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節

天神。他的歌聲一波一波，磅礴如潮水湧來，高*潮疊起，暗流激蕩，回旋曲折。這歌聲豐富渾厚，讓人不禁想到支撐着的必然是個更為豐富廣博的魂靈。他唱歌舒展自如，感情充沛。他用歌聲營造了一個壯麗奇詭、攝人心魂的世界出來。

洛蒂一路随着這神秘的男人走着……走廊很長，盡頭是曲折環繞的階梯……埃裏克将她扶上了一匹漂亮雄壯的白馬，他牽着馬……空氣開始變得潮濕，許久以後，白馬停下了。在地底人會很容易覺得置身黑夜，此刻的洛蒂就發現自己正在地下湖邊上，淺灰色的湖水一望無際，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湖面上泛着淡淡的藍色微光，一條小船系在碼頭邊的鐵環上……

洛蒂對這一切都感到新奇極了，只是牽着她的男人太過溫柔和悲傷，令她有些喘不過氣。湖上的清新空氣讓她清醒多了，歌劇院有地下湖她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這麽大。埃裏克揮了揮手，那白馬歡快地嘶叫一聲，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他扶着她上了船。

看樣子地下宮殿有些遠，洛蒂·巴特勒想道。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趕回去？如果不能的話——呼，算了，也不是不可以。搖了搖頭，總感覺自己最近太過依賴直覺了。那個吉普賽女人的話對她還是有影響的，因為那個什麽所謂的命運在巴黎，她最近都開始流露出神秘主義的傾向了。要不然二話不說跟着一個裝神弄鬼的家夥去玩耍，洛蒂·巴特勒覺得自己從前不會這麽做的——至少得拿上槍啊！

不過直覺告訴她拿槍也沒用，況且這個男人并不打算傷害她。不久前她還幫他起了名字，幽靈先生也許有一段如泣如訴的身世吧？他戴着的面具是否其中關鍵？洛蒂無意識地用修長的手指繞着耳邊一绺黑發，沒留意到埃裏克不時看向她的眼神。

牆壁上有着各式各樣風格奇特的雕像，朦胧的霧氣中，有銀色的燭臺從水面升起。搖曳的燭光照亮了地底的世界。怎樣超凡絕倫的想象才能創造出這樣一個瑰麗的世界！洛蒂·巴特勒深深地震撼于眼前的一切，目不暇接。小舟突然之間撞到了什麽，她意識到這是靠岸了。

“這一切真是太美了。”洛蒂輕聲贊美道，“我會以為這是個夢境，您在這裏住了多久了？”

埃裏克細心護着黑發少女下了船，沒讓她沾濕裙裾，才答道：“總共住了差不多九年吧。”

“九年。”洛蒂小聲驚嘆着，忍不住走到那架純白色金鑲邊的鋼琴看看，“您可真是夠了不起的。九年的時間——天啊，埃裏克，我有些羨慕你了。”

而埃裏克只是微笑着答道：“洛蒂，不要說些小女孩兒的傻話。”他不自覺又叫了她的名字了，“你要是在地下真正待一陣子，你會不開心的，那很孤獨，也很冷。”說到這裏，他的眼神閃了閃。顯然是想起了不大愉快的事情。

洛蒂當然明白埃裏克的意思，事實上她無意傷害對方。她感到有些抱歉。一個人隐居在地底，應當是有些痛苦的原因的。離群索居有多麽難熬，她大概能夠想見。

“嗨，埃裏克。”她決定換個話題，洛蒂·巴特勒神采奕奕地和他打了個招呼，“你還沒說請我來做什麽呢。一頓下午茶？”

埃裏克尴尬地想起，他的确是臨時起意。原本想要等她漸漸熟悉了他，建立起信賴後再帶她來，好在局面沒有被弄糟。短暫的思考後，埃裏克說道：

“我帶你來此，只為讓你領略真正的歌聲。”

自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便需要你留在我身邊。

My littie Lot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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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歌聲……洛蒂·真相帝·巴特勒發誓絕對是這家夥忘記準備下午茶了！

但是，當埃裏克走到鋼琴前，按下琴鍵，張嘴唱起來的時候，洛蒂心中所有的情緒都消失了。只有音樂，只有他的歌聲闖入她心扉。

“夜幕降臨，喚醒各種感覺；

黑暗彌漫，想象也開始醒來；

寂靜之中心神也放下防備。

徐緩，輕柔，夜漸漸展露她的華美；

握緊，觸摸，戰栗而又溫柔；

轉身逃離那刺目日光，

思緒遠離無情冰冷的白晝，

傾聽夜之樂章。

閉上眼，依從心靈最深的願望，

洗盡心中紅塵往事；

閉上眼，讓你的心開始飛翔，

你将體驗，你未曾體驗過的一切……”

如此溫柔、迷人的歌聲啊，激昂的夢幻，悲傷的奢望。洛蒂的心随着埃裏克的歌聲忽上忽下，飛舞不定，她大口大口喘着氣，心靈承受不住這樣的沖擊。怎麽會有這樣的歌聲？神啊！神啊！那是一個完整的世界在她面前展露，而她的心靈怎麽安放的下啊！她心醉神迷，頭昏目眩，幾乎站立不穩。朦胧間她感覺自己在了男人的懷裏，她不能也不想動彈了……

埃裏克用一種癡迷而柔情的目光望着懷中昏睡過去的姑娘，他輕柔将她抱了起來，推開了房門。那裏面是一個不同于地下其他地方的世界，那是童話國，他為她準備的童話國。他輕輕地将洛蒂放在那張粉色的大床上，為她拉好柔軟潔白的被子，然後十分溫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他不知是想起了什麽，輕輕地一聲嘆息。

“……Only then can you belong to me.只有那時，你才心屬于我。”

——————

“埃裏克。”

“怎麽了？”

“叫叫你，”小洛蒂眉眼彎彎，笑得開心極了，“我還是第一次給一個人取名字呢！很好聽對不對？”

埃裏克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被人叫做“埃裏克”的感覺太奇妙了。他有名字了，他不再是什麽惡魔之子了：“很好聽……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

“小洛蒂！”小姑娘開心地答道，“爸爸叫我小洛蒂！不過我的大名是洛蒂·巴特勒。爸爸帶着我來巴黎旅游，我和嬷嬷捉迷藏就跑到這邊了，你呢，為什麽會到這裏來？”她眨巴着眼睛，那漂亮的眼睫毛翻飛如蝴蝶。

埃裏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心裏默念了“洛蒂·巴特勒”這個名字幾遍，牢牢地記住了。然後他用盡量溫和的語言描述起了自己來到這裏的原因：

“我跟着一個吉普賽流浪馬戲班來的，那班主很兇，經常打罵人，我就逃出來了，躲在這裏。”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們現在還在找我。”

他英語說得不太好，還要加上手勢比劃。好在小洛蒂能夠理解他的意思，那對烏溜溜的大眼睛充滿了同情和憐愛，不知道為什麽，埃裏克這一次沒有覺得厭惡。

“那你好可憐啊……不能讓他們找到你啊，放心，我會幫你的！”挺起小胸脯，小洛蒂可神氣了，不過她馬上又關心地問道，“所有人都很壞嗎？沒有一個人關心你嗎？”雖然爸爸的故事裏總是會有壞人，但是壞人一定會被打敗的。一個人怎麽可能一個好人都遇不到呢？那不是太可怕了嗎？

埃裏克微微側過了頭：

“……沒有。”

看見小洛蒂又驚訝又替他傷心，埃裏克趕快補充道：“也不是沒有……不過不是人，是一只小猴子。”他不忍心叫小姑娘難受，這麽可愛的小女孩不應該知道世上的邪惡，“一只很可愛的小猴子，毛茸茸的，脖子上用紅繩子系着一個黃澄澄的小鈴铛，我就叫它小鈴铛。”他邊說邊比劃。

“小鈴铛對我很好。它……它不懂人的美醜，每次我被班主打了，它都急的直叫。它會陪我玩兒，我也會分東西給它吃。”說到小鈴铛，埃裏克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了一絲笑意。

但小洛蒂還是不滿意，她氣哼哼地說：“那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還是小鈴铛好，人怎麽都不如小猴子呢！”

埃裏克不知道怎樣和小女孩解釋，他有些後悔告訴她實話了。比起人心的險惡來，魔鬼也要望而卻步。這些都是他曾經的痛苦之後才弄明白的，但他卻希望小洛蒂永遠不要明白這些。

“惡魔之子！立刻給我出來！”一陣鐵鏈撞擊的聲音，似乎有猴子的叫聲。埃裏克渾身緊繃，接着，就聽見了吉普賽人隐含一絲得意的叫喊聲！“不然的話你會後悔的！”

八音盒

一陣輕柔的音樂，叮叮咚咚流水一般動聽。洛蒂·巴特勒漂亮的黑睫毛輕微地動了動，她慢慢睜開了眼。臉上的茫然在滿室的布娃娃映入眼簾的那一刻都化為了慌亂。

滿眼都是布娃娃。

許多許多，錯落有致地堆滿了整個房間，像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