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步千年

“哦美人，你連生氣的模樣都是如此的迷人。”

古董店門口，利普頓公爵一邊開門，一邊喋喋不休的在虞靖書耳邊唠叨。

“哦我的美人，請進，我的一切都為你打開~”

虞靖書直接把耳邊的嗡嗡嗡當做蒼蠅，無視了它，認真觀察古董店內的一切。

古董店門面并不大，雙開門推開，小小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

整個房間是暖色調的。複古紅色的牆壁，紅色的格子地磚，棕紅色的展示櫃竟然是東方木雕風格，還有一架黃花梨木的博古架。

利普頓公爵點亮黃銅煤油燈，昏黃的暖光照的室內一片古舊的色彩。

牆壁上的厚重畫框，櫃臺上的玻璃水晶球，博古架上的東方瓷器，櫃子裏油漆彩繪的木雕玩偶，羊毛編織的異域風情挂毯，還有造型精美奇特的銀質香水瓶酒瓶，看的虞靖書目不暇接。

他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影子，有的來自自己家鄉，有的來自鄰國的供品。

“咖啡還是紅茶？”

虞靖書随意道：“紅茶，謝謝。”

利普頓公爵一個響指，從後廚直接飛出一張厚重的編織桌布，漂浮着，旋轉着，在門口停下。

桌布四只腳落在地上，直挺挺的站着，就仿佛是一張立體的桌子。

桌布正間，層的銀質餐盤像小寶塔，上層是新鮮出爐的烤餅幹，間是切片的水果和司康餅，下面是鹹味的小面包配奶酪和草莓果醬明治。旁邊還有紅茶，咖啡，果醬，奶油，牛奶和方糖。

“請。”利普頓公爵又一個響指，兩只椅子滑到桌布兩邊，擺放整齊，就成了一個簡單的茶餐。

虞靖書坐下，熟練地用茶匙在杯滑了滑：“冰雪節是慶祝什麽？”

“慶祝冬季？”利普頓公爵笑了笑，“哈哈不用在意，斐溫的節日太多了，除了冰雪節，還有酒神節，春神祭，就是一起玩鬧聚會而已，沒什麽正式意義。要來點甜點嗎？”

虞靖書矜持點頭，一點一點品嘗着各種甜點。

烤餅幹脆香，司康餅松軟，如果太甜，可以用鹹味小面包和一下，再來一口濃稠略苦的紅茶。

“你有個好廚子。”虞靖書滿意地稱贊道。

“與美人共享茶點真是最美妙不過的時光了~”

利普頓公爵笑眯眯，平靜的氛圍突然被門口不請自來的少女打斷。

“公爵閣下！”

紅着臉敲門的，是一位豐滿的金發少女，虞靖書對她印象頗為深刻。

正是在後臺用傲人胸圍鄙視過他的少女。

“公爵閣下，我是瑪德琳，您還記得我嗎？”

金發瑪德琳說這話時，綠翡翠一樣的大眼睛恨恨地又白了虞靖書幾眼。

虞靖書：……

利普頓公爵笑的溫柔而疏離：“哦親愛的瑪德琳小姐，你的美貌如同天空最皎潔的明月。”

不等瑪德琳露出興奮的笑容，利普頓公爵扭頭看向虞靖書，用詠嘆調的誇張語氣道：“可惜，我已經有了我的太陽。”

虞靖書：……

瑪德琳不甘心地還要說什麽時，店外一位壯碩的婦人喊道：“瑪德琳，過來，這位閣下想請你喝杯咖啡。”

“公爵閣下，我想……如果，如果您有任何需要，我……”瑪德琳緊張地俏臉通紅。

利普頓公爵含笑打斷：“抱歉，瑪德琳小姐，我想今天的冰雪節已經結束了。”

瑪德琳還要再說什麽時，那位壯碩的婦人走了過來，從後面拉着瑪德琳的胳膊，

一邊向利普頓公爵谄媚地賠笑，一邊把瑪德琳拉走。

虞靖書看着瑪德琳被婦人拉到路上，一邊走一邊責罵。

婦人的衣裙明顯很陳舊，布料也是粗糙的亞麻，拉扯的動作有些粗魯，瑪德琳被拽的踉踉跄跄，不住回頭楚楚可憐看着利普頓公爵。

馬路對面，停着一輛雙輪馬車。馬車外有穿着黑衣的管家模樣的男子在等待着，看到二女過來後，拉開門讓兩人上去，自己也坐上馬車。

馬車門關上，黑色的馬車像一個方方正正的囚籠，帶着夢碎的少女遠去。

虞靖書沒有多說什麽。

每個人有不同的苦處，有不同的生活方式，沒有經歷過，誰也不會真正的感同身受。

“雖然對我而言，冰雪女神節不過是個消遣，但是對其他貴族而言，有其他的樂。”

利普頓公爵顯然是司空見慣，語氣平淡道，“嗯，對一些平民女子而言，也不失為一種會，走向好生活的會。”

氣氛突然有些沉悶了。

所謂的冰雪女神節，對貴族來說不過是一場消遣，甚至是獵豔娛樂。但是對于在冬季生活越發艱難的貧民來說，是一條生路。

虞靖書想起東碼頭的霧霾，想起東碼頭的魚腥味和污水，再看桌面上的甜點，有些食不知味。

他放下茶杯。

“我是來找你買古董的。”

“哦好，我就知道美人你有眼光！”利普頓公爵頓時變得興奮起來，一個響指讓桌布直接飛回櫥櫃，興致勃勃帶着虞靖書欣賞自己的收藏。

“你想買什麽？畫，瓷器，首飾？你是想送人還是自己收藏？”

“自己收藏。伊曼紐爾推薦我過來的，他說你是個東方迷。”

“啊原來是他，老朋友了，看在小克利福德的份上，我願意把我最寶貝的收藏也給你瞧瞧。”

虞靖書指向自己進門時就看上的瓷盤：“我想看看那些。”

“好。這是東方目前最流行的風格。”利普頓公爵取下一個青花瓷瓷盤，還遞了一只放大鏡，“你看上面的圖案，這些是那些人的穿着打扮，跟我們是不是很不一樣？”

虞靖書疑惑：“目前最流行的風格？”

他們什麽時候有這種青花瓷了？

還有這些衣服，禹宋凡間的打扮明明不是這種。

利普頓公爵目光欣賞的落在虞靖書的臉上：“我看你似乎是東方人，這些是你的家鄉嗎？”

“可能吧。”虞靖書正色起來，“你們是從哪個國家運來的貨物？”

“覺清國。”

虞靖書：“你知道禹宋嗎？”

“禹宋？”利普頓公爵回憶一番道，“哦哦我想起了，我收購過覺清國的古董，禹宋嘛，我有他們的古董宋畫。”

“古董？”

“對啊，禹宋早沒了，都過去了六百年了。”利普頓公爵打開一個壁櫃，取出一幅裝裱好的畫，“喏，這就是禹宋時的古董畫，我運輸過來可不容易。”

這是一幅正方形的畫框，用玻璃隔離，裏面是一幅圓形扇面宋畫，是虞靖書最熟悉的畫風。

虞靖書微微茫然起來。

禹宋滅亡了，他知道皇室早被大臣篡位改姓了，但是為什麽整個國家都沒了？

那修真界呢，師妹呢，宗門呢？

虞靖書終于意識到，在混沌空間裏，他走錯的那一步，走錯的不僅是空間，還有時間。

一步千年，兩個世界，兩個時空。

他不僅是來到了異界，來

到的還是幾百年後的異界。

可是就這麽放棄嗎？

虞靖書猛地握住畫框，力度大的把金屬畫框捏的變形了。

修道之人，壽命千年，他還是要回去，以師妹的天賦，一定還活着！

“哦親愛的虞，我知道你喜歡，我沒有說不賣！”

利普頓公爵誇張的語氣讓虞靖書回過神來。

“抱歉，失禮了。”虞靖書低頭看着這幅畫技不算高明的宋畫，目光說不出的複雜，“我就要這幅畫，還要剛才那個青花瓷瓷盤。”

“好的，共計六十枚金幣~”

虞靖書面無表情地給了錢，在心裏再次懷念起厲害的師父。

如果是師父在，六十枚金幣一定能砍成六枚。

他小時候親眼所見，師父帶他買凡間的布履時，十五錢被砍到了五，師父激動地說店主太好下次再來，店主很嫌棄的說再也別來了……

“友情附贈一個消息，你的命運有不尋常的地方。”利普頓公爵俏皮地眨眨眼，“嗯，最近可能會遭遇不好的人或者事。”

虞靖書默默看着利普頓公爵：“已經遇到了。”

見鬼的冰雪女神，他是男人！

……

離開古董店後，虞靖書再次坐車回到獨角區的東碼頭。

霧霾的災難，在東碼頭造成的後果明顯要比皇冠區嚴重許多。

如利普頓公爵那樣的大人物，擁有魔導器和各種煉金工具，還有最優良的醫生和神官法師，稍有不健康也能立刻緩解。

虞靖書打算去找老克勒，作為常年居住在東碼頭的地頭蛇，他定然知曉東碼頭許多不為人知的黑暗一面。

循着元神标記，虞靖書剛剛走到老克勒居住的小巷附近，突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虞靖書心念一動，腳下轉移了方向，從窗外飛了進去。

窗戶內，一個婦人抱着孩子絕望的哭泣着。她的腳邊，有一位瘦骨嶙峋的男士躺在破爛的席子上，一動不動的，仿佛已經沒了呼吸。

婦人跪在地面上，對着一個巨大的黑影乞求着。

“求求您，讓我的孩子活下來！為了他我願意出賣我的靈魂！”

亞伯拉罕高舉着雙，一紙惡魔契約在空緩緩浮現。

“卑微的人類，你的乞求我我……你怎麽又來了？！”亞伯拉罕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面孔，吓得一抖，契約差點被自己燒掉。

虞靖書看了一眼茫然又害怕的婦人，又看看地上的小孩和男人，還好，都還活着。

亞伯拉罕小心翼翼：“你來幹什麽？”

虞靖書掏出煉丹爐：“搶生意。”

亞伯拉罕：？？？

作者有話要說：亞伯拉罕：你怎麽認出我的？聞香識惡魔？

虞靖書：不，看形狀，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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