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58】
第二日入夜,鹿洵帶着她到淮河,重新去坐了畫舫。
月明星稀,清風薄弱,畫舫靜靜停泊在河中央。
夜雖已深,四下寂靜,天上皎月倒映在徐緩清澈的河流裏,水中也流淌出淡淡的漣漪。畫舫上燈盞亮着,光線落在粼粼的水面,映着河水半明半滅。
随着隔岸輕微的聲響,遼闊的夜幕不斷爆出了一朵又一朵的五彩缤紛的煙花,異常炫目美麗。
看着滿天的絢爛煙火,襄林靠在鹿洵的肩上,那雙如水的眼睛亮若繁星,她只想讓時光停滞在此刻,輕道:“阿洵,你看,煙花多美啊……”
鹿洵從身後史逵手中接過錦緞披風,裹在她的肩頭,動作細致,直到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他才滿意的收了手。
“已經入秋了,夜裏冷,不要着涼。”修長的手指重新攬上她的肩頭,他充滿柔情的看着她,生怕她受一丁點兒涼意。
煙花的彩色映照下,他容貌清貴俊美,俨然如畫。
“阿洵,我有話想對你說,”她朝他揚起嘴角,笑得溫軟,聲音靜谧,愈來愈削瘦的臉頰惹人心生疼惜:“其實,我早就喜歡你了。也正因為喜歡,才不舍得你孤寂一人。如果有一日……我是說如果,我離開了這個地方,你一定不要傷心,你要成家,和一個溫婉賢淑的姑娘相互扶持着,相互珍惜着,一路走下去……但是……請你,一定不要忘記我。”
說着,她長睫微顫,一絲悲悸湧上了眼眸,鼻尖也有些泛紅:“畢竟,我們曾經在一起的啊……”
煙花,升空,綻放,墜落。
鹿洵安靜看着她,靜默着。
煙花消盡,五彩斑斓的光芒消退,那些灰燼慢慢散落下來,将他清冷眼睛裏的動容遮掩。
她意識到自己說的話過于傷感,牽強的扯了一下唇角,心裏想着要說什麽來緩解此刻的氣氛,然而,鹿洵垂首,已經貼近了她。
他吻上了她的唇角,随後,輕柔的,冰涼的唇含住了她的唇,明明是親昵的親吻,卻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吻。
此刻絲毫沒有情丨欲作祟,只帶着一絲悲悸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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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吻,吻了很久。
頭暈目眩的迷蒙中,襄林感受到他薄唇的蠕動,聽見他嗓音有一絲輕嘆:“我不允許你離開。”
她不能離開。
沒有他的允許,她不可以離開。
鹿洵迷迷蒙蒙想着,他悄無聲息撬開了她的牙齒,舌尖輕輕與她糾纏,輾轉,吸允。
待煙花落盡,水面一片寧靜,她軟軟癱在他懷中,他才放開了她。
襄林伏在他胸口,低低的垂着眸子,心中一時百感交集,越是如此她越是放不開鹿洵,她何曾不想與他有将來,只是上天總愛捉弄人,如今的她,只會越來越拖累人,沒有資格去要求這個優秀男人将來。
她傷感的想。
河面刮起一陣小風,幾片柳葉随風落入水中,伴着粼粼的河水,飄蕩在皎然的月光中。
從王府出來直到現在,不過半個多時辰,襄林清明的心緒又逐漸混沌起來。她靠在鹿洵胸前,微微的合上了眼。
“我還等着你為我生一個漂亮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子,我就教他武藝,如果是女孩子,你就傳授給她你的高超賭技……明日我們去一趟攝政王府,跟父親說清楚。”他緩緩說着,聲音響在靜谧的四周,低沉平靜,而她卻不再搭話。
鹿洵低頭看她,卻見她倚在自己的懷中,睫毛上挂着潮濕的水汽,不知何時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起來。
他修長手指顫抖摩挲她的臉頰,然後收手将她攬得更緊,将鼻子埋進她脖頸裏深深吸了一口氣。
彈指間,無數念頭已掠過心頭。
他要給她個名分。
*——*——*
翌日,天空蒙着一層厚厚的烏雲,秋雨淅瀝,雨水打在馬車頂上,發出悅耳的咚咚聲。
馬車在攝政王府門前停下,由随從撐着油紙傘,鹿洵帶着襄林到了書房。
自從顧賢繼位以來,攝政王手頭繁瑣的政事就少了許多,畢竟新帝才是正兒八經的聖上,他作為王叔,也只是輔佐而已。
閑來無事,攝政王便有了雅興作畫,他神态淡然,坐在案桌後,專心致志的勾勒一個女子的肖像。
他随手将畫筆擱置入盛有清水的精巧竹筒,眼睛卻是專注的看着畫紙,仿佛與那畫中的女子對視一般。
片刻,又忽然笑了起來,帶着一絲無奈與苦澀,他輕輕自語般道:“這凡塵俗世,到底還是畫中的東西活得長久些。”
說罷,他長舒一口氣,大約覺得逝者已逝,哀思無用。
窗外秋雨飒飒,雨打芭蕉。
房門被推開,守在書房外的侍衛進來通禀:“王爺,安國王來了。”
攝政王挑起眉頭,對自己的這個兒子的到來倒是頗有幾分意外,他點點頭,揮手示意侍衛退下,然後又偏過頭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丫鬟,道:“去,備些熱茶過來。”
“是。”丫鬟盈盈一拜,依言退出去備茶。
鹿洵攜着襄林進入書房。
攝政王目光掃過襄林,略微有些不高興,但也沒說什麽。
靜坐間,丫鬟将熱茶端上,恭敬有禮的沏茶。
攝政王坐在椅子上喝茶,也不擡眼瞧鹿洵,只慢悠悠道:“今日怎麽過來了?”
“我要和她成婚了。”言簡意赅的一句告知。
聞言,襄林大吃一驚,睜圓杏目望着鹿洵。
攝政王也是一愣,他随即一蹙眉,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擱在桌上。
“胡鬧什麽?如今你可是安國王了,好不容易前途大好,怎麽能娶一個三教九流的女子為妃?就算你當真喜歡這個襄林,她也只能在你娶了正妃之後做個妾室!” 略帶怒意的斥責聲響起,透着一股濃濃的威嚴。
襄林此時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她心中一邊意外鹿洵會突然提及成婚之事,一邊在意攝政王的不贊同。
她什麽話也沒說,咬了咬唇,垂下了眼簾。
“你雖是我的生父,未封王之前你管不了我,同樣的,現在你仍舊無法掌控我。我今日前來,只是告知父親你一聲而已,而并非來聽取意見。”
鹿洵靜靜擡頭,凝視着額頭上的青筋幾乎要跳脫出來的攝政王,清冷眉眼間毫無退避之意,他一本正經繼續道:“我的人生,我的将來,我的愛恨,皆是我自己抉擇,誰也別想妄圖控制我。”
“你!”攝政王臉一僵,簡直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卻又拿他沒法子,只能一佛袖坐到桌案前,聲音冰石般冷硬:“哼,你如此不聽勸,遲早會有後悔的一天!”
“我不會後悔,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需要建議,亦沒必要動搖。”他目光如炬,“因為,我想要娶的這個姑娘,在我心中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子。”
襄林面色蒼白,靜靜聽着鹿洵說着這些話,心裏既甜蜜又難過。
她心中的甜蜜,是為自己,她的心上人如此珍視自己。
她心中的難過,不是為自己,卻是為了鹿洵。這些日子,她不斷昏睡疲乏,他也一定發覺了這點,而鹿洵卻依然要娶她過門——愛之深,痛之切,等到她真的支撐不住的時候,等到他失而複得又絕望的時候,他該如何度過?
“父親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們便退下了,” 他輕聲說道:“七日後大吉,婚禮就定在那日了。”
沒想到他連婚期都已經訂好了,襄林面色有一剎那的怔忡。
鹿洵卻全然不在意,他牽起她的手握進掌心,牽了牽嘴角:“走罷。”
襄林一怔,随即回了個俏皮的笑:“好。”
鹿洵拉着襄林出去,臨邁出門檻前,他停了腳步,幽幽道:“我不像父王你,會被世俗左右,喜歡的女人都無法留在身邊,這是我最慶幸的。”
原來,鹿洵一早就瞥見了案桌上的畫像。
攝政王聽到這話,在房間裏靜靜坐了片刻,腦海中仿佛映出鹿洵母親的清麗模樣。
他嘆了一口氣,面上的惱怒也驅散開來:沒有将心愛的她留在身邊,這何嘗不是自己一件遺憾的事情呢。
馬車上,襄林與鹿洵并肩而坐。
沉寂了一會兒,她終于還是忍不住,抿抿唇出聲道:“你當真要娶我?可是……你都沒有詢問過我的意思……”
鹿洵聞言一笑,居高臨下看她,用食指輕點了她額頭一下:“怎麽,難不成你不喜歡我,不願嫁給我?”
“這倒不是……”她将臉貼到他的胸前,眨眨眼睛,一絲憂傷流露出來:“我只是怕自己,陪不了你太久。”
這一刻,襄林終于可以推斷,想必鹿洵已經知道了她的病情,他不想她隐瞞找理由的難堪,便不多問,故意忽略她日漸衰弱的精力,卻待她愈發珍惜。
鹿洵伸出手環住她,垂下睫毛看襄林,輕聲安慰:“不會的,我派人去找藥聖,等找到他,你的身子很快就會康複的。”
襄林擡眸,靜靜回望他,眼中漸漸布滿水霧,心裏仿佛被就成了一團,痛得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果然,她的病,他心裏明白。
馬車外依舊是淅瀝寒涼的秋雨。
她努力止住眼中的水霧,吸了吸鼻子,閉上眼,緊緊伏進他的懷中。
鼻間是淺淡的龍延香,她如同孩童一般在他懷中蹭了蹭,盡情享受此刻的溫存。
他見此,眸色似有星光落入,将手指停頓在她的烏發間,神情動作盡顯極致溫柔。
馬車一路緩緩前行。
不久,她在溫香的懷中,又泛起了朦朦胧胧的困意,便輕道:“阿洵,我又困了……”
鹿洵擁着她,漆黑的發絲不經意拂過她臉頰,緩道:“嗯,安心睡吧,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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