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2)

? 見皇帝來了,柳昭儀和兩位皇子齊齊行禮。

“行了,都起來吧。”皇帝随意地擺擺手,眼睛在屋內打量,最後視線定格在了那琴上。

“愛妃得了把好琴吶。”皇帝坐到琴前面的軟榻上狀似随意地翻弄。

柳昭儀在宮內這麽多年風浪沒經歷過,遂如往常一般言笑晏晏地上前:“陛下這是做什麽,怎的突然就讓人把葉女抓走了?”

皇帝看她一臉嬌嗔的模樣拉過她的手拍了拍道:“聽說葉女曾無意間頂撞過母後,這會兒聽說她入宮了母後就想起舊事,不好意思問你要人就特意讓我差人把她從你這請過去了。”

柳昭儀跪坐在旁拍拍自己的心口做生氣狀:“哪有這麽請人的啊,還讓人封鎖了殿門,可吓死臣妾了。”

皇帝手指輕輕地在琴上敲擊:“封鎖殿門是另有其因,今日我得到消息,說宮內居然混入了前朝餘孽的同黨,是以封鎖各宮殿門以待清查。”

這時皇帝輕叩琴的手指突地頓住了,又重複在琴身兩處敲擊了下,很明顯發出的聲音輕鈍有異。

雲旸與雲暮陽對試了一眼,沒吭聲。

柳昭儀卻是驚訝地“咦”了一聲。

“愛妃怎麽了?”皇帝轉頭問她。

柳昭儀蹙着眉頭伸手在皇帝敲擊的地方也敲了兩敲倏地轉過琴身又敲了敲,聲音清脆不比旁的沉厚,但是從外觀上看未見什麽異樣。

這是皇帝将琴翻轉至側面,看到一個暗匣的框型紋路,若是沒注意還以為是同琴身上一般的暗紋呢。柳昭儀眼中的雲影深了深,作好奇狀伸手拉開,卻見裏面正是一通闊的匣盒,還放了幾張信紙!

“這是什麽?!”皇帝取出信紙眼神銳利地射向昭儀。

柳昭儀倒是不慌不忙:“臣妾也不知,這琴是昨日萬美人送給臣妾的,說是曠世奇琴,自生幽香,弦音妙哉,堪比天鈴!臣妾本想着也不急昨個兒,今日旸兒生辰拿來衆人共賞豈不是更好,便放那兒了,沒成想,這才拿出來還沒來得及賞呢就出了剛剛的事了。”

皇帝翻開信一頁頁看下去心中浪翻雲湧,再看柳昭儀和兩個兒子俱是一副淡定模樣,不像是知曉信的內容,便把信遞給昭儀:“你看看。”

柳昭儀拿過信看了兩眼就噗通一下俯首跪下了:“陛下明鑒,臣妾跟随陛下多年,怎會如此糊塗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雲旸和雲暮陽一聽,撿起那沓散亂在地的信看了一眼皆齊齊跪下,那信中竟是販賣軍情的相關言語!

雲旸拳頭緊緊攥着自己的衣擺神情未亂:“父皇,這定是有人陷害!”

雲暮陽也跟着要訴冤,被皇帝伸手的動作阻止了:“旸兒向來聰慧,暮陽又年幼,此事定與他們無瓜葛,至于愛妃,吾心中更是明了,你們無需多言,吾自當還你們清白!只是……還委屈你們在這昭陽殿中多呆些日子,勿要出去了。”

“謝陛下!”

長安一家閣舍中。

李國源環着胳膊靠在窗側,輕眨了下眼眸道:“未想到雲煦竟這般着急,大皇子和方庭均的折子晚點呈上去就好了,反倒是因此幫了雲旸一把!”

蘇子衾只是坐着沒什麽表示。

“不過這也是我們的人有所疏漏,竟讓雲煦得了空子,他必是知曉了萬侯爺之事才令人蠱惑于萬美人,可憐那萬美人還以為得了便宜,送把琴讨好不成卻要遭受滅頂之災!”

蘇子衾緩緩起身:“嗯,皇帝必定不會放過這個徹底鏟除萬侯舊族勢力的機會,無論事實與否,萬美人這個黑鍋是背定了。”

敲門聲響起,冬尋在門外聲道:“閣主、護法。”

“進來。”

待冬尋進屋後李國源開口先問:“打探的如何?”

“皇帝只是暫時封鎖了昭儀殿,那萬美人被抓起來拷問了。”

李國源搖搖頭,果然是這樣,不過也好,鏟了那個萬侯爺南海的百姓就好過太多了。

“不過……”冬尋猶豫了一下有道,“他派人把葉府封了,府內的所有人皆被扣押,葉姑娘以沖撞了太後的名義被扣在了宮中,葉琉清不知去向。”

“什麽?!”蘇子衾騰地站起,“這是怎麽回事?!”

冬尋低頭回禀:“據悉是三公主透露給內侍的消息,說是她出宮時偶然碰見葉府的管家,看到他把一封像是密诏的東西賣給了一位在長安的木鄲人,皇帝知道後大怒就命人封鎖葉府要徹查此事。”

李國源對葉府并沒什麽感情,但因為時常假扮蘇子衾與葉琉漣接觸比較多,所以對涉及到葉琉漣的事還是上心的。

“這事發生的太突然,且與昭陽殿之事同時披露,恐怕都是雲煦一手所為吧,只是此事涉及到通敵賣國,恐怕不好辦了。”

聽完李國源所說蘇子衾思索一瞬便問冬尋:“那木鄲人現在何處?”

“已被抓獲,皇帝說是要親自審訊。”

李國源一聽眉頭就皺起了:“恐怕不好,那木鄲人的供詞必定是對葉府不利的,雲煦此番應是下了決心,必要除掉三皇子的這一有力臂膀了。”

“咚咚咚。”敲門聲又起,這回塘平進了來。

“閣主!葉府被封了!”

李國源點頭:“我們已經知道了。”

蘇子衾以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葉府的人皆被扣押在府,葉禦史被押往延魏處了。”

蘇子衾:“可有說明原因,葉琉清的去向呢?”

塘平依次回答道:“說是一個木鄲人招供說,葉禦史讓管家給了他一大筆錢財要他幫忙往木鄲王宮私傳信件,延魏府抓人的時候,葉琉清并未在場且幾日未歸家,經查核發現葉禦史居然把他剔除了族譜,所以現下廷尉只能先把這一事情上報,待看皇帝的決定。”

“葉禦史居然把葉琉清剔除了族譜?!”李國源瞪大眼睛,他可就這麽一個兒子啊,“那葉琉漣呢?”

“仍在族譜內,她不是今日入宮了嗎,宮內的情形我就不太清楚了。”

李國源一個邁步拉住蘇子衾的袖子:“這葉禦史該不會是真的……”

“不可能。”蘇子衾迅速否決,“現在大皇子不在京城,這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雲煦,何況葉禦史與雲旸同氣連枝,又不是老糊塗了。”

李國源看他眉頭緊蹙抿唇深思的模樣寬慰他道:“你也別太着急了,只要這事是栽贓嫁禍就總有疏漏,謊言無論怎樣掩飾都不可能天衣無縫。”

“但願吧……”

此時雲淺出宮找到了在府內魚塘邊喂魚的雲煦。

“三哥,我按你說的話做了,可是沒想到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雲煦不急不緩地繼續喂魚:“怕什麽。”

“父皇大怒,關押了那葉女,還取消了她與三哥的婚事。”雲淺說這話時并沒見輕松。

雲煦拍拍手上的魚食殘渣:“這不就是你希望的嗎,葉府若是被扣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可是要株連九族的,那葉女也就活不成了。”

“可是……”雲淺猶豫道,“侍衛提審那木鄲人時我經過看見了,好像不是什麽靠得住之人,這事是不是你安排的,萬一以後把我們供出來了怎麽辦?”

“放心吧,這事怎麽也追究不到你頭上的。”雲煦漫不在心地倚着身後的欄杆,“何況那木鄲人與我有什麽幹系,我又沒做什麽。”

“那他怎麽……”

雲煦偏頭扯了抹笑:“我不過是在想做亂的人頭上添了一把火而已。”

确實,他只是添了把火。

半月前雲煦行于街上見一群讨債人在哄打一男子,讓小厮前去打聽得知,這男子本是木鄲人,在木鄲失意來到東政。他好酒貪色至今未成家,最近又因看上了青樓的一個女子而欠下大筆債務,是以才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雲煦突然想起之前偶然得知的一個消息,前任尚書最小的女兒居然是葉禦史第三房妾室,而宜春院的頭牌陳臻是她的侄女!當時皇帝清除先皇舊部心切,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了前任尚書并把其全家充發為奴,後來沉氏和陳臻一個當了舞姬一個入了宜春院,二人皆對皇帝懷恨在心。

于是雲煦心生一計,等人群散去後十分“不小心”地在他面前掉了錢袋,那人打開一看全是高額銀票,當即私吞還清了債務去了宜春院。

雲旸見他去了宜春院,讓人日日去盯着,并有意無意地在陳臻的房門口讨論這個人其實是木鄲人,還有葉禦史曾極力在皇帝面前上言要鏟除舊部才能保得皇位安穩,所以才有了那麽多官員家府被迫沒落的言論,陳臻果然中計!

而後他又讓人扮作婢女混入陳氏院中,于打掃時特意讨論葉禦史剛得到了一份軍事計劃的密報,涉及在與木鄲作戰的太尉軍事部署。

“既然是這樣,我就放心了。”雲淺呼出口氣,主要她只是想讓葉琉漣不如意,當時聽了雲煦的話一時沖動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麽嚴重就急急趕來了,還好不會與她有什麽牽連。

“瞧你,跑這麽急做什麽。”雲煦好心情地取了帕子幫她抹了抹額上的汗,“我可是你二哥,自然會為你考慮周全。”

雲淺在宮中并沒有相熟的皇子公主,就算她有心與他們親近也總是熱臉貼冷屁股,突然雲煦對她這般寵溺的動作一瞬十分感動,于是撒嬌地扯了雲煦的袖口道:“二哥,你真好!”

“誰讓我們的淺淺這麽人見人愛呢!”雲煦都不用過腦子随便甩出一句話就讨得雲淺一陣歡喜,“不過你還是離我遠些的好。”

“為何?”雲淺不解,難得有合自己脾氣的哥哥。

“哎。”雲煦聞言深深的嘆氣,“你又不是不知,因了母親的緣故,父皇現在對我是愛搭不理,你深的父皇歡心,別因為我而受到牽連。”

“啊……”雲淺恍然,想起了雲煦的生母前陣子因嫉妒而陷害其他妃子,皇帝一氣之下把她打入冷宮,她哀怨不過就上吊自盡了,于是安慰他道,“二哥節哀,畢竟是父子嘛,父皇明智自會明辨是非,不會把你母親的錯論波及到你身上的,想來現下也只是一時生氣,待我在他面前多說說你的好話,他必會念起你的好的。

雲煦看着挽着自己胳膊的雲淺笑了,多麽可愛單純的姑娘啊,怎能叫他不喜愛!

遠遠望去去,這池邊的一幕十分溫馨,可宮城中的溫馨又有幾分真實與純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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