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5)

? 咦?怎麽都過去這麽久還沒有感受到預料中的疼痛,莫不是那人的刀太快,快的尚未有知覺就到了陰曹地府了?

葉琉漣将左眼微微眯開一條縫,只見一截飄白衣袂落在自己眼前,英雄出場了?奇跡出現了?!葉琉漣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脖子,還好端端地挂着呢,于是閃着星星眼一溜兒從地上爬起來,但一句“多謝英雄救命之恩”還未出口就被眼前之景震懾住了!

周圍枝木削零,片片青葉紛紛自枝頭飄落,如落雪般浩泛。地面上的綠草仿佛被一個巨大的刃斧砍過一般,自中間而斷,齊齊往一個方向歪倒下去。

那兩個蒙面人正趴在地上口吐鮮血,領頭的那個,竟被一截樹枝釘在了十步開外的樹幹上,整枝直透心髒,尾端仍在不住顫動,似乎是在譏笑伏擊之人的不自量力。他的表情尚停滞在要殺自己時的狠戾當中,殊不知下一瞬便斷了氣。

那兩個蒙面人捂着胸口從地上爬起來,見到同伴的死容時均面露驚駭。他在組織中的武功可算是數一數二的,陛下交代他的任務還從未失手過,方才被那女子劃傷了手腕他們已是震驚,不過因那女子深藏不露,出劍極快又靈活也是大意了,可這後來人不知哪來的,別說潛在周圍了,就連出手時都無一人察覺,一招致斃,那樹枝帶起的劍氣還生生割傷了他們二人的經脈,這樣的武功簡直峰極而不可估!

二人相視一眼,紛紛想到了前幾日流傳在組織中的那一個名字:李國源!

葉琉漣被李國源擋在身後,所以并沒有感受到他淩厲的劍氣,在見到眼前之景後難免目瞪口呆,直到看到另兩人相視一眼戰戰兢兢地逃走後方才起身。

她與他們交過手,尤其那個領頭的,自然知道不是好對付的,沒想到眼前這人竟能如此輕松地一招擊斃,他的武功該達到了怎樣出神入化的境界啊!

這不由地讓她想起在武林大會散場時出現的那個周勉口中的嫡仙人物,一個邁步沖到他面前去了。

“真的是你!”葉琉漣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不禁出口道。

李國源微微颔首:“走吧。”

“啊?”他說走便走,葉琉漣也不知他是敵是友居然就跟上去了,不為別的,只因他身上帶着的那類似蘇子衾的氣韻。

李國源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帶着她出了林子,那些蒙面人早已得了消息,只能遠遠地望着,再奈不得她何,最後只得就這樣回去複命了。

去往府邸的路上,葉琉漣忍不住好奇開口幾句,但無論問什麽他都冷漠回應不予作答。

其實李國源早在伏擊人射箭矢的時候就已經到了,不過因蘇子衾提到過她使用的是《逆水劍法》就想親自眼見一下。

為躲避箭羽她的劍招未有機會用,但那輕功的身形,居然與老閣主親授出來的無異!見她化險後,李國源悄無聲息地跟上去,在她身後護着,直到最後那千鈞一發之時方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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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琉漣見問不出什麽便不再搭話,只不遠不近地跟着,時不時還左右望望,身上的戒備并未完全放下。李國源以餘光看了她一眼,早已心下定論,最後那劍法一出他便知是《逆水》無誤了,不過多少帶了些《衡水》的影子,竟是把二者結合,出劍又快又準。只可惜,有形無神,劍法尚稚嫩,還需再好生練習才是。老閣主從未出閣,親授自己卻未收為弟子,就連蘇子衾,也是在他去世前由自己替換了見了他一面。

柳先生,柳生?腦中隐約有那麽個人形,許是因當時年紀太小記不得了。看來他得好好查一查了,還有老閣主禁修習《逆水》的原因!

葉琉漣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一路跟了他不知覺就到了雲旸私府門前。入目的宅院很大,但依門頭的搭整看來主風單簡,大抵是雲旸盛夏納涼或靜心時才會來吧。

想着就要上前敲門,還沒提步呢門就自內被打開,一隊的侍衛就要氣勢洶洶地往外沖出來正撞上了歸來的葉琉漣。

“小姐!”一人影見到她瞬間飛撲上來,葉琉漣連撤兩步才算站穩,擡眼只見綠裳擡着已哭紅腫的眼睛望她,“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嗚嗚嗚……”

葉琉漣見她語畢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連聲安慰:“我沒事,多虧了這位公子相救。”

管家跟在侍衛後面出來,見葉琉漣無恙提着的心才放了下來,主子可是親自囑咐自己要好生保護她的安全,還特意調了一隊親衛來護院,這要是出了事,他可真是擔待不起啊。

聽到她說是旁邊的公子救了她性命,碎步上前拱手道:“不知公子姓名,待我禀過主人定當重謝。”

“不必了,我保護自己人還需要理由麽?”李國源涼涼丢下一句話轉身走了,也不見他有何動作,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葉琉漣當時一愣,自己人?什麽時候她是他的自己人了,她和司雪閣又從無瓜葛。

綠裳這時才緩了抽噎想起來:“呀!慕小姐要去救小姐也趕去林子裏了,小姐你可見到了她?”

“什麽,慕暖?她不是提前出發回城了嗎!”葉琉漣一驚,那些人萬一碰上了慕暖,動起手來可就不好了,不過……葉琉漣轉念一想蒙面人的話,皇帝的目标既然是自己,想來特意避過自己與慕暖同處時才動的手定不會傷她,但保險起見還是去找找比較好。

管家一聽忙問道:“可是太尉府的慕小姐?”

“正是!”綠裳聽他一問趕緊點頭應道。

“快快,你們幾個趕緊去林中尋找,切不可讓歹人傷了她毫分!”管家得到回應趕緊吩咐侍衛往林中搜尋,又見葉琉漣折身欲反攔下她道,“葉小姐且跟我進府,看看可有傷處讓女醫及時診治。”

綠裳揪着自家小姐多處劃破又沾了泥土的衣衫道:“是啊,他們那麽多人,慕小姐自會無礙的,小姐還是先随他進去查看傷處吧!”

葉琉漣看着綠裳緊揪着自己的衣裳,想來也是,且有那麽多侍衛搜尋自己再跟了去也确實心有餘而力不足,況那些蒙面人的目标是自己,別剛出了狼窩又回去了,白白讓李國源救了人,于是點點頭跟着管家入府了。

建章宮。

“陛下,這是按先前所抓之人的招供,在他屋中尋獲的物件。”內侍總管把手中的長形鐵盒遞到皇帝手中。

“嗯,沒有驚動他人吧。”皇帝接過徑自打開,從裏面取出一卷軸,因置于盒中的緣故完好無損。

內侍總管道:“未,招供中所提到的老婦也已抓獲,正關在牢中問訊,不過老奴看來,除了這方硯石她再無所知。”

皇帝點點頭,先前已有人把那半塊硯石遞來,他細瞧過了,與之前在密道中搜尋出的硯石碎屑乃同一質地,皆是上好的玉石:“吾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那先前那人呢,要如何處置?”

皇帝聞言垂眸輕輕搖了搖頭,內侍總管得令彎腰退下了,可惜了那無辜百姓,因撿了不該撿的東西要白白丢了性命。

人都離開後皇帝方才拉開卷軸,畫作徐徐映入眼中。畫中一女子巧笑嫣然,正坐于宴席矮桌前與身側之人不知在說着什麽,在她身側擺有一盆花草,鮮豔欲滴,但在這女子的笑容之下,竟也顯得黯然失色了。

皇帝一怔,神思有些恍惚,他記得這一幕,也正是因為在那一場宴席上見了她,自己便深陷其中再無法自拔。

還記得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不被看好的皇子,雲旸的母親也尚在世,還是自己最寵愛的妾室,言有故人來到京城想邀來一敘,他便應下了,未成想見到來人只一眼,他就再沒能移開視線。她宛如山中的浣溪,天上的雲朵,帶着一股清新與不羁,直直撞進他心中,他問她叫什麽名字,她答:嚴鴿!聲音清越宛如莺轉。

嚴鴿,嚴鴿,同鴿子一樣俏靈,同風兒一般自由。可惜,那不屬于自己,最終還是嫁給了蘇世衡,那時候蘇世衡雖還未高居丞相之位,卻已是父皇十分器重的人才。

當天他回房就作了這幅畫,一直畫到後半夜才完成,後來輾轉丢失了,沒想到竟是到了父皇的手中,那便怪不得了。

皇帝慢慢睜開眼睛從回憶中醒出來,不知不覺這麽多年過去了,可是他心中還是放不下,或許真應了那句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話,只是斯人已逝,只能在回憶裏回味那美好了。想一想,她的兒子也快成年了吧,自己當時怎就糊塗想要聽天由命,讓他進了密道中呢。不過他既然活着出來了,或許已窺見了密道中的秘密,雖然自己早已知道那秘密是什麽。

“陛下,他們回來了。”內侍總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皇帝深深地又看了一眼畫卷才仔細卷起讓他進來。

“怎樣?”

“回陛下,他們,又失手了。”

“什麽?!”皇帝一聽拍案而起,“這群窩囊廢,對付一個小小的女子,兩次都沒能解決掉,宗領呢,悄悄帶他來見我!”

“陛下……”內侍總管看了下皇帝的臉色開口道,“宗領他,他,已身亡。”

皇帝一驚,怎麽會,宗領可是他私培組織裏武功數一數二的,最擅暗殺,他出手可從沒讓自己失望過,怎麽就……

內侍總管低下頭又道:“是那個李國源出手相助的,且老奴在取得供物時聽衛領探得的消息,他應該就是司雪閣的新閣主無誤了。”

“又是他!”皇帝眉頭緊蹙,“此番伏擊,我們損失了多少人?”

“兩人,據回禀,李國源一直将葉女送至三皇子私宅門口方才離開,他們實在沒有下手的機會,而且李國源在離開前還說了句話,聲音不大,但以內力推遠仿佛是特意讓我們的人聽到的。“

“什麽話?”

“他說‘保護自己人還需要理由麽’?”

皇帝聽到這話火氣倒是沒有方才那麽大了,稍稍緩了緩坐回到椅上:“如此說來那葉女竟是司雪閣之人?那麽密道之事也可能是由司雪閣所指使了,他們要知道這些做什麽,莫不是真想東山再起?”

“那,還要再刺殺葉女嗎。”內侍總管小心詢問。

皇帝聞言擺擺手,看了一眼案頭從蓉城送回的書信道:“罷了,那李國源的武功着實高絕,就連武林盟主都敗在他的劍下,眼下拿他無法還是先觀望着吧,你且讓衛領繼續盯着,有什麽消息立刻禀告于吾。”

“這……”內侍總管有些猶豫,“衛領說他已被李國源所察,對方有所提防,恐無法再探得什麽有用的消息了。”

皇帝聞言嘆了口氣:“沒用也要盯着,順便看看他們與蘇子衾有無來往,切記不能傷了蘇子衾!”

“陛下說的可是蘇丞相的二公子?”

“嗯,還有那新捉住的老婦,不用審了。”

內侍總管聽得皇帝語氣裏的惋惜之意,颔首道:“老奴知道了。”

內侍總管再次退下後,皇帝把手搭在畫卷上輕輕摩挲,口中輕聲喃喃道:“司雪閣……”

看來這李國源早有防備,去武林大會傷了崔邢絕對是故意而為,就是怕自己想借崔邢的江湖勢利打壓司雪閣要複起的勢頭!

父皇欠下的債,他們這是終于想要讨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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