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趙遠志說請吃飯, 結果在國外各種會議開下來,一直拖到了十月初,正好趕上國慶放假, 同時冷空氣移向S市, 一號晚上溫度一下子降到了十六℃。

“不如我們去月關山泡溫泉?”趙遠志一回國就給崔脆脆打電話, “這個天氣不泡溫泉有點可惜了。”

“好。”崔脆脆無所謂到哪, 左右是個迎新飯局, 以後趙遠志是她的頂頭上司, 這點面子還是要給足的。

月關山在S市郊外,最出名的是山頂上的空中餐廳, 其次才是溫泉浴,因為溫泉是酒店的套餐。

二號下午,崔脆脆自己開車去的月關山, 車是何莫禹前幾天送的, 說師父得給徒弟的禮物,慶祝一下她重新找到東家。

不算豪車,但開出去在金融街上絕不會跌面子。崔脆脆拒絕不了,她師父的意思很明白, 他別的沒辦法幫, 但撐這點面子還是要撐的, 否則崔脆脆就是看不起他這個師父。

慢吞吞開到月關山腳下, 崔脆脆在接客大廳直接坐着電梯上了山頂, 一出來遠遠看見趙遠志坐在大廳沙發上等着。

趙遠志戴着一副墨鏡, 嘴裏嚼着口香糖, 衣着休閑,紅藍格子外套加上牛仔褲,單腳搭在大腿上,在那抖腳,十足的閑散公子哥氣派,半點不像個大公司的老板。

“哎,脆脆,這呢。”趙遠志也瞅見崔脆脆了,立刻起身招呼她過來,熱情無比。

崔脆脆過去和他一起坐在了沙發上,聽着趙遠志說還要等人來,

“葉哥這個點都沒來,不會跑醫院去了吧。”趙遠志看了看手表,下午六點,有些着急。

自從葉空青去醫院工作後,經常性放他鴿子,趙遠志不由懷疑自己又一次被放鴿子。好不容易都有空,他甚至為了請他葉哥出來,都沒叫上公司其他人。

崔脆脆看着大廳裏人來人往,想了想道:“也有可能堵在路上了。”剛才她來的時候,背後似乎堵了一大片。

趙遠志一拍腦袋:“只記得我們有空,差點忘記現在是國慶,最近來月關山游玩的人特別多。”

月關山的空中餐廳和溫泉酒店也只在S市少數人口中流傳,更多市民過來是為了月關山半山腰上的風景,上面有個大型的植物園和一片清湖,很适合一家人過來拍照游玩。

“我打個電話問問。”趙遠志先給崔脆脆開了瓶果汁,再拿出手機和葉空青聯系。

葉空青接的很快:“路上堵車,大概還要一個小時。”他才剛出城就被堵得動彈不得。

趙遠志:“那我們先去湖邊逛一圈,你到了給我們打電話。”

好在月關山還有的玩,不至于坐在酒店大廳幹等,趙遠志對這裏熟門熟路,帶着崔脆脆朝山下走去。

兩人越往下走人越多,全是國慶出來玩的一大家子。

路過植物園的時候,趙遠志墨鏡都被擠歪了,他氣喘籲籲從人群中擠出來,回頭看着同樣狼狽的崔脆脆,一臉愧疚:“給忘記國慶這茬了,下次學長帶你去其他地方。” 原本計劃好一起看看湖,吃個飯,再去泡溫泉,簡直完美,結果忘記自己能有空,別人也能有空。

“這裏也挺好的。”崔脆脆遠遠看着那邊的清湖,天已經開始暗了下來,湖邊的燈光還沒亮起來,遠邊的晚霞映在湖中央,微風拂過水面,波紋粼粼,飒然又唯美。

兩人慢慢朝湖邊走去,崔脆脆忽然看向不遠處亭子內的兩個背影,皺了皺眉,她覺得其中有一個人特別像黃米。

“看什麽呢?”趙遠志順着崔脆脆目光看去,‘咦’了一聲,立刻朝那邊的人打起了招呼,“鄭朝晖。”

聽見聲音,亭子內兩人都回過頭來,崔脆脆詫異望着熟悉的臉:“小米?”

黃米原本臉上沒什麽表情,一見到崔脆脆馬上笑了起來:“脆脆,你怎麽也來這鬼地方?”

旁邊的男人朝黃米掃了一眼,不鹹不淡道:“既然黃小姐認為這裏是鬼地方,不知為何還要約我來這。”

還能為什麽,自然是讓你不好過,黃米心中暗暗翻白眼,嘴上卻軟軟道:“來之前,我也沒想到這裏人這麽多呀。”

“對,我也沒想到今天人這麽多。”趙遠志仿佛找到了知音,瞬間和黃米唠嗑上。

崔脆脆目光在對面叫‘鄭朝晖’的男人頭上停了一會,才重新移向黃米。

這幾個人平時雖然沒有交集,但都認識誰是誰,黃米和趙遠志寒暄完,就拉着崔脆脆在邊上說話。

“脆脆,你今天來這幹什麽?”黃米摸了摸手臂,她今天穿得一條長裙,袖子只到了手肘處,現在風一吹冷的要命,那綠毛男居然一點都不懂紳士風度,剛才見她縮手縮腳,居然還特地裹緊了自己的外套。

“我之前答應去學長公司,剛好出來吃個飯。”崔脆脆穿得多,裏面一件帶帽衛衣,外面還有牛仔外套,看着像個學生,她脫了外套遞過去時小聲問,“那個人是不是上次……”

黃米一看才崔脆脆就知道她在想什麽,立刻否認:“不是我找他麻煩,我只是被抓過來相親的。”

誰知道相親對象是這個綠毛男。

在市區的時候還嘻嘻哈哈像個混混,一到這裏來臉忽然變了,沉的能滴出水來,要不是崔脆脆兩人突然出現,她真被吓住了。

那邊趙遠志正在和鄭朝晖進行許久未見的客套寒暄。

“我前段時間就聽說你回國了,一直沒時間請你出來玩。”趙遠志眼睛不由自主盯着鄭朝晖的頭發,當年出國的時候這位還是和他葉哥并稱的根正苗紅,現在這品味……

鄭朝晖懶散靠在亭柱上,修長的手指拿着打火機一開一合,讓人忍不住被明明滅滅的紅光吸引。

“我都回國兩三個月,該玩的都玩膩了。”鄭朝晖有一張英俊深邃的臉,即使頂着一頭綠毛,穿着破洞衣服,靠在柱子上看着不着四六,也依然好看。

“……挺好。”趙遠志突然詞窮,這位家庭情況複雜,在S市這個圈子裏是出了名的,現在一回來必定是帶着腥風血雨,就是不知道怎麽和黃家大小姐扯上了關系。

當初好歹也是好朋友,現在情況有點尴尬。

黃米拉着崔脆脆過來:“你們今晚也要去上面吃飯,能不能帶我一個?”

“黃小姐不願意和我一起用餐嗎?”鄭朝晖懶散站了起來,唇邊勾起了一抹不太良善的笑,“之前不是說好了。”

有好友在身邊,黃米膽也不怯心也不虛,挺直腰杆:“說好了不能後悔?我和你相親又不是結婚,事事還得聽你不成。怎麽着,你還想打我?”

鄭朝晖眼睛暗了暗:“黃小姐這是說什麽話。”

黃米雙手叉腰,名門淑女風範早不要了:“你看看你這麽兇,看誰都像要打誰的樣子。”

“……哈哈哈哈,當然可以,兩位能一起過來當然好。”趙遠志忽然插進兩人中間笑道。

最後兩位男士走在後面,黃米拉着崔脆脆在前嘀咕了一路。

原來前段時間她姑媽說要給她介紹對象,黃米沒怎麽放在心上,她姑媽向來疼她,之前也介紹過一次對象,都是往圈內尖子裏挑,這回黃米自然還是要抽出時間來見一見面的。

誰知道一見面是這麽一個人,也不知道姑媽在想什麽,黃米打定主意明天回去一定要好好問問清楚。

“我還沒找上他麻煩,他倒先找上我了。”黃米還是氣不過,尤其之前鄭朝晖那副陰陰沉沉的樣子,川劇都沒他會變臉。

正巧幾人走到大廳時,葉空青從電梯內出來,他第一眼便落在了鄭朝晖身上。

一個一米八幾的高大男人,頂着一頭綠發,無論在哪都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葉哥,你終于來了。”趙遠志朝葉空青揮手,怕他認不出旁邊的人,又介紹道,“這是朝晖,好多年沒見了。”

“好久不見。”葉空青伸手要和鄭朝晖握手,對方卻只是扯了扯唇,拍下了他的手。

“用不着這麽正式,出來吃個飯而已。”拍掉葉空青的手後,鄭朝晖雙手抱臂站在原地,臉上一派吊兒郎當。

葉空青倒沒什麽太大的情緒,對鄭朝晖點了點頭便自然收回手。

“卧槽,你看他那樣子,咋不上天呢?”黃米嫌棄地搖頭,後面突然一口大碴子味,惹得崔脆脆側臉看去。

黃米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低頭咳了一聲:“最近科室進了個新同事……東北的。”

五個人在空中餐廳一起吃了頓飯,期間趙遠志和黃米說話最多,整個桌子上只能聽得見他們倆的聲音,到最後兩個人齊齊後悔為什麽沒有早點認識。

黃米坐在崔脆脆左邊,葉空青在右邊,靠近玻璃窗戶,而另外兩人坐在對面。

和趙遠志越說越起勁,黃米手一揚,不小心将手邊的酒杯打翻,酒杯口直直對着崔脆脆撲來,那裏面還有一小半沒喝的紅酒。

葉空青反應極快,左手越過崔脆脆的腰,冷白修長的手指精準無誤捏住高腳杯的杯座,快蕩出來的紅酒重新被裝回了酒杯中。

一時間桌面上有些安靜,黃米是被自己給吓住,剛才差點将紅酒打翻在崔脆脆身上,至于趙遠志純粹被他葉哥這一手天秀動作給震驚了。

“謝謝。”崔脆脆甚至自己都沒反應過來,低頭望着突然出現的葉空青的手,又扭頭看了一眼他小聲道。

葉空青‘嗯’了一聲,将高腳杯重新放回桌面上,低聲道:“小心一點。”只是這話不知道是對崔脆脆還是黃米說的。

因為姿勢緣故,現在崔脆脆像極了被葉空青攬在懷裏,兩人貼得極近,磁性低沉的聲音仿佛貼着她的耳朵說出來的。

好在葉空青離開的也極快,崔脆脆才不至于失态。

“脆脆,對不起,你沒事吧?”黃米頓時束手束腳起來,看了看紅酒杯,拉着崔脆脆有點自責。

要這一杯酒倒下去,雖然不會真造成什麽傷害,但她不就成了讓脆脆倒黴的兇手?

崔脆脆搖頭,那杯紅酒半滴都沒落在她身上。

“真虧了葉學長。”黃米松了一口氣,探頭對坐在裏面的葉空青道,“不然脆脆又倒黴碰上這種事。”

說完黃米立刻想起了當初在停車場的事,馬上擡頭朝鄭朝晖瞪過去,這綠毛男也是讓脆脆倒黴的人。

崔脆脆聽見黃米說倒黴,不由自主想起之前在醫院樓道口葉醫生說将運氣分給她的話,忍不住扭頭看向旁邊的葉空青。

葉空青正好也擡眼望過來,兩人目光相互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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