其他弟子高上了不少,其他弟子自然對他們要恭敬有加。
三名弟子當中,個子最高的那名少年名叫方澤,乃是其餘兩人的大師兄,另一個少年雖然長得敦厚,卻是三人中最靜不下來的那個,他的名字叫做紀良平,師門排行第二。而另一名少女則是三人之中的小師妹,名喚易雁兒,大大咧咧的性子顯得有些像男孩。
大家都是少年,心性難免跳脫,一路上三人明顯的對宴夏表現出了好奇,總想要探聽關于宴夏的事情,于是各自從不同的方向去朝她打聽,然而宴夏因為心有顧忌,不願将幹爹幹娘的事情透露出來,縱然有心想要與三人交流,卻也不能說得太多。這般多了幾次,三人便察覺出了宴夏的隐瞞,于是對話也變得無趣起來。
既然與宴夏說不上話,三人只得各自聊了起來。
從他們的聊天中,宴夏很快聽出他們從北硯莊離開之後,接下來要去的是延城以西不遠處的霜城,那裏如今正在舉辦一場盛會,邀請中原各派年輕高手同去,而玄陽派的三名少年,便是為了這場盛會而去。
“聽說這次盛會是秦盟主舉辦的,到時候應該能夠看到很多厲害的大人物。”
“真的嗎?那空蟬派的雲衿姑娘也會來嗎?”
“雲衿姑娘和慕家少爺都雲游四海多久了,怎麽有空來這裏?”
三人興致盎然的說着,不多久就開始聊起了那些中原的大人物們,宴夏雖然一直看着窗外沒有說話,卻也認真聽着三人交談,他們這般說着,不知為何突然就同時将目光落在了宴夏的身上。
宴夏自窗外收回視線,不解地以目光詢問三人。
三名少年弟子相互對視一眼,最後是大師兄方澤好奇的問了出來:“宴夏姑娘陣術這麽厲害,一定也認識很多厲害的人物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宴夏:反正都要很久才見面了,走之前吃個豆腐應該沒關系吧【。
然而……才不會很久才見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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