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3)

? 蘇子衾回到蘇府時看見一個女子正在門口徘徊。

“蘇公子!”藺孤容看到蘇子衾提步跑至她面前,她記得這個蘇二公子好像和葉家子女關系不錯,便系着這一線希望來找他了。

“藺姑娘。”

藺孤容許是因為着急連行禮也不顧了就問他:“蘇公子可知曉葉琉清的去向?”

“不知藺姑娘找他有何事?我也正在尋他,若是尋到了可代為轉告。”蘇子衾不知來者是善是惡,故隐而未實言。

“哦。”藺孤容明顯十分失望,而後又擡起頭諄諄切言道,“公子若是看到他一定要告訴我!”

蘇子衾點頭應下,看她快速跑走的焦急身影,不像是會對葉府不利。

“閣主,她看似是知曉些什麽。”塘平看向蘇子衾,“我們已經把陳臻的身份告訴葉琉清,他現在應該是去往宜春院了,您不告訴藺姑娘嗎?”

“她應是在這裏等了有些時間了,很難說沒有被人盯上,現在葉府附近的一切風吹草動大概某人都看着呢,晚點兒我再說,你先讓人看着她的安全。”

“是。”

宜春院。

陳臻端坐在房間的坐墊上,不疾不緩地撥着琴,好像她面前根本沒有站着葉琉清這麽個一臉震怒的人似的。

“陳臻!”葉琉漣受不得她一臉的漠然掀翻她手下的琴,琴身整個砸在地上發出一聲重響。

“葉公子這是做什麽?”

葉琉清從袖內掏出一張紙“啪”一下甩到她的臉上,她只是閉上眼睛微微側開頭并沒有躲開。

“為什麽,我對你不好嗎,我甚至不顧家人反對準備要娶你了!”

陳臻緩緩睜開眼睛,眸子裏一片平靜:“是,你對我很好,我很感謝,但是你給的并不是我最想要的。”

“那你最想要什麽?我葉家欠了你麽,你要如此陷害我父親!”

葉琉清死死拽着她的胳膊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她。他曾救她于落魄,因她誤入青樓又要贖她,她問贖了之後自己能給她什麽,是能給她名分還是給她安穩,要麽繼續流落要麽被他豢養,她不要!好,那他就買下這宜春院,保她不被人欺辱,直到他決定不顧家人反對要娶她,居然給來了這麽一出,他真是瞎了眼了!

“你的恩情我無以償還,只能下輩子報答了。”陳臻斂下眸中的愧疚,若論兒女情長與家仇,自然後者為先。

“呵。”葉琉清冷笑一聲,心漸漸地涼了,在收到消息的時候他還不信,他不信他真心喜歡了這麽久的女子會如此待他,還抱着一線希望,想聽聽她解釋,沒想到……

陳臻看到他死死看着她伸出了手,緩緩閉上了眼睛,打吧,打了自己還能好受些。

然而葉琉清的巴掌并沒有扇下去,而是輕貼上她的面頰,他的手冰冷的一如他的言語:“我真後悔救了你。”說完撿起地上的那封信,不帶一絲留戀地轉身離開。

陳臻的心随着他的離去碎成了片縷,其實她是糾結過的,在得知他被剔除了族譜而免過一劫後心裏稍稍松落了些,也知曉他知道真相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琉清!”

葉琉清跨出門檻的腳步聲頓住了。

“你去告,我是不會承認的。”想要出口的話并不是這一句,然而事已至此,她為了父親,為了她陳府死去的一百零八口人也不會承認的!

葉琉清喉嚨梗住,嘲諷地笑了笑,一滴眼淚順着他的眼角滑落,墜落門檻上破碎,轉瞬被蒸幹消失了蹤影。

門關上了,她只來得及看到他離開前眼淚滑落的側臉……

“啧啧,葉琉清真傻。”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吓了陳臻一跳。

“你是誰!”

“我啊。”李國源指指自己,“我是來笑話你之人。”

蘇子衾猜的沒錯,以葉琉清的性子只要聽到她承認便不會再追問,是以并不知曉她陷害葉禦史的真相。

“這是我房間,請你出去,今日不待客!”陳臻側着身子冷下臉來趕人。

李國源閑閑地站着也不着急,踱步在她屋裏轉來轉去:“看看你這些衣物、首飾,哪一件是普通人能用上的,還有你現在安然閑适的生活,哪一樣不是葉琉清給你的,可你卻恩将仇報,被他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陳臻霍然擡頭:“你說什麽?”

“我不是說過了麽,我是來笑話你的,葉禦史亦是舊臣,他讓皇帝懲了你父親有什麽好處?還不是皇帝想,便拿了他做借口罷了。”

陳臻腦中突地回想起最近這些事情,現在想來确實巧的不正常。那木鄲人也曾來過幾次,從未有人發現他的身份還因沒錢被趕出去了,可是那幾日前他出手闊綽,還總有兩個人在她門口說南談北,不僅吐露出那木鄲人的身份,還道出前幾年大批官員被撤的真原。

正巧這時她姑姑竊取了皇帝給禦史的密報,本來她們一直是想竊密報賣給別國來報複皇帝的,然而她當時已被仇恨沖昏了頭腦,正好借着機會一并報複葉禦史了。

李國源自顧自地繼續道:“可是想清楚了?”

陳臻已然跌坐地上,也不顧問他是誰了。

“葉琉清對你真心實意,你卻一時糊塗害了他全家,現在你是百口莫辯還不知利用你之人是誰。”李國源搖搖頭,可惜了,既害了人還賠了真情。

陳臻已止不住眼淚,忍聲而泣,這人說葉琉清傻,更傻的是她啊!想到這她便想要起身追出去,葉琉清剛走沒多久,應該還能追上,然而李國源的一句話止住了她的步伐。

“他已經因要娶你而被剔除族譜,你若是還感激他對你的恩情,就莫要讓他知道事實再生糾葛了。”

“可是……”陳臻只看着他道了兩個字便沒了下言。

“你只是一時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而失去理智,其實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麽做。”

說完李國源便原路離開了,如同他無聲無息地來一般。就如蘇子衾說的,葉琉清知道她是被人利用的話雖不會因此而不顧葉府,但必會想方設法救她,而這一切的事情都是陳臻做的,要把事實抹掉必會留下痕跡,而二皇子雲煦,等的就是這把柄!保不齊會将葉府從一個火坑推至另一個火坑裏去!到時候再想救可不是找到被栽贓的證據這麽簡單了。

這夜陳臻跪在榻邊泣不成眠,最後翻出她與葉琉清多年往來的書信和信物看了許久,狠下心一樣一樣燒掉了。

長安某處普通的租賃民宅內。

蘇子衾讓人悄悄把這個宅子租下來,安排了葉琉清與藺孤容在此會面。

“蘇兄。”葉琉清收到蘇子衾送去的傳信急急趕過來,“不知你這麽急找我來所謂何事,可是有家父被栽贓的證據了?”

一下午的時間,以司雪閣的實力足以查清許多事情了。

“你入屋便知,我在外面候着。”

葉琉清一聽有譜便入了屋,他手中雖有陳臻與陳氏的來往書信,但顯然陳臻有所防備,并不是她慣用的字體,是以并不能成為他告去廷尉府洗清冤屈的證據。

“葉公子。”藺孤容見他進來淺淺施禮。

葉琉清卻是一愣,這不是京兆尹的女兒嗎,他們僅見過幾面并不相熟,不知怎會在此處,又與父親被冤一案有何牽扯?

藺孤容知道他心中必然着急也不多作寒暄直入主題道:“陳臻充奴時曾在我院內做過一段時間的雜役,是以她是左撇子的事不僅我,府中的婢女也都知道,可為你作人證。”

她本來是因為曾看到葉府中的婢女翠娥與陳臻私傳信件,葉府出事後想起來直覺有關系,所以才想着找他看看這信息是不是有用,沒想到後來蘇子衾聯系她問了筆跡一事,正好了。

葉琉清一聽,正中他為難之事便把信掏出來給她看。

藺孤容亦從袖中取出一張黃舊的紙張,一經對比,兩種字跡果真一模一樣。

“太好了!”葉琉清心下釋然,這般人證物證俱在,定可為父親洗脫冤屈了。

在他想要接過那張舊紙時,藺孤容卻忽然收回手。

“你……”葉琉清一驚,她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這忙我可不是白幫的。”

“你要什麽,只要我有的都能給你。”為了救葉府,她就是要他的命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給她。

藺孤容淡然地迎上他的眼睛,眼神裏卻微不可察地潛了幾許緊張與決然:“我要你娶我為妻!”

葉琉清一愣,沉默了約有一句話的功夫:“好。”

藺孤容緊繃的頸背松了松,臉上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來:“明日我就随你去廷尉府出證!”

與此同時,玉龍雪山。

“周老鬼,我來啦!”柳生一嗓子底氣十足,愣是把在裏屋準備歇下的周掌櫃給喊了起來。

周掌櫃急急起身,邊穿衣服邊回喊:“知道啦知道啦!”

客棧這時是冷季,正值盛夏,運貨的馬車大多夜半時趕路晌午時休息,所以客棧內并沒有客人。

柳生看到他的裝扮問:“你怎麽這麽早就歇下了?”

“這也沒個客人的沒事幹不是,對了,你這幾日去哪兒了,好久沒見人影。”

柳生熟絡地翻出抹布擦了擦桌子,從厚缸裏舀出一碟花生米:“出去玩兒了陣子。”

“你這是越上歲數越呆不住了啊,可勁兒往別地兒溜達。”周掌櫃想起之前來找他的那個小夥子又道,“對了,長安那邊來過人了,是一個小夥子說要找你,看樣子挺急的也不知道啥事。”

“哦?”長安的小夥子?

“對了這有他留給你的信,他還認識你上回帶來的那個水靈靈的徒兒呢!”

柳生收起嬉皮笑臉:“哦?”

等周掌櫃拿來信,柳生看到上頭的“逆水何意為”五個大字就知道誰寫的,是什麽意思了。

看來,還是沒能瞞的住啊,不過也無所謂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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