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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他出來後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嘆了口氣,對秦青說:“你前兩天在地鐵站出事,那個撞倒你的人就是……”

“錢芙……”秦青也懂了,這下一切都串起來了。

錢芙當時據說是倒地的瞬間就去世了,她撞倒了秦青,秦青就又發生了通靈。可能在錢芙臨死前,她印象最深刻的事就是初中時她獨自在家,感受到的孤獨和絕望。她在那個時候回味着這一切,通靈的秦青就跟她一起經歷了一遍。

方域問:“要不要去錢家看看?”

秦青點頭,反正已經逃課了,就索性逃個徹底,想去哪裏就去吧。

剛才在病房裏,方域看秦青自始至終都好像沒有看到鬼,他就問:“錢芙在錢秉德身上嗎?”

秦青搖頭,方域嘆氣說:“那她說不定會在錢家。”

到了錢家,燒得漆黑的樓觸目驚心。地上還有很多流淌的水漬,牆角堆着很多垃圾,有拖鞋和破桶破盆等,應該都是當時救火時的垃圾。

樓道口還有拉起的橫幅以及黃色的警示線。警示線已經拉斷了,不斷的有居民擡着被燒毀的東西進進出出。

秦青和方域走進去還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被人當成賊真不是個好體驗,但看到他們是走到錢家時,有人對他們說:“裏面的東西都燒成炭了。”

大概認為他們是來撿便宜的。

不過錢家真的沒什麽東西值得搶救了,就像那人說的,都燒成炭了。

門大敞着,鐵門燒得發黑,門上塗的膠漆和門鈴這種塑料制品全都燒化了,木門已經被燒的沒有了。

屋裏的瓷磚地還算保存完整,但牆壁像是燒成了粉,似乎一碰就會碎。一個電暖氣擺在客廳沙發旁,旁邊的沙發燒出了一大塊缺角。窗戶玻璃全都炸了,滿地碎片。

兩間卧室,大卧室的雙人床和衣櫃都燒沒了,只剩下牆壁上依稀的輪廓,而另一間小卧室可能因為關着門,竟然保存得相當完整。

但這裏不是錢芙的卧室,而是一間嬰兒房!

秦青進去後就呆住了。原本放單人床的地方是一個很大的嬰兒床,床頭吊着紗帳。原來擺書桌的地方是玩具櫃,裏面還有平板電腦,當然,已經被高溫給烤化了。原來是衣櫃的地方還是衣櫃,但裏面都是小孩子的衣物,衣櫃也是新的,是一個畫着可愛的卡通形象的兒童衣櫃。

所以出來後,秦青不由而生了一股憤怒:“錢芙住在哪兒?”

☆、第 43 章 親疏遠近

方域看秦青又被影響了,趕緊把她拉下了樓,從包裏拿出水來給她。

喝了兩口水後,秦青平複了一下剛才突然湧上的憤怒和委屈。

“怎麽樣?”方域擔心的問。

“好多了。”秦青說,她閉上眼,剛才那股情緒一點也不受控制,突然就冒出來了。不過現在離開錢家後,她就能分清了,那不是她的感情。

從錢家離開後,秦青說:“我覺得錢芙有點怨恨父母。”

“顯然是這樣。”方域注意到錢家的兒童房是重點裝修過的。

聽他說了以後,秦青仔細回憶了下點頭說:“對,主卧和客廳都只是換了家具和燈,還刷了一遍牆。兒童房是設計過的。”她握住礦泉水,“而且,那個家裏沒有錢芙的房間了。”

方域一手開車,一手拍拍她的肩叫醒她,說:“可能她父母認為她可以住校。”

“那也要回家啊。”秦青不快道,“難道讓她當廳長?”

“也可能讓她住姑姑家。”方域把話題從錢芙的事上轉開,問:“剛才在錢家看到錢芙了嗎?”

秦青一愣,搖頭說:“沒有。她不在她爸身邊,也不在錢家,難道已經消失了?”這麽說也可以說過去,畢竟這場火一點,也算是報仇了。

想到那些被無辜牽連的人,秦青的心情又變沉重了。

“她就是真想報仇……也該只報到自家人身上……”雖然秦青也不覺得錢芙父母對她的錯待需要生命來還,而被火災牽連的鄰居,跟他們又有什麽關系呢?

錢芙,大概是她遇上的第一個惡靈吧……

方域把秦青給送回了家,他說:“你這幾天最好都回家睡,我每天來送你。”

“不用,太麻煩了。”秦青也想這段時間回家睡覺,在家裏比在學校更讓她安心。

“不麻煩,你現在又不是高中還要上早自習,我早上也要上班,順路過來帶你而已,明天早上我還在這裏等你。”方域說,看着她上了樓才放心的走了。

秦媽媽被秦青的壞臉色吓了一跳,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我想回家住兩天。”她說。

“行啊,剛給你換過被子,是新曬過的。”秦媽媽說,晚上還催她早點睡。

躺在自己的小屋中,秦青不由得想,如果到某一天,她在這個家裏也沒有自己的房間呢?那她一定會非常非常難過吧?就像被抛棄一樣。

想到這個,她趕緊控制自己不要再繼續想下去。如果她繼續同情錢芙,可能會再次被她影響。

睡覺,睡覺。

她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這是醫院的走廊。

秦青走了一段路之後才慢慢反應過來。

不遠處是護士臺,只有那裏的燈亮着。走廊上的燈竟然都暗暗的,四周看不清楚,像半夜一樣。

走廊兩邊都是病房,秦青像是有意識的,越過其他病房,一下子就找到了錢秉德的房間。

秦青暗自警惕起來。她下午過來時可沒有注意錢秉德的病房是幾號。

錢秉德的房間裏亮着燈,心電監護儀的嘀嘀聲有節奏的響着。病房裏只有錢秉德自己,錢姿芳不在。

錢秉德半趴在床上,被子只蓋了一半,可能是為了不壓着瘡口。秦青站在一步遠的地方都能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他一定很痛苦。

但秦青卻發覺她此刻竟然沒有被錢芙影響,只有她自己在看到受傷的錢秉德的同情。而錢芙對錢秉德的現狀卻毫無感覺,她不難過,不悲傷,不同情。

一個從小沒見過父親一面,見面時已經成年的女兒,對父親沒有感情也不奇怪。

秦青盡量客觀的看待錢芙,她把注意力轉到另一邊來:錢芙為什麽讓她看這一幕呢?

如果說當時在地鐵站撞在一起時,她跟錢芙通靈是個意外的話,那這一次就肯定不是意外了。

方域給她分析過,錢芙極有可能再次主動跟她通靈。因為她從秦青這裏得到了力量,是秦青放火,她才能在錢家放火的。如果錢芙還想做什麽,很有可能會想繼續借助秦青。

秦青冷靜的站在錢秉德的病床前,等着錢芙的下一步。

就像夢套夢,秦青在一陣恍惚之後,發現又回到了錢家。

這是沒有發生火災前的錢家,她站在門口,錢芙的卧室裏現在擺滿了小孩子的東西,她的心中生出了“不能進去”的念頭。

客廳裏也沒辦法下腳,因為地上擺滿了東西,有玩具、尿布、熱水壺、水盆和垃圾蒌。錢秉德和錢姿芳都在沙發上,一坐一站的圍着一個小孩在哄他。

房間裏是小孩刺耳尖銳的哭叫聲。

主卧室裏傳來另一個女人的聲音:“你們先給他擦幹淨!錢秉德!你手輕一點!”

秦青聽到那個焦急的聲音後,心裏陡然湧出一股委屈。她立刻跳出這個情緒,克制自己冷靜下來。

這是錢芙看到的一幕,她回家後發現家中沒有她的房間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小孩身上。

然後,秦青又回到了錢秉德的病床前。

秦青懂了,她第一次開口對錢芙說話了:“這還不夠嗎?你母親燒死了,你爸爸現在這個樣子,還不夠?你還想讓我做什麽?”

錢芙好像離開了。

秦青感覺自己好像睡了一覺,但她接着又做夢了。她又走在了醫院的走廊裏。

這次秦青沒有進病房,而是站在病房外,她看着病房裏的錢秉德,對錢芙說:“你想讓我做什麽?拔掉你爸的氧氣管?還是去跟他說聲對不起?我什麽都不會做的。”

然後她就一遍又一遍的走過醫院走廊,站在錢秉德的病房外。

“我什麽都不會做。”秦青堅定的重複着。

早上是秦媽媽把秦青叫起來的。

“怎麽了?是不是真的感冒了?要不就在家裏休息吧。”秦媽媽摸摸她的額頭。

秦青只覺得渾身發沉,她搖頭說:“沒感冒,不用請假。”

“那就快起來吧,已經七點半了。”秦媽媽擔心的說,“看你一直不醒,我就沒叫你。要是不請假就趕緊起來吧,就這樣你已經快遲到了。”

秦青給方域撥了個電話知道他已經到了,就只簡單的洗漱一下,早飯都顧不上吃就跑下樓了。

秦媽媽在她身後喊:“去學校後先跑到食堂裏買點吃的!別不吃早飯!”

秦青喊:“知道了!”

坐上方域的車,他把早飯遞過來說:“吃吧,別着急,肯定不會讓你遲到。”

秦青吃着他給她買的粥和包子,擔憂道:“你送完我再去上班該遲到了吧?我睡得太沉了,沒起來。”

方域笑着說:“不要緊,我剛才給辦公室打了電話,說今天上午要先出去一趟,你放心,我不會耽誤工作的。昨晚睡得怎麽樣?”

秦青低沉的嘆了口氣,放下包子說:“夢到她了。跟你說的一樣,她還想要我幫她做事。”

在車上,方域和秦青商量了一下。因為不知道錢芙到底是什麽意思,秦青覺得先把人往好處想,就說想再去看望一下錢秉德,以錢芙高中同學的名義,送點錢,送點東西之類的。如果錢芙是想跟爸爸說對不起,那這樣了表心意應該已經可以了。

但如果這樣還不行,那就只能說明錢芙的意圖不善。

方域安慰秦青,“從她昨晚的動作來看,她也不能對你做什麽,她只能引導你,而且非常粗糙。”

錢芙知道秦青同情她,所以就想讓秦青繼續同情她,但太刻意了。

“所以你立刻就發現了。”方域鼓勵秦青,“別怕,這樣看來她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

“而且她不懂,你當時會燒房子是因為知道這是錢芙最重要的回憶,也就是她感情寄托的地方,所以你燒掉它是為了脫離。而不是她所認為的替她報仇。”錢芙誤會了這一點,才會認為繼續讓秦青同情她會有用。

“不過如果她繼續讓我做夢,一直走那條走廊,可能認為我會為了摧毀夢境而燒掉醫院?”這不是不可能。

方域想了一下說:“那以後,我每天六點半叫你起床,你把電話放在枕頭邊。”

今天秦青就是被媽媽叫起來的,這個辦法可能真的有用。

“那我也給手機定時。”秦青說。

五點一下課,秦青就飛快的收拾東西往外走,司雨寒奇怪的問她:“你這兩天搞什麽?家裏有事?”

秦青說:“我高中同學錢芙家出事了,今天準備去醫院看看她爸。”

司雨寒,“這樣啊,真可憐,那你去吧,明天我還幫你把書拿到教室。”

“謝謝!”秦青說,今天早上就是她提前給司雨寒發信息請她幫忙拿書的,不然她到校後還要先去寝室拿書就太遲了。

她跑到校門口,方域已經到了。

“你每天這樣工作可以嗎?”秦青問。

方域笑着說,“別擔心了,走吧。”

到了醫院,秦青和方域提着水果鮮花走到錢秉德的病房時,護士正在給他換藥,看那一大片一大片被燒得焦黑的肢體,皮都燒破,露出裏面嫩紅的血肉,讓旁觀的人都發寒。

錢姿芳看到他們很意外,因為是不認識的人。

秦青抱着花上前說:“你好,我是錢芙的高中同學,聽說她家裏出事了……”

錢姿芳驚訝極了,“謝謝,謝謝你們來……可能你們還不知道,錢芙她已經因為心髒病去世了。”她猜這些人是看了報紙過來的,錢家的地址一直沒變,可能這個女孩高中時去過錢家。

這也是秦青心中的一個謎團,“錢芙有心髒病?我們高中時都沒聽說過。”

錢姿芳接過花和水果,因為病房太亂太擠,就請他們在走廊坐下。

“我們也不知道,出事後才知道,她可能是因為學習太忙了,沒有注意身體才會突然得了心髒病猝死。”錢姿芳輕輕的嘆了口氣。

秦青注意到錢姿芳在提起錢芙的死時,沒有悲傷,只有遺憾和一點點的同情。看來她對錢芙的感情也不是很深。因為錢芙畢竟才去世半個月而已,如果是感情深厚的家人,此時應該還沒有走出悲傷。

錢姿芳:“那個孩子也是可憐,好不容易她爸她媽都回來了,還給她生了個弟弟,一家剛剛團圓,她就這麽沒了,幸好當時他們家還有一個孩子,不然她爸她媽肯定熬不過來。”說到這裏她才哭起來,“沒想到這麽一場火就這麽……一家子都沒逃出來……”

☆、第 44 章 重回醫院

錢姿芳大概憋了很久的話沒人說,在秦青和方域面前一口氣全倒出來了。

她也很辛苦。

從小,哥哥錢秉德就是家裏父母和學校裏老師的寵兒,她小時候是很崇拜哥哥的。錢秉德結婚後,難得妻子與他志向一致,本就是同門師兄妹長大,之後又找了一樣的工作,婚後更是一起去國外了。不過去的不是美國英國之類的好地方,而是曾經的英屬殖民地,斐濟。就算獨立之後,那裏也有着濃厚的殖民地風格,治安不好,各種基礎建設奇缺。錢秉德和妻子去那裏算是學以致用,也有一點技術援助的意思。

所以錢姿芳的父母都認為錢秉德是去做好事的,就像當年援助朝鮮。錢姿芳卻在結婚後漸漸發現了問題。哥哥和嫂子走了,還把錢芙留下給父母養,但父母早已退休,等于全是她的責任!

這讓錢姿芳對哥哥一家越來越不滿,特別是在母親去世後,她想讓哥哥和嫂子把錢芙接走,這樣她可以只照顧父親一個。但父親不願意,父親說他自己可以照顧自己,還能照顧錢芙。她去說服哥哥,誰知哥哥也不願意!因為斐濟這裏沒有好的學校,錢芙留在家裏能受到更好的教育。

錢姿芳氣憤之下就撒手不管了。

但她又怎麽能不管呢?母親已經走了,父親年紀那麽大,她實在不放心。但把父親接來還好說,連侄女也一起養,她的丈夫就該不滿了。錢姿芳只好兩邊跑,時常回去看父親,給他們倆買點菜買點肉,怕父親不舍得自己吃,都給錢芙吃,就自己掏錢買回去。但就算這樣,父親還是中風了,他倒在家裏時,錢芙在學校。

因為延誤治療,父親的病很重。錢姿芳痛哭一場,打電話把哥哥罵了一頓,讓他們自己想辦法養女兒,她孝順父親,但她實在沒有責任再替他養女兒!

那段時間,她的丈夫也跟她商量,錢秉德那邊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們還是要自己想辦法。

錢姿芳的家也不寬裕,父親的病離不了人,她的兒子也正在重要的時候,小小的兩居室,實在塞不下。她只好讓父親住大卧室,她在旁邊陪床,丈夫和兒子一起住,有時丈夫為了不打擾兒子學習,只好住在客廳裏。

她把這一切都擺給錢秉德,說實在沒辦法再照顧錢芙了,再多一個住不下不說,她也根本沒那麽多精力。

兩邊商量之後,就讓錢芙自己住了。錢姿芳親手教錢芙學會怎麽用天然氣燒水下面條,本來還想給她買個電飯煲,讓她學會蒸米飯,但吃米飯就必須要吃炒菜,炒菜要收拾還要用油,又怕她出事。最後只好讓她吃方便面,為了保證營養,再打荷包蛋放火腿腸。

“有時都恨不能自己能劈成兩半……”錢姿芳抹了把臉上的淚。

秦青默默的遞給她一包紙巾。

送走父親後,錢姿芳已經對錢秉德死心了。父母去世時他都不在,這是到哪裏都說不過去的。父母從小時候就天天誇他,到頭來一天他的好處都沒享受到。反倒是替他熬了一輩子,受了一輩子苦。

在錢芙高三的那一年,錢秉德和妻子突然就回來了。因為合作中斷,他們公司和斐濟那邊要打官司,他們這些人就都匆匆回來了。因為工程沒有完成,很多以前說好的條件無法兌現。錢秉德和妻子這十幾年幾乎等于是白幹的。

“這可真是……”方域适時的接了一句,秦青昨晚睡得不好,現在頭疼的到一邊坐着去了。

錢姿芳搖頭說:“那時我還想,好在還是回來了。今後他們一家人也能好好過,我也能放心了。”

一開始确實是很好的,錢秉德和妻子打算先休息一下,正好錢芙馬上就要考大學,錢秉德專心督促她的學習。在錢芙考完後不久,錢姿芳才聽說嫂子懷孕了。

錢芙上了大學,本來她的成績就是中等,雖然錢秉德在最後關頭幫她沖刺了一下,但成績仍然不理想。錢秉德想讓她複讀,但錢芙堅持去上學,不跟任何人商量就去報道了。

她去上學後,錢家第二個孩子就要落地了,錢秉德就趁機把房子重新裝修了一下,好迎接第二個孩子。

“我哥特別高興。他總說在錢芙身上,他們做父母的都失職了,沒有好好教育她、督促她的學習。這個孩子他們一定好好教,從小就養成好習慣,日後才有出息。”錢姿芳雖然覺得哥哥嫂子有點折騰,都這把年紀了還要重新養孩子,但只要他們好好生活,她就心滿意足了,也跟着幫忙。

“誰料到又出了這個事呢……”錢姿芳說着眼淚就下來了,她搖搖頭,“我哥現在真是沒一點心勁了。要是錢芙還在就好了,好歹還有個大的能依靠,現在大的小的都沒了,嫂子也沒了,他一個人可怎麽辦啊……”

從醫院出來,方域就發現秦青的臉色很不好看。

“怎麽了?難受?”他扶着秦青問。

“有點頭疼……”秦青按着太陽穴說。

“是不是那個的影響?”方域擔心的說。

“不是。”秦青倒覺得有點像着涼感冒。

方域把秦青送回家,現在秦爸爸和秦媽媽都還沒下班,他把秦青送上樓。“你們家藥放哪兒了?”他問。

“抽屜裏。”秦青被他催着去換衣服趕緊躺下。

方域先找出體溫計給她測體溫,然後再仔細看感冒藥的說明。

體溫測出來倒是正常的,預防萬一,方域去煮了一小碗快熟燕麥粥,好讓她吃藥,吃完藥後,讓秦青躺下睡覺,他說:“別怕,我就在這裏陪你。”

秦青讓他先回去,她媽再過半小時就快回來了,看到他在家裏可不好辦。

“你別擔心這個,我跟阿姨好好說,肯定不會有事。”方域讓她放寬心,先顧着自己,“你這樣我怎麽走得了?”

秦青本想撐着精神不睡,她擔心等秦媽媽回來後看到方域在家,那就完蛋了。可阖上眼睛不到一分鐘,她就睡着了。

又是那條長長的走廊。

秦青不一會兒就發現了,這就是醫院的那條走廊。

不過可能這次知道方域就在家裏的緣故,她比昨天晚上鎮定多了,甚至還有點熟門熟路的感覺。

很快就又走到了錢秉德的病房門口,但這次秦青沒有進去,而是繼續往前走。

方域跟她說,要想刺激錢芙不必做很激烈的事,只要不照她想的去做就行,比如就算看到錢秉德的病房也不進去。

幽暗的走廊裏空無一人,所有的房門都緊緊關着。

秦青已經去過兩次醫院,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在夢裏到這裏來。當她走過錢秉德的病房時,下意識的想“再往前不遠就是廁所,然後就是下樓的樓梯間”。

這只是一閃念,但等她真的看到廁所時,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往前又走了兩步,竟然真的看到了下樓的樓梯間!

秦青猛的往下跑去!

☆、第 45 章 你的心願

樓梯間狹小又空曠,上方的燈是陰慘慘的淡藍色,秦青能看到她的手都被照成青白色了。

她記得錢秉德的病房是在八樓,她在心裏默默數着。

一層、二層、三層……

一層層重複的樓梯間給人一種感覺,好像這樣跑下去會永無止境。

秦青在心底一個勁的祈禱“一定會跑到一樓的”“一定能跑到一樓!”“不可能跑不到一樓的,往下跑當然能跑到一樓”

在數到八的時候,她看到下方的樓梯間變了,最後一層的臺階只有三層。她之前都是坐電梯上去的,沒有見過醫院一樓的樓梯間是什麽樣。她慢慢走過去,推開門,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因為眼前的走廊跟八樓的走廊完全不同。

秦青只覺得一點也不累,她放慢腳步往外走。

從樓梯間出來的走廊很短,而且沒有房門,走到拐彎處,她探出頭去,看到的是一條小巷。

場景又變換了……

她不想回到錢秉德的病房去,只能繼續往前走。

小巷極窄,但前面的路總讓她覺得有點熟悉。她慢慢往前走,此時天空是雨前的顏色,像吸飽了水,濃濃的水色,淡淡的灰。

小巷的盡頭是熟悉的花壇和花壇中暗綠的草地,花壇邊細細的小樹一排排,秦青想起來了,這是她的高中學校!

這處花壇後的小巷是學校的後門。

附近有很多将要放學的學生,秦青還看到了來接孩子的大人和學校的家屬、老師,他們推着自行車,慢慢穿過小巷。

秦青逆着人流往裏走,她是從後門進來的,要從前門出去。

眼前的校園熟悉極了,讓她立刻想起了當年的時光,竟然有一種“回家了”的感動。當然更不可能讓她害怕了。

她輕松的一路小跑着跑到學校前門,心裏想還想怎麽回家去。以前在這裏上學時都是騎自行車來回,她現在沒有車,只能坐公交地鐵,從這裏出去走到車站,還要走那個人行天橋。

時間過得極快又慢,她好像真的自己走了很長時間的路,都感覺到累了。她穿過下班高峰期的人流和車流,走了長長的兩站路才走到人行天橋那裏。這時天都黑了,昏黃的路燈亮了起來,人行天橋上的人特別多,還有人推着自行車上來。她跟人擠來擠去的,看着人行天橋旁邊的大廈,想起那裏有賣拉面的店,還有一家漂亮的飾品店,還有賣包和賣文具的,她以前放學時很喜歡跟同學一起去逛。

一會兒有空的話去逛逛吧。她在心裏想。

在車站,她很辛苦的才坐上車。車上的人特別多,已經很晚了,她有點着急,怕回家晚了媽媽擔心。

她總覺得她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是作業?卷子?答應朋友的事?還是別的什麽?

她要趕緊去。

車搖搖晃晃的開着,很快就到站了,但她發現自己坐反了,只好下來轉到對面去坐。又心焦的等了好一會兒車才來,她趕緊上去,抱着書包等它到站。

秦媽媽用鑰匙打開門後就感覺到家裏已經有人了,她喊了一聲:“青青?你回來了?”

然後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從客廳出來,“阿姨好。”

秦媽媽目露兇光:“……”

方域輕聲說,“阿姨,青青今天覺得不舒服,我就提前送她回來了,她吃了兩片感冒藥就睡了,我不敢走就想等您回來。”

秦媽媽一聽就着急了,也顧不上生氣,包都來不及放下就先進女兒的卧室裏看,看她整個人都縮在被子裏就知道她一定很冷,伸手摸摸額頭,也不覺得燙。

方域一直乖乖的站在門外,等秦媽媽看完轉身,他趕緊微笑着小聲說:“那阿姨,我就先走了。”

秦媽媽對他其實沒有意見,就是覺得女兒現在談有點早,還有就覺得他仗着年長“騙”走了秦青,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方域還特意把秦青送回來,這件事上,她是要謝謝人家的。

所以秦媽媽特意送他到了門口,難得溫和的說,“謝謝你啊。”

“沒事,阿姨,這是我應該做的。”方域說,這才放心的走了。

在秦媽媽開門回來時,秦青就有點朦胧的醒了,秦媽媽急切的進來,還摸了她的頭,再送方域出去,這些她都有印象。

夢境就被打斷了。

是媽媽回來了……方域走了……

秦青有點放心了,他們好像沒有吵起來,媽媽沒有生氣,這就好。

她更安心的要繼續睡,因為睡意還很濃,但接着上一回的夢,她記得她是在公交車上……

然後前後就都串起來了。

秦青意識到繼續接着這個夢做可能會再次被錢芙拉進去,所以她開始想一些別的東西,比如她的作業,老師上的課,司雨寒……施教授的論文……媽媽做的晚飯……

早上醒來時,秦青只覺得渾身輕松,休息得特別好,特別滿足。剛六點她就醒了,繼續躺在被窩裏假寐。

就連錢芙的事也是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秦青回憶了一下,被打斷後她就沒有再夢到錢芙了,不但沒有走廊,也沒有再夢到醫院和錢秉德。

這表示夢一旦被打斷就沒作用了!

她抓起枕邊的手機就想給方域打電話,但一想他這幾天陪着她跑來跑去一定很辛苦,這麽早就不要打擾他,讓他繼續睡吧。

但發現這個讓她實在忍不住激動興奮!

秦媽媽早上起來先過來看她一眼,發現她兩眼放光就放心了,“看來這是有精神了。”

“媽,早!”秦青立刻坐起來。

“不睡了?那就起來刷牙洗臉,早點吃飯。”

方域的車每天七點就在門口等着,他今天剛停下來,就看到秦青就背着書包站在那裏沖他笑。

“沒事了?昨天睡得怎麽樣?”方域看她笑,他也笑了,語氣都輕松了。

秦青跑過來跳上車,用力把車門關上,高興的說:“沒事了!昨天你回去時我醒了一次,之後就再也沒做夢了!”

方域一聽就很驚喜的說:“這麽說只要醒一次就行了?”

秦青握着手機笑着點頭,“是啊!我想好了,以後睡覺前先定時,一小時後就叫醒我,肯定就行了。”

方域說,“定半小時,你入睡快嗎?快的話定十五分鐘也行。”

秦青也怕定時太早沒用,可又實在想好好睡一覺,不想再做夢了,她猶豫了一下就點頭,“好,先定十五分鐘試一試!”

晚上,她睡覺前特別小心的定了十五分鐘,想要是被叫醒時還太早就再定時一次。

躺下後,她還有些忐忑。

這一次,她是站在錢家的樓下,火災的痕跡都不見了,這裏還跟原來一樣。

秦青跟方域商量過了,她想跟錢芙面對面的交流,這樣更有利掌握主動權。既然已經打破了夢境的封鎖,就該趁勝追擊。方域認為如果錢芙還可以交流的話,跟她交流并不難,因為她和秦青是一樣的年紀,共同話題多。錢芙一直找她,說明也是想傳達一些事的。

“錢芙!錢芙下來!”

秦青站在錢家樓下喊,像叫小夥伴出來玩一樣。

“錢芙!”

“錢芙!”

秦青雙手圈成筒狀,對着三樓喊:“錢芙!”

她不知怎麽的回了下頭,就看到身後站着一個女孩。她是短發,穿一件暗紅色的短呢大衣,下身穿一條牛仔褲。

秦青在看到她的時候,才跟記憶中那模糊的人影重合了。

原來錢芙是這個樣子的……

兩人并不熟,在高中時更是連話都沒說過。

秦青會知道錢芙,也只是因為錢芙算是年級中的“異類”。她學習普通,外表普通,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性格,太冷淡也太不合群。可能,還有關于她家庭的事,比如父母不在身邊,自己獨居之類的,這些都構成了她“異類”的身份。

大家或許并不會對她有什麽偏見,但也讓秦青這個從來沒跟她說過話的人都對她有印象。

秦青對錢芙完全沒有對容榕那種親密感。或許她曾經義憤,對錢芙的經歷感同身受,但在面對錢芙的一瞬間,這些感覺都消失了。

因為面前的錢芙也是一臉陌生的看着她。

“錢芙,你想幹什麽呢?”秦青開口問她。

☆、第 46 章 錢芙的想法

對着一個陌生人能說什麽?

秦青積了一肚子的話,在沒見到錢芙前她覺得她一定會憋不住質問她,方域還勸她到時一定要冷靜克制。

但看到錢芙後,她反倒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她跟錢芙沒有交集。如果不是在地鐵站兩人撞到一起,就算在街上走個對臉,她都不會認出這是高中同學。

秦青不是來結仇的,她是要來說服錢芙的,如果她的目的真是報仇,她希望她能打消這個念頭。所以怎麽起頭就是個問題了。

“同學三年,我都不知道你住在離我家這麽近的地方。”秦青無奈只能以這句廢話開頭。

她家和錢家距離不算近,但至少都在同一個方向。

她本以為這句話不會有反應,沒想到錢芙回答了。

——我已經兩年沒回來了。

錢芙的嘴沒動,她的回答是直接傳遞到秦青的腦海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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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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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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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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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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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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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軍爺,今天套路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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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母逼婚,她随便拉了一個相親對象閃婚了,然而卻沒想到弄錯人,領完證後才發現自己嫁了A市第一軍閥世家的大少爺,權傾京城、尊貴霸道的太子爺司徒昊!OMG!他到底看上了她哪點啊?現在要後悔還來得及嗎?“你覺得我們再進去換個證可能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男人挑了挑眉,“你是想剛領完證就變成失婚少婦嗎?”“可是……”“一年時間!簡雲薇,我們給彼此一年時間,如果到時候還是不能接受,那麽我們就離婚!”男人認真的說道。然而,一年時間不到,她就發現了,原來他娶她,真的是別有用心……“上校大人,我們離婚吧!”她将一紙協議甩到他的桌面上。男人一怔,唇角勾起一抹邪魅,“軍婚不是你想離,想離就能離!”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上錯賊船,被坑了,面對這個徹夜索歡、毫無節制的男人,她期期艾艾,“上校大人,我錯了,今晚求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