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1)
“這下完了,郎随風帶走了穆千金,兇多吉少啊!”溫必來的臉色很難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搖搖頭。
“要真是郎随風倒還好,他抓她走,肯定是有利可圖,一時半會兒倒也不會對穆千金怎樣。怕就怕是一些當地懷恨在心的居民将她帶走,那樣萬一他們是滿肚子的火,就只想着報複,那穆千金的處境就真危險了。”我說。溫必來的臉色一下白一下青的,眼看着他又要緊張了,我連忙拍拍他的肩膀,趕緊安慰他。
“好啦,這是逗你的,你想要是真的是居民們想報複穆千金的話,他們不早就在賣場動手了,何必要這麽大費周章地将她帶走呢?難不成他們是怕再解決你這個麻煩不成?再者說,如果真是哪個居民腦子不太好使用了騙她回醫院的這一招,這人又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怎麽知道我與穆千金熟?這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不了解我們的人所為,分明就是早就有好的計劃,很了解我們的家夥幹的。”我分析說。溫必來的神情一下懊惱,一下嘆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思要他冷靜下來,他抿抿嘴,然後還是搖搖頭。
“我們可以回到醫院去找找線索。”我說。溫必來連忙點點頭。
豈料我倆才剛踏進醫院一步,老丹頭就急匆匆地從裏面走出來,他正拉着一個手上起着大膿包的小孩兒往外走,小孩兒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手臂上的大膿包已經破了一角,裏面流出一攤膩乎的膿水。
“我就叫你別亂跑別亂蹭,這裏剛處理完事情,你亂蹭亂蹭,沒把你胳膊給弄廢了就謝天謝地了!”老丹頭還絮絮叨叨地說。我剛想走上前問他有沒有穆千金的線索,他卻一把把我推開,拖着小孩兒直直往前撞。
我連忙拉過小孩兒的胳膊,細細一看,他的傷口化膿得有些厲害,不單單是因為破皮膿腫,甚至還有些燙傷的痕跡。
“普通燒傷藥是沒用的,倒可以找些金銀花粉來,那玩意治療燙傷的效果很好。”我說。老丹頭探過腦袋一看,果然發現小孩兒胳膊還不是簡單的化膿。
“這金銀花粉好是好,可是哪裏功效會那麽快?”老丹頭說,“對了,拿黃礬,把黃礬給我拿來。”他說着伸手朝我指了指,我皺皺眉,然後搖搖頭。
“黃礬是藏藥,在這南方哪裏有得長?就算是從那邊運過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啊。”我說。沒想到他聽後竟然一愣。
“你在說啥?我剛還在院口看見了,咋又沒有了?”老丹頭說得我滿頭霧水。我連忙問他:“在哪看到的?”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還是伸手指了指醫院的大門口一角。“喏!那裏。”他說,“有個人帶了個包袱,說是來給醫院送藥的,送的就是黃礬。”我聽到這兒眼睛瞬間瞪大。他還在自言自語地說:“我還奇怪呢,怎麽給醫院送藥送這麽點,難道不該大量大量地送嗎?”我連忙跑到牆角,可奇怪的是,那裏已然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奇怪了,分明剛剛還在的呀?”他說着抓了抓腦袋,“難道是被人拿了?哎,算了算了,找金銀花粉好了。”說着他就要拉着小孩兒走,我連忙攔住他。
“老丹頭,放藥包的人,是不是國字方臉,然後眼睛小小的?”我緊張地問。老丹頭再一次莫名瞪了我一眼。
“當然啊!”他說着,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奇怪嘞,這兒人難道不都這樣嗎?”
老丹頭還是一臉疑惑的表情,可我心裏卻明白了個大概。
這個送黃礬過來的人多半就是将穆千金帶走的家夥,只是他為什麽選擇送黃礬過來呢?黃礬是藏藥,主治殺蟲與痤瘡,我想了好久,都沒想出一點線索。
溫必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焦急地直跺腳,而我也是煩躁地拉着頭發,直到老丹頭一邊扯着小孩兒胳膊一邊幫他上藥的對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記得千萬別沾水啊,還有你要記得上藥的順序啊,別上錯了。”老丹頭拍了拍小孩兒的腦袋,接着又道,“快把上藥的順序再說一遍,看看記住了沒?”
小孩兒支支吾吾地指着這個瓶子然後又那個瓶子,老丹頭的臉上總算露出的滿意的神情,而我的注意力卻在他說的“順序”二字上,是呀!我竟然忽略了,黃礬分明是《本草綱目》裏面最後一個章節的最後一個藥品啊!
他拿來了《本草綱目》,書中最後一個藥品到醫院,然後又将藥品拿走。這意思,就是:
要我将《本草綱目》的後續,
《本草殘卷》拿出,交與他手!
“砰”的一聲,我狠狠敲向桌子,一旁溫必來和老丹頭吓了一跳。
“你咋了?發什麽神經!”老丹頭連忙将小孩拉到身後,一臉護着的表情。而我則猛然站起,陰霾地掃了他一眼。
“老丹頭你好好想想,那個拿藥過來的人最後往哪裏去了。”我說。他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然後又搖搖頭。
“不太記得清楚,但是往左邊去了。”
那就沒錯了!我深吸一口氣。
從賣場到醫院的路是一條直路,路上只有一個岔口,要是郎随風派人把穆千金帶走而又是沿着去醫院的大路的話,那麽他只可能是中途轉到了另一條路上才對。而且醫院到那另一條路,也只能是往左拐。
接着我又想起被靈子襲擊時所在的郎随風的房子,也是在這條分叉路上。
穆千金就是被帶到了這房子裏!要我拿《本草殘卷》去換呢!
我的神情一下子從了然變成了猶豫,溫必來注意到了我表情的變化,他皺眉地看着我,我沒回頭去看他,只是摸索了好久,才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煙,抖了好幾下手才将煙塞進嘴巴裏。
“你有線索了?”溫必來問。我沒回答表示默認。他又說:“但是很難救出來?”我抿抿嘴,還是不回答。
溫必來這下便不說話了,他接過我手上的煙跟着猛吸了幾口,然後又将快抽到屁股的煙尾巴狠狠往地上一丢。“救吧。”他說,“就算是普通居民,我們也不能置之不顧,更別說,她好歹也是因為我們而被抓的,好歹也幫了我們不少,好歹……”他頓了頓,臉色微微一紅,随即又輕笑搖搖頭,“好歹,穆千金這三個字,對我們而言,也算是朋友。”
溫必來說着,我的心跟着一緊。“本草殘卷”四個字,和“穆千金”三個字狠狠地鑲嵌進我的腦海裏,現在我必須在他們之間選擇一個,而這選擇竟然如此艱難。
我覺得有些悶,便轉身走出門想去喘喘氣,可沒想到溫必來竟然追了出來,他看上去很詫異看到我猶豫的樣子,他一把拉住我,大聲問道:“你在糾結什麽?救人要緊啊,難道你從了這麽多年醫都白費了嗎?不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救人命的大事怎麽還在猶豫,就不說穆千金還是我們朋友,就算她是陌生人,你能見死不救嗎?!”
“就算就算,就算她是陌生人你會這麽急着去救嗎?你真只把她當朋友來救嗎?”溫必來說話的聲音一大,我便跟着急了起來,我像被點燃的炸藥一般直接将所有的怒氣都炸到他身上,“溫必來你扪心自問一下,你究竟把她當什麽。你再扪心自問一下,如果真的是陌生人,你的态度會不會和你所說的一樣,如果是的,那我問你,大賣場上,醫院裏,被吓壞了,因為混亂而受傷的居民那麽多,你怎麽不在那個時候大義凜然地跳出來說要幫助他們,來救他們!”
“萬濟生你瘋了吧!醫院和大賣場的事情是我弄出來的嗎?有人受傷了我不想立刻去救嗎?可是如果我立刻跳出來救人了,搞不好會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而會導致更多居民受到傷害,你以為我那樣眼睜睜地看着大家慌張而受傷的樣子我願意嗎!”溫必來跟着咆哮起來。一旁的老丹頭連忙将我們倆隔開。
我大聲說了一句髒話甩頭走離走廊,溫必來不甘示弱地在身後回敬了我一句,氣氛一下子變得低落下來。我煩躁地抓了抓腦袋,還想抽煙,卻發現煙已燃盡了。這萬事都不如意的時候讓我異常不爽,我一拳狠狠地砸在牆壁上,突然發現,站在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正好可以看到一大半的縣城。
我突然想起穆千金和我說的話,說這縣叫“平順縣”,這名字還是省裏面省長親自取的,因為這縣幾百年來都風調雨順,人和安康,這裏的百姓善良淳樸,為人正直。穆千金在說這話時,神情還是驕傲又滿足的,那時候我們與她還不算熟,甚至說是有些反感她,可她說起平順縣時的樣子,卻還是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裏——當她說這個地方時,她不是一個頗有名氣的醫生或是一個高傲的千金大小姐,而是一個非常熱愛家鄉的好居民。
我想,一個自視清高如穆千金的人,都會如此描述她的家鄉,那這定是一個無比美好的地方。果然,我們住在了這裏,雖然是因為孕婦郝蓮難纏的病,可這依舊沒妨礙我們近距離地接觸這座小縣。它很完美,到處都是臉上挂滿笑容的人;到處都是整齊幹淨的房子;到處都是歡樂融融的樣子。
可現在呢?
這裏是廢墟殘垣一片,因為郎随風的到來,帶來了靈子,無數物品被摧毀,導致不少人受傷,甚至有四個居民因為被感染要變殘疾,四個幸福家庭因此變得烏雲密布。居民如此,醫院更甚,一層樓都徹底被毀的醫院,也基本處于停業的狀态,院長一夜愁白了頭,無數生病的患者無處醫治。好好的一個縣,一朝之間成了一片殘垣斷壁,而我們,準确說是我,就是罪魁禍首!
如果沒有我,怎麽會吸引來郎随風;如果沒有郎随風,怎麽又會引起後面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
分明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為什麽還要平順縣的人民承擔?分明這一切都是我的問題,為什麽穆千金還要替我來承擔這份罪。
我突然想明白了不少,做這樣的決定,反而讓我覺得減少了不少愧疚。我帶上《本草殘卷》,連溫必來和老丹頭都沒有打招呼,便獨自前往郎随風住的小屋。
我去的時候正好是大晚上,沒有燈的小屋在這殘垣之下顯得更加清冷,而前兩天來剛齊腰的狗尾巴草此時已經長到了腰上,這麽一來顯得更加詭異。我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走進去,屋子裏的燈突然一閃,接着很快又熄滅。我呆愣在原地,而燈又是一亮一滅。
這屋子裏有貓膩,穆千金應該就被藏在這屋子裏。我也不顧腳下,連忙跑過去,豈料腳下的泥土黏糊膩人,我想跑快卻又無法加快腳步,好不容易,眼看着我就要靠近屋子了。屋子裏的燈突然大亮,一個黑色的人影張牙舞爪地趴在門上,它随着燈這一亮乍現在我面前。我注意到它的臉是緊緊貼在門上的,長長的頭發纏繞在手臂上。
穆千金!
我的心被猛地揪了一下,這人肯定是穆千金,受了虐待的穆千金!
我拔腿就往門口沖,接着拼命敲着大門,這木質的大門被我砸得“咯吱咯吱”發響,卻在這緊急的時候怎麽也敲不開,我急得直跳腳,直接用整個身子去撞着門,又是一回,這破門終于被我撞開,一股濃厚的灰塵味直面向我撲來,我咳嗽了兩聲,連忙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拼命揮散空中飄浮的顆粒。
這兒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樣子,滿眼下來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空蕩蕩的,再無其他東西,就更別說是穆千金這個大活人。我以為這裏是有什麽秘道的,便又在裏面東瞧瞧西瞧瞧,最後幹脆蹲下身,在這裏面搜尋了好一會兒,還是什麽都沒有。我深嘆了口氣,撐着膝蓋站起,而這一瞬間,我竟然覺得兩眼一黑,腳下跟着一軟。
我連忙一手扶住牆壁,另一邊深吸一口氣,我以為這是正常現象,蹲久了導致血液一瞬間無法回到腦部而造成的暫時暈眩,可過了幾秒鐘,我才反應過來不對勁,我這哪裏是什麽正常現象,分明就是被人在不知不覺之中下了迷藥。我剛推進門來的一瞬間,迎面而來的灰塵不是這屋子裏因常年無人居住還留下的灰塵,分明就是郎随風下的迷藥粉!我竟然沒有察覺,反而讓自己吸進了不少的粉末。
我的腦袋越來越昏,懊惱地撐在牆上,可腳還是不住地發軟,最後癱倒在地上,在我腦袋還清醒的最後一秒,我看到一個人影朝着我慢慢走來,個子小小瘦瘦,穿着黑色衣服,樣子有些熟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再次有意識時,下意識首先摸了摸懷裏原本放書的地方,那裏已然空空的。果然《本草殘卷》被人拿走了,我心裏一沉,腦子卻跟不上思緒,接着手跟着一沉,又昏昏睡去。
當我再醒來時,已經是天亮了。我腦子還是昏沉沉的,過了好久,我才能慢慢睜開眼,而在我眼前扯進一片白的時候,我也是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是進了醫院。
我下意識地看了下四周,溫必來正坐在我床頭,他閉着眼,看上去是睡着了,而我的對面,穆千金正同樣閉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她胳膊上臉上都沾滿了灰,看上去很是狼狽。我想下去細細看她一眼,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麽線索,可我才是動了一下,便發現我的手腳軟綿綿的,有氣無力的樣子。淺睡中的溫必來很快就被我的動靜鬧醒了,他一步走過來連忙把我扶起來。
“我這是中了什麽迷藥,怎麽後勁這麽大?”我問。
溫必來看了我一眼,無奈地搖搖頭:“氯胺酮,這可算是猛藥了,比三唑侖重多了,給你下藥的人手真狠,這麽看來,你是得乖乖躺個一天一夜了。”溫必來笑嘻嘻地拍着我腦袋。我無奈地嘆了口氣,手想舉起來狠狠給他一拳,卻最終有氣無力的。
也罷,溫必來像是擺弄娃娃一樣擺弄了我一下,便又無趣地轉身離開,我還在想追查《本草殘卷》被拿走一事,雖然這只是抄錄的,但是卻是師父出走的一個重要線索。可是我卻什麽都沒發現,所以比較懊惱自己,一旁溫必來又開始給穆千金調整枕頭,接着又見護士敲門進來,手裏端着兩瓶點滴,一瓶是生理鹽水,還有一瓶是金銀花沖的水。
金銀花是解迷藥的東西,溫必來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解,便和我解釋道:“穆千金也和你中了一樣的迷魂藥,而且她中得比你還深,到現在都沒醒來,所以我才想着是不是要用藥解開。”他說着,一邊把針頭細心插進她的手背血管裏,一邊又調整了下吊瓶。
“對了。”溫必來突然又擡起頭,看向我,“我們找到你們的時候你們都已經暈倒了,是在一個很久沒人住過的屋子,我後來聽人說,這是穆千金家的房産。”
穆千金家在這縣上算是小有名氣的,有幾處閑置的房産也不奇怪,而郎随風看中了其中一套撬來當臨時住所也不奇怪,想必穆家人也沒那麽多閑工夫去查到。
我歪了歪腦袋還是沒想出其他線索,而神經又疼得難受,便只能不吭聲地又将腦袋轉回,直到閉上眼後我腦袋才覺得舒服些,又沒一會兒,我便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一次醒來時,已經到了傍晚,此時我手腳已然有些力氣,可視線卻還是有些模糊,眼前一個身影慢慢地朝着我靠近,有些熟悉,卻讓我下意識地很反感,我腳狠狠往前一踹,直直朝着黑影的肚子上踢去,黑影尖叫一聲往後一退,接着只看見溫必來急急忙忙地将黑影扶起。我再睜開眼,穆千金捂着肚子郁悶地坐在地上,一旁溫必來正扶着她錯愕地看着我。我這才發現,我剛才竟然踢成了穆千金。
“萬濟生你幹嗎呢!”溫必來怪罪地說。我連忙晃了晃腦袋,一臉抱歉地看着穆千金。穆千金倒也沒多惱,只是慢慢摸索着往旁邊床走去。
末了還不忘來損我一番:“我說萬濟生,你是和我有仇的吧?我好不容易醒了想下來走走,你倒好直接踹了我一腳到地上。”穆千金不滿地撇撇嘴,我聳聳肩不回答。
“穆千金分明中了比我還重的迷藥,現在倒醒得比我早了。”我笑着看着穆千金說。穆千金往床上窩得更深了點,她哼了哼,懶得來理會我。我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看到老丹頭的影子。
“老丹頭呢?”我問溫必來。
“出門幫人看病去了。”溫必來說着把穆千金喝藥的碗拿起,“現在醫院基本都不能營業了,老丹頭只好幫着去外面看病。”他頓了頓,然後又嘆了口氣,“這是我們作孽。”
溫必來的話讓病房裏的氣氛一下子低沉了下去,穆千金沒有吭聲繼續閉眼就睡,我也跟着喝了些藥,腦子還是有些疼,也跟着睡了過去。
等腦子第三次完全清醒時,已經是大晚上,這時病房裏一個人也沒有,就連穆千金的床鋪上也是空的。我心裏一驚,連忙下床就往外跑,沒想到穿鞋的時候腦子還有些暈,險些摔倒在地上,硬是撐着一旁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我心裏奇怪地想了一下,只覺得溫必來說我這中的迷藥應該只會昏迷一天一夜,可不知為何如今都已經兩天了,我的腦子卻還是昏昏沉沉的。而且穆千金,她分明中迷藥比我深,怎麽到頭來竟然比我恢複得快?
我苦笑兩下,然後晃了晃腦袋,集中注意力,往外頭走去。醫院像意料之中般特別靜,溫必來和穆千金都不在外頭,我喊了好幾句,也沒有人回,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我心底慢慢升起。又過了一會兒,只見老丹頭神情慌張地沖了進來。
“老丹頭!”我連忙叫住他,老丹頭猛然一回頭看我。他的眼神很詫異,看上去是被吓了一跳,直到看見是我才緩了過來。“怎麽了?”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臉色怎麽那麽差?
我連忙走過去,老丹頭先是一縮,我又連忙湊過眼,他這才是完全恢複了正常。“發生什麽了?你神情好差啊。”我說道。他抿抿嘴。
“到底怎麽了?”我又問。他一把拉過我的袖子,一臉驚恐。
“萬濟生,蟬蟲卵病人又出現了!”他道。我錯愕地瞪大了眼。
不可能啊!溫必來和穆千金分明将大賣場裏受傷的人都治療好了,而我們這兒也是将醫院裏僅有的四個蟬蟲卵病人都治療看好,蟬蟲卵沒理由還存在着!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腳跟着踉跄了一下,老丹頭連忙上來扶住我。
“肯定是他們在清理大賣場的時候沒有将所有受傷的居民都安頓好,畢竟大賣場那麽大,出現了纰漏也正常。”老丹頭說。我沒接他的話。
“溫必來和穆千金呢?”我問。
“他們去看蟬蟲卵病人了。”
老丹頭說的話讓我更加錯愕了,問:“就只有他們兩個去?”我的聲音下意識提高了八度,“他們兩個單獨去的,肯定會有危險的啊!”
我連忙和老丹頭趕到事發現場,那時候地上已經一片狼藉,一眼看上去空蕩蕩了,我們定睛一看,才發現溫必來和穆千金正縮在一旁,我們跑過去拉住他們,溫必來連忙将我們也跟着拉下縮在一旁,我剛想發聲問他這是做什麽,他卻搶先開口。
“噓!你小點聲音。”他聲音沙啞着說,“我們現在情形很不利,別被他們發現了。”我沒反應過來地皺皺眉。“哎!”他看着我一臉迷茫,然後咬咬牙,解釋道:“現在被蟬蟲卵感染的人總共有四個,我和穆千金壓根就壓制不住他們,我們現在埋伏在這裏,就想等他們出來後,親自壓住他們!”
“你們埋伏在這裏?等他們出來?!”我很不可思議地聽着他們這守株待兔的方法,心裏覺得不靠譜。
“是真的,你小點聲啊!”溫必來還不滿地拍着我的肩膀,“我和穆千金都觀察了好一會兒,這些蟬蟲卵的感染患者,就活動在這一塊地帶,沒大問題只要耐心點,就肯定能抓住。”溫必來信誓旦旦地說着,然後在我和老丹頭反應過來前,他又連忙拖着我們兩個站在另外一邊,示意我們學他和穆千金兩人守這兒等四個蟬蟲卵病人。我再三确定溫必來不是開玩笑,在得到他萬分認真的表情後,我又看了一眼穆千金,她的臉上表情也很嚴肅,可這嚴肅中卻莫名多了一絲擔憂。我只當她是怕蟬蟲卵病人,便沒多在意。
又過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什麽蟬蟲卵病人出現,甚至說一點風吹草動的痕跡都沒有,老丹頭的臉上很明顯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而我也略焦躁地皺了皺眉。
“我們分開找找吧,小點動作別發聲,誰要發現了不對勁立刻通知大家,千萬別自己動手。”熬不住的穆千金向大家提議着,瞬間得到了大家的支持。
我們四個便分開來行動,由于北面是房子而且全部是不通道的,所以我往東,穆千金往南,老丹頭和溫必來往西,本來溫必來提議,說穆千金是女性而又大病剛愈,自己和她一起往南保險些,而我和老丹頭也是這麽想的,可沒想到穆千金卻連忙搖頭,她堅持自己可以一個人前往,并不顧我們的勸阻一定要前行,我們拗不過她,只能讓她獨自走。
“這穆千金真是怪了,要個人保護她都不幹。”我自言自語地一邊說話,一邊往東邊細細搜查着。
東邊是全空的大路,我沿着路走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倒是路邊坐着一個戴草帽的少年,看着我在找什麽東西一樣,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喂——大哥你找什麽呢?”少年喊了我一句。我警惕地回頭,只見這少年摘下草帽,露出一個光腦袋,他搖着草帽,然後眯着眼細細将我打量了一番。
我沒回答他的問話,只覺得他的目光讓人有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我皺皺眉,抱着胳膊也跟着打量着他。
沒想到這少年竟然哈哈大笑,扇着帽子的手加快了些:“沒想到我家老頭兒的話是對的,這兒還當真有一個怪人。”
我有些受不了這少年的話了,便開口問:“你老頭兒是誰?”
少年搖着帽子的手頓了頓,說:“我老頭兒?”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随即看着我,“那你可別多問啊!”沒想到他又在我身後大喊八個字,“西南不利,蟲蛀人亡。”
什麽“西南不利,蟲蛀人亡”啊?
這人當真是個瘋子!我在心裏鄙夷地哼了哼,便繼續集中精力瞪大眼往前搜尋,而當我再一次無心回頭時,卻發現戴草帽的少年已經不在路邊了,我好奇地又看了一眼,才猛然發現不對勁,這草帽少年之前坐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大大的坑,換句話說,他是懸浮坐在上面的。
一股涼氣突然從我心底蹿出,我猛然一驚,再次反應過來,這人離開的時候,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
會不會是我太敏感了?我屏住呼吸,繼續向前搜索着,可這草帽少年之前說的八個字莫名其妙地鑽進我的腦海裏。
“西南不利,蟲蛀人亡。”
西南,也就是西南方,好像正好是溫必來、老丹頭和穆千金走的方向;而蟲蛀人亡……我愣了愣,不就是蟬蟲卵對人不利的意思嗎?
我只當是我自己多想,咬咬牙,便繼續往前走,可很莫名其妙,不安的感覺在我心裏越來越大,到後來,我甚至覺得腳下的步子都邁不動了!
“真是××的要命!”我狠狠地低咒了自己一句,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是溫必來!
我的心一下子揪得老高,想都沒想便沖了過去。而當我沖過去時,老丹頭正緊緊蒙着溫必來的嘴巴,溫必來的眼睛瞪得老大,而我順着他們的視線往一邊看去,一個腿斷了的人正躺在草叢中,他的大腿掩蓋在草叢之中,草上全是血。他的臉上表情異常猙獰,上面還帶着殘留的血點,我随地撿了一根木棍撥了撥一旁的屍體,才發現這屍體上竟然布滿了傷口,看上去像是有什麽東西咬了一般。
“這是蟬蟲感染患者咬的?”溫必來皺着眉問。我仔細地看了看,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好像是。”我說,“又有點不像。”
“不像?哪裏不像了?”老丹頭問。我搖搖頭,沒有接話。
“走!去檢查下,看看還有沒有救。”我拉着兩人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我又拿木棍撥拉了下死人的身體,溫必來捏着鼻子搖搖頭。
“怎麽腐爛了這麽多?”他問,“死了很久嗎?”溫必來不可思議地搖搖頭,“不可能呀,分明就該是這幾小時的事情。”
“我倒是覺得有這可能,如果只是被一個蟬蟲卵病人咬還罷,要是被多個咬感染的病毒融合,産生更毒的病毒,咬得嚴重的就會死亡,毒性烈在短時間內讓死人腐蝕,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老丹頭說。我點點頭,然後将棍子丢到一邊,決定往其他方向繼續看看。我走了幾步下意識一回頭,竟看到地上的死人動了動胳膊!
我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看花了眼,地上的死人還是仰面躺在地上,樣子惡心至極,我想伸手去撥他的腦袋,卻被一旁溫必來拉住了手:“別去看了,我們再去查查其他地方。”我點點頭。
他接着說:“至少證明,蟬蟲卵患者在這裏出現過。好歹咱方向沒錯。”
溫必來和老丹頭互相鼓勵地看了一眼,我們繼續匍匐地往前面搜查着,只是出乎意料,這條路都走到了頭,我們也再沒找到任何蟬蟲卵病人的線索。而此時天已經漸漸黑了,我們接下來決定去找穆千金會合,然後再商量該怎麽辦。可我們還沒走回兩步,便見穆千金往這邊跑,我們三個連忙迎上去,穆千金擦了擦腦袋上的汗,一臉無奈。
“你們這邊怎麽樣?我那兒一點線索都沒有!”穆千金懊惱地看着我們仨。我們仨互相看了一眼,最後還是無奈地搖搖頭。
“不可能啊,他們分明在這一塊的,怎麽一瞬間就不見人影了。”穆千金皺着眉說着,“會不會是我們漏了地方?”她轉過頭看向我們仨,我們搖搖頭,不知如何回答。
氣氛一下子悶了下來,老丹頭提議先回醫院再做打算,可穆千金卻異常激動地跳起腳來反對:“不行!萬一我們回去了,蟬蟲卵感染患者又出來了怎麽辦?萬一他們又傷人破壞村子那咱怎麽辦?”我和溫必來面面相觑,連忙拉住她。
“好好,我們就待在這裏看着。”溫必來連忙說。她聽後,才緩了口氣。
好一會兒,我們都沒了聲音後,“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穆千金才慢慢地開口。溫必來示意她坐下,然後輕聲安慰她,我覺得待在這裏就是坐以待斃,便打算去一邊轉轉。老丹頭說要和我一起去,我便點點頭答應了。
夜晚風很涼,我和老丹頭圍着外圈走了一圈,卻最終還是什麽跡象都沒發現。老丹頭有些洩氣了,他嘟囔着暗暗罵了幾句,見到一旁有湖水,便紮起袖口朝着湖水走去。“煩死了!什麽狗屁玩意都沒找到!”他低吼着,撩起水就往胳膊上撲,這水沿着岸邊也濺得我滿腳都是。我便幹脆跟着他一起蹲在湖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撲在胳膊上。
這湖水冷飕飕的,抹在頭上倒讓我清醒不少,我伸胳膊松了松勁,站起來扭了扭腰,視線無意間落在湖面上,一張男人臉,慢慢地從湖面上浮現。
這是一張很兇狠的臉,眉毛間還有一道傷疤。他的下巴上全是血,嘴巴已經歪了,或者說是爛了,讓人絲毫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而我這麽一愣,他竟然從湖面中的倒影看見了我恐慌的表情似的,嘴角扯開一個詭異的微笑。他下巴上的血皮一塊一塊地連着往下落,我的雞皮疙瘩跟着全部而起,我猛然站起來接着一回頭,豈料身後黑漆漆一片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就更別說是什麽詭異的血下巴男人了。
“怎麽了?在看什麽啊?”老丹頭湊過腦袋看了我一眼,詫異地看着我驚慌的表情,然後又順着我的視線看了好一會兒,“奇怪,啥也沒有啊!”他嘟囔了兩句,“萬濟生你真是有毛病,看什麽東西啊。”
我沒告訴老丹頭真話,只是随便應付了兩句,又繼續呆呆地看着下巴帶血男人剛出現的地方,只是那兒還是啥都沒有,空白得當真只像是我的一個幻覺。
老丹頭看着我只當是我在發呆,便擦擦手又轉回湖面,四周靜悄悄的,一陣涼風吹過草地,一排一邊深一邊淺的腳印赫然出現在草地中,我連忙拉住老丹頭的胳膊:“快看!”我
同類推薦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