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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竟四仰八叉地挂在一棵櫻花樹上,樹下正圍着一群人,像看怪物一樣對他指指點點。
龍少戈這才恍然記起來,昨夜被那個叫風祭的少年扔出窗外,正巧挂在櫻花樹上便昏睡了過去。豈有此理,他好歹是堂堂将王府二少爺,竟然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當猴耍,叫他男子漢大丈夫顏面何存?!
見他怒氣沖沖的從樹上跳下來,圍觀的人登時吓得作鳥獸散。龍少戈狂沖幾步又忽然停了下來,因為他意識到自己把赤血龍骨傘弄丢了。正在踟蹰之際,耳畔傳來一道脆如刀鋒的聲音。
“這位貴客,昨夜睡得可好?”
龍少戈擡首一望,只見一人正擎着一把紅傘翩翩走來。他一身高貴的雪白長袍,身材雖不高,但站在人群裏卻鶴立雞群;而他的容貌更是俊美絕倫,神情中帶着一股與生俱來的孤高,襯着他那頭瀑布似的奇異藍發剛剛好。
“大白天的撐把傘你有病嘞?”龍少戈翻了一下眼睛,氣不打一處來。
風祭不屑一笑,他确實有病,之所以要白日撐傘,是因為他的體質無法承受陽光直射,一旦暴露在陽光下全身便像烈火焚燒般痛苦。
“快把傘還給我,不然要你好看!”龍少戈邊說邊挽袖子,跟風祭相比,他就像個不知哪裏跑出來的山野樵夫,渾身上下一個字便足以形容:糙!
“這把赤血龍骨傘本就是為我特制的,你千裏迢迢趕來未央城,不就是為了把它送給我?”
龍少戈不由得愣了一愣,他以為城主應該像他父親那樣成熟穩重,怎麽會是一個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呢?
就在這時,忽聽得蒼空裏傳來一聲長鳴,一只雪白的大鳥盤旋着落到了二人之間。龍少戈認得這種鳥,它是各城池間用來傳遞急報的飛鴻,其速度非常驚人,兩日內便可圍着全國飛一圈。
只見風祭單手将飛鴻脖子上的信條抽了出來,抖開來看時卻不慎被風掀飛了去。
龍少戈趁機抓住飛來的信紙,得瑟地搶先一看,只見上面寫着:“昨夜帝都将王府突發邪火,府中三百餘人全部葬身火海,望諸君戒備。”他感覺心髒好像被什麽重重捶了一下,瞬間痛得無法呼吸。
風祭掃了龍少戈一眼,将他手中的信條抽過來看,看完後眉頭微微一皺,原來昨夜的流星雨應的是将王府。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龍少戈一把捉住風祭的手臂,眼睛吓煞人似的瞪得老大。這事太離譜了,想他将王府高手輩出,哪怕來一支精英部隊都不一定攻得下,又怎麽可能因為區區一場火而覆滅?
“放手!”風祭擰着眉頭,只感覺對方掌間力道之大,幾乎要将他的手骨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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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真的!”龍少戈失魂落魄地松開風祭,嘴裏念叨着:“我要回去,我現在就要回家……”
風祭神色一動,這才意識到龍少戈是将王府的人,心底不禁生出一絲憐憫之情。
就在這時,龍少戈發覺自己在流鼻血,伸手一摸血液竟是黑色的,就像中了劇毒一般。于是他恍恍惚惚地轉向風祭,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怎麽好像又中毒了,你的口水是不是能解毒來着,再借點給我嘞!”
“我借你一腳!”風祭擡腿就是狠狠一腳,将龍少戈整個人踹飛了出去。大庭廣衆之下,這小子竟然要自己往他嘴裏吐口水,還要不要臉了?
龍少戈仰摔在草地上,猛地咳出一大灘黑色血液,然後眼前一黑便昏死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新坑求預收辣~
☆、冤家路窄
日暮時分,一只雪白的飛鴻盤旋在未央城堡壘上空,長鳴一聲,然後飛落在了中央堡壘的天臺上。風祭心下詫異為何急報如此頻繁,于是取下飛鴻脖子上的信件,打開一看頓時俊臉一沉。
“真是出了鬼!”他鐵青着臉将信紙撕得粉碎,一把灑向白堡下方的花林間。
這時候,一名鐵衣随從上前鞠躬道:“禀報城主,那魔角少年醒了。”
風祭稍稍整理了一會兒情緒,這才跟随從回到房間內。只見龍少戈在女仆的攙扶下坐了起來,他唇色慘白,臉頰尚帶着幾分大病初愈的青色。
“我這是怎麽了?”龍少戈有氣無力地問道。
風祭望了一眼桌上染血的手帕上,從上面撚起一根黑色銀針道:“有人在你的食物中混入了曼荼羅花粉,這種毒粉少量不至于要人性命,但累計到一定量便會毒發身亡。而下毒的人卻十分講究,每日都定時定量的給你下毒,剛好算準你在四日內毒發。你好生想一想,最近都吃了些什麽東西,身邊誰最有嫌疑置你于死地?”
龍少戈這才去回想前幾日的事,他跟管家趕了四天路,衣食住行全由管家負責,按理只有管家才有機會給他下毒。可在将王府的八年來,他與管家朝夕與共,若要害他機會多得是,為何偏偏要挑在這個節骨眼下手?再說,管家向來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就算有這個機會害他也不一定有那個膽。
沉思片刻,龍少戈還是搖了搖頭,然後岔開話題問道:“我睡了多久?”
“差不多三天,今日二月十九。”
“不行,我要回帝都……”龍少戈邊說邊掙紮着給自己穿鞋,下地時忽然腿一軟,向前打了一個趔趄。
風祭見狀疾走兩步,龍少戈還以為他好心過來扶自己,不料他一把拽住自己的衣服,将自己又扔回了床上。
“喂,你這把人扔來扔去的臭毛病就不能改一下!”龍少戈直眉怒目,無奈連從床上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不然定是要跟這小子幹上一架。
風祭邪魅一笑,然後吩咐身旁的随從道:“去拿繩子過來綁住他的手腳。”
龍少戈詫異地瞪向風祭,只見兩名随從迅速拿着麻繩過來,粗暴地将他雙手雙腳捆得嚴嚴實實。他氣得大罵風祭喪心病狂,像條蟲一樣蠕動着身體,在床上翻來倒去不停折騰。
“不要妄想回帝都,一旦出了未央城門,你就只有死路一條!”風祭斜了龍少戈一眼,那眼神中有憤怒,有無奈,也有憐憫。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深夜時分随從打了個小盹兒,龍少戈便不知用什麽手段燒斷了麻繩,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未央城……
日出東方,龍少戈來到人來人往的小鎮上,正準備進城時,他注意到一群人正聚在城牆下,對着什麽東西指指點點。他心想可能是什麽重要的通告,便走過去一探究竟。
原來是通緝告示,但一看內容他尤遭五雷轟頂。
“現全國通緝将王府縱火人犯:龍少戈,頭有銀角,黑發碧瞳,身長八尺①,體型偏瘦,提供情報者懸賞一千金铢。”文字旁邊便是他的肖像,他的臉被畫得猙獰扭曲,惟有頭頂那對犄角還有幾分形似。
“真是荒謬!”龍少戈氣得直喘粗氣,所幸他披着連帽披風,不然現在早就被人抓了。本來将王府失火這事已經夠離譜了,現在竟然還懷疑他是縱火真兇,這帝國做事還講不講道理?
龍少戈這才幡然醒悟,難怪昨日風祭要把他強留在未央城,想必是知道他被通緝欲保他性命。一想到自己不識好人心,對風祭百般怒罵,他真是悔青了腸子。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相傳二月十五月圓之夜,将王府起了一場邪火,一直燒到第二日清晨才漸漸熄滅。可惜那時偌大的将王府已成為一片廢墟,全府上下三百餘人全部葬生火海。那夜附近趕來救火的人都說那火邪乎得很,用水反而越澆越旺,到最後都沒有人敢救火了!
龍少戈聽人們像說書人般誇張地講述着,他的心仿佛被擱置在懸崖邊緣,随時都有掉下去粉身碎骨的可能。他不由得拳頭緊扣,白發的自己說過要逆轉一切,絕不可能就這麽讓将王府覆滅。對,他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趕回帝都,在自己親眼證實一切之前,什麽都不要相信!
“聽說陛下十分重視這将王府懸案,為了抓捕人犯連帝王護衛都派出來了!”
“可不是呢,聽說這次派出來的是西岚大人!”
“也難怪,那魔角少年想必是從西界來的邪魔,一般人未必能降得住他!”
龍少戈不禁托着下巴尋思起來,要說這西岚是誰,早在将王府時他便有所耳聞。
在北芒帝國,皇家侍衛根據武技修為被分成七個等級,由一階到七階地位依次增高。而身為六階侍衛的西岚,被譽為是千年一遇的奇才,因一套流閃劍法而名動天下。
“這下可不好辦嘞……”龍少戈低頭自言自語,單論武技他不過四階,何況他現在大病初愈,體力尚不足以操縱飛靈術。
此時,鎮上的小販們紛紛叫賣着,面食糕點新鮮出爐,各種香味撲面而來。
龍少戈一看見好吃的便控制不住,用僅剩的錢買了一大包幹糧,背在背上像座小山一樣。路人見了還以為他是個搬貨苦工,紛紛投來不屑的眼神。
這倒給了他靈感,于是他摸了一手黑灰往臉上一抹,這下就徹頭徹尾像一個苦工了。哪怕是巡邏兵也不會多看這樣一個苦工一眼,他不禁為自己的機智感到得瑟。
就在這時,旁邊十字路口忽然起了一陣騷動,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帝王護衛來啦!”
此言落地,行人們紛紛朝路口湧了過去,就連掃街的老妪也扔掉掃帚跑了過去。
龍少戈第一反應就是朝相反方向跑,不料行人中有個農漢扛着釘耙,不慎勾住了他的包裹一個勁兒往路口沖。可憐的龍少戈就這被反拽了過去,一路上差點沒把他的兜帽颠開。
“真是老天爺要跟我過意不去!”龍少戈悲催地扶住額頭,熱情的民衆擁擠在他身旁,只給了他一個站腳的位置。反正也擠不出去,他索性從釘耙勾破的口子掏出一個大饅頭,邊吃邊看究竟是什麽鬼。
只見六名男子筆挺地站立在人群間,他們身着統一的墨藍色制服,背後有鷹隼展翅的圖案。然而,人們圍觀不只是這六名侍衛,還有正和另一名侍衛搏鬥的彪形大漢。
那大漢脖子上套着一根斷索,上身肌肉虬結,下身罩着一條血跡斑斑的破褲子,額上鮮紅的櫻花烙印暴露了他的身份:奴隸。
奴隸大漢雖然赤手空拳,但招招生猛,腳一踩就是一個大坑,拳一砸整個地板都翻起了來!相比而言,與奴隸大漢對戰的那個侍衛實在是太瘦小了,可他的身姿卻像飛鳥般輕盈靈敏,幾番追逐,壯漢連他一根毫毛都碰不到。
龍少戈不禁吞了吞口水,不敢想象那拳頭砸在人身上會怎樣。
只見侍衛驟然翻身飛掠,對準壯漢臉門橫甩一腳,隐有斷骨之聲。壯漢頓時鼻血噴湧,整個人拖着鏈條飛出老遠,轟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人群發出一陣驚嘆聲,慌忙四散退開。
任務完成,那名瘦小的侍衛向為首的男子鞠了一躬,然後回到了隊伍最末。
“原來還只是個小喽啰。”龍少戈微微一怔,這才注意到為首的男子不太一樣。那人綁着一根高馬尾,玄色制服一塵不染,背後的鷹隼圖案也更加明亮,想必是用昂貴的白金絲線繡上去的。
此時,奴隸大漢已經被按進一個囚車裏,向龍少戈所在的大路方向推過去。就在這時候,那為首的玄衣男子回過頭來,龍少戈頓時屏住了呼吸。
只見半片白骨面具,生生遮住了那人的左半邊臉頰,但仍可以看出他的右臉十分英俊。他的視線停留在囚車裏的奴隸上,淺紫色的瞳仁微微閃爍着,似乎藏着一種故作鎮定的隐忍。
“切!”龍少戈不由得嗤之以鼻,他還以為帝王侍衛多麽英俊潇灑,結果連張全臉都不肯露一下。
可就在下一刻,男子的目光撞在了龍少戈身上,那眼神銳利得像捕食獵物的鷹隼。他頓覺心虛,慌忙轉身撥開人群向外走去。殊不知,這個舉動對于敏銳的侍衛來說,就像在死水裏看到游魚一樣明顯。
龍少戈好不容易才擠出人群,一股驚天氣海忽然拔地而起,所有人的衣襟都呼啦啦的翻湧不停,人群裏不禁爆發出一陣詫異聲。
“誰的氣海,好強……”邁出的那一步還僵在半空裏,龍少戈甚至沒來得及眨眼,一道黑影就出現在了身前。
白骨假面,玄衣翻飛,不是西岚又是誰?
“頭有銀角,黑發碧瞳,身長八尺,體型偏瘦。”西岚敘述道,語氣裏帶着高階侍衛獨有的冷漠與肅靜。
龍少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兜帽脫落了下來,可他分明滿臉污穢,擠在人群中也看不出身材,這西岚的眼力簡直好到喪心病狂啊!
“西岚大人果真慧眼如炬!”六名侍衛紛紛落地,迅速圍住龍少戈。
看侍衛們左肩頭的徽章個數,便可知他們全部是四階侍衛,這意味着,這每一人的武技修為都在龍少戈之上!
見龍少戈一臉詫異之色,西岚這才娓娓道來:“方才圍觀之人皆是崇拜之色,唯獨你一人嗤之以鼻。既然你敢拿鼻子嗤帝王護衛,就證明你不是等閑之輩,再看你如此僞裝掩人耳目,多半非奸即盜。然而踏破鐵鞋無覓處,你竟自己送上門來了。”
“不就是拿鼻子嗤了你一下嘛,什麽非奸即盜,會不會說話嘞?”龍少戈全然不顧虎視眈眈的敵人,竟還好整以暇的伸手理起頭發來。
衆侍衛不動聲色地對望了一眼,這家夥死到臨頭還這麽嚣張,莫非是有什麽殺手锏?
而這正中了龍少戈的下懷,他就是要虛張聲勢,以便轉移敵人的注意力。正當他的右手摸到腦後,欲趁機抽出破刃之時,胸口忽然奇痛無比,怔怔低頭一看,一柄長劍竟已經刺入胸膛!
“你以為那點拙劣的演技,能騙得過我?”西岚手持長劍,眼神無限鄙夷。在他眼裏,龍少戈只是他所捕獲的縱多犯人之一,并且馬上會被取下首級,由他們帶回帝都交差。
注①:文中一尺為漢尺,現今約為23.1厘米,身長八尺即指一米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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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言→
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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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遇妙女
望着胸口的衣襟迅速被血液染紅,龍少戈驚愕的神情忽然轉變為得瑟,然後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西岚不解道。旁邊侍衛們更是面面相觑,這少年莫非真是邪魔不成,被人一劍穿心竟還笑得那麽開心。
“我笑你厲害嘞,刺得真他爺爺的快,剛好沒刺中心髒!”龍少戈說着做了一個鬼臉,像兔子一樣滑稽的往後一蹦。那長劍便撕破衣襟從他胸口拔了出來,只見劍刃上竟插着一塊巴掌大小的銀牌,那正是龍少戈的将王府令牌。
西岚狐疑地望着劍尖上的令牌,難怪他方才感覺刺到了堅硬的東西,起先還以為是對方的胸骨,不想卻是這樣一個銀制的小令牌。
見西岚還未回過神來,龍少戈趁機拔腿就跑。但西岚反應卻極快,兀的伸手一抓,“嗞”地一聲将他背後的包裹撕裂開來,裏面的饅頭紅薯登時滾得遍地都是。
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竟有一小壇陳醋砸落在地,辛酸的液體頓時濺得西岚滿身都是。
周遭侍衛們個個驚耳駭目,渾身哆嗦,沒人敢回頭看西岚的表情。誰不知道這個上司有着喪心病狂的潔癖,只要敢弄髒他的任何東西,後果将不堪設想。
“愣着幹嘛,還不快追!”西岚一聲低吼,雙眼中仿佛要噴出黑色的火焰。衆侍衛如得赦令,争先恐後地追了上去。
龍少戈無比心疼那些食物,簡直要邊跑邊哭。他回頭望了一眼,西岚竟如鬼影般,眨眼間出現在了衆侍衛最前面!
“這家夥真是難纏!”龍少戈暗自咬牙,照這速度他根本逃不掉。
就在他飛奔至下一個路口時,一名少女忽然騎着烈馬狂奔而來。行人驚叫着四處躲避,街邊攤位被打翻了幾處,瓜果蔬菜滿天飛,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啊!快躲開!”少女厲聲驚叫着,朝龍少戈所在的方向橫沖而來。一名頂着簸箕的老妪不慎被人群撞倒,簸箕裏的麥粉登時漫天飄灑。
眼見老妪躲避不及,西岚一個箭步沖前抱起那老妪,閃電般掠足飛起。這時那漫天麥粉還飄在半空裏,烈馬卻已如梭般穿過。
西岚放下受驚的老妪,嫌棄地拍了拍身上的麥粉,再一擡頭,卻發現狼藉的大街上并無龍少戈的人影。幾名侍衛也當即揮開麥粉四處查看,龍少戈竟然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似乎想起了什麽,西岚驀然回頭望向少女馳去的方向,果見龍少戈正從馬側翻到了少女身後。他立即飛身追了過去,幾名侍衛見狀緊随其後。
“是誰啊?”身前的少女喊了一聲,龍少戈顧不上回答,從她手中搶過缰繩大喝一聲,馬兒立刻跑得飛快。
望着馬匹絕塵而去,西岚停了下來,将拳頭捏得咯噔咯噔響。這小子還是頭一個從他西岚手中逃脫的人,竟還敢弄髒他的制服,下次再給逮住了定要把他抽筋扒皮!
不知道逃了多遠,當龍少戈駕馬沖進密林深處時,烈馬忽然嘶鳴一聲,前腿跪進了泥土裏,馬上的兩人一齊滾落在草叢裏。
“你別壓着我啊!”身下的少女不滿道。
龍少戈本來就餓得渾身乏力,這一摔更是動彈不得。可他還沒緩過勁來,就被那少女推得滾了好幾圈,整個人趴在地上眼冒金星,半天才看見一雙纖纖細足停在了跟前。
竟然是赤腳!他不由得擡起頭來,只見她穿着一件無袖的青色短裙,皓腕上戴着各式各樣的銅飾,雙腿上還纏滿了白色布帶。這種怪異的打扮龍少戈從未見過,在他印象中,女孩子不都應該像艾靈妹妹那樣穿及地長裙嗎?
“你是魔角人?”少女警惕道,打量起他頭頂蜷曲的犄角來。她聽爺爺說過,在梵世之外有個叫西界的地方,那裏生活着一種邪惡的種族,他們的最大特點就是頭頂長有犄角。
面對這種質問,龍少戈向來懶得回答。他掙紮着爬了起來,見地上有條布帶,便信手一扯,想拉過來包紮傷口。
“啊!”少女忽然驚呼一聲。龍少戈擡頭望去,這才發現自己扯的正是纏在少女大腿上的布帶。
只見她整條左腿都裸.露在外,纖細修長,活色生香。然而她的大腿外側卻遍布繁複的黑色花紋,如同暗夜裏怒放的八葉蓮花,看上去竟有種驚心動魄的詭異之美。
“你這莫非也是飛靈紋?”龍少戈目光一顫,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大面積的飛靈紋,不知這少女究竟能駕馭何等可怕的力量!
“下流!”少女滿臉羞紅,甩手就是一巴掌,力道之大,竟将龍少戈生生扇暈了過去。
她氣呼呼的将布帶重新綁在腿上,瞥着昏迷的龍少戈道:“我腿上這花紋不能被人看見,誰要是看見就殺了誰的!”然後她便從旁邊找來一塊大石頭,蹲在龍少戈跟前将石頭舉到了他頭頂。
“看你也不像什麽好人!”少女撇嘴道,手中的石頭正要砸下去,卻又忽然僵在了半空裏,因為她發現他胸口的傷還在流血。就算傳言中魔角人再怎麽邪惡,但此刻在眼前的也是一條鮮活的人命啊。
這般想着,她幽嘆了一聲,将石頭扔到一旁,然後就近找了些草藥,咬碎後小心翼翼地敷在了他的傷口上。
處理完畢,少女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這時馬兒突然打了一個響鼻,受驚似的起身就跑,她忙飛身追了過去。
盡管是豔陽高照的上午,可這密林裏卻十分蔭蔽,還泛着一層乳白色的迷霧。
馬兒越跑越遠,少女追到一半,忽聽林間傳來嬰孩的啼哭之聲。她不由得停下腳步,循着聲音找了過去。
只見一棵蒼松樹下,一個初生嬰兒正躺在樹蔭裏嗷嗷哭泣。少女擔憂地走了過去,那嬰孩一見到她便不哭了,嘟着小臉蛋笑了起來。少女也愛憐一笑,彎腰欲把嬰兒抱起來,不料嬰兒竟冷不防地一口咬向她的手指!
少女吓得失聲尖叫,閃電般将手收回。只見那嬰兒的肌膚迅速變黑,黑得像影子一樣,發出抽泣似的怪聲向她撲了過來。
她吓得撒腿就跑,不料沒跑多遠,腳下忽然傳來鑽心劇痛,整個人猛地向前一傾。然而她人未及地便被橫腰攬住,擡頭一看,竟是方才那個魔角少年。
那古怪的嬰孩一見到龍少戈,便像看見克星一樣扭頭就跑,竄進草叢裏瞬間沒了影。
“剛才那是什麽東西,它好像很怕你?”少女驚魂未定地撫住胸口問道。
龍少戈托着下巴想了想,這才解釋道:“應該是嬰魅,源自上古之森的惡靈,喜歡僞裝成人族嬰兒的模樣騙人,然後趁機咬住人的手指吸取精魄。但據說魔角人喜歡捕捉嬰魅,将其馴養得更兇猛并加以利用,也許這就是它畏懼我的原因嘞。”
“原來如此。”少女舒了一口氣,然後坐在草地上扳起自己的腳掌。只見一根荊棘刺插入了她的腳掌心,殷紅的血液正不斷從傷口裏滲出來。
龍少戈不禁問道:“這山林裏到處都是荊棘莾草,你怎麽不穿鞋嘞?”
“我們漠北人都不穿鞋的呀。”少女忍痛答道。
龍少戈微微一怔,對于漠北他并不陌生,他的大哥便是在一年前遠征漠北城的。此刻他真是慶幸大哥沒有回将王府,至少他可以确定大哥尚且安然無恙。
“我幫你弄出來吧。”龍少戈蹲下來道。少女猶豫着點了點頭,他于是握住她纖細的腳掌,粗略檢查了一下傷口。
“忍着點嘞。”龍少戈說着,指尖一挾一帶,便把那根倒刺拔了出來。少女吃疼地叫了一聲,把持不住猛地一蹬腳,竟将龍少戈整個人踹飛了出去。
飛出去的那瞬間,他毫不誇張的覺得自己的五官都凹陷了進去。都說漠北人力氣大,真是一點都不假,這丫頭要是會武技,至少也算得上三階吧。
見龍少戈捂着臉仰躺在草地上,翻來覆去地哀嚎,少女不忍直視道:“對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
過了半天,龍少戈才揉着臉坐了起來。兩人大眼瞪小眼,他這才發現少女長得十分清秀可人,肌膚蜜色,明眸淡綠如水。雖還說不上傾城麗質,但卻像初春晨光下閃耀的枝頭新綠,清新純淨,讓人不忍摧折。
反倒是龍少戈,滿臉的污穢,整張臉只看得清一雙牛眼似的大眼睛,少女突然覺得他就像個賣炭的,不由捂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更是如春風過境,可愛到人心坎裏去了。龍少戈看得呆住了,也跟着傻呼呼地笑了起來。
“我叫雪茶,可以叫我茶茶,你呢?”少女盈盈笑道。
“我叫……”龍少戈說了一半忽然頓住了,他正被通緝,滿大街都貼着告示,貿然告訴別人真實姓名恐怕不明智。
“嗯?”
“叫我小戈就行嘞,金戈鐵馬的戈。”
天空湛藍,山林蔥郁,偶爾傳來一兩聲清脆的鳥鳴。
龍少戈背着雪茶吃力地行走着,女子柔軟的身段貼在背後,對着他的脖子呼氣如蘭,弄得他耳根如燒,渾身酥麻。除了妹妹以外,這還是他頭一次跟一個女孩兒如此靠近,以致于他的心跳都開始悄然加快。
更令人難堪的是,他的肚子一路上叫個不停,而且還叫得特別可笑,就像有個小怪物躲在肚子裏嗷嗷清嗓子一樣。
雪茶實在是憋不住,一路上不知笑了他多少次。然而她那銅鈴般清脆的笑聲,卻大大緩解了他原本緊張的心情。
通過對話他這才了解到,雪茶和她爺爺來自遙遠的漠北孤城,要去帝都找他們的親人。由于盤纏用盡便一路賣藝,可惜半路上拉車的驢病了,爺爺這才打算換一匹馬。就在爺爺跟賣家讨價還價的時候,雪茶心血來潮想要試馬,沒想到剛坐上去馬就發狂了,背着她狂奔了幾條街,然後就撞見了正在逃亡中的自己。
二人邊聊邊在山林間緩緩穿行,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小黑人兒正躲在陰暗的樹林裏,一路上悄悄地尾随着他們……
☆、結伴同行
走了一段路,龍少戈就累得滿頭大汗,口幹唇裂,一看見溪澗更是卯足了勁兒,背着雪茶一口氣跑了過去。
喝了幾大口,他頓覺爽快極了,又捧了幾把水洗了一下臉,然後随性甩了甩頭發。
“喂!你都甩到我身上了!”雪茶擡手遮擋道。然而龍少戈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惡作劇似地澆起水來。偏要甩,誰讓你這死丫頭之前踢我來着!
“你這人怎麽那麽讨厭啊!”雪茶不甘示弱的把水澆了回去。
兩人鬧了一陣,衣服都濕了大半。龍少戈這才恍然注意到,她的青色衣裙濕透緊貼在身上,那布料竟有幾分透明,隐約顯出少女花苞般姣好的身段來。
察覺到對方異樣的目光,雪茶立即羞窘地護住胸部道:“不許看,下流!”
“不看不看,也沒啥好看的嘞。”龍少戈說着随意将一頭濕發撥到腦後,信手抹了一下臉上的積水。
“你!”雪茶粉臉一鼓,這家夥是覺得她沒有魅力嗎?雖然她比起同齡的女孩子,身材是平坦單薄了些,可她好歹有一張天然無害的臉啊!
雪茶正欲發作,卻見他笑着睜開雙眼,劍眉星目,眉宇間透露出一絲不凡的氣息。那眼神還是如此真摯倔強,仿佛隔着無盡歲月從未改變。
诶,為什麽要說還是?雪茶忽然愣住了,心中不知為何湧出一種久別重逢的感動,好像她跋山涉水就是為了他來。
“你怎麽哭了嘞?”龍少戈見雪茶忽然淚流滿面,頓時慌了神,連忙擺手道:“我錯了,你別哭啊!”可她仍舊抽抽搭搭,他最見不得女兒家哭哭啼啼的了,雙手舉在半空裏,半天不知道往哪兒放。
“好了,不準哭!再哭我就把你扔這兒,一個人走嘞!”龍少戈突然低吼一聲,雪茶抽噎了兩聲,像個孩子般委屈的停了下來。
“這才乖嘞。”龍少戈正欲伸手摸摸她的頭,忽然神色一凜,默默将手收了回來。剛剛那一瞬,他還以為在面前哭泣的人是艾靈妹妹呢。
午後時分,一縷青煙從林間袅袅升起。
柴火噼噼剝剝地燃燒着,龍少戈正喜滋滋地烤着從溪裏捉來的魚,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而雪茶就坐在對面一臉饞相地望着他,龍少戈覺得貪吃這點他倆倒是挺投緣。
“可以吃了嗎?”雪茶見魚皮都烤焦了,舔了舔幹燥的嘴唇。
“還不行,”龍少戈得意地軒起眉頭,從腰間錦囊裏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瓷罐來,“還要灑上我獨門秘制的佐料才行嘞。”說着将瓷罐塞口打開,均勻地灑在魚皮上,頓時芳香四溢,令人食欲大增。
“你出門還帶這玩意兒啊?”雪茶驚奇道。
龍少戈便舉起瓷罐吹噓道:“這可是我耗時八年精心調制出的佐料,擁有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味道,吃了之後會讓人回憶起幸福時光,所以它的名字就叫‘難得’,無論走到哪裏我都帶着它嘞!”
“真的嗎?”雪茶迫不及待地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烤魚,咬上一口,酥軟滑嫩,唇齒間頓時濃香彌漫。那一刻,她真的想起了美好的過往時光,眼眶卻不知不覺濕潤了起來。那個人為何一聲不響地離開了,要讓她這樣跋涉千裏地尋找?
龍少戈望着這個跟妹妹年紀相仿的少女,不禁黯然傷神,咬了一口烤魚,卻覺得再也沒有從前的味道。如今艾靈妹妹生死未蔔,他與一個陌生女孩結伴同行,無時不刻都能從對方身上看見妹妹的影子。
日落前,二人終于穿行出了山林地帶,然而誰都沒有察覺,一道小小的黑影兒始終悄無聲息的尾随着他們……
龍少戈打了一路呵欠,見天色将暮總算是清醒了三分。來鎮上的時候,他就照雪茶說的,把披風撕成布條當作頭巾用。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既可以遮住犄角又不易脫落。
華燈初起,夜市朦胧。
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正抱臂坐在客棧前的木板車上,時不時擡頭張望來往的人群。一只雪白的雙尾貓匍匐在他腳下,兩只尾巴輕輕搖晃着。
遠遠看見爺爺,雪茶欣喜若狂地叫了出來,在龍少戈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跛了過去。她就知道如果爺爺找不到自己,一定會回到他們買馬的地方等她的。
“你這傻丫頭,到底跑哪兒去了?”老人将孫女兒擁入懷中,眼裏不斷湧出渾濁的淚水。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雪茶哽咽道。雙尾貓在她腳邊繞來繞去,時不時用小肉爪撓撥雪茶的衣帶,仿佛也想讓她抱一下自己。
龍少戈看着這一老一少,長長舒了一口氣。雖然鎮上很危險,但他總不能把雪茶丢在荒郊野林不管吧。也許西岚等人已經去別處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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