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13

我知道自己在電話裏惹怒了奈美姐,所以,當兩天之後,我在山下忠秀的居酒屋見到師父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奈美姐這是故意在懲罰我,才會那麽多人都不叫,偏偏派師父過來幫山下忠秀。

師父像是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的樣子,不知道他跟山下忠秀說了些什麽,反正之前剛見面時在我面前一副拽了吧唧的樣子的山下忠秀,對着他倒是很恭敬。

見我走進來,師父放下了手上的酒杯,淡淡道:

“你來了。”

我屈膝跪下,對着師父行了一個禮:

“師父。”

師父卻沒再理我,而是起身拉起了山下忠秀的胳膊:

“我們出發吧。”

“現在?”山下忠秀的語氣有些顫抖,“就我們兩個人去嗎?”

師父語氣平淡:“他們不是要求你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去救人的嗎?現在加了一個我,已經多了。”

山下忠秀明顯很不情願,卻不敢違背師父的意願,只能跟着他往外走。

我見他們如此,也站起來追上去:

“師父,我也去。”

師父停下了腳步,轉身皺眉看着我:

“你這是胡鬧什麽?”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留在這裏。”

對上師父那清冷的目光,我瞬間便弱了氣勢,只能乖乖應下:

“是。”

之後我便一直留在居酒屋裏等候,師父他們是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才回來的,懷裏還抱着一具形容恐怖的女屍,我想,那應該就是山下忠秀的女友百惠。

把百惠交給了山下忠秀的一個手下,師父叮囑道:

“好好料理她的喪事。”

那人雖是跟随山下忠秀的人,對着師父卻也很恭敬:

“是。”

不只是他,我還注意到,如果說昨晚之前山下忠秀面對師父只是一種還算恭敬的态度,但現在的他看向師父的眼神,就只可以用“崇拜”來形容了。

不知道昨晚到底是何種情形,竟能讓山下忠秀一夜之間就對師父的态度改變如此之大?

不過,這也不奇怪。

像師父這樣的男人,生來就是要讓其他人推崇敬佩的。

這麽想着,我已經倒好一杯清茶遞到了師父面前:

“師父,喝點水吧。”

師父接過茶杯,微微飲了一口便放下,他看着我,表情難得的嚴厲:

“今天我就要回香港了,你跟我一起走。”

“不。”聽到師父這麽說,我下意識地搖頭拒絕。

垂着頭,我的聲音很輕,卻也很倔強:

“我不去!”

師父的眉頭皺得死緊:

“為什麽不去?”

“師父,”我期期艾艾地道,“你看過我讓宮本一帶給你的那封信了吧?你知道是為什麽的……而且,你不是本來就希望我留在日本嗎?”

沒想到師父的臉色卻變得更加難看:“你還敢說?竟然一聲不吭就自己跑回日本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對不起,”我垂首致歉,語氣卻依然堅決,“但我現在不能跟師父你一起走。”

師父的忍耐似乎已經到了極限:“我再問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我咬着牙,說:

“不跟。”

“很好,”師父怒極反笑,豁然起身朝店外走去,“那你就留在這裏吧。”

我的指甲死死地扣在櫃臺的桌底,才強忍着沒有追出去,只眼睜睜地看着師父的身影就那樣消失在了門外。

直到已經完全看不見師父的人影,我才一下癱坐在地板上,垂着頭,嗚嗚地抽泣起來。

山下忠秀走過來,似乎想将我從地上扶起來,我卻一把揮開了他的手,抱着雙腿坐在地上,繼續低聲地哭泣。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在淚眼朦胧中忽然看見自己面前多了一雙修長的腿,順着那雙長腿往上望去,便是師父那張熟悉的臉。

我再也忍不住,朝他張開了雙臂,低聲叫道:

“師父——”

師父彎腰将我抱了起來,伸出一只手替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別哭了。”

我卻揪着他的衣襟,整個人崩潰般的放聲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師父,求你了……既然你不想要福子,就不要再對福子這麽好了,福子受不了的,真的受不了!”

師父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低頭在我的眉心烙下一吻:

“傻丫頭,師父永遠不會不要你的。”

我卻勾住了師父的脖子,視死如歸般的把雙唇印在了師父的唇上。

四片唇瓣膠合的那一刻,我明顯感覺到師父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并沒有推開我,而是在片刻的僵硬後,就主動氣勢洶洶地吞噬着我的唇瓣,近乎兇狠地回吻着我。

現在是白天,雖然酒店的房間拉上了一層窗簾,但還是不能完全阻止陽光照射進來。

我雙頰緋紅地倒在床上,注視着此刻正伏在我身上的這個男人,他是我在多年前就已經深深愛上的人,是我曾經再不敢奢望能夠擁有的幸福。

但此時此刻,他卻近乎癡狂地膜拜着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霸道地占有,不厭其煩地烙下專屬于他的印記,要将我從一個女孩變為一個女人,他的女人。

我的意識逐漸混沌,只感覺全身上下都如火烤般炙燙,有斷斷續續的低吟不知覺地從口中溢出。

在極痛的那一刻來臨的時候,化作了一聲帶着甜蜜的痛呼。

仿佛無休止的纏綿中,我迷迷糊糊地在想,我在不在乎師父他最愛的究竟是什麽人,我也不在乎他為什麽願意接受我。

只要師父如他承諾的那般,永遠不會不要我,我便是滿足了。

我立花福子,從被立花正仁撿回去的那天起,就冠上了他的姓氏,也就從此注定要成為他的女人、他的妻子。

以我之名,冠你之姓;

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01

昨晚那單刺殺任務完成得頗為兇險,十七歲的立花正仁還遠沒有日後那般身手不凡,取人性命只在眨眼間。

現在的他,說到底還只是一個尚未成年的孩子,要做一個殺手,最難的并不是怎麽置人于死地,而是,要怎樣才能毫無愧疚地去殺死一個人。

十七歲的立花正仁做不到,所以昨晚那次刺殺,傷得最重的不是他的胳膊,而是他的心。

身心俱疲的立花正仁倒在和室的床鋪上,忽然有什麽東西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戳着他的胸膛,與此同時,還有一個糯糯的聲音不停地在他耳邊回響:

“師父、師父……”

被吵得不勝其煩,立花正仁終于略帶暴躁地睜開了眼睛:

“幹什麽!”

七歲的立花福子身上穿着一套桃紅色的和服,頭發分成兩份在腦後一左一右地梳成了包包頭,纏着同色的頭繩,瓷白的小臉好似剝了殼的雞蛋,看上去香噴噴滑溜溜的,好不可人。

被立花正仁突如其來的戾氣吓了一跳,立花福子癟了癟嘴,大大的眼睛裏盈起了一層水光,下一秒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立花正仁被她哭得頭都痛了,對着這麽個嬌滴滴的小蘿莉,也不可能動用武力壓制,只好強壓下心中的煩悶,放柔聲調來哄她:

“別哭了,福子乖啊,師父剛才不知道是你,不是故意想兇你的。”

立花福子這粉團一般的一個小人兒,雖然嬌氣得不行,倒也好哄,立花正仁只說了幾句軟話,她就收起了眼淚。

吸吸鼻子,立花福子任立花正仁抱着她在他身邊坐下,依偎在自己親親師父的懷裏,小姑娘有些委屈地問:

“師父,你今天為什麽這麽生氣啊?”

立花正仁合眼攬住她,有些疲憊地道:

“師父很累。”

“很累?”立花福子坐直身子,揪着立花正仁的衣襟有些好奇地把小臉湊近他,小女孩馨香的吐息暖暖地噴灑在少年的臉上,“師父你是工作累了嗎?”

“嗯。”立花正仁像是馬上就要睡着了。

一雙白嫩的小手按上了立花正仁的太陽穴,輕輕揉捏起來,立花福子乖巧地道:

“那福子替師父你按按。”

她說:“以前福子每次替爸爸這麽按,爸爸就不累了。”

“福子好乖——”立花正仁閉着眼睛擡手揉了揉立花福子的小腦袋,以示表揚,之後便安心享受起自己乖巧的小徒弟的服侍。

忽然,立花正仁的耳邊傳來了“咕咕”一聲悶響。

他的眼珠子動了動,之後睜開眼睛訝然地望着立花福子,立花福子也睜大眼睛看着他,未幾,就又聽見“咕咕”一聲。

雙手捂住自己的臉頰,立花福子紅着小臉把頭轉到了一邊。

立花正仁默了片刻,才問她:

“福子是餓了嗎?”

立花福子捂着臉點點頭。

“今天沒吃晚餐?”

“他們說福子沒有完成今天的功課,所以罰福子沒有晚餐吃。”

“他們?”

“……”

“剛才福子是因為餓了才來叫師父的嗎?”

小小聲:“是。”

立花正仁起身,抱起立花福子将她舉起來放在自己肩膀上,之後拉開和室的門就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師父帶你去找吃的,福子想吃什麽?”

“飯團。”

“只想吃飯團?”

“……吃壽司。”

“好。”

“師父,福子是不是很沒用啊?”

“為什麽這麽問?”

“他們說福子連暗門最基本的功課都完不成,是個沒用的廢物,不配做師父的徒弟。”

“不用管他們,福子不是廢物,你是師父最鐘意的弟子。”

“其實,福子可以做到的。”

“嗯?”

“福子可以殺死那些小兔子的,但福子不想殺它們……”

“寧願餓肚子?”

“有師父在,不會讓福子挨餓的。”

“傻丫頭……”

“師父,福子不殺小兔子,你也不會不要福子的,對不對?”

“對。”

“福子最喜歡師父了!”

“嗯,師父也喜歡福子。”

“是最喜歡嗎?”

“最喜歡。”

02

“啊!”

十三歲的立花福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掌和臉頰都擦出了絲絲血痕。

十五歲的宮本一領着一堆小跟班,居高臨下地打量着此時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立花福子,不屑地道:

“都過了這麽多年,立花福子你還是這麽沒用!”

立花福子有些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忿忿地瞪了宮本一一行人一眼,卻咬着嘴唇沒有反駁宮本一的話。

被她瞪了,宮本一的心中卻莫名閃過一絲歡喜,輕咳一聲,他裝模作樣地說:“怎麽說你也是我們的同門師妹,看你這麽弱,我也沒面子,這樣吧,你叫我一聲宮本哥哥,我就教你格鬥術。”

“不要,”沒想到,立花福子卻毫不留情地回絕了他,“格鬥術我師父會教我的,不需要你假好心!”

“哼!”聽立花福子這麽說,宮本一也惱了,冷哼一聲,道,“立花大哥他才不會教你呢,要教早就教了。”

伸手捏了捏立花福子粉嫩的小臉,宮本一惡意地說:“立花大哥根本沒拿你這沒用的丫頭當弟子,你只是他養來暖床的女人,等你再長大一點,就要陪他睡覺了。”

“你胡說,”立花福子憤怒地揮開了宮本一的手,“我不是!”

“你就是,”宮本一陰陽怪氣地說,“如果不是想養大你來暖床,立花大哥怎麽會收你這樣沒用的一個丫頭做自己唯一的嫡傳弟子?”

“是呀!”

“宮本大哥說的沒錯!”

“如果不是這樣,立花大哥怎麽會收你做弟子?”

“就是,我們宮本大哥想拜立花大哥為師他都不肯收,卻收了你,一定是你這丫頭用一張臉迷惑了立花大哥——”

宮本一的小跟班們也開始紛紛起哄,氣得立花福子臉都紅了。

又聽見宮本一不屑地道:“平時裝得像個潇灑的俠客,其實卻是個最虛僞不過的僞君子!”

“你!”聽到宮本一這麽說自己師父,立花福子是真的生氣了,卻強忍着沒有發作,只怒瞪他一眼,便轉身跑開了。

第二天是他們這些小弟子的休憩日,立花福子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拿着一把小鋤頭悄悄地摸進了後山,直到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累得癱倒在床上一動都不想動了。

第三天上早課的時候,立花福子笑眯眯地主動湊到一向同她不對盤的宮本一面前示好,表示之前都是自己不對,難得宮本一主動提出要教導她,她不該不知好歹地拒絕的。

見立花福子服軟,宮本一心裏很得意,面上卻仍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手一揚,道:

“你知道自己錯了就好,我這個人很大方的,不跟你計較。”

“謝謝宮本哥哥,”立花福子把一雙小手背在身後,看似滿懷期待地問道,“那你什麽時候能教我格鬥術呢?我想在師父下次回來的時候表現給他看。”

聽立花福子提起立花正仁,宮本一不太高興了,但還是說:“什麽時候都可以啊,你願意的話,我下午就可以教你。”

“太好了!”立花福子高興地一拍手,“那我們下午在後山見。”

宮本一不疑有詐:“好,就在後山。”

立花福子挖得那個坑很深,宮本一他們掉下去的時候雖然因為坑底墊了不少樹葉并沒摔得太狠,卻是花了整整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時間才從坑底爬出來。

出來的時候,一個個都已經狼狽不堪了。

毫不意外的,他們剛一出來就一狀告到了暗門高層奈美那裏,說立花福子使詐陰他們,殘害同門師兄弟。

暗門有嚴格的門規禁止門中弟子內鬥,被人叫去奈美那裏的時候,立花福子跪在地上,心裏又害怕又解氣。

宮本一他們敢侮辱立花正仁,就算拼着被刑堂處罰,立花福子也要好好地教訓他們一頓。

但出乎立花福子意料,最後出手教訓她的人,卻并不是奈美,也不是暗門刑堂那個長相酷似霧天狗的老頭子,而是……立花正仁。

立花正仁手中的藤條一下下毫不留情地落在立花福子背上的時候,最痛的,其實是她的心。

她不是怨恨自己師父無情,竟然親手鞭打自己,雖然心裏總有那麽一、兩分的委屈,她是很害怕,在此之前,立花福子從未見過立花正仁這般聲色俱厲的模樣,聽到他說他沒有自己這樣的弟子的時候,立花福子真怕立花正仁會真的不要她了。

那一次受罰過後,立花福子高燒整整一周方退。

不分晝夜守在立花福子床邊照顧她的立花正仁,看着自己一向乖巧的小徒弟那張被燒得緋紅的小臉,又是心疼,又是自責。

他為什麽要因為顧忌刑堂的人,怕如果自己不嚴加處置立花福子會落到他們手上去更受折磨,就真的将立花福子打得皮開肉綻。

他的福子……

就因為那些人渣,根本不值得!

當立花福子終于退燒醒來,撲到立花正仁懷裏哭着求他別不要她的時候,立花正仁的一顆心又酸又痛。

這一兩年,曾經總是抱着他的大腿撒着嬌的小徒弟似乎漸漸長大了,身上有了少女香甜的氣息,一張還未完全長開的小臉,已經初初顯露了日後千嬌百媚的雛形。

有關立花福子與自己那些不堪入耳的傳言,立花正仁早就已經有所耳聞,卻一向沒有放在心上。

只是聽得多了,立花福子又出落得日益動人,他就不自覺地開始避忌,因此這兩年才漸漸少在東京都。

卻沒想到,這次就為了那些閑言碎語鬧出這麽大的事,讓立花福子受傷。

立花正仁想,暗門是真的需要好好整頓一下了,當年他帶立花福子回來的時候曾經答應過她,只要有他在就不會讓她再受任何委屈,可現在他卻食言了,只因為那些魑魅魍魉。

03

激情過後。

立花正仁替奈美點燃了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淡淡道:

“奈美姐,你想讓福子去媚堂?”

奈美看着這個剛跟自己纏綿過的男人,他真是迷人,哪怕此時一臉冷淡,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魅力,反而顯得更加誘人。

“怎麽?”奈美拉長了聲調,風情萬種地道,“你覺得她不合适嗎?”

立花正仁點頭:“那個傻丫頭什麽都不懂,年紀又還小,媚堂并不适合她,只會壞事。”

聽了立花正仁的話,奈美輕笑一下,說:

“是嗎?我可不這麽看。”

她說:“福子心太軟,身手也不行,只有一張小臉長得很漂亮,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有的是男人喜歡,我們暗門素來不養無用之人,現在讓她去媚堂,正好能一展所長。”

立花正仁沒有說話,與奈美對視的眼神卻很堅持。

兩個人就這般僵持了一會兒,奈美終于先讓步了,誰讓她就是喜歡這個男人:“好吧,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既然你不喜歡,就讓她留在殺堂吧。”

立花正仁這才緩和了臉色:“其實我這次回來,是想帶福子一起去神戶的,她現在漸漸長大了,又愛闖禍,我還是自己帶着她放心一點。”

奈美聞言臉色一僵,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你自己決定就好。”

見奈美臉色古怪,立花正仁的心中也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但他只吸了一口煙,卻沒說什麽。

倒是奈美在過了一會兒之後,忽然又開口了:“正好你這次回來東京,有一位大人物希望我能做中間人,介紹你同他認識。”

“大人物?”

“嗯,怎麽樣,你有沒有時間?”

“什麽時候?”

“三天後德川家有一個舞會,到時候可以安排你們見面。”

“三天後?”

“是啊,那天是德川家小姐的成人舞會,怎麽,你有問題嗎?”

“三天後正好也是福子的生日,我每年都會帶她出去單獨慶祝的。”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你帶福子一起去舞會不就行了,到時候一見完那個大人物,你就可以帶她去慶祝了。”

“……”

“立花,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太在意你那個小徒弟了嗎?難怪暗門上上下下都在傳你們……”

“夠了,我答應你,三天後我會去的。”

德川由貴,全日本第一的美人,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的。

第一次見到這個德川家的大小姐,立花正仁就有一種自己已經淪陷的感覺,待他回過神來,已經是立花福子生日過後的第二天了。

這是從立花福子被他帶回來之後,他第一次沒有陪她慶祝生日,雖然立花福子什麽都沒有說,但立花正仁也感覺到了她內心的失落。

立花正仁很想找機會安慰一下自己的小徒弟,只是之後他被德川由貴和山口廣絆住了手腳,抽不開身,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跟立花福子談談,之後這件事便耽擱了下來。

似乎從那之後,立花福子就同立花正仁疏遠了不少,很少會再纏着他撒嬌了。

直到四年之後,一直同立花正仁來往密切的德川由貴忽然宣布了她同原青男的婚事,在全日本都因為原青男素來臭名昭彰而嚴厲抨擊他們這段婚姻的時候,只有一個人,在小心翼翼地安慰着一個因他們的婚事而心碎神傷的男人。

“師父。”

這一晚立花正仁又喝醉了,自從德川由貴告訴他她要嫁給原青男之後,他已經一連幾晚都放任自己沉迷在酒精中,看到立花正仁這個樣子,最心疼的人自然是立花福子。

吃力地将每走一步都搖搖晃晃的立花正仁扶進他在二樓的卧房,讓他先在床上躺好,立花福子去浴室擰了一條熱毛巾,一邊細心地擦着立花正仁俊朗的臉龐,一邊喃喃道:

“師父,那個德川由貴,真的讓你這麽傷心嗎?”

立花正仁雖然醉醺醺的,還是聽清了立花福子的低語,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怎麽會傷心?”

睜開一雙多情的眼睛,立花正仁眼神迷離地望着頭頂雪白的天花板,說:“像由貴說的,我跟她一直都只是朋友而已。”

看到立花正仁這副心如死灰的模樣,立花福子的心酸楚到了極點,忍不住撲到他懷裏,抱着他的肩膀,哭着說:

“師父,你忘記那個女人吧,好不好?”

立花福子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連續不斷地滴落在了立花正仁的肩頭,打濕了他的襯衫:

“福子會永遠陪在師父身邊的。”

“傻丫頭,”立花正仁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己,心裏卻也有些酸楚,“你現在已經長大了,很快就會有自己喜歡的男孩子,到時候你要跟他在一起,哪有空來理師父?”

“福子不會喜歡別的男人的,”立花福子連忙大聲反駁道,“福子以後要嫁給師父,做師父的妻子,一生一世服侍你!”

未曾料到立花福子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立花正仁震驚之餘,心中還有一絲莫名的觸動,像是被人拿細羊毛的小刷子,在他心口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

那種感覺,非常的奇怪。

“別傻了,”立花正仁伸手推開還趴在自己胸口的小徒弟,略帶狼狽地翻身下床,“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扶着自己有些暈乎乎的腦袋,立花正仁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

“我今晚去奈美姐那裏,你不用等我了。”

“師父……”看着男人遠去的背影,立花福子絕美的小臉上流露出了無奈與悲傷,但隐隐的,還夾雜着一絲堅定。

04

在香港會重遇德川由貴,是立花正仁之前已經預料到的事,但他未曾料到的是,德川由貴竟然會那般失态地撲到他懷裏,一邊捶打着他,一邊訴說自己對他的深情。

激情的爆發,往往只需要一個最細小的缺口。

和德川由貴在那間酒店纏綿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激情消退,對方起身穿衣翩然離去,留他一個人躺在酒店房間的床上,點一根煙默默回味之前暢快淋漓的纏綿,立花正仁才猛然憶起,剛才他只顧着跟德川由貴親熱,竟然忘了立花福子還在街邊等着自己開車去接她。

想到這裏,立花正仁飛快地跳下床,匆匆穿好衣服就馬上開車回去找自己的小徒弟了,不出意料,立花福子已經不在他們之前分開的地點了。

立花正仁開車在街上兜了一圈,始終不見立花福子的人影,打她行動電話也沒人接,最後立花正仁無奈,只好先開車回家,希望立花福子已經回去了。

但立花正仁到家的時候,卻只看見一室寂靜,甚至……連客廳的電視機上原本放着的立花福子從日本帶過來的陶瓷人偶都不見了。

立花正仁在客廳裏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沖進立花福子的房間打開了衣櫃。

櫃子裏空空的,立花福子的衣物都不見了蹤影。

宮本一将立花福子的信交給立花正仁,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事了。

那封信是立花福子離開香港之前寫的,上面的一些文字還有暈開的痕跡,不難看出立花福子彼時一定是一邊哭一邊寫下這封信的:

師父:

對不起!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福子已經回去日本了。

福子很壞,看到師父你跟德川由貴在一起的時候開心的樣子,福子原本應該也為你高興才對,但福子做不到。

看到師父你抱着那個女人,福子的心好痛,恨不得上去拉着那個女人的頭發,像小時候暗門的師傅教我們怎麽殺死那些小兔子一樣,狠狠割開她的喉嚨。

這麽壞的福子,已經不配做師父你的弟子了吧?

所以,福子走了。

既然師父只希望福子做你的弟子,不能接受福子做你的妻子,那麽,就請你不要來找我。

等有一天,福子可以按照師父你的意願,只将你當成師長來尊敬愛戴,不再有那些不切實際的奢望,福子自然就會再次回到師父的身邊,一生一世地孝敬你、服侍你。

不肖弟子立花福子

看完這封信,立花正仁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有一種想丢下香港的一切,馬上飛去日本找自己的小徒弟的沖動。

不管合圖的人會怎麽想,也不管回去日本會遭到山口組無休止的追殺,立花正仁只知道,現在他的福子一定很傷心,否則從小最依戀自己的她,也不會只留下一封信就離開了。

但立花正仁最後還是沒有走成,是原青男攔住了他。

立花正仁想,自己同原青男于公于私都有太多恩怨,與其一直這樣下去,倒不如就趁此了結他們之間的一切,讓自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回日本找福子。

只是,立花正仁沒有料到德川由貴竟然有了他的孩子,最後眼睜睜地看着德川由貴當着自己的面被原青男活活掐死,巨大的憤怒及自責瞬間便将立花正仁淹沒,讓他拼得重傷也要殺了原青男為德川由貴報仇。

原青男死後,立花正仁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才勉強能下地。

身體的傷痛,以及失去一個喜愛的女人和還未出生的孩子的悲痛與愧疚,就像一張巨大的網,将立花正仁捆得死死的,無力掙脫。

而更讓他心慌的是,即使他受了這麽重的傷,立花福子也沒有回香港來看過他,就連奈美也找不到她的人。

立花正仁一方面擔心立花福子會不會出了什麽事,另一方面又怕她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對,立花正仁怕自己被他的小徒弟放棄了。

在立花福子走了之後,立花正仁才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感情,原來早已不再是單純的師父對弟子的疼愛。

或許,是知道之前自己逃離日本連累立花福子被原青男所擒,她受盡折磨,卻仍要不顧一切地跑來香港找他後內心的動容。

也或許,是幾年前德川由貴嫁給原青男的時候,她抱着自己說要做自己的妻子,生生世世都不會離開自己的暗自心動。

更可能,是更早更早之前,兩人的朝夕相處,小小的立花福子總是全身心地依賴着他,相信他可以幫她撐起一整個世界。

德川由貴知道他愛她。

奈美知道他愛她。

甚至連宮本一和原青男都知道他愛她。

唯一不知道的,只有立花正仁自己。

或許,還要加上他那個傻乎乎的小徒弟。

“你真的要回日本?”電話那頭,奈美的聲音中透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沒錯,”立花正仁說,“現在原青男死了,山口組亂作一團,短時間內都不會有精力來找我的麻煩,我現在回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之後頓了頓,他才繼續說:“而且福子不見了,她留了信告訴我她回了日本,我一定要回去找她。”

奈美在那邊久久的沉默,最後終于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

她淡淡地說:“你想回來就回來吧,正好我也有了福子的消息,她現在人就在鹿兒島,你願意的話就直接去那裏找她吧,不過,如果你真的要去,我希望你順便幫我做一件事。”

“我不要跟師父你回去香港!”立花福子的眼睛裏盈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仰起臉來望着立花正仁,用眼神告訴他自己有多堅決。

看着這般反叛的立花福子,以及立在她身邊不時關切地打量着她,那個長得同自己足有九分相似的山下忠秀,再聯想起這次奈美之所以能得到立花福子的消息,就是因為她致電暗門求助,希望奈美幫山下忠秀解決齊田的事,立花正仁的心中冒起了一股無名之火:

“好,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就留在這裏吧!”

說完這一句,立花正仁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山下忠秀的這間居酒屋。

但他剛一踏出居酒屋的大門,身後就傳來了立花福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刺得他的心都痛了,腳步不自覺地就慢了下來。

終于,在門外徘徊片刻,他轉身又走進了店裏。

這次,立花福子擡頭一看見他,便不顧一切地撲進了他的懷裏,崩潰般的放聲大哭:“師父,求你了……既然你不想要福子,就不要再對福子這麽好了,福子受不了的,真的受不了!”

立花正仁忍不住嘆了口氣,抱着立花福子在她的眉心烙下一吻:

“傻丫頭,師父永遠不會不要你的。”

從居酒屋回到立花福子居住的飯店房間,立花正仁一件件褪下立花福子身上的衣物,就像對待一朵嬌豔動人的花朵,一點點剝開它的花瓣,露出嬌嫩的花蕊,細細地烙下專屬于自己的痕跡。

這是他早在許久之前就該動手摘下的rosa rugosa,只為他綻放的美好。

原來,早在多年前,我在那條破舊逼仄的小巷裏從兩個肮髒的流浪漢手上将粉團似的你救下,帶到自己身邊,以我之姓、冠你之名的時候,就已經不知不覺宣告了自己對你的所有權。

我的福子,我最心愛的女孩。

我立花正仁今生今世唯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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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超時空進化

超時空進化

波瀾浩瀚的星空世界,恐怖覺醒,吞噬萬物,無數種族陷入末日之中;一封來自未來的信件,楚風踏入救世之路,跨越無數戰場,屹立世界之巅,逆轉一次次末日災難,執掌無限時空,征戰千萬位面,超越極限進化,成無上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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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一座紅警基地車;一座超時空傳送儀;一個雄心勃勃的指揮官。
歷經地球百年風雲,紅警兵團的征程走過一戰、主宰二戰……彪悍的征程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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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是華麗繼《紅色警戒之民國》、《紅警之索馬裏》、《紅警之從廢土開始》三本之後,紅警基地流小說的第四本,全新的設定,不一樣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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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精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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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Destiny惡魔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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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銀河戰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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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部小衆而有內涵的正統硬派科幻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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