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7)

? 葉琉漣看着身前的背影,雖知蘇子衾聰明會的東西也多,但是印象中他總生病,不讓人省心,還是那個亟待她護着照顧的小綿羊。此時看他已需仰視,不知何時他已經高了自己一頭,面對如此危險依舊不改面色,讓她不自覺地去依靠。

蘇子衾每走一步就頓一下,确定她跟上來腳下踩穩了才繼續下一步,感覺到她不專心,回頭道:“別分心。”

葉琉漣這才收回思緒,緊緊跟上。

蘇子衾算着石板走至右側石壁,持火把将旁側石壁上的油燈點燃,瞬時密道內的油燈自點燃的這一盞起接連燃着了,整個密道霎時間明亮起來。

“轟隆隆。”密道中的活地板同時沉了下去。

“呼,幸好沒踩錯。”葉琉漣側過頭,看到沉下去的石板下無數尖銳的鐵器刺頭甚覺驚心,不過此番前路倒是明朗了。

二人一路無恙地走到了拼接石板的盡頭。

前路很是平坦,看不出什麽異樣,蘇子衾倒是沒停頓,徑直拉着她往前走了。

“別回頭。”蘇子衾用的力氣很足,葉琉漣直接是被他拉着走的。

但人不都是有逆反心理嗎,越是說不許就越想去看,葉琉漣也這樣做了。不看不知道,後面哪裏還是平坦大道,不過把之前的石板換為了一條不寬的石路。視線拉近,只見自己腳下一踩,周邊的平路都化成碎石狀紛紛掉落,只是自己只看了蘇子衾的後背并沒有注意到。

“咕咚。”葉琉漣禁不住咽了下口水,等到二人通過時,葉琉漣的後背都汗濕了一截。

再往前便是往上的轉角臺階了,葉琉漣壓着心往後又瞟了一眼。

“說了讓你不要看你偏不聽。”蘇子衾作勢推了她一下。

“啊!”那瞬間葉琉漣覺得自己心髒都停了兩秒,臉色煞白煞白的。

“膽子這般小還非要跟我來。”蘇子衾調笑她。

被他這一鬧,自己的不安感倒是散去了不少,葉琉漣白着臉回擊道:“我膽子才不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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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蘇子衾噗嗤一笑,舉起二人相握的手道,“吶吶,說話大聲并不代表理直氣壯。”

只見葉琉漣的手緊緊地攥着蘇子衾的手,他手背都被手指攥的留下了一道道的紅印子。

葉琉漣心虛地別過頭松了松手勁,但仍舊沒有松開,仿佛握着就有安全感。

說話間身後石壁上的油燈漸漸熄滅了,而樓梯上的燭火一盞一盞燃了起來。

上臺階時葉琉漣指指頭上的方向:“你還能推測出現在的方位嗎?”

蘇子衾搖頭:“卦陣方位多變,恐已不是通往原測之路了。”

臺階并不多,呈轉角旋砌了小半個圓,臺階盡頭是一密室,入口處很顯眼地置有一棋盤,三三兩兩的棋子位于盤上,一婢女模樣的人拎了茶壺的茶環侍于旁側。

葉琉漣見到有人在,“唰”一下把劍抽出來。

那婢女模樣的人未動。

葉琉漣與蘇子衾二人自進了密室,門口就被封住了,退無可退。

葉琉漣見蘇子衾低着頭研究棋盤,遂向婢女開口道:“你是何人?”

婢女依舊未動。

葉琉漣壯着膽子提劍戳了戳她,婢女還是未動。

葉琉漣湊進一看,嚯!居然是一個制作精良的人偶。

“子衾,這居然是個人偶!”葉琉漣拍拍那人偶婢女的肩膀驚奇道,這做工簡直可以和後世的蠟像媲美了!

“呀!”話音剛落,她就感覺一陣疾風襲來,反射性地蹲下身,只見人偶婢女拎着茶環的胳膊迅速伸出掄了一圈,然後回歸原位不動了。

蘇子衾聞聲看過去時正好看到人偶出手,想不到這世上竟有做工如此精致的人偶。方才葉琉漣因為躲避沒瞧見,他可是瞧清楚了,那婢女翻轉手臂時手腕處的皮膚似被拉伸開,有齒輪狀物在腕中滾動一周,人偶整個動作十分流暢,遠看猶如真人一般,只是從近看到這些小細節,不免有些詭異。更為奇的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人偶做的卻十分有力度,他甚至可以聽到茶壺在空中發出的呼嘯聲!

葉琉漣站起來後退一步道:“原來是會動的啊,吓我一跳。”

蘇子衾在密室內轉了一圈,葉琉漣在這會湊到棋盤前,看了會兒問道:“是不是只有解了這盤棋才有可能出去?”

“這應該是最保險的方法了。”蘇子衾把周圍牆壁都敲了一圈,又踩了踩地板才回道。

“你的意思是還有出去的方法咯?”

“嗯,不過就是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

葉琉漣:“那我們還是保險些吧。”

話是這麽說,可是棋盤上統共就八枚棋子,根本看不出什麽來,二人研究半晌,把空空的屋子和錦盒的圖樣都快研究出洞了依舊毫無頭緒。

“随便下一子試試吧。”葉琉漣估摸着過了能有半個時辰了,實在忍不住了開口道,“要不按石板路的位置擺?”

蘇子衾點頭,這棋局着實讓人摸不着頭腦,好似布置之人随意而放的,索性試一試好了。

“小心!”蘇子衾提起一子剛落下,婢女人偶就又動了,葉琉漣忙立刻出聲提醒!

葉琉漣見她又掄茶壺,即刻出劍想要把茶壺挑走,然下一瞬她就知道自己又天真了,人偶看起來文文弱弱的,沒想到力氣那麽大,出劍後仿佛挑在了石頭上,別說把茶壺挑開,雪淬劍都差點脫手,只是稍稍改變了茶壺的方向。

眼見茶壺朝着蘇子衾的方向甩過來,蘇子衾一個退步,一柄月簫自袖內滑出,順着茶壺的方向挑了一下,茶壺終是脫離人偶的手砸到牆壁上,碎了一地。

人偶的動作并未同先前一般就此回歸原位,反而持了剩下的茶環繼續朝蘇子衾攻來,蘇子衾腳下用力自人偶頭上輕輕躍起,然人偶居然站于原位,頭部和手臂以非人的姿勢轉了過來,無停歇地繼續攻擊蘇子衾!

“把棋子回歸原位!”蘇子衾在躲避的間歇喊出口。

見人偶只攻擊蘇子衾,葉琉漣早已準備去把棋子還原,只是一時焦急她竟忘了棋子原來是什麽樣,聽到蘇子衾喊了更為慌張,索性挨個提起來試,試到第五個子時,人偶終于停了下來,又恢複成原來的姿态,只是同樣的姿勢手中再也沒有茶壺了不免顯得奇怪。

“解棋局這條路好像行不通。”落錯一字就這樣了,再試幾次還得了?

蘇子衾活動了下手腕,這人偶力氣實在是大,根本無法與她正面抗衡。

葉琉漣上前道:“無礙吧?”

“嗯。”蘇子衾擺擺手,“看來只能強攻了。”

“強攻?”

葉琉漣還在疑問就見月簫頂端華光一現,蘇子衾執簫往牆面一劃,一道強冽劍氣自簫中噴湧而出牆壁憑空破裂。

頓時四周牆壁紛紛似粉末狀破碎,場景瞬變,二人又回到了一樓的石道甬路。然而這條甬路又與一樓有些不同,一道華麗的石門在甬路盡頭靜靜的等待着,帶了一絲神秘的氣息。

方才那莫不是劍氣?柳先生曾說過《衡水劍法》練至高階,無劍勝有劍,飛花落葉亦能傷人,自己對劍氣這個東西尚未悟出其一二,蘇子衾竟就能以簫成劍氣了!

還不等她繼續驚奇腳邊就碰到一物,葉琉漣拾起落在腳邊的棋盤,上面一道明顯的劃痕幾乎把棋盤攔腰砍斷,黑白棋子散落一地,葉琉漣腦中忽然一閃:“棋盤在這,人偶呢?!”

蘇子衾眼睛緊緊盯着那道門,心裏猛地一跳,一股無形的力量推着他往前走去。

“子衾?”葉琉漣擡起頭時就見蘇子衾毫無防備地往前走,吓了一跳,好在四周好像并沒有什麽機關的樣子,一路安然地走過去了,于是自己丢下棋盤小跑跟了過去。

“啪嗒啪嗒。”有水滴不時從石縫中滴下來,與兩人的腳步聲憧憧随行。

駐足門前,石門上的火燭搖曳,昏黃的光芒在蘇子衾臉上蕩疊,他将手緩緩放在石門上,臉上明顯地帶了一絲緊張。

葉琉漣看着他,突然覺得此刻的蘇子衾特別陌生。

厚重的石門被用力推開,長久未開啓過的石門不時發出一聲聲沉冗的石磨聲,仿佛百歲老人的低吼,帶着時間的痕跡勒住來人的咽喉。

“咳咳。”葉琉漣扇開面前這嗆人的塵土,只見一間富麗堂皇的內室展現在自己眼前。

室內裝飾的十分華麗,蔓紫輕紗高懸,但因年歲久遠灰塵堆積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數十幅大大小小的女子畫像挂在牆上,或坐或卧,或端莊于內,或言笑于外。然這并不足為異,在長安,女子畫像甚為尋常,平常人家亦可尋畫師畫來,一般畫師五十錢便可量身定畫一幅。比較令她驚異的是,這數十副畫像所畫女子均為同一人,且畫像筆法細膩,線纖均潤,将女子的神韻描繪的栩栩如生,絕非普通畫師的手筆!

等等,這不是?葉琉漣越看越覺眼熟,想到此處她霍然轉頭,看到蘇子衾緊握着月簫的手微顫,眼神說不出是震驚還是明了,仿佛眼前之景既在他料想中又出乎他的意料。由此葉琉漣心下了然,這數些畫像上的女子,正是蘇子衾的生母——言鴿!

只是蘇子衾母親的畫像怎會在此?

片刻後蘇子衾恢複原态,許多過往在看到畫像的那一瞬在腦中快速閃過,最後終是于埃塵落,他斂下眼睫,提步向前。

二人分散走開,屋內零散擺有幾張桌臺,桌上整齊地放置了許多卷起來的畫卷。

葉琉漣走至正位的桌臺前,一副畫了一半的畫像攤開來,畫中線條已勾勒出,紙張也已用鎮紙平褶,幹透硬涸的毛筆尖被擱在畫作上,與紙張貼合在一起,加上筆尖下紙張上攤浸了一片的墨污,不難看出作畫人離開前的匆忙。

蘇子衾只掃視了一圈畫作就沒再多看,走至右側時頓了一頓,把高挂的畫像取下來,後面竟是一扇內門。

內門一推就開,裏面似乎是倉房,不大的地方擺了一座高木架,不過木架上除了空畫軸并沒有放置其他東西,透過蘇子衾手上的燭火可以一眼看到木架後的軟榻,蘇子衾繞過木架走了進去。

倉內久沉灰積,走動時不免帶起一些,細細地在空中漂浮。榻頭的桌案上擺了幾張案紙,蘇子衾将燭火放在桌案上,拿起紙張來。

“子衾,我瞧外面的畫怎麽都沒落款,一張也沒。”葉琉漣進來時沒注意,腳下生風蹦跳進來嗆了一嘴的灰塵,“啊呸呸呸,這裏面怎麽這麽多灰!”

蘇子衾在聽到她聲響的時候就迅速把手中的書信放入錦盒置回袖內。

昏暗的門後,透出兩線光亮,如同貓瞳,在黑暗中伺機而動。

“你在看什……啊!”葉琉漣開口時只覺一陣厚重的灰塵撲面而來,躲避性地後退一步,正好被門檻絆倒,一柄沉重的大刀哐當一聲砸在了她原來站的地方!地面都被生生砸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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