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9)

? 那朵渡花就被擱置在桌上,蘇子衾信手拈起狀似随意地抛出,渡花在空中劃過一個圓潤的弧度就落在了葉琉漣身前,她忙伸手捧住。

“拿走吧。”

蘇子衾的聲音與往日無異,葉琉漣悄悄地擡頭瞄了一眼,見他含笑沖自己歪腦袋,并沒有任何不開心的跡象。

葉琉漣這才放下心來。

“怪不得方才如此扭捏,不似你的作風,原來是覺得讨東西丢人吶。”蘇子衾信步上前,微微彎了腰湊近她打趣道。

東西到手,葉琉漣倒是過了那個別扭勁,飛快地把渡花藏到袖中,生怕別人看到似的:“我有為難之處嘛,吶,還你一朵活生生的鮮花!”說罷擡兩手并與下巴處展開,做花朵狀笑的眯眯眼。

“啧啧。”蘇子衾嫌棄地以一指點在她額頭處,撐開她的腦袋,“臉皮真是厚成牆了!”

葉琉漣沒有過多注意他的話而是飛快地又退了一步,然後做賊似的四下看。

“怎麽?”

葉琉漣見先前整理花草的婢女已經不見了,周圍也沒其他人,這才緩下聲道:“剛被父親訓斥了,不讓我與你多接觸,我們已非年幼,男女有別,再如此親密的話難免會落人口舌,我怕他讓人盯着我呢。”

“不會是因為渡花而被訓吧?”

葉琉漣心下已放松下來,蘇子衾随口這一問算是打開了她的話匣子,壓低聲音噼裏啪啦把父親訓斥她之事說了一通,連去搶渡花那天的事也說了個仔細,不過隐去了三皇子暈船那一段,這種涉及別人隐私的事,她是不會多嘴的。

“你可見到那些刺客有什麽特別之處嗎?”蘇子衾注意到三皇子遇襲一事眉頭微擰。

“不知。”葉琉漣搖頭:“我和慕暖趕到之時他們已經撤離了,不過按他們來去的時間推算,水性甚佳。”

蘇子衾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子衾,父親讓我去東郊宅邸,說好聽了是去習禮,不好聽了就是讓我去思過,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課肯定是又要曠下了,你可千萬幫我跟曠伯先生好生說啊!”葉琉漣見他凝思,扯扯他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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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子衾回過神:“嗯,你且去吧,不過依曠伯先生的脾氣……”

“我知道我知道,你就幫我說說好話便好!”

蘇子衾淡笑:“知道啦。”

直到葉琉漣的背影在視線尋不見,他才緩緩合上門,揉揉皺着的眉心。

據她所述,端午之事太是蹊跷,既然雲旸已因飲了痹清散而被制住,那些殺手要刺殺他便是輕而易舉,怎會半途而棄?而阿姮是在中途與他換了船的,恐怕,那些殺手的真正目标,是阿姮!

本來他還想着這些刺客會不會是皇帝派去的,因為密道被炸一事,他定會深究,且他們前去當日皇帝就已設下了埋伏,只是被李國源清理了才未得手,但皇帝培養的那些個幕後殺手都育于深山野林不見人煙之處,按道理說,水性應該不好才是,不過也不排除他雇兇滅口的嫌疑。

還有一點,若他真的查出阿姮進入過密道的蛛絲馬跡,不可能查不出自己,怎的只去刺殺她而自己這卻毫無動靜?不過,皇帝總歸是沉不住氣了!

想着,蘇子衾的目光逐漸變的冰冷。

那邊,葉琉漣離了府便直奔三皇子府去了。

“禀三皇子,葉府千金求見。”

雲旸聽到侍從禀告把視線從習字的紙上移開:“讓她進來。”

“是。”侍從得令下去回禀。

葉琉漣雖是第一次來,但是也不敢随意打量,只是直直地盯着門框,待侍從回禀得了允許才進了來。

“見過三皇子。”葉琉漣福禮道。

“起來吧。”雲旸颔首,對端立的婢女道:“上茶。”

婢女得令下去了。

“坐吧。”

“不必了,我來送樣東西,送完就走。”葉琉漣忙忙擺手,這三皇子氣場太強,她十分有壓力,況且多說多錯的道理她是懂得,多呆豈不是一樣?

她并不知自己已然犯了“多說”的錯誤了。

雲旸聞言微微挑眉道:“我府上是養了老虎還是怎麽,你一刻都不願多呆,豈不是讓我失了待客的禮儀。”

葉琉漣一聽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臣女失言了。”

不過雲旸沒同她計較,還看上去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樣道:“你要送何物?”

葉琉漣依然将手中已包至精美的禮盒遞出,侍從接過遞給了雲旸,他打開看了一眼就放到了桌上:“我都同禦史說了無事,你怎的還是送來了。”

“臣女無知,不知此物的規矩,望三皇子勿要怪罪。”

“無妨。”雲旸擺手讓侍從婢女都下去了,提步走至她跟前道:“你既不坐,那我也站着好了。”

“三皇子……”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雲旸就打斷:“此時四下無人,你應如何稱呼我?”

也就就想起他幾次三番糾正自己對他的稱呼,回道:“雲旸。”

“嗯,坐吧。”雲旸滿意了,坐到了她旁側的椅子上,示意她也坐,葉琉漣只好依言而行。

“想來葉禦史也是同你說了去東郊閣院的事,教習的婢子我已安排妥了……”

“等等。”葉琉漣伸手阻止他詢問道,“那東郊宅邸是您的宅子?”

“怎麽,葉禦史不是如此同你說的?”

葉琉漣回憶:“父親只道讓我去思過,哦,不不,是習禮,并未仔細說明。”葉琉漣說完都想抽自己兩巴掌,好端端的提什麽思過,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哦?”雲旸自然注意到他的用詞,略一思索後不自覺地樂了一下,倒沒深究,“你雖是葉府千金,規矩禮儀亦是通曉,只不過這皇室的規矩繁瑣,早早學了也是好的,省的以後出錯。”

葉琉漣颔首。

雲旸又補充了一句道:“上回也是讓你看了笑話,我與太後關系不是很好。所以,你多學些,也少了讓她挑剔的錯處。”

“臣女知曉了,必不負您的期翼。”

雲旸看向她還欲說些什麽,侍從突然進來禀報:“禀三皇子,五皇子來了。”

“我知道了。”故此雲旸只得咽下話語。

“那,臣女便先告辭了。”

“……”雲旸看着她如獲大赦,腳步輕松的和來時完全兩個模樣,一時語塞。

未多時,五皇子雲暮陽便進了來。

“三哥,莫不是和未來的三嫂吵架了?怎的愁眉苦臉的。”雲暮陽年方十二,乃柳昭儀親生,所以素來與雲旸相熟,說話也沒個忌諱,“剛剛離開的是我那未來嫂嫂吧,不對呀,我方才瞧見她神色輕松,腳下生風,可完全不像吵架了的模樣啊,莫不是三哥無事自尋煩惱吧。”

“胡說什麽呢。”雲旸收斂表情淡淡道。

雲暮陽才不管呢,他這三哥就會裝作冷臉,可有幾次是真生氣的,遂湊上去調笑道:“你別惱嘛,我聽別人說,陷入情網中的人是會喜怒無常的,因心愛之人的喜而喜,亦因心愛之人的憂而憂,說說,你是因何而憂啊。”

“你才多大,不把勁頭放在功課上,都整天道聽途說些什麽?”雲旸一巴掌就讓他起開了,雲暮陽順勢就随了那個方向往書桌過去,正好看到桌上裝飾精美的禮盒。

“這是什麽?”雲暮陽随手啓開,“呀,這不是渡花嘛,郎有情妾有意,天作之合,我說三哥你到底還有何好發愁的!”

“給我放下。”雲旸無視他促狹地調笑,“別整天嘻嘻哈哈的,以為人人都像你,天天樂,我都不知道你到底都樂的什麽?”

“切,還寶貝似的不讓我碰,我還不稀罕呢。”雲暮陽扁扁嘴巴把盒子放回原位,“父皇給每位皇子起名時都加入一個“日”字,是把希望國家生機勃勃有新氣象的期翼寄寓其中。可因我出生便極愛哭,便在我的名中加了兩個,希望我能多笑,結果我這一笑就再沒能停下來!”

雲旸觑了他一眼:“歪理,明明是你出生于陰年陰月,父皇讓人蔔卦後說應雙生雙補故此得名。”

“你管我呢,我樂我自己的又沒礙着你!”雲暮陽不甚在意一屁股徑直坐在了桌上。

“沒個規矩,你在我這就算了,在母親那早該罰你了。”

“哈哈哈。”雲暮陽聞言一蹦下來,十分哥倆好地摟了他的脖子道:“所以說,我最喜歡來你這了,自在!”

雲旸随後拉開他的胳膊道:“不過你來的正好,我有一事想請教你。”

雲暮陽剛落座于葉琉漣方才坐過的位置,一聽不禁微訝,誇張地伸了脖子作勢望天:“今天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嗎,三哥你居然會有事請教我,說說說,只要為弟的知道,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倒不至如此誇張。”雲旸被他逗笑,“ 我見你無論和誰都能合的來,不過是想問問你素日與女子的相處之道罷了。”

“哦……”雲暮陽拉長尾音,調調轉了快有一百個彎,“是她們,還是她?”

“……”

雲暮陽噗嗤一聲笑開,笑的身下的椅子都直晃:“原來你是因這個而發愁的啊,哎喲喲,笑死我了。”

“不說就算。”雲旸冷着臉站起來。

“別別別。”雲暮陽這才叉着笑疼的肚子揶揄道:“三哥,你只消把你這生人莫近的表情和氣場收收,別提一個女子了,就是一百個都恨不得撲上來呢!”

“別鬧。”

“我是認真的。”雲暮陽突然想起了什麽,一副吃驚的表情急慌慌地拽住了他的袖袍,“不對啊,三哥,你的意思是那葉大人的千金對你沒那意思嗎,你莫不是單方面地喜歡她吧。”

雲旸頓時臉黑了,五弟說的只能對一半,他是單方面,不過并不是喜歡她。

雲暮陽見他不回答以為他是默認了,表情頗有些古怪:“人人都以為你與葉大人的千金是兩情相悅,我還奇怪呢,你鮮少與女子往來,怎的突然就請父皇指婚了,原來人家對你無意,你才以此方法讓她無法拒絕。可是,以你的性情來說,該不會做出此等強人所難之事才對……”

雲旸嘆了口氣,也不欲解釋,有些事情,他不願讓五弟知道,只希望他保持那天真爛漫的性子就好。

雲暮陽看到他這副樣子卻是更加誤解了,沒想到他這三哥竟有一日會栽在一個女子手裏,還憂愁地不知所以。不過誰讓他是自己最敬愛的三哥呢,遂給他支招:“沒關系,讓她喜歡上你不就好了?”

雲旸擡眸,這個主意他感興趣:“那依你之見,我該如何做?”

雲暮陽拍拍自己的胸膛,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包在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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