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夜色未散, 淡淡的月光透過雕花窗子漏進來,一室昏暗。

暖帳之內, 姜槐慢慢睜開眼,她又做夢了,夢見了她的小姑娘。小姑娘在夢裏教她神魂颠倒,餘波未平。

彼時清澈的眼睛染了情動,她喉嚨微動, 小心歪頭,昏暗中看着阿瓷那張純真無邪的睡顏,默默吞咽了口水。

心上人身無寸縷地睡在她身側,光滑溫熱的身子無聲散發着馨香, 姜槐忍了忍, 終是俯身銜了她的唇,紅唇溫軟, 比夢裏感覺還要好。

她不敢驚擾小姑娘,只慢慢的,情動如潮,洶湧地将她裹挾。待吻至脖頸, 小姑娘自夢裏發出一聲輕哼,姜槐的舌尖一寸寸碾磨過那風雪紅梅,情與欲在靜默着爆發到極致。

她從未如此想占有阿瓷,只能順從着心意放緩動作跪坐在她身下……

安寧靜谧的夢境忽然燃起一把火,火燒燎原。

雲瓷擰着眉,沉吟之聲不受控制的從唇邊溢出, 仿佛再次回到新婚夜的暗湧熱烈,那時候的姜槐,溫柔撩撥,她愛極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寂夜沉沉,低吟不斷。清泉流動,唇舌挪開,姜槐的手忍不住試探地碰了碰……

“嗯…嗯…輕、輕點……”

“阿兄……”

惹人憐惜的呓語聽得姜槐心火翻騰,她果斷收了手,繼續用唇舌伺候她的小姑娘,手無意識輕撫在那兩條光滑的玉腿,心裏陡然生出一股做壞事的錯覺。

她看了阿瓷一眼,心火再次竄上來。

“姜槐…姜槐……”

雲瓷腰肢慢轉,眼角浸出淚意,身體的反應教她總算從夢境掙脫醒來。

見她醒了,姜槐動作不由加重,強烈的刺激再次将她帶入雲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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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饒、饒了我……受不了了……”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身子不住輕顫,嬌柔悅耳的哭腔聽得姜槐徑直含住那處。

顫栗襲來,小姑娘軟綿綿的玉腿禁不住微微分開,手撫摸着姜槐的頭,不敢用力免得抓疼了她,又實在不知該如何熬過身體的連番刺激,姜槐修長溫暖的指節就在此時與她十指緊扣。

汗水沿着下颌滴落在鎖骨,劇烈的喘息聲裏,姜槐笑着伏身而上,雙臂撐在她上方,輕柔地吻了吻她唇角:“不哭了~乖~”

雲瓷被欺負狠了,又實在貪戀姜槐身上的味道,她忍着淚點點頭,腦子一片空白。

見她如此,姜槐加倍用心安撫。

足足過了一刻鐘,雲瓷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姜槐與她做了何事,想到自己在她身下承歡的情景,頓時羞得厲害。

算起來,除卻新婚夜姜槐這般待她,往後那幾日向來淺嘗辄止,阿兄在這事上多有節制,就不知今日為何天未亮就對她……

她想了想,問道:“你、你又夢見我了?”魅意流轉,聽得雲瓷差點咬了舌頭,嗔惱地看着做壞事的某人。

姜槐憐惜地側身抱着她,啞聲道:“嗯,夢到阿瓷了,醒來再無法抑制。”

她看着小姑娘:“還好嗎?”

“太刺激了,腿軟~”雲瓷手搭在她腰腹,呼吸平穩後柔柔一笑:“竟不知阿兄如此喜歡在夢裏和我……阿兄這樣子,就不怕把自己憋壞嗎?”

姜槐小臉微熱:“總要等阿瓷身子調養好……”

“姜槐~”

“嗯?”

“你很喜歡和我做這些事嗎?”

“自然。”

雲瓷心裏滿了甜蜜,她小聲地湊在姜槐耳邊:“你輕點,醒着…醒着再來一次好不好?你我是夫妻,夫妻做這事不是很正……”

未盡的話碎在唇邊,春宵帳暖。

繁星閃爍,清輝皎潔。半個時辰後,驟雨初歇。姜槐摟着她道:“要再睡會嗎?”

垂眸,無人應,卻是她的小姑娘已經累昏過去。愛惜地為她掩好錦被,姜槐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原道夢境颠倒,直到雲瓷睜開眼望見身上清晰可見的吻痕,這才靜靜笑開。

姜槐笑望着她:“累嗎?”

“還好。”雲瓷動了動錦被下修長的腿,輕聲道:“阿兄待我再溫柔不過,睡一覺已經好多了。”

“那我伺候阿瓷更衣?”

雲瓷害羞地沖她笑:“好啊。”

年輕的一對新人從榻上起身,用過早飯,雲瓷理好衣衫帶着念兒前往新建好的紅妝書院。

姜槐親自送她出門,囑咐念兒:“照顧好夫人。”

念兒含笑應是。

雲瓷便要走,被姜槐叫住,她回眸淺笑,語氣裏浸滿寵溺:“阿兄,又怎麽了?”

姜槐看了眼念兒,念兒自覺背過身去。

“舍不得你走。”

姜槐揉捏着她柔韌的手指,無精打采的模樣看得雲瓷嗔笑:“你都纏了我許久了,還不打算放人嗎?今日書院正式建成,我不去,景陽可是會惱的。”

“我知道。”姜槐不好意思地松開她,擡眸細細看着,雲瓷被她看得雙頰染了紅暈,輕聲道:“你還要看到幾時?”

姜槐不情不願地移開視線,末了擡手為她整了整衣領:“去吧。”

小姑娘沖她暖暖一笑,羞意爬上心尖,小聲道:“記得想我~”

“嗯!”

得到滿意的答複,雲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忍住湊上前道:“我盡量早點回來陪你~”

姜槐被她哄得天真地笑起來,贊道:“今天的阿瓷比昨天更漂亮。”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聽得一旁的念兒心裏連連叫苦,好容易兩位主子不再你侬我侬,她松了口氣,跟着雲瓷前往書院。

新建成的紅妝書院坐落在泗水河畔,與洞庭隔了三裏遠,堪為山清水秀之地。

高高的白玉牌坊刻着‘勤學篤行,文武雙修’的篆文,一朝從紅妝社改為紅妝書院,引來不少人圍觀。最要緊的是,書院傳出消息,挂匾當日,棋聖會現身露面,親自主持招生。

有棋聖坐鎮,四面八方慕名而來的學子數不勝數。作為大禹國第一座女子學院,尚未正式挂匾,已然名聲極大。

“來了嗎?棋聖大人來了嗎?”

“還沒,再等等。”

“來了嗎?”那人踮起腳尖道:“那是不是将軍府軟轎?裏面坐的會是棋聖嗎?”

“咦?是棋聖,定然是棋聖了!候在一側的丫鬟看起來格外眼熟!”

軟轎停在書院門口,轎簾被掀開,山風拂來,雲瓷俯身從軟轎走出來,看着陡然安靜的人群,笑了笑:“諸位,早啊。”

美人一笑,威嚴斂去,看起來着實親切。

圍觀的百姓話匣子一下子被打開,七嘴八舌同她問候着,更有背着書箱跋涉而來的女子問道:“棋聖果然會主持此番招生麽?想要入院,考核會不會很難?”

這是多數人關心的問題,場面安靜下來,雲瓷柔聲道:“此次确由我負責招生,但凡有真才實學,來者不拒。”

一句‘來者不拒’激起衆人求勝心,至于能不能通過入院考核,人們心裏各自謹慎掂量着。

估摸着火候,賣菜大娘熱情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問了,哪有把人堵在門口的道理?想要報名入院的,待挂匾之後,盡管來試試吧!”

雲瓷莞爾:“不錯,就多謝諸位捧場了。”

縱然早早來了,她也被堵在門口将近兩刻鐘,人群自發給她讓出一條路,踏進書院,景陽和青敖見了她齊齊松口氣:“總算來了。”

雲瓷溫溫柔柔地笑道:“怎麽?我縱成棋聖,也仍是書院先生,你們很怕我來不了麽?”

景陽朝她促狹地眨眨眼:“縱你是書院先生,也是某人嬌妻啊,棋聖大人若溺在溫柔鄉,忘了我們這小破書院,我與阿敖又能說什麽?”

知她打趣,雲瓷極為認真地考慮一番:“也對,還是溫柔鄉好。那我還是回家好了,阿兄在家等着呢。”

她作勢要走,被景陽急急拉住:“啧,算我怕了你了不該逗你。來都來了,哪能輕易走?你走了,今日這場大戲,誰來主持?外面那些人大多沖你來的,不如棋聖大人賞個臉?”

兩人相視一笑。

景陽是親眼見識過兩人情深,羨慕的同時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尤其在得知簌簌戀慕姜槐時,再看雲瓷,她總覺心底不舒服。如今這一打趣,那股不舒服在笑容裏徹底散開。

見狀,青敖暗暗将心放回肚子,她道:“再過一個時辰便要挂匾,來吧,咱們先熟悉熟悉流程。”

三人兜兜轉轉坐實了至交好友的名分,如今又要為書院前程打拼,雲瓷功成名就成為四海棋聖,然而景陽與青敖抱負未展,于情于理,總歸能者多勞。

挂匾與招生的事落在雲瓷頭上,礙于她盛名極大,景陽提議由她擔任院長,被婉拒。

青敖見二人猶在推讓,灑脫笑道:“這有何難?朝堂之上尚分左右,不如你二人同為院長,兩廂彌補,對書院發展更有利無弊,怎樣?”

景陽率先點頭:“我覺得極好。”

推脫不過,雲瓷只好應下。

眼看時辰将近,社員們聚在一處崇拜地望着坐在正堂靜靜飲茶的棋聖,若按以往她們早就上前打招呼,此刻卻畏首畏尾竟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商議好正事,雲瓷垂眸飲茶,餘光瞥見門外的舊日同袍,放下茶杯忍不住迎了出去:“你們圍在這作甚?為何不進來?”

她看向西蟬,笑道:“還有你,素日與我親厚,怎麽也生分了?”

西蟬被她說得面色羞紅:“沒、沒有生分。”

“還不進來?稍後挂匾,我等自要代表書院從那道門走出去,到了那時,你們也要居于人後嗎?”

一席話說得諸人瞬間清醒過來,揚名的好時機,此時不抓緊,那才是做傻事。

西蟬巴巴地湊過去:“阿瓷姐姐,新婚大喜!”

談及新婚,那些同袍也跟着湊熱鬧,一人一句恭喜,場面融洽。

景陽見此唇角微勾,眉眼間頗有幾分意氣風發,紅妝社能發展為大禹國第一女子書院,其中不知費了多少辛苦,如今終于邁開這一步。

她心裏極為歡喜,當即清聲道:“從今天開始,書院沒有四海棋聖,有的只有新任院長雲先生。”

衆人應聲俯身:“見過雲先生,見過院長!”

依着規矩,雲瓷只回了半禮。

鞭炮聲響起,紅妝書院門口人頭攢動。碎散在地的炮竹碎屑鋪了一地,一片喜氣洋洋裏,書院先生并肩站在一處。

為首的景陽下意識看向雲瓷,兩人極有默契地掀開紅綢,紅妝書院四字燙金匾額映入人前。

“來人,挂匾!”

大年十二,紅妝書院問世,甫一問世,名聲便與四大書院并駕齊驅。

景陽殿下籌謀,女狀元青敖督建,今上出資,棋聖負責首屆招生考核,禹州城貴女齊聚,不斷有極遠處的女子聞聲而來,想要借此一展抱負。

報名者衆。

最後一道考核試題寫好,雲瓷放下筆杆,端起茶杯聊作休整。

另一頭,諸位同袍對于誰來做‘武先生’産生争議。

書院更多的是‘文先生’,文先生負責教授四書五經琴棋書畫甚至女紅刺繡,至于武先生,則要負責教授學子騎射武藝。

女子之中,騎射好的幾乎全都出自武将世家,而将門女中,有人推崇趙家嫡女,亦有人舉薦連家三小姐,說來說去,能勝任的人選依舊不多。

幾番商量,敲不定主意,西蟬靈機一動,提議道:“我這兒倒有個好人選。”

“嗯?說來聽聽?”

西蟬問道:“大禹國武将之□□夫最好的是誰?”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鎮國大将軍!”

有人很快反應過來,驚聲道:“不會吧?你竟然想請大将軍入院做武先生?”

“聽起來像是無稽之談,可你們別忘了,咱們新任院長是誰。”

“你的意思是……”

衆人眼睛一亮,沉吟道:“若大将軍肯入院教授學子武學,簡直再好不過。可他堂堂大将軍,哪怕院長在此,他會答應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一刻鐘後,雲瓷展開同袍遞來的折子,一眼在武先生一欄看到‘姜槐’的名字,不由失笑,當即喚了西蟬來:“是你想出來的馊主意?”

西蟬一陣委屈:“哪裏是馊主意了?阿瓷姐姐新婚燕爾留大将軍一人在府也不妥。況且将軍本事高強性情溫和為人清正,書院若能得他相助,日後誰還敢說女兒柔弱?”

她笑嘻嘻道:“強身健體,文武兼修,本就是書院最早定下的準則,阿瓷姐姐不如考慮考慮,成與不成,好歹也要問過大将軍意願啊。”

“伶牙俐齒。”雲瓷顧自輕笑:“好,那我回去問問她。”

西蟬眼睛眯成一條線,像極了被滿足的小貓咪:“哪還需要問過?阿瓷姐姐若允了,姐夫難道能說不麽?”

“促狹。不過這話你倒是說錯了,大事小情我自然聽她的,她若不願,我豈有難為她的道理?”

陡然被秀了一臉恩愛,西蟬笑意微僵:“反正道理都是阿瓷姐姐的。”

雲瓷嗔她一眼,眼裏笑意溫柔:“此乃書院清靜讀書之地,莫要再打趣了。”

一日之內,報名上千人。

忙到最後,不知不覺天邊已經升騰起暗色,想到應允過姜槐的,雲瓷懊惱扶額。

景陽見她如此,問道:“遲了嗎?”

雲瓷搖搖頭:“還好。”

青敖心思細膩且眼力極好,眸光深處掠過一抹笑意:“阿瓷快回去吧,剩下這些我來就好。”

新婚夫妻,總恨不得時時刻刻在一處的。雲瓷不願推诿:“那我改日請阿敖往聚仙樓用飯。”

“這自然好,做些零碎小事,能教阿瓷自掏腰包,值當。”

兩人說說笑笑,念兒殷勤地為自家夫人披好大氅,雲瓷回眸道:“那我先走了,明日再見。”

“嗯,明日見。”

望着她離開的背影,景陽忽然問道:“阿敖這輩子不打算再對他人動心了嗎?”

青敖凝在眼角的笑意緩緩褪去,她整理着手上名冊,低聲道:“見識了她那樣的品行相貌,我還能對誰動心?”

一聲輕嘆散在空中。

“阿敖與我,同病相憐。”

看着眸光黯淡下來的景陽,青敖的心不知怎的被刺痛了一下——天之驕子,皇家血脈,如何喜歡一個人也這般難呢?

“景陽。”

“嗯?怎麽?”

“我與蘇簌簌發了邀約帖,她琴藝極好,來書院教授琴藝再合适不過。”

茶盞險些被打碎,景陽掩飾着驚惶:“你…你為何不事先告訴我?”

“景陽。”

青敖認真道:“你既然放不下她,不如再試試吧,機會難得,若有希望,我祝你心想事成,若注定無功而返,殿下應趁早死心。大業未遂,耽于情愛,我總覺得會壞事。”

很長時間景陽沒再言語,直到暮色漸沉,她悶聲道:“知道了。”

暮色四合,姜槐守在将軍府門口望眼欲穿,直到望見街角被擡來的軟轎,她唇邊染笑,快步迎了過去:“阿瓷!”

聽到那聲熟悉的輕喊,雲瓷挑起簾子,隔着窗口與她對視:“你怎麽跑過來了?”

“我想你。”

轎夫支楞着耳朵正準備偷聽,結果兩位主子又不吱聲了。

所謂眉目傳情,哪怕姜槐沒再說話,也惹得雲瓷紅了臉。

兩人一個在外面随着轎子走,一個坐在軟轎挑着簾子和心上人對視,雲瓷以唇語回她:“我也想你。”

一時,姜槐笑得風流倜傥,柔情滿溢。

回到将軍府,換過常服,雲瓷拉着她手坐在飯桌前,問:“想不想去書院做武先生?”

“武先生?”姜槐執了湯勺喂她,沉吟道:“要教授女孩子習武騎射嗎?”

雲瓷眨眨眼,眸光不經意落在擺至桌角的松鼠桂魚,姜槐擡手貼心地将松鼠桂魚放在她手邊,小姑娘笑意愈深:“不願的話那就不做,左右你整日忙碌,我也樂得見你得幾分清閑。”

“算不得忙碌,也稱不上不願,只是一想到周圍全是女孩子,覺得很煩。”

“煩?”雲瓷笑得天真爛漫:“那我也是女孩子,你覺得煩嗎?”

姜槐驚訝道:“女孩子和喜歡的女孩子哪能一樣?阿瓷再纏人,我都不覺得煩,只有歡喜的份。”

“我……纏人?”

姜槐指尖一顫,笑道:“不對,是我纏人,我喜歡纏着阿瓷。”

如此乖巧,哄得雲瓷也擡手喂了她一勺參湯。

姜槐繼續道:“在衆人眼裏我是男兒,跑到全是女孩子的地方免不了要被圍觀。圍觀倒也罷了,還要教着她們強身健體,一來二去免不得要接觸……我……”

至此,雲瓷方明白她所說的‘煩’是哪種意思,她道:“你是在擔心會被很多人喜歡嗎?”

“不,我是舍不得阿瓷吃醋。”

過于耿直的回答聽得雲瓷芳心為之一暖,她柔聲道:“無礙,我信你,不會亂吃飛醋。”

她正色道:“如今書院建成,女子體格素養若能跟上去,便不止于在家相夫教子。有才華的人注定能做更多的事,男兒多自負,世俗偏見一日不除,處在底端的女子永遠得不到尊重。阿兄想必比誰都清楚。”

若非世俗偏見,姜槐何至于女扮男裝上戰場?世間對女子的尊重,獨獨給了處在金字塔頂端的小部分人,更多的,掙紮在中下層。

雲瓷曾見過那些歌姬被人玩弄後被丢棄在亂葬崗,甚至煙花長巷每日都有人死去。

女子到了以色侍人的地步,何其凄慘,又何其無奈?但凡有其他出路,誰願拿身體換飯錢?坐上四海棋聖的位子,雲瓷最想做的就是改變這種現狀。

姜槐垂眸道:“任重道遠,阿瓷是有野望之人。”

“說不上野望,推己及人,我只是不願後來人再受阿兄這份苦。”

女扮男裝上戰場,光明正大殺敵,卻要苦心竭慮掩藏身份,以前雲瓷不知,所以只擔心阿兄會不會受傷,卻不知,在那危險背後,還潛藏着此等大的風險。

“若有一天,女子也能光明正大為國抛頭顱灑熱血,功勳蓋世手握權柄,到那時,誰還敢說女子生來不如男?”

雲瓷輕聲道:“在我心裏,世間萬千男兒皆抵不過阿兄一縷發絲,我想以微薄之力為世間女子掙回一分尊重,雖難,可還想試試。”

姜槐看着她慢慢笑起來:“阿瓷,其實沒那麽難。你忘了,我是天才了嗎?我和你一起努力。”

“你當然要和我一起努力。”雲瓷親昵道:“因為我是你的人,你不幫我,誰來幫我?”

“有道理。”姜槐夾了菜喂她:“那我明日跟你一起去書院?”

小姑娘細嚼慢咽顧不得說話,只輕輕點頭。

是夜,兩人躺在榻上讨論許久,到最後雲瓷困得睜不開眼,被姜槐哄着入睡。

星辰滿天,回憶着五百年前的天地,姜槐暗道:世道輪回,無論何時都是強者為尊。

初任道子,不滿者十中有三。

星沉谷競道,吐血而亡者何其多?

那些說過她不行的人,到最後都以血的代價承認她能行。況且,她不是能行,她是最強。

同代人中,乃至隔輩人中,不服的都被打碎傲骨,那是道子阿星最輝煌的時代。

姜槐閉上眼,慢慢吐出一口郁氣,不願多想,将過往壓入心底,翻身摟着小姑娘入睡。

翌日,天明。

紅妝書院門口,報名者排起長隊。人群裏喧嚣忽起,有人驚聲道:“你們看,那是誰?”

不遠處,那人一身雪白長袍,掀開轎簾将人領出來。

而能光明正大與四海棋聖執手的能有誰?那個名字含在衆人舌尖,不知是哪個女子大着膽子問道:“大将軍是來送棋聖入書院嗎?”

姜槐笑容明淨:“不,我來應聘書院武先生,教授學子武藝。”

話音剛落,人群忽靜,而後更大的轟動随之而來。

消息傳揚出去,一日之內,報名入院者……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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