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6)捉蟲
? 太尉府。
三皇子府的侍衛找到慕暖,得知葉琉漣已安然無恙地進了三皇子府邸便放下心回家了,一進門就回了自己房中,掏出了那塊牌子細看,也不知葉琉漣究竟得罪了什麽人,竟要取她性命!
太尉早已從歸來的婢女那得知慕暖今日又惹事,侯在正廳等她回來,沒想到她經過正廳瞧都沒瞧自己一眼就走了,登下氣極!
慕暖坐在屋內,牌子上刻了奇奇怪怪的符文,還沒看出個究竟呢,慕太尉就把她的房門給踹開,火刺刺地嚷道:“好你個丫頭,一點規矩都沒有,連你爹都不放在眼裏了啊?!”
“爹,我錯了!”慕暖一聽自家爹爹的大嗓門,一個骨碌蹦起來,不管什麽事,先認錯總是沒錯的,這是她闖了十五年多的禍後總結出的真理。
果然,慕太尉一見閨女态度良好,火氣也消了一點:“你可知道你哪裏錯了?”
“知道知道,我以後盡量克制自己的脾氣不闖禍!”慕暖伸出一只手作發誓狀,同樣的一套說辭每次都可以用上。
“你啊你,每回都這樣說,可有幾回做到了?”慕太尉也已然對這套說辭免疫,“你把那葉禦史的女兒怎麽樣了,人養在閨中的女子哪裏能經得起你折騰!”
慕暖一聽這來了精神:“才不是呢,我跟她也算不打不投緣,如今可是做了朋友呢!”
“哦?難得有你能認可的女子。”慕太尉一聽感興趣了,“你不是曾在游原時羞辱了人家,怎的還做上朋友了?”
也難怪慕太尉感興趣,她這閨女許是被他當兒子野慣了,看京城中的哪個女子都不順眼,不知這葉禦史的女兒有何本領竟能讓自家閨女看上眼。
慕暖見父親感興趣,便滔滔不絕地把今日之事說了,慕太尉聽後大笑道:“想不到葉禦史那個只會搖唇鼓舌的家夥還能養出這麽個女兒來!”
“可惜她不知得罪了何人,竟要取她性命,連她身邊的婢女也不放過,父親可與陛下說說,無故刺殺朝臣子女亦可論罪!”慕暖不平道,又想起撿到的牌子,“對了,我還在路邊撿到了這個,也不知是作何用的。”
慕太尉接過牌子打量了一下,臉色沉下來:“恐怕此事不必同陛下講了。”
“為何?”慕暖不明白。
慕太尉看着女兒懵懂的雙目,依照他的經驗,如果猜測無誤,這應是皇帝特培暗殺組織的通密牌符,上面刻的都是刺殺的暗語,尾端的細繩顯示了暗殺的程度,這條尾繩是紅色,應該就是直接取人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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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組織行動過多次,一次疏漏被他手下探知扣押下,因為此事他還被皇帝特意召進宮,雖未明說,但他已然心知肚明,只是裝作不通事故狀。既然陛下要的是一個只會打仗的将軍,那他就只能當他想要的那樣。
“爹爹,為何呢?”慕暖見父親遲遲未開口忍不住詢問。
慕太尉回神道:“此事自有三皇子出面,又何需為父呢?”
慕暖想想也是,葉琉漣既然是在去三表哥府邸的路上遇襲自然由他出面更為合适了。
慕太尉看着女兒的稚顏,心裏嘆息,想來此事定會草草了事,只是葉女已賜婚于三皇子,陛下此舉是反悔了麽?
不過慕太尉并沒有忘記來的目的:“你少給我扯開話題,老規矩去院裏領罰吧!”
“……”慕暖默,果然他家老爹不好糊弄,規矩還是規矩啊。
夜色漸至,三皇子在城內的府邸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雲旸聽人禀報後微驚:“他怎麽來了?”
“那您見還是不見?”小厮看他的神情拿不定主意。
微思片刻,雲旸道:“讓他進來吧。”
“是。”
小厮出去後不久門再次被推開,一人負手立于門口,墨色的衣衫似乎與身後的夜色融為一體,透出無盡森寒。
雲旸眸光乍轉,看向那人一字一頓道:“蘇子衾!”
來人正是蘇子衾,只是褪去白衣的他多出幾分銳氣,聽到雲旸開口也只是微微颔首便不請自坐。
“呵。”雲旸看他如同在自家一般自如,“你倒真是不客氣。”
蘇子衾一拂衣擺不甚在意:“你我二人又何曾有過客氣一說?”
雲旸撇撇嘴角掩飾心中的不屑:“不知稀客上門,有何貴幹?”
蘇子衾對此諱莫如深:“想必你心中有數。”
一時只剩房外風聲簌簌,誰都不願先挑明,氣氛有些僵滞。正好小厮端了茶水上來,雲旸卻擺擺手讓他直接退下了。
小厮有些愣神,這來者是客,若連杯茶水都不給豈不是失了禮儀,主子何曾對客人失禮過?再三權衡下,小厮未多嘴,既然主子如此要求定是有他的道理,遂把茶水又端出去了。
蘇子衾見小厮把門關上了才開口道:“不知三皇子竟厭我至此,連杯茶水都不願招待。”
“蘇公子這說的哪裏話,我哪是不願,而是不敢。”雲旸笑了笑,“省的你回去後有個三長兩短的,還以為是我在茶水中做了手腳。”
蘇子衾斂眸:“聽你這語氣,可是巴不得我早點死呢?”
雲旸也不避諱笑容更盛:“然。”
蘇子衾聞言倏地擡頭直直看向他,眼中波翻雲卷而後漸漸化開,融入那潭深的眼眸深處,淩氣只一瞬便散,若未細看卻是絲毫都不能覺察出來的。
雲旸未錯過那一瞬的淩意站起身走至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壓制道:“你是在怨我?可你又有何資格怨我!”
“蘇某哪敢有所怨言。”蘇子衾并未直對,反而放松了頸背懶懶地靠在椅上,一派閑散,視線幽幽移至窗邊道,“不過可憐有人沉溺于往事中,只長年齡不長心智,幼稚如初!”
雲旸聞言瞳孔驀地放大,當即撩袍回身,在歸位程中緩下怒意,至坐回椅上時,臉上已不見任何怒氣之兆:“蘇公子何出此言?哦,莫不是因為我搶了你的渡花?”
蘇子衾笑:“一朵小小的渡花而已,漣兒尚不通情故,這花中寓意便沒了落處,廖凡普通,我又怎會在意。”
雲旸怎會聽不出他語中的明嘲暗諷,回擊道:“是,我不似某人,狀似道然卻趁人熟睡之際不行君子之軌。”
蘇子衾手下一緊,此事他十分怨悔,雲旸自是緊揪不放。
回想那日,阿姮初饞嘴,偷了一壇葉禦史私藏的果酒來與他分享,由于她怕酒香傳出被逮住就攜了他出府,二人于夜半時分溜至北敞繁街的一處屋頂上,就着缤彩花燈打開了罐藏。陣陣果香四溢,他便未嘗先醉放松了戒備,不知雲旸早先煩心至此,就躺在不遠處更高的一段屋頂上。
葉琉漣已迫不及待地倒出了兩杯,給了他一杯,自己那杯竟是一飲而盡。蘇子衾呆愣,她這哪裏是嘗酒,竟這般豪飲,能嘗出什麽來?果不其然,葉琉漣喝完後砸吧砸吧嘴沒嘗出什麽味兒來又倒了一杯。果子酒甘而不辣,只是她不知這壇窖藏的果酒後勁甚大,蘇子衾方品完一杯,她已經大半壇下了肚,腦子迷迷登登地開始暈乎,又要唱歌又要跳舞,蘇子衾拉了好半晌才把她哄住,趴在自己的膝上睡着了。
華燈漸沒,陣陣柔光打上來,在她安靜的面容上交替呈煥,更襯得皮膚細膩如脂。也許是沾了酒的緣故,蘇子衾的膽子大了些,竟不自覺地俯首将唇瓣貼上了她的額頭,豈料一幕幕皆被雲旸看在了眼中。
“沒想到,你也會趁人之危?”雲旸半扶着檐邊淡淡道。
蘇子衾聽到此聲方如夢初醒,看向聲源處,雲旸正一臉戲谑地瞧着自己,霎時酒醒!不過雲旸也沒再多言,看了一眼醉倒在他膝上的葉琉漣就轉身離去了。
醒過神來,蘇子衾看向雲旸,時過境遷,他提及此事眼中的戲谑之意未變,只不過身份變了,成了他中意之人的未婚夫。
“你與我又有何不同,她非心甘情願,你行的亦非君子之為。”
雲旸笑的甚歡:“你這話說的倒是有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與她婚事乃是父皇親賜,她與禦史大人皆已應下,何來非情願之說,我難道還強迫了她不成?”
“是麽?”蘇子衾淡淡開口,“你确定,對于此事皇帝未做他想?”
雲旸張口卻又頓住眼含深意,不過一瞬便複厲聲道:“君王之心豈是你可随意揣測的!”
蘇子衾見狀,篤定心中所疑質問道:“所以你就用漣兒作餌以探測皇帝的心意?!”
雲旸聞言按住扶手,抿唇不語。
“想必你在端午那日就有所懷疑了吧,所以才特意拿渡花生事,好有正當的理由把她接到你私府中去。”蘇子衾踱步至他身前又道,“且你明明知道他們一次未得手必會再行伏擊,而去往東郊之路,便是再合适不過的機會了,所以你只派了一個車夫去接她,而讓那撥去護院的親衛守在府中。”
雲旸聽他說完索性承認:“對,你說的沒錯,我是想借此來看看想要她性命的背後之人是誰,但那也是我的事,與你和幹。”
蘇子衾聽到他承認手心緊握壓抑怒氣,他竟真的絲毫不顧阿姮的性命,只把她當做可利用之人!
雲旸見之起身緩聲道:“怎麽,你心疼了?”而後見他未語又道,“我知你不會舍得讓她涉險,自然會護她無恙,只是沒想到護她的人竟是那司雪閣的李國源!”
“所以?”兩個字冷冷被丢出,蘇子衾看向他的眼神猶如冰淩,一寸寸朝他逼去。
“父皇的想法亦可改變,至于那葉琉漣……”雲旸絲毫不在意地冷視過去,“就為了你現在這副表情,我也定是要娶的!”
蘇子衾眉頭微蹙,他只怕雲旸是因他之故而特意想娶阿姮并不會好好待她,尤其此番竟是如此利用阿姮來揣測皇帝的态度,他怎能放心!
“你也未免太過自負了吧。”蘇子衾暗暗施氣平複心緒。
“是麽,比不得有人自作聰明。”雲旸環走至他身後,于他背向而立繼道,“李國源來京可是代表的司雪閣?恐怕不久之後長安又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了,不知,你在其中又作何角色?”
說到最後一句是雲旸霍地回頭看着他的後身咄咄行詞,蘇子衾倒是不疾不徐地悠悠回道:“你猜我在其中是作何角色呢?”
“你兩次三番慫恿大哥與我作對,其心昭然,我豈能不知?”
“哦?我如何慫恿了,你可有證據?”蘇子衾站起亦回身與他對視,“若沒證據,這樣的話可不能亂說的。”
“哼,別裝模作樣了,大哥在前往交州途中失蹤不可能與你沒有幹系!”說到這裏他難免有些激動,他一向最敬重大哥,可是都是因了他的緣故導致現下大哥對他頗有微詞,兄弟情誼再不複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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