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你是誰派來的人

皇帝看見她這樣嘆了口氣，伸手揉揉她的頭發：“你這孩子啊，就是這麽任性，若是再這麽任性下去，便是朕也保不得你了你可知道？”

眉嫔眸中閃過一絲怨毒，但還是在皇帝懷裏柔順地點點頭。

她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現在的這個形勢和當初绾妃被打入冷宮的形勢有些像，所有的人都站在皇後的那一邊，而那個被孤立的人就是百口莫辯了。

就在眉嫔養傷的這段時間裏，劉美人懷孕了。

這件事出來的并不非常突兀，也可以算得上是順理成章的。

之前劉美人就一直都是個非常符合皇帝審美的人，也頻頻利用眉嫔在皇帝面前出現，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而現在眉嫔又受了傷不能侍寝，劉美人就自然而然地占據了眉嫔的位置。只是懷孕得有些太過快了，只是短短的一個月就懷了孕，讓眉嫔這個侍寝了這麽久肚子都沒動靜的頓時黑了臉。

之前若不是有绾妃動手腳，或多或少地在各個受寵的妃子宮中搗鬼，讓她們沒辦法懷上孩子，只怕現在眉嫔也早就懷上孩子了。但是現在劉美人竟然趁着眉嫔不能侍寝鸠占鵲巢，這讓眉嫔覺得格外無比釋懷，聽聞了這個消息之後就常常在宮中辱罵劉美人。

謝夙卿聽得都有些覺得異常佩服了，她從前還真不知道罵一個人可以罵出這麽多花來，看來她從前過得那一世以及現在過的這半世都還不夠豐富，竟然從沒聽過這麽多罵人的花樣，看來在眉嫔身邊當差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的。

但是很快的，又有更大的事發生了。但是現在的眉嫔還一點都不知道，仍然在罵罵咧咧地惱恨着。

皇後正坐在宮中，面前是一臉志得意滿的劉美人。

劉美人對着皇後笑道：“皇後娘娘，還多虧了皇後娘娘的扶持，臣妾才能懷上龍嗣，等孩子生了出來，臣妾定然會讓孩子認皇後娘娘為幹娘的！”

皇後淡淡地撇了她一眼道：“劉美人，注意自己的态度。若是這般得意，眉嫔就是你的前車之鑒。懷上了孩子固然是好是，但是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你會成為宮中所有人的靶子，會有數不勝數的明暗計謀要來害你，你自己可要當心了。”

劉美人連忙收斂了自己的得意之色道：“是，臣妾知道了，多謝皇後娘娘提醒！”

皇後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道：“還有，本宮既然是中宮之主，便是宮中所有孩子的母親，無論是誰的孩子都是要尊稱本宮一聲母親的。你已經不是在民間了，那些民間風情固然是可以用來吸引皇上的目光的，但是不能太過把這個當真，若是鄉土氣息太重了，皇上也會覺得你不識大體，登不上臺面，你可知道了？”

劉美人頓時覺得冷汗涔涔，連忙道：“是，皇後娘娘。”

看見劉美人這樣誠惶誠恐的模樣，皇後臉上浮現出滿意的笑容，又柔聲安撫道：“劉美人啊，這些天你就好好養胎吧，早上請安也不必來了，等過了這陣子，胎氣穩定下來了再請安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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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美人聽見話感動得眼眶通紅：“是！娘娘！娘娘對臣妾的大恩大德有如再生，臣妾下輩子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娘娘的恩情的！”

皇後聽劉美人這話說得粗淺，也不多說什麽，只是笑笑，就讓她下去了。

劉美人下去了之後才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這皇後還真是可怕，之前那話的意思是，皇後可以捧她上雲端，也能将她踩到泥潭嗎？她就知道沒這麽好的事，皇後大約就是為了利用她來打壓眉嫔的氣焰吧？若不是她有這樣的價值，只怕是懷上了孩子也沒什麽好日子過。

而這裏眉嫔知道了皇後對劉美人的愛護之後，就氣憤得不行，在屋子裏又是叫又是罵，将屋子裏能摔的東西都摔了個遍。

謝夙卿看着眉嫔這樣氣急敗壞的樣子，想起這幾日眉嫔雖然是能動了，傷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但是皇帝就是沒有再召她去侍寝，便是心中一動。對比上一世的軌跡的話，眉嫔應當是快要獲罪了，但是若是眉嫔獲罪的話，她身為要記錄眉嫔日日的行動的人不能夠好好将眉嫔的罪責及時上交的話，也算是失職，到時候也是逃不了一頓責罰的。

那麽應該怎麽樣才能将自己摘出去呢？既能夠看見眉嫔受罰，又能夠不将自己卷進去，這樣應該怎麽辦呢？

謝夙卿眸中精光一閃，然後便對着眉嫔跪下道：“眉嫔娘娘，請息怒！”

眉嫔手中動作一頓，然後惡狠狠地看着她：“你做什麽？你想說什麽？”在凝雪殿的人都知道，千萬不要在眉嫔發脾氣的時候去打擾她，否則情緒失控了的眉嫔是會遷怒于身邊的人的，無論是誰都逃不過被遷怒的命運。但是現在謝夙卿竟然開口說了話，而且還是非常兇殘地直接勸說，讓眉嫔息怒，旁邊的宮女們看待謝夙卿的目光裏都帶了幾分敬佩。

謝夙卿道：“眉嫔娘娘，請息怒。皇後娘娘的話不能這麽說，若是傳到了皇後娘娘的耳中，只怕是少不了一頓責罰。還請娘娘收回方才所言！”

眉嫔收回高懸着的手，将手中的花瓶放回桌上，緩緩地走到謝夙卿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神色冷漠得出離。她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本宮還會怕她不成？還有，你的意思是什麽？難道本宮身邊的人都不可信，竟然會讓本宮說的話傳到皇後耳中嗎？”

謝夙卿心中再次更新了給眉嫔的評價，她原來只是當眉嫔脾氣壞，但是沒想到原來也這麽愚笨啊，竟然不知道身邊有幾個別人的人。謝夙卿算了算，似乎除了謝夙卿自己，貌似其他人都是另有主人的，便不由覺得有種微妙的諷刺感。

謝夙卿嚴肅地道：“眉嫔娘娘，奴婢是娘娘身邊的宜人，該做的事就是記錄娘娘一天所經歷的事并且對娘娘所做的不當舉止進行規勸。這是奴婢該做的事，奴婢也并不是皇後的人，奴婢的主人只有娘娘一個。”

若是謝夙卿這番話在雲常在還沒有挑撥她們二人的時候或許還管些用，但是現在眉嫔已經先入為主地覺得她是對皇帝有攀附之心才會這樣積極的，自然不會再相信她的話了，因此謝夙卿的話再怎麽好聽，聽在眉嫔的耳中都是諷刺。

然後眉嫔冷着眉睫，驟然之間就是一腳，将謝夙卿踢到地上，狠狠地在她的肩膀上踏了幾腳，柔軟的絲履在謝夙卿的肩膀上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能夠變得這麽沉重。謝夙卿的背後被破碎的陶瓷紮了進去，疼的連連抽氣，但是卻不敢動彈，只能這麽躺着，任由眉嫔踢打。

眉嫔鄙夷且不屑地望着她道：“一個小小的癞蛤蟆別以為自己真的能吃到天鵝肉，看清自己究竟是什麽身份！”

謝夙卿堅持道：“眉嫔娘娘，奴婢真的沒有什麽私欲，确實是為了娘娘的舉止正确着想。若是娘娘這樣說，奴婢還不出言提醒，就是奴婢的失職了！”

眉嫔被她的話勾得肝火大動，用力在她肚子上就是一腳踩上去，然後便道：“來人，給我好好賞她些巴掌，讓本宮好好看看她究竟有什麽好得意的！”

謝夙卿眸中露出滿滿的驚惶，連忙道：“娘娘！娘娘！奴婢是真的……。啊！”

然後屋子裏就響起清脆的巴掌聲，謝夙卿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耳朵都被打得嗡嗡作響，腦袋暈乎乎的，眼前也是一陣一陣發黑。眼看眉嫔越看越是開懷，謝夙卿心裏着急，便橫下心來，将自己的舌尖往牙齒間一頂，然後便被眉嫔身邊的貼身宮女打得偏過頭去，咬破了舌尖，然後鮮血就從口中溢出來。

眉嫔看見謝夙卿被打成這幅狼狽樣終于覺得有些滿意了，這才揮揮手道：“行了，将她的頭擡起來讓本宮看看，是不是還是那副狐媚樣子！”

謝夙卿腦後的發絲被人揪着，她不由地跟着這股子力道移動，将頭仰了起來。

眉嫔毫不留情地就是一巴掌又上去，謝夙卿痛得眼淚都嘩嘩地往下流，但還是咬緊了牙沒有出聲。

眉嫔冷笑道：“你倒是有骨氣啊，說，你是誰派來的人？”

謝夙卿連連搖頭：“不……不是，奴婢沒有……”

眉嫔冷冷道：“是誰？皇後？還是劉美人？宸妃？究竟是誰，将你安插在我身邊，讓你這樣為她賣命？”

謝夙卿連忙道：“娘娘明鑒，奴婢對娘娘一片赤誠之心，天地可鑒！娘娘，奴婢真的只是覺得娘娘這樣做不妥，才會出言提醒，若是奴婢并不是這樣想的，有何非要說出來不可呢？這樣暗暗地報告給奴婢身後的那個人不是更好嗎？又何必這樣說出來，徒惹人懷疑呢？”

眉嫔倒是沒想到這一茬，愣了一下，然後才道：“你……哼，花言巧語！本宮不想看見你了，來人，将她拖下去，別在這兒礙本宮的眼！”

謝夙卿輕輕吐了口氣，任由人們将她拖下去，帶到她的房間裏去。

希望今天這場戲能夠傳達到諸位娘娘那裏去讓她們知道自己并不是不忠于職守的，也算是給自己脫罪埋下個伏筆。

晚上的時候同屋的姑娘才回來，一看見她這樣就大驚失色：“謝宜人，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這幅狼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