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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座牌坊還沒有周圍的樓高,旁邊還豎着電線杆,電線杆上挂着鋼絲網,上面都是手機殼。
旁邊是小店,小店外圍是停的一排排電動車,中間夾雜着切水果的小攤和算命的小攤。
總之,非常沒有氣氛。
秦青只能湊過去看牌坊上的磚,可惜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除了最下方的基磚似乎是原磚外,上面的全是仿磚。她擠在電動車中間繞着兩個基座拍磚上的花紋,拍完只能長嘆一聲,文化這個東西,真的需要繼承。沒有繼承,它很快就會被遺忘的。
不過基座底部有一些青苔,她拍的很有感覺。美美的欣賞了一會兒後她就去調戲算命攤了,轉了三個攤子後就十一點了,她剛把電話撥過去,方域立刻就接了,“逛完了?我馬上就到,你在路口等我吧。”
秦青走回路口,站在一個比較醒目的地方盯着車流,心裏在想方域說他馬上就到……那他應該是掐着時間早就出來了。
他……是真心的嗎?
不能不說,在見過秦城和容榕這一對後,秦青對感情也有了更高的要求。她也想要感受秦城對容榕那樣的深情。可是會這麽容易就碰到嗎?她不是想用方域去跟秦城比,只是從秦城身上,她認識到男人不在意時是什麽樣,在意時又是什麽樣。她不想再輕賤自己的感情了,既然付出,就要看到對方的真心。
他必須配得上她給予的感情!
如果方域不夠認真,她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五分鐘後,方域的車就靠邊了。秦青坐上後,方域提醒她系上安全帶,“等急了吧?我訂過位了,咱們直接過去……”他一邊說話一邊拐彎回到車流中,但下一秒,他就猛打方向盤橫向變向!
“趴下!”在這種情況下,方域還空出一只手往下按秦青的腦袋,護住她的頭臉,“不要擡頭!”
跟着就是猛烈的撞擊!像車要被撞翻!天地要倒轉!
秦青有安全帶勒着,胸口像要被勒斷一樣,嘴裏瞬間就咬出血了。可她沒功夫去顧自己,因為方域那邊被一輛車給撞個正着!他剛才的強行變向把她給讓到了安全的方向!
玻璃飛濺,車前窗有了一大片龜裂,側窗破了一大半,車門凹陷。
方域被撞的幾乎要跳起來,幸好有安全帶又把他拽了回來。
他們被另一輛車推着滑向人行道,最後被行道樹擋住了。
馬路上一片混亂,人聲、車聲、喇叭聲。秦青能聽到不下十個人在喊,“叫救護車!報警!”
“警察呢?”
“前面路口就有!過來了!”
秦青伸手去摸方域的臉,她的手抖得不像話。
他捂住她的手,迷茫的扭臉看她,“你沒事吧?”
秦青沒學過醫,但立刻反應過來他這個反應是腦袋撞到了!他糊塗了!
“我沒事。”她立刻說,摸他的胸口,“呼吸順利嗎?吸氣疼嗎?頭暈嗎?暈就不要動,不要轉頭。”
他握着她的手輕輕嗯了聲,靠在椅背上好像放松了,跟着就暈過去了。
警察很快過來了,騎着摩托。他們先去看了那一輛撞人的車,又跑過來看他們。
“沒事吧?怎麽樣?”一個警察問,看到方域這樣馬上對講,“有一個昏迷的!趕緊!”
秦青喊:“他可能撞到頭了!”
方域可能聽到了她的聲音,握着她的手緊了緊。
警察:“好的,好的,別急,救護車馬上到。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秦青此時只感覺到眼眶發熱,她咬着嘴搖搖頭,哽咽道:“我沒有……他轉向了……”
☆、第 18 章 二代
醫院從來都不是個讓人愉快的地方。
連環車禍在一小時內就上了微博,但截止第二天,微博上的消息也只有那一張路人拍的照片。
秦青身上只有一些擦傷,但醫生還是給她做了一個腦部CT,并且要求她留院四十八小時觀察反應。
而方域直接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他的右臂有兩處骨裂,左手手腕挫傷,第七條肋骨有兩條裂紋,內髒也有一定程度的出血。這些都是小傷,重點是他的腦震蕩非常嚴重,往救護車上擡的時候就吐了一回,差點堵塞氣管。
他是昏進醫院的。
秦青叫來了她的父母,替方域墊付了醫院費,并從他的手機中找出公司電話替他口頭先請個假。她本來還想通知他的父母,可他的手機中并沒有父母的分組,所以她只好打給唯一認識的趙蘭山。
趙蘭山接到電話就說馬上就回去,第二天就出現在了醫院。
有他在很多事都可以做了,趙蘭山處理了車險,替他回家拿了衣服,有他在也能跟秦青爸爸換着陪床了。
第二天晚上八點,方域醒過來了。
趙蘭山先喊來醫生,醫生檢查過後讓随時注意,有任何問題就直接按鈴喊人,如果今晚能不吐不暈,那就沒事了。然後問方域什麽時候把尿管給他去了?
趙蘭山在一旁憋着笑,醫生很年輕,非常淡然的問:“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呢,我現在就給你去了。你要是想留着也行,明天再去。”
方域:“……如果方便的話,現在就去了吧,我可以去廁所上。”
去完尿管後,方域總覺得那裏怪怪的。趙蘭山大馬金刀的坐在床前,嘆氣說:“你可是把我吓得不輕。”
方域不敢動,他現在動一下頭就天旋地轉的,“你給我說說,我現在有點蒙,記不清是怎麽回事了。”
趙蘭山看他這樣,說,“不記得了?你是跟你的青青一塊出去的。她有個論文要寫,準備去牌坊街,你知道後就自告奮勇了。本來想接着人家小姑娘一起去吃個午飯,位子都訂好了,然後一孫子把車開成飛機了,撞了你。你還挺夠義氣,看到車撞過來還打了方向盤把人家小姑娘給讓出去,于是就正撞着你了。要是你不轉方向盤,那你們應該會撞個正着。”
“……我那是轉慢了。”方域想起來了,“他撞過來的太快,我本來想轉過來把車屁股對着他呢。”
“你當你那小本田是什麽好車?臨時能讓你把副駕駛轉出去已經夠幸運了。”趙蘭山嘆氣,“換車吧,早就跟你說了,一輛好車是男人的面子……”
方域就當聽不見。趙蘭山換了新越野後天天曬車,曬完就開始抨擊圈裏其他人的車,讓別人換車。
“……你再這樣,可就真成魏曼文了。”方域說。
趙蘭山一僵,臉色沉重下來,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得了,我給青青那邊說一聲去,他們家這兩天真是幫大忙了。我沒來之前,錢是人家給你交的,床是人家陪的,青青自己還在醫院住着呢。”
“她也有事?”方域立刻想坐起來,跟着眼前一轉,直接往床下栽。
趙蘭山急忙向前撲,好懸把人給扶住了,急得要跳:“你能不能先把自己顧好啊?你可才從重症出來啊!行了!給我坐着!想不想吐?側着側着,想吐就直接吐出來,吐完再收拾……”
方域胃裏早空了,上午醫生還商量着晚上再不醒就給他下鼻飼管呢。他反了幾下胃就壓下去了,趙蘭山突然想起抽屜裏有秦青送來的話梅,拆開袋給他塞嘴裏一顆,“你的青青給的,試試?”
方域含着話梅感覺好多了,趙蘭山啧啧稱奇,“這是真愛的力量啊!”
晚上十點,秦青才知道方域沒事了。秦媽媽去借了輛輪椅把她推過來,兩個病號終于見面了。
秦媽媽是經過這件事才知道,哦,她閨女談了個男朋友,還挺老。可要反對吧,人家剛不要自己的命救了她閨女,這讓秦媽媽也猶豫了。把人送過來後,見兩人的眼睛都跟膠水一樣粘在一起了,就說,“那你先在這裏說話吧,我去找醫生聊聊你的事。”
趙蘭山在秦媽媽走後也覺得自己閃亮動人,于是也說,“我去外面抽根煙,你們慢慢說啊不着急。”
說完見方域連個眼神都不扔過來,覺得自己特可憐……
屋裏就剩他倆了,秦青嘴一扁,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你說你……怎麽那麽大膽子……”
方域不敢動,他算是知道他現在有多脆弱了,就像灌滿水的氣球,太不安全。他苦笑着說,“車轉慢了,要是能完全轉過來,咱倆都不會出事。”說完他嘆氣,“真該換車了。”還是安全性重要啊。
他看着秦青,她的眼睛水盈盈的,像洗過一樣。
他突然說起了自己的心裏話,他本沒想告訴她的。
“……我很羨慕秦城和他女朋友的感情。離開學校後,才知道只有學校裏的感情是最純粹的。所以我非常、非常羨慕當時你……對秦城的感情……”
秦青抹掉臉上的淚,“我現在……不喜歡他了……”
方域笑了,慢慢慢慢的坐直身,慢慢的把手伸長,拉住秦青的輪椅,慢慢往他身邊拉。
秦青也不熟練的驅動輪椅向前走,兩人的手終于握到一起。
——他的手又幹燥又大又燙,體溫這麽高,肯定有點發燒。
——她的手小小的,握在手裏就像握不住一樣。
兩人就這麽靜靜的握着手。
“……你,”秦青先開口,她不安的看着方域,“你羨慕的是容榕的感情還是我的?”
方域笑着柔聲說,“我看到的一直是你啊。”
特意跑來看方域的秦城提着水果站在門外,他總覺得這兩人的話有哪裏不對!方哥見過的應該是容榕!難道是秦青跟他說了兩人戀愛的事?不對!聽他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秦城猶豫半天,還是沒敢進去。他腦中亂亂的,有很多事很多人都擠在腦子裏,讓他找不出頭緒。他站了一會兒,轉頭走了。
趙蘭山在下面站了一小時,喂了半天的秋蚊子才上來,一進來就看到屋裏只有方域一個人。
方域看他左臉上被咬的三個大紅疙瘩,說:“我想給你打電話叫你上來,人家早走了,可你沒拿。”他指着桌上的手機。
趙蘭山一屁股坐下來,“是我倒黴。”
他想拿煙,考慮到方域現在的情況,又放了回去,說,“你知道撞你那孫子是怎麽回事嗎?”
那天,某個二代不知是吸嗨了還是喝嗨了,先從十字路口行人通道的人群車流中橫穿而過,然後一路沖上非機動車道,又從非機動車道倒車,拐上機動車道,但他走的是相反方向,最後直沖方域的車而來。
所以這次連環車禍的受害人不是只有方域一個,那輛二代的超跑前面還禍害了不少人。
“現在網上就幾張照片,還都是路人拍的,什麽都看不出來,車也沒有人也沒有,別的報道一個都沒出。”趙蘭山咬牙切齒的罵。
“那他現在怎麽樣?”方域臉色陰沉的問。
趙蘭山往上一指,壓低聲說,“人在八樓的重症室呢,你是在四樓。”四樓是腦外,八樓是胸外。“你出來了他都還沒出來,我看夠嗆。”
方域不能下床前,秦青天天跑他這屋來報道,從早上醫生查完房到中午醫生查第二遍房。秦媽媽把女兒拖回病房。下午照舊,晚上趙蘭山還弄來兩平板給他們解悶,秦青也把論文大綱拿出來開始一章章的磨。
有天,秦媽媽在推秦青回病房時溫柔的問女兒,“要不,你搬過去吧。我看那個病房也能放兩張床。”
秦青認真思考後搖頭,“不行,我每天要洗要上廁所要換衣服,換過去多不方便啊!”然後看媽媽一眼——
秒懂!
之後秦青就不過去了。
但方域已經能下床了,于是改成他過來。
秦媽媽一看,女兒也休息夠了,之前是怕出事才一直讓她住院,現在家裏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回家休息吧!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院回家!
方域站在空空的病房前,趙蘭山沉痛的拍肩,“姑娘還小呢,人家比你小六七歲呢,你悠着點,別讓人家家大人把你當賊防了。”
秦青回家後,秦爸爸和秦媽媽确定她能照顧好自己就回去上班了。然後第二天,秦青悄悄的又跑回了醫院。
她還煮了粥帶過去,趙蘭山總是從外面的飯店買粥給方域,方域說外面的粥做的一點都不好吃。她覺得也是,肯定不好吃,她還自己炖了鹵菜呢。
她興沖沖的提着飯盒進了醫院坐上電梯,在二樓時,一個病床推了進來,兩個護工小心翼翼的把車停穩,還去看這人的點滴。
秦青看他們是去八樓。
病床上的人看起來不太好。他頭上包着紗布,還滲着血,鼻子裏紮着飼管,床角還懸着尿袋。他的脖子歪到一側,呼吸時斷時續。
他挺年輕的,最多二十幾歲。
不過他最不過的地方是脖子上吊着一雙手臂。那手臂緊緊抱住他的脖子,秦青順着手臂往下看,僅能看出是一個女人。
代教授告訴她的話,意思就是叫她凡事量力而行。所以秦青也只是看了一眼,到四樓就下去了。
不過她也在心裏想,這是冤鬼索命嗎?
☆、第 19 章 母愛
趙蘭山去跑交通事故責任認定的事了,雖然這是一樁明明白白的交通事故,而且撞人那貨就在八樓住着,可正因為他本人從車上擡下來後就人事不醒,這案子就壓在了那裏。闖禍的車已經拖走了,挨撞的不是進了醫院就是進了太平間,可撞人這位不清醒,這事故誰擔責任呢?
超跑這司機全責是必須的,可他的家人現在顧不上這個,人,在醫院躺着,還不一定能不能救回來,要是沒救回來,一死白了。你不能把一個死人拖被告席上。總之,那邊的态度很含糊,就差直言:要是人能救回來,該賠多少我們都認;要是人死了,那……
方域自己是不怎麽在乎對方能賠他多少錢的,他也不缺。但他願意給那家人一點壓力,因為聽說前頭撞死的人中還有一對母女,小女孩被撞上的時候挂到了車上,被碾着拖到了人行道才甩下來,屍體慘不忍睹。小女孩的母親也是當場斃命,她是第一個被超跑撞飛的人,而且屍體直接飛到了人群後頭,聽人說當她從天上砸到地上時,旁邊騎車的開車的都以為是卡車上落下的大件行李或衣櫃,沒想到會是個人。
秦青提着保溫飯盒進去時,他正在跟趙蘭山通電話,“嗯,見不找人就回來吧,你在那裏蹲着也沒用……我說,回來吧!警察肯定躲出去了!卧艹!叫什麽記者啊!你真像變得跟魏曼文一樣啊!!”
聽得她一激靈,方域看到她來沖她笑了笑,又跟趙蘭山,“回來吧,我的哥啊,沒你我上廁所都費勁,行了行了,趕緊回來吧!那人在八樓住着呢,他跑不掉,咱什麽時候都能去堵他。”
挂了電話,方域就看秦青神情古怪的問:“……那人在八樓?”
方域說,“嗯,聽說一直沒醒,危重病號。”他問她,“怎麽了?”
她就說剛才進來時在電梯裏遇到一個人是去八樓。
方域等後文,八樓的病人肯定不止那人一個。
“他脖子上挂着一個人。”秦青說。
方域就感到自己的心髒撲通一下快蹦到嗓子眼了,他神情不變,趕緊讓自己鎮定下來,跟自己說,這就是喜歡一個特別的女孩的代價,以後他肯定會常常體會這種事,這麽一想,人生還真是充滿驚奇。
現在也只有方域一個人知道,所以秦青關于這方面的只能跟他說。一個人承擔太沉重,以前還不覺得,這兩次都是冷不丁看見了,秦青就迫切需要一個人能夠商量。多一個人知道,好像心裏的壓力就小了。
幸好還有方域!
方域拍拍床沿讓她坐下,又把手拉過來。好歹弄點福利。
“吓一跳吧?”方域柔聲說,這種事他聽一聽就害怕,她一個小女孩總能看見肯定更害怕。
秦城在門口就看到方域把手放在秦青肩上,輕輕一攬就把她給摟到懷裏了。
……病房門是開着的。
幹這種事時門應該關上!秦城僵硬的整個人都不對了!
他上次又把看病的禮物給拿回去了,他爸媽聽說後就教訓了他半天。他爸爸覺得他最近搞出這麽多事就是因為管他管少了,所以強硬規定他必須每天跟他視頻一小時,詳細彙報他一天都幹了什麽。秦城的叛逆期過去後,愧疚之下就答應了。
所以他今天只好又來了一趟。
秦青直到被人抱到懷裏都沒發覺有什麽不對頭的地方。
然後方域先看到有人來了,放開秦青,笑着說,“秦城,你來了?快坐,我都好了,早就沒事了。”
秦青一扭頭就看到秦城一臉恨不能馬上跑出去的表情。
雖然她能理解他為什麽這個表情,但不明白幹嘛這麽明顯。她以為他經過容榕就除卻巫山不是雲了,看到她還會尴尬?難道不應該當成普通同學嗎?
秦城幾乎是放下禮物說了兩句就落荒而逃,倒是方域從秦城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了點什麽,不過一時半刻也沒辦法問。
中午兩人就分吃了秦青帶來的粥和家常鹵菜,秦青把鹵的炸豆腐皮、海帶給秦城帶過來了一大半,想着他和趙蘭山晚上想吃點什麽了,可以當個小菜吃。
他們剛吃完,趙蘭山就回來了。他中午還是千方百計的請了一個交警吃飯,雖然不是事故科管這次的事的。吃完飯又塞了兩條煙之後,警察才透給趙蘭山一個消息,這次的事故還沒有定性,也沒有正式立案。等于說目前除了當時處理了現場外,交警那邊什麽都還沒做。事故責任書不認定就無法定損,保險公司也給晾那裏了。
秦青萬萬沒想到這個事故到現在還沒處理!她當時雖然在車上,但因為不是主要事故人,所以當時只是簡單的錄了一份口供,之後的處理也跟她無關。
趙蘭山看秦青一臉震驚就嘆道:“妹妹,這個世界是很殘酷的。”他跟秦青講,肇事那孫子從出事那天進了醫院就沒出來,人也沒醒,所以沒有第一手的口供,而尿檢什麽的也都沒做。如果他是喝醉的,這麽多天也早代謝完了;如果是吸嗨的,那只要他一直昏迷不醒,一直不做檢查,吸了也跟沒吸一樣啊。
秦青雖然不太明白這個交通事故是怎麽認定責任的,但也知道肇事的人是酒醉或吸毒還只是單純的事故,肯定有不同的結果。前兩者肯定比後者的問題更大。
趙蘭山一攤手,“那家的意思也很明白。如果人能救回來,能全須全尾、活蹦亂跳的,那該怎麽檢查怎麽檢查。如果死了,當然就什麽都不說了,只能是一起普通的事故,他家肯定不會搞什麽屍檢。”他往樓頂翻了個白眼,“我看他,夠嗆。”
方域沉默了,秦青看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就知道他也看不慣這種事。可他們都沒辦法。
病房裏一時陷入沉默,直到護士敲門,“你的繳費單出來了,什麽時候去交費處打一下。”
趙蘭山站起來說,“我去給你交錢。咱還是繼續在這裏住着,不管那邊怎麽說,這種人……不咬他一口下來我不服!”
他出去以後,秦青問他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方域說,“手指、手腕和肋骨的骨裂都得慢慢養,淤血的地方已經差不多好了。”
“腦震蕩呢?”她擔心的伸手去摸他的頭。
他笑着說,“沒事,已經不暈了,也不想吐了。”
過了兩天,趙蘭山說那邊轉過來十萬塊,說是先付的醫藥費。見到秦青還說,“你家應該也有,警察那邊說會打電話通知你們家去領,到那簽個字就能領了。”
方域問,“出事的那對母女怎麽樣了?”
趙蘭山說,“我打聽了,母親是十二萬,女兒是十八萬,加一塊三十萬。”
方域皺眉,“這也太少了!”
趙蘭山嘆氣,“大概也就這樣了,樓上那人應該是快不行了,我聽護士站的人說已經跟家屬商議要不要拔管了。”
秦青回家後得知秦爸爸那邊确實接到了交警隊打來的電話,給她的賠償是兩萬塊,被秦爸爸特別有勇氣的拒絕了,“我們要告他們!”秦爸爸幾乎要對着電話跳起來。
交警在那邊客客氣氣的說:“您別生氣,我知道您生氣,要不換個人來說?”
秦媽媽是冷靜款的,但也很認真的說,“我們家不欠那點錢,就要個公道!”
交警嘆氣說,“那個肇事的聽說也快不行了,他們家人今天下午還在我們這裏呢,人一不行,這後面就不好處理了。”
秦媽媽說,“他不行了,是他撞的人嗎?他死了就不算他撞的了?有這個道理嗎?”
交警叔叔只好說請您再考慮考慮,跟家人商量商量,當然想告也随便您,我們只是調解,調解不成,你們去法院解決。
放下電話後,秦家人還在發火。秦爸爸氣鼓鼓的,“太欺負人了!打發要飯的這是!”
秦青回房間忍不住給方域打了個電話。
方域接到電話後放下手中的書,他的腦震蕩還沒好,看平板容易暈,聽歌看電影都不行,也就能看看書和雜志,連報紙都因為字小看不成。
“怎麽了?”他溫柔的問,“哦,你家也接到電話了?”
秦青趴在枕頭上壓低聲音,“我爸我媽生了好大的氣!”
方域笑着說,“就賠兩萬是少了點。他們可能也是因為人快死了,不想管這件事了。”
秦青好奇的問,“真的會因為他死了,這個事故就不處理了嗎?”
方域往床頭一靠,認真想了想,跟她說,“處理還是會處理的,但事故有各種不同的處理方式,有的嚴重點,有的就不那麽嚴重。”
他說,“你看,肇事的應該是個成年人了,有錢有勢的是他的父母,但賠償這事是不會把他父母的錢也算在裏面的,而是根據他本人的能力。如果他有工作,有存款的話還好說,賠償數額會更大一點,如果這些都沒有,那我們得到的賠償就不會太理想。”
“如果他還活着,為了讓我們不去告他,那他的家人會願意在民事賠償上下點功夫,可如果他就這麽死了,那他的家人當然就不願意費這個勁了。”
方域說的實在很清楚又很明白,他沒有把她當小姑娘哄騙,而是挺直白的說給她聽。
秦青聽完也明白了,可能這事只能這麽了結了。
“……真不服啊。”秦青輕輕的說,她趴在枕頭上揪着枕頭上的絲線,“他們的父母寵出這麽一個人來,害了這麽多人,就因為他死了就可以一筆勾銷嗎?”
方域了解像她這個年紀的人還有點熱血,笑着說,“也不是啊。你想啊,他們會失去心愛的兒子,不也是一種懲罰嗎?因果報應而已。”
第二天,醫院突然被一堆人包圍了。秦青從大門進來時吓了一跳,十幾個人在醫院大廳裏,有人還抱着遺相。
秦青進了病房,趙蘭山正跟方域說得熱鬧,“你是沒看見!連骨灰盒都抱過來了!還有人準備扯橫幅,被醫院的保安攔了!”
看到她進來,趙蘭山扭頭問她:“妹子看到沒?樓下那就是來找那個肇事的人的,他們就是那對母女的家人。不知從哪兒打聽出來人在這個醫院。”
秦青走的時候也看到了,太陽都快落山了,他們還坐在醫院大門前的花壇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木然的抱着一個黑白的遺相,一個小男孩抱着另一個坐在一邊。
遺相中的母女二人,一個才三十多歲,一個只有五六歲。
小男孩的爸爸蹲下替兒子擦汗,“乖啊,抱好妹妹,爸給你買冰淇淋吃。”
小男孩扭頭看老人,說:“奶奶也吃。”
爸爸看了眼老人,“奶奶不吃,奶奶沒牙了,吃不了這個,太涼,你吃就行。”
在方域最後一次去做胸透觀察肋骨的裂紋時,八樓的那個人終于死了。
他們是在之後才知道的,因為醫院去驅趕在大廳的人了。他們才知道那人死了以後,他們家的人悄悄的把遺體運走了。
兩個多月後,方域收到了他的賠償金,三十萬,秦青也接到了電話,她的賠償是二十萬。商量過後,方域才和秦爸爸一起去交警隊簽了字。
方域簽過字後,才問警察,“那一家怎麽樣了?”
警察不當一回事的說,“大人賠了八十萬,小孩子賠了一百二十萬,一共兩百萬。”
從交警隊出來後,秦爸爸嘆氣,“還是賠得太少了啊。那家死了兩個人啊……”
方域卻想起昨天秦青給他打電話時說的:
“我覺得,那個吊在那人脖子上的女鬼是那個小孩的媽媽。”秦青想了很久才終于确定。
方域很好奇,因為她就看過那一次,而且也完全不了解那個人,怎麽會這麽想?
“你想啊,那個母親是先被撞飛的,孩子挂在了車上,她的最後一眼肯定會看到自己的孩子,所以她為了讓車停下來,才會抱住那人的脖子。”想把他從車上拉下來。
秦青思考之後得出這個結論,“這就是你說的因果報應。他會死,可能就是那個母親抱着他脖子的緣故。因為據說他的車在撞擊當時就有安全氣囊彈出來,他本人沒受什麽傷,全是一些外傷。”醫院查不出病因,因為鬼吊在他的脖子上,壓迫了氣管或阻礙了呼吸,才會讓他慢慢的步向死亡。
“如果他不是撞了那對母女,就不會有鬼吊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會死。而他撞死了人,又是一對母女,保護孩子的心讓母親就算變成鬼也記得要阻止他。”
方域聽了以後,覺得這大概就是真相了。
☆、第 20 章 許師兄
國慶假期就這樣結束了,秦青帶着還沒有褪去的青腫回學校吓呆了一票人。施教授聽說她是因為去牌坊街看牌坊才出的車禍後竟然建議她換個題目。
秦青目瞪口呆的看施教授認真的說,“嗯……也是我沒有考慮好,這個題目也不太合适,資料也少,這樣吧,我給你別的資料,你寫別的吧。”然後給她列了一堆書目,讓她回去了。
秦青真是百思不解,出個車禍就換論文題目?邏輯呢?!
司雨寒給她解惑,“可能是施教授覺得這個論文不吉利吧,你看你剛要寫就出事,還是換一個安全。”
秦青讓她別逗,“就為這個換題目?怎麽可能?施教授怎麽會這麽迷信!”
司雨寒才覺得她天真,“我們教授學中文的十個有八個都是迷信的,就我們上屆那個學長,不就是研究易經走火入魔,天天要給人算命嗎?給自己女朋友算八字,非說她克家宅,分手分得驚天動地。”
司雨寒說的是他們學校論壇水版上的一篇控訴貼,是一個學姐在畢業後大筆一揮把跟她分手的前男友的醜惡面目給公布于世。其中罄竹難書的就是學長的算命癖,據說他學入迷了以後給他們全家都算過命了,還天天抱着黃歷,據說他的人生目标之一就是編一本歷書。
這目标真心奇葩。接着就是兩人畢業前見家長的事了,據說學長跟學姐一起見家長請家長吃飯,都已經說到以後結婚在哪裏住小孩子生幾個第一個跟誰姓第二個跟誰姓這種和樂融融的話題了,學長突然想起他還沒有合兩人的八字!
學姐在此處嘲諷,我都要感謝他跟我談了兩年才發現還沒有合八字!
學長的媽知道自己兒子這毛病,立刻就說要去找高人算(意思是讓自己兒子別鬧了)。學長把袖子一撸表示外面的高人都是半桶水(那個喜歡去算命攤聽人胡扯就是他帶頭的風潮),還不如他自己來!
學長的媽就害怕他這個,人家外面算的好歹都會說好聽話,他……哼,給家裏人算,算出她鼻子嘴什麽長得不對啥啥會破財,然後就一臉恍然大悟說家裏這幾年炒股怪不得賠了那麽多呢!算他爸面帶桃花,又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在我小學那年外遇,又在我高中那年外遇……
他算完走了,父母兩人又翻起舊賬差點再鬧一次離婚。
他媽就怕他這個!
怕什麽來什麽,學長當場擺起陣勢,學姐冷眼旁觀,學姐的父母沒見過這西洋景看得好有趣!
學長算過之後一臉沉重,不可置信的再三搖頭,轉頭把學姐拉出去了。學姐知道肯定是算出不好來了,出去就問他:“算出什麽來了?”
學長沉痛的說咱倆八字不合,你克家宅……
學姐說我當時也沒想到他接下去會說什麽,就回了個哦。
學長說其實我早覺得你性格不太好,脾氣太硬,咱倆一吵架你就非要吵個子醜寅卯出來,我媽心髒不好,我爸高血壓,如果我們倆結婚後吵架,他們倆一着急就容易出事……
學姐:那我們就不吵架。
學長:我們分手吧。
學姐:……
學長:……你是改不掉的。
學姐是很有風度的,說你這種性格我很同情你啊,帶着家人走了,畢業後才把這事披露出來,說要給後來的學妹們提個醒,像某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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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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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