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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世上,老不死的人咋這麽多。
軍爺對這種妖魔鬼怪橫行的人間感到失望。
他沒有再去林子裏打獵,因為軍中的夥食開始漸漸好起來,晚上還給他們補貼各種雜食點心。柳乾因沒再挨過餓,所以也就不冒着生命危險大半夜出行了。他覺得老大越來越人性化了。
他一點都不知道,他的上司之所以給他們這麽好的補貼是因為某天收到了一封無署名的信。看完之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不久就改善了士兵們的夥食。
他努力不去想之前發生的事。就當是做了夢。
某日他領了糧饷,正拿着個大白馍馍啃的時候,忽然看到不遠處有三五個兵士聚在一起,正叽叽喳喳地說着什麽。
看他們說得熱鬧,柳乾因一時好奇,就朝他們走進了幾步。只聽到一個人說,你們知道嗎,山外的某某鎮子上,最近鬧鬼。
鬧什麽鬼?
具體的不知道,有看到的人說,看着像個和尚。
柳乾因一口饅頭噎在了喉嚨裏。
鬧鬼,和尚……該不會是自己放出來那個……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他心神不寧地想着,冷不防突然一只手拍了他肩膀上,把他唬得差點丢了饅頭。
“慌什麽,”來人呵斥道,“我又不是老虎,還吃人不成?”
柳乾因轉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長官,這才放下心來。
“老大這是有事找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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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事,只是來看看最近兄弟們都吃得好不好。”那長官道,“都是要行軍打仗的人,體力得跟得上。”
“哪裏哪裏,好着呢,頓頓有肉!”
那長官點點頭,也沒多說,囑咐他好生練兵後也就走了。
柳乾因覺得,都怪那個道士,沒事吓唬自己幹什麽,搞得自己神經兮兮的。
哪有什麽鬼,都是人吓人。
柳乾因下定決心不再多想。只是輪到他站崗的時候,他還是會不自覺地朝着一個方向看,雖然他什麽都看不到。
說來也奇怪,某天他換崗交接的時候,突然聽到林子裏傳來一聲爆響,就好像是損毀了什麽東西。
他爬到烽火臺上眺望,看到那個熟悉的方向濃煙滾滾,巨石崩裂,火光沖天。
他心裏一驚,但是馬上就告訴自己,看什麽看,別想那麽多。
腦子裏席卷而來的無數種猜測統統都被他給壓了下去。該睡覺睡覺,該吃飯吃飯。他繼續過他當兵的日子。
然而……俗話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撞邪這種技術活,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事的。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該來的還是來了。
那天柳乾因沒有事做,就在屋子裏睡覺。一覺睡到天黑,他卻醒不過來。
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困,睜眼閉眼全是黑的。肚子餓了也不想去吃。
夢裏有各種吃的,烤豬,烤鴨,烤雞,還有山珍海味。他坐在一個大桌子前吃吃喝喝,旁邊卻有個和尚一臉不通快地看着他。
他瞪眼問禿驢你幹啥,和尚說施主你怎麽能吃這麽多肉呢,放過它們多好啊之類之類的,聽得他心煩意亂。
然後他伸手去掐和尚的脖子,結果觸感冰涼涼的,一摸全是骨頭。
柳乾因當時就吓醒了。
他直挺挺的從床上坐起來,滿頭大汗。胡亂地抹了一把額頭,他覺得自己也許是餓糊塗了,不然出去吹吹風,找點吃的吧。
他雙手按住門框,剛一拉開門,迎面就吹來一股涼風,冷的他牙齒打顫。
風過之後,就四下皆靜了。
柳乾因覺得奇怪,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桌邊的一杆毛筆被風吹在了地上,于是他彎下腰去撿。
就在他蹲在地上,剛剛摸到毛筆時,赫然看到門邊出現了一雙腳,步履緩慢地停在了他面前。
那雙腳上穿着破舊的僧鞋,還沾着幹涸的泥土,就好像剛剛從地裏被挖出來一樣……
柳乾因愣在原地,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他才順着那雙腳朝上面看。
這一刻屋子裏是死一般的寂靜。
他看到那個穿着破舊袈裟的和尚,臉色泛青,雙手有些僵硬地垂在體側,烏黑的眼珠一眨不眨,正垂着頭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找到你了……”和尚看着他說,“我說過,不要把見到我的事告訴其他人。為什麽你食言了?”
“我沒食言!”柳乾因撲騰一下站起來了。
“沒食言?”和尚發出一聲冷哼,手指僵硬地擡起剎旨看他,“沒食言他會去炸了我的栖息地,連條後路都不留給我? ”
他站在門邊,四處張望了一下,最後眼睛停留在柳乾因放在桌子旁的錢袋上.頓時那雙眼睛裏就露出了有些怨毒的神色,但稍縱即逝。
“真是好東西啊。”道骨輕聲說,“看來他這是下了血本了。真當我是傻子嗎? ”
“我才聽明白,感情你上我這來作妖是為了那個道長,還有那個符,”柳乾因把錢袋拿過來,抽出裏面的符紙遞給道骨,“你要就給你,拿走吧? ”
道骨用陰冷的視線看着他,沒有動,也沒有伸手去接。
他的眼珠轉動,盯着柳乾因,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改日再來拜訪你。”
言畢,他轉身就走,陰風過後已不見蹤影.
柳乾因拂了一把被吹亂的頭發,四處張望,不見人影,知道他是真走了,才放下心來。
驀地,他感覺手上發熱,低頭一看,紙上的符咒在微微發亮,紙張的四個邊角出現了灼燒的痕跡。吓得池差點扔了符紙。
第二天,他頂着兩個黑眼圈爬起來,大喇喇地跟大将軍打了聲招呼就下了山。
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集市上,雖然并不知道管用與否,卻還是在人群裏漫無目的地開始走。
然而,走了一天卻毫無所獲。
到傍晚的時候,他腳步虛浮,又渴又餓,又忘記拿上錢袋了,一摸腰側空空如也。最後實在走不動了,他喘着氣,靠着牆壁坐下來。
手伸進袖口,摸出了藏在裏面的符紙.符紙展開後有些皺巴巴的。他撫平褶皺,無可奈何地看着它。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行……不過老道士,你要真有能耐的話,我對着你的符紙召喚你,你還是能知道的吧?要是不知道肯定說明你修為不夠。你要是知道了就趕緊來見我,最好能再帶點吃的,感激不盡。 ”
他唠叨完,盯着符紙看了一會,沒有反應。
柳乾因很失望,他将頭靠在牆壁上,重重地嘆了口氣。
有什麽東西丢進了自己懷裏。他睜眼一看,是一塊燒餅和-個水囊。
他剛把東西拿起來,就感覺到迎面一陣清涼風。一擡頭,見到那道長換了一身衣服,依舊山風道骨的,眉目冷漠,卻頗有氣勢。
“你見到他了。”毋庸置疑的語氣,只是在陳述已發生的事實。
“是,見到了,又冷又硬,又兇又邪。”柳乾因恨恨地咬了一口燒餅,“枉我還以為他是個好鬼。”
“陰邪之物,豈有好壞之分。”道長低聲說着,修長的到旨間夾着一個錦囊,遞給柳乾因,“這個,你拿着。不要離身。”
“這……”柳乾因接過來,打開看了看,“又是符咒?可是符咒對他好像不太管用……”
“不要讓它進你的屋子。”
道長只說了一句,随後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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