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7)
? 衆人一片嘩然,她說這話哪還算的上詩句,明顯針對葉琉漣。
葉琉漣也沒想到她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如此說,不過當朝并無明文規定女子不得作男衫裝扮,有些女子圖方便也會着男裝做農活或獵射,所以這也算不上什麽事。
“不知我做了何事,讓慕姐姐說我不知廉恥?”葉琉漣反問道。
“你,你對……”慕暖道了兩個你字也沒說出下文,若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她親了蘇子衾,那豈不是遂了她的意,只能嫁蘇子衾了,可是又不知要如何接話,當下憋氣地沒過腦子又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剎那間皇子随侍便擁了上來。
葉琉漣是第二次看她出軟劍了,在她手探向腰間的時候就反射性地向後退了一步,卻忘了綠裳跪坐在身後。後退時腳跟抵上綠裳的膝蓋,重心一個不穩側摔倒地,後背受傷的地方正狠狠地撞在了亭杆上。
葉琉漣悶哼一聲,卧倒在地,背後的傷口處一陣劇痛,瞬間冷汗連連,疼的她話都說不出了。葉琉清忙去扶起她,見到她背後透出些許紅漬登時一驚。
慕時內心矛盾又氣極,何況她原本性格就易沖動,忘了在一般場合不得在皇子面前亮兵器的規定,又看到葉琉漣只是撞了下欄杆就倒在地上疼的不行的樣子,只覺心裏委屈的很,恨恨地把手裏的軟劍一摔。
雲煦擺擺手示意随侍撤下去。
雲旸已不知何時起身到了葉琉漣身後道:“葉兄,我與你一同送她回去。”肯定而非詢問的語氣。
葉琉清聞言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在青樓之事,大抵明白了一些。對着二皇子雲煦歉意一揖,打橫抱起葉琉漣先行離開了。
雲煦見狀忙圓場,讓慕暖先坐下:“你這性子可真得改改了,看把人吓的,再這樣下去誰還敢娶你了。”
慕暖這時才冷靜了些,自知事情鬧大了,低下頭沉默不語。
“好了好了,玩鬧而已,大家繼續吧。”雲煦雖是如此說,那些深處閨閣的女子們哪見過這場面,一個個都不複來時的歡欣了。
藺孤容端坐原處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沈秋靈看着那三人離去的背影許久,半晌才收回目光。
葉琉清輕功不濟,雲旸便帶着葉琉漣先回了葉府。管家看見雲旸帶着葉琉漣回府時一臉的驚異,忙跪下:“見過三皇子。”
雲旸道:“起來吧。”語罷就扶着葉琉漣徑自進去了,這時葉琉漣已經沒大礙,本來就只是皮肉傷而已,剛剛撞的重了些,許是原來的傷口又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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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沒事了,你不用扶着我了。”葉琉漣和他挪開一段距離。
“誤傷你之事,我很抱歉。”雲旸歉意道,那日他與葉琉清私下密談,只覺房頂有人并不知她身份。
“唔,算了,是我爬屋頂不對在先。”要真說起來,葉琉漣也确實不對在先,只是對當時他甩袖就走的态度不滿才記恨了些。
“三皇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說話間葉禦史迎了出來。
“禦史快快起身。”看得出雲旸對父親的态度十分恭敬。
這時葉禦史也看到葉琉漣身後的斑斑血跡:“丫頭你這……不是闖了什麽禍吧,三皇子,這丫頭被我慣壞了,若有什麽得罪的地方,請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同她計較了。”
“受傷的明明是我好吧。”葉琉漣有氣無力地翻白眼,什麽都沒說就認定是她闖禍。
“并非如此,是我曾誤傷令愛,還望禦史莫要怪罪。”雲旸道。
“沒事沒事小傷而已,我先回去了,你們聊吧。”葉琉漣想起父親和雲旸之間的關系,好不容易有個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拜訪葉府,想必二人有很多事要商談,于是對他們擺了擺手就走了。
雲旸自己出的手自然知道沒什麽大礙,只傷了皮肉,而且他來此确是也想借機同葉禦史商議些事情,葉琉漣一路都沒有因為傷痛而矯情,此時還善解人意地這般說,頓時對她心生好感,但也只是好感而已。
街道上,葉琉清慢吞吞地走着,綠裳低着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等她反應過來,二人已經進了醉仙樓。
“公子,我們不是回府嗎。”綠裳問道。
葉琉清往樓梯上邁的步子一停,回過頭答道:“本公子肚子餓了,剛剛佳肴都沒嘗到,先吃飯再說。”
“可是小姐還傷着呢。”綠裳一臉的焦急。
葉琉清繼續邁步上樓:“她傷的如何你清楚,我也清楚,上來。”
綠裳看看門口看看葉琉清,只好跟上去了。
天字一號房是葉琉清專用的房間,此時葉琉清正享用着桌上的糕點,綠裳局促地站在一邊。
“一起?”葉琉清咬了一口細嚼了咽下去才慢悠悠問道。
綠裳忙垂下頭:“奴婢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葉琉清冷哼一聲放下筷子,斜眺着她。
“奴婢不知公子何意。”綠裳跪下回答略帶困惑。
葉琉清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她:“你說不知,難道大前日在我門口聽偷聽的不是你?為何妹妹出一次門那麽巧就遇上了你還領回了府,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嗯?”
綠裳跪在地上,葉琉清兩指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擡頭。
綠裳不卑不亢地迎上葉琉清的視線:“奴婢不知你說的偷聽是何意,那日與小姐分開後奴婢就回房了,公子若不相信,奴婢也沒有辦法,小姐對奴婢有大恩,奴婢發誓絕對不會做出有害你們的事!”
葉琉清看着她的眼睛,清澈而堅定,不像在說謊。正欲開口突然頓了一下,手拂過綠裳的耳邊,問道:“你不曾開過耳洞嗎?”
“不曾。”
葉琉清腦中突然拂過他看到的畫面,那個婢女像是戴了耳飾的,仔細想想又不确定,便道:“最好是這樣,你切先起來吧。”
綠裳一愣,沒想到他态度轉變的這麽快,見葉琉清已似是什麽都沒發生般,倒了一杯茶慢慢喝起來。
不知不覺間夕陽已暈紅了半邊天。
葉府。
“葉小姐并無大礙,未有傷及筋骨,只是今日重撞到舊傷,傷口複裂,按時敷藥很快就能痊愈。”
葉禦史和雲旸坐在正堂,聽到大夫回診,葉禦史道:“小女本頑劣,三皇子不怪罪她沖撞了您,還親自送她回來,臣已是感激不盡了。”
“禦史哪裏的話,是我錯在先。”雲旸回道,“既然令千金已無大礙,我便放心了。”
随後同大夫一起離開,轉角處雲旸似乎不經意地回頭望了一眼,葉禦史站在門口目送他,眼神深邃道不清情緒。
葉府東院。
“姨娘,你就別哭了。”
“漣兒,你不懂,我爹娶我時還沒有你娘,他也只是個窮酸書生,我跟了他到現在。”王氏用帕子抹抹淚,“你娘也就罷了,畢竟是當年的長安第一美女,我也比不過,況且過了這麽多年我也沒有為葉家添個一兒半女的,葉禦史還待我如初,我也該知足了的,可是,可是……”
葉琉漣看着她滿臉淚痕心裏不是滋味,其實多年來她和娘親還不如與姨娘的關系好,娘總是一副與世無争的樣子,對她和哥哥雖好,但總像是隔了一層什麽似的。有什麽私房話她還是比較喜歡同姨娘說,遂與姨娘更親近。
“人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這話還真不是假的。據說你爹這回要娶進的兩房小妾長的都如花似玉,才二十出頭,這來了以後不知道會是何光景,唉……”王氏最後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葉琉漣知道她并不是瞎擔心,這個朝代女子沒孩子,就是任人欺負的份,也就她娘那淡泊的性子,和姨娘兩人相處的倒的不錯的。
葉琉漣拍拍她的背道:“姨娘不怕,有我罩着他們不敢欺負你的。”
王氏欣慰道:“姨娘算沒白疼你,不過你終歸要嫁人的,姨娘的路還是得自己走,但有你這番話姨娘也是暖了心的。”
“姨娘……”葉琉漣拖長音窩在她懷裏撒嬌,“等我找個厲害的夫婿,嫁了也沒人敢欺負你的。”
“好好。”王氏臉上尚挂着淚痕,此時笑的卻是十分幸福,手下護着她背後,“你且小心些,別又動到了傷處。”
“咳。”一聲咳嗽從門口傳來,二人才分開。
“爹。”
“你先下去吧,我有話同丫頭講。”葉禦史道。
王氏應聲欠身離開。
“我終是虧欠她的。”葉禦史嘆息,坐到榻邊道,“你已經聽清兒說了嗎。”
葉琉漣點點頭。
葉禦史道:“這兩個妾是皇帝賜給我的,我不得不接受,以後她們若是有欺負你姨娘的地方,我也不能真拿她們怎樣,你多多幫襯着你姨娘些。”
“可是爹,明明除了我們和哥哥誰也沒告訴,怎麽姨娘就知道了呢。”一想起葉府有內奸葉琉漣這心裏就不踏實,皇上又要賜兩個女子來,莫不是要監督父親!
葉禦史冷笑:“何止是你姨娘知道了,整個葉府的人都知道了,我想探查源頭,衆人七嘴八舌的也說不清。”
晚風吹進屋裏,初春的涼意滲進來,葉禦史起身把窗戶合上。
“這個不急,我遲早會把他揪出來的。”葉禦史握了握葉琉漣的手道,“三皇子的為人不錯,之前為父幫襯了他許多,今日他也答應我會對你好,你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想來也是有緣分的。”
“爹。”葉琉漣皺了皺眉。
葉琉漣看着葉禦史,明明才三十多歲而已,頭發已經有幾根變白了。
“如今不比從前,陛下對先皇舊部大有除之而後快之勢。幾年的天災,國庫空虛,官員又不得行商。所幸清兒也争氣,憑借着這一點,他暫時也不會動我,但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葉禦史說起來倒是風輕雲淡:“大皇子無心朝政,二皇子雖有才華可是重攻心術,三皇子德才兼備,也最得皇帝歡心,你若嫁了他,為父就放心了。”
若是葉琉清說過,她若不願就定不會讓她委屈,她還有些動搖,誰不想嫁個真正合心意之人呢?可看着眼前這般的父親,葉琉漣說不出一個不字,多年來是父親辛辛苦苦撐起了這個家,這個葉府也只是外表看上去風光而已。還記得前兩年,皇帝突然将朝官大換血,先皇舊部能去了一半,好的也就貶了官,運氣差一點的被揪住把柄全家都發配邊疆甚至丢了性命,那期間整個長安的官員都是人心惶惶,好一陣子父親都日日奔波在外,回家中的日子只手可數。
但是在朝為官還是京官,哪裏有人能真正做到一點把柄都沒有呢!若是和皇室攀了親戚,是不是父親便不必再為此憂心了?前世時,她沒感受到的父愛親情在這裏全部都感受到了,她也想自己能幫父親做點什麽。
葉禦史看着她思忖良久終是緩緩點了頭,拍拍她的腦門道:“好好養傷,別想太多。”
門靜靜合上,整個屋子瞬間安靜下來。
葉琉漣躺下看着床板,伸手扯開嘴角努力讓自己開心點。反正她也沒喜歡的人,反正那個雲旸應該也不錯,反正……葉琉漣撫上心口,那種空蕩蕩的感覺又湧了上來。
好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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