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正院。

該來的人都已經來齊了, 就連病了好長一段日子的王氏也在其中。

這會蕭知等人就坐在椅子上, 陸承策和崔妤就站在屋子裏,他們是小輩,又是新人, 得先敬茶, 兩人先按着規矩給陸老夫人和長興侯夫婦敬完茶, 然後陸承策回座,常嬷嬷端着紅木案走到了崔妤的跟前。

她手裏的紅木案上并無他物, 唯有一塊紅漆黑底的牌位, 上書“長興侯世子妃顧珍”八個大字。

正是顧珍的牌位。

崔妤是繼妻, 就算是天子賜婚, 但進門還是得拜顧珍的牌位,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

這會牌位已經放在了桌子上,蒲團也已經擺好了,而崔妤她正對着那塊牌位,臉上原本羞怯又溫柔的笑, 縱然掩飾的再好, 此時也顯得有些微凝。

不是沒想過這個畫面, 也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時刻了。

她也曾經不止一次給自己做心理輔導,跪就跪,左右顧珍都已經死了,為了一個死人, 損了自己的名聲不值得。

更何況。

她才剛進陸家呢, 得給他們留個好印象, 最主要的是,給陸承策留個好印象。

可說是這麽說,讓她給顧珍下跪,她打心眼裏還是做不到。

她一點

都不想跪顧珍!

她總覺得那個女人好像就俯身在那塊牌位上,正看着她,等着她下跪,然後發出譏嘲的聲音。

“你不是要進門嗎?你不是喜歡陸承策嗎?喏,這就是你進門的代價。”

“快跪啊,跪啊。”

“你在猶豫掙紮什麽呢?你以為你躲得了嗎?崔妤,我告訴你,你永遠都不如我,就算你如願以償嫁給陸承策,那你也只能做小。”

“所有人提起長興侯世子妃,提到陸承策的妻子時,你永遠都是那個後來者。”

越想。

崔妤的臉色就變得越發難堪。

李氏正在喝茶,眼角崔妤不曾動身,就不嫌事大的笑說一句,“嗳,侄媳婦這是怎麽了?怎麽杵着不動了?”

她這話說完,屋子裏的人自然把目光都落在了崔妤的身上,雖是背對着,但旁邊還有丫鬟、婆子,崔妤連忙收起心思,整頓了下自己的面容,露出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

而後。

她十分乖巧,又柔順的跪在了蒲團上,就如同剛才叩拜陸老夫人一樣,連着磕了三個頭。

崔妤是名門出身,自身的禮儀向來是京中貴女圈裏的翹楚,可若是細瞧的話,就能看到她在磕頭的時候,袖下的手是緊攥着的,力氣大的連手指都發白了。

這番模樣。

旁人沒發現,蕭知卻是發現了的。

怎麽着?

不服氣,不高興?

可那又能怎麽辦呢?

你非要進陸家這個門,非要上趕着做其他人的繼妻,那麽你就只能乖乖的跪在我的牌位前給我磕頭,給我倒茶,卑躬屈膝的喊我一聲:“姐姐。”

天綱倫常,這是規矩。

不管陸家人再怎麽喜歡你,再怎麽讨厭我,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是不能忘的。

終于磕完頭,敬完茶了。

崔妤被她的貼身丫鬟順心,扶着站了起來。

陸老夫人還是很滿意自己這個孫媳婦的,這會見人起來後,就忙讓常嬷嬷把牌位拿下去了,然後就握着她的手,同她笑說道:“好了,好了,以前就覺得你合我眼緣,沒想到我們之間還真有這樣大的緣分。”

崔妤一聽這話,臉色也好看了一些。

她露出一個溫婉又羞怯的笑,柔着嗓音,嬌聲喊她,“祖母。”

“乖。”

陸老夫人笑着,先給了她見面禮,然後指着底下的人,和她笑說,“你過去,認認親。”又吩咐平兒,“平兒,你領着她過去。”

平兒應“是”,引着崔妤過去認親。

先由長興侯夫婦開始,然後是四房,最後就是蕭知和陸重淵了在看到蕭知的那一剎那,不知道為什麽,崔妤方才臉上一直挂着的笑意突然就是一頓。

不過很快,她就恢複如常了,低下頭,朝兩人福身,嗓音溫柔的喊道:“五叔,五嬸。”

這種場合。

陸重淵向來是不說話的,他就像是跟其他人隔着一層屏障似的,聞言,也只是靠坐在輪椅上,随手撥弄着手上玉扳指。

連吱都不吱一聲。

至于蕭知——

她倒是笑看着崔妤,只是那抹笑意不曾達到眼底,從如意手裏接過禮物,然後同崔妤說道,“我也不知道送什麽見面禮,就讓人打造了兩只金手镯。”

她手裏握着兩只金手镯,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禮都算是重的。

崔妤剛想道謝,就瞧見了手镯上刻着的紋路,一只刻着男童,一只刻着并蒂花雖然都是極好的寓意,但她臉上的笑還是一頓。

顧珍生前有過孩子,是個男胎,就是命不好,還沒出生就胎死腹中了。

至于這并蒂花

她怎麽看,怎麽都覺得不舒服,仿佛在說她跟顧珍似的。

當年顧珍還在的時候,她們因為關系好的緣故,就被旁人稱作“并蒂花”,可令她不喜的,除了這一層原因之外,還有一個。

她往日曾在書中看過一句話,道是“花開并蒂,生死共存”,意思就是開在同一支莖幹上的并蒂花,若是一朵凋謝了,另一朵也會跟着凋謝。

如今顧珍已經沒了。

那她

一想到這,崔妤就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難受極了。

“怎麽,你不喜歡嗎?”蕭知看着崔妤,語帶疑惑的問道,她這幅樣子一點都沒有作僞,就仿佛真的在擔憂她不喜歡這個禮物似的。

可崔妤哪裏敢說不喜歡?

她是新婦,面對長輩的禮物,只有接受的道理,連忙換了一副笑容,柔聲同她說道:“多謝五嬸,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蕭知像是終于放心了,臉上也終于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正好你今日也沒戴手镯,那我就替你戴上吧。”

說完,她也不等崔妤拒絕,就握着她的手,替她把兩只金手镯給戴上了,纖細的手腕上,突然多了兩只純金打造的手镯。

要擱在其他人身上,肯定是好看的,但偏偏崔妤不是走這個路線的人。

她向來講究風雅,無論是衣服還是首飾,都是比較素雅幹淨的,如今戴着這麽兩只手镯,貴氣有餘,靈氣不足,可蕭知卻像是很滿意似的,握着她的手,看了好一會,然後擡起臉,揚着明媚的笑,同她說道:“你瞧,這兩只镯子,多襯你啊。”

一樣的華而不實。

一樣的表裏不一。

明明眼前的女人笑得那麽溫柔,但崔妤就是感覺不舒服,像是被一條蛇纏上了似的,她壓下心底那一絲不爽利,又同人道了一聲謝,然後回座。

坐在椅子上。

她手腕細,兩只金手镯就這麽垂着落在膝蓋上,就像是戴着兩只掙不開的枷鎖似的,渾身上下都覺得難受。

偏偏蕭知這禮貴重的讓人一點都挑不出毛病。

別說陸老夫人和李氏了,就連向來都不喜歡蕭知的王氏母女也難得對蕭知高看一眼。

“五弟妹真是闊氣。”

李氏坐在一旁,看着崔妤手上的金镯子,又豔羨,又嫉妒。

蕭知手裏端着一碗茶,聞言也只是柔聲笑道:“到底是新婦進門,我這個做長輩的,自然是要好好恭賀的”她邊說,邊看向崔妤,目光含笑,盡是一派長輩的作風。

她似是又思索一番,笑道:“這兩只镯子上頭刻着的都是極好的寓意,世子妃最好貼身佩戴,這樣才能保佑世子妃心想事成呢。”

蕭知這話說完。

旁人也跟着看了過去,眼見上頭圖樣紋路,皆是喜慶祝福的寓意,便幫着說道:“是不錯,該貼身佩戴。”

原本打算回了屋子就立馬摘下镯子的崔妤,聞言,臉上的笑意一頓,她心裏不滿極了,偏偏如今說話的都是陸家的長輩,她哪裏能說拒絕的話?

只好柔聲應了。

眼見崔妤這幅“明明很不滿意想拒絕,偏偏只能咬牙承受,還得露出很歡喜”的樣子,蕭知心裏就覺得好笑,她怎麽會不知道崔妤的喜好?

崔妤喜好玉石、厭惡金飾。

可她越是讨厭,她就越要送,不僅要送,她還得讓人啊每天都戴着,讓她時時刻刻都看見那兩只金镯子,看見上面那些雕紋花樣,讓她日夜都不好受。

“長者賜,不可辭。”

“長輩說的話,不可反駁。”

這些以往讓她難受、憋屈的規矩,如今也是該讓崔妤受一受了。

禮已經成了,陸老夫人又對崔妤和陸承策說了幾句話,大多都是一些“希冀、祝福”的話,然後目光移到了蕭知的身上。

她如今對蕭知是越發不滿了。

以前還乖乖巧巧的一個小姑娘,現在怎麽跟個刺頭似的?一點都不懂規矩,不知尊卑,比王氏和李氏還要難搞。

昨兒個家裏來了那麽多客人。

裏裏外外,什麽地方都要張羅,她竟是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後來她實在忙不過來,想着讓蕭知過來幫襯着一點,沒想到讓人過去請人,竟得了一個“五爺和夫人出門了”的消息,大喜的日子,他們一個兩個不知道過來幫忙,竟還出去游玩。

想到昨兒個那些客人議論的話,陸老夫人心裏就氣得要死,連帶着聲音也沉了許多:“老五家的,你昨兒個去哪了?”

陸老夫人這話說完。

屋中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蕭知的身上,他們一個兩個也不說話,就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等着看蕭知出糗。

蕭知其實也早就想到會有這一茬了,這陣子她行事越發肆意,照料起家中事務也越發不盡心,更別說對陸老夫人和顏悅色了。

十天半個月,她恐怕都不會過來給人請一次安。

她這樣的态度,怎麽可能會讓人滿意?尤其昨兒個這樣的日子,她竟然還出門游玩,陸老夫人對她自然也就更加不滿了。

不過呢——

蕭知很清楚,就算沒有這些事,這位老夫人啊也能弄出一大堆不滿,好好懲戒她一頓,為得就是日後好從她手裏拿權。

以及好好打點她一番。

告訴她:

別以為你如今是陸家的五夫人,拿了中饋管了家,就沒人治得了你了,你得時刻記着,你這些東西是怎麽來的,別忘了規矩,失了輕重。

她心中覺得好笑,臉上也當真露出了一抹笑,不深不淺,隐有幾分譏嘲的意味。

眼見蕭知這幅模樣,陸老夫人只覺得心裏有一把火“騰”得一下,燒得更加厲害了,像她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允許別人挑戰自己的權威,尤其是自己的兒媳婦。

當初王氏那麽好的家世進門,都被她拿捏得不敢說話,更遑論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小丫頭片子了。

真是給她一點好顏色,就蹬鼻子上臉了。

看來。

她是真的應該好好教訓她一番了。

拉下一張臉,連帶着聲音也沉了許多,“老五身子本就不好,你竟然還慫恿他在這樣的日子和你出去,你可知道昨兒個那些客人是怎麽說的?”

“我體諒你父母早亡,平日對你也少有管束,可你若是再這般放肆,我也只能用家規條律好好教教你了。”

她心裏十分篤定。

昨兒個出門,肯定是蕭知的意思。

就是老五這邊,還得說一說,省得他又護着,便又面向陸重淵,緩和了一些語氣,同他說道:“老五,我知道你心疼你這個媳婦,但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你”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清冷的男聲直接打斷了,“是我要她陪我去的。”

陸老夫人滔滔不絕的話一頓,怔道:“什麽?”

“我說——”

原先一直低着頭,把玩玉扳指的陸重淵,終于舍得擡起頭了,他身姿慵懶又随意的靠坐在椅背上,狹長的丹鳳目微擡,唇角露出一抹饑嘲的笑,“是我讓她陪我出門,是我不想參加這樣的婚宴。”

“你,有什麽意見?”

陸老夫人皺了皺眉,還是覺得陸重淵這是在維護蕭知,遂又說道:“老五,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若不是這個女人非要拉你出去,你怎麽可能”

“你知道?”

陸重淵停下把玩扳指的動作,看着她,突然嗤笑一聲,“你知道什麽?從小到大,你帶過我幾回?你知道我什麽時候學會寫字,什麽時候學會騎馬,學會射箭?”

“你知道我第一個字寫的什麽?”

“甚至于,你知道我的生辰是在什麽時候?”

他這一句句近乎逼問的話,直接讓陸老夫人的臉色轉為蒼白,她張口,兩片唇嗫嚅一番,似是想要說什麽,卻偏偏一個字都說不出,她還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學會寫字,學會騎馬射箭。

不知道他第一個字寫的是什麽。

甚至于,就連他的生辰,她這一時半會竟也記不起來她從來不曾給他辦過生辰,又怎麽可能記得呢?

臉色蒼白着,紅唇也轉為青紫。

她張口,聲音顫顫,“老五”

陸重淵懶得搭理她,也不想聽她有什麽苦衷,所以,他直接冷聲打斷了她,“行了,你什麽都不知道,就別總是拿一幅‘為我好’的态度對我了,看着就讓人惡心。”

蕭知看着他這幅樣子,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小小的手掌帶着溫柔的包容,像是在無聲撫平着他的情緒。

陸重淵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好生氣的。

倘若是以前,他會心生怨憤和不甘,可如今,他的神色平靜,就連氣息也沒有一絲不穩。

早就習慣了,也就沒什麽好覺得失望了。

不過——

他還是反握住了蕭知的手。

陸重淵把蕭知的小手緊緊包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就連那張淩厲的面容也變得平緩了許多,不過面向陸老夫人的時候,他的神色還是冰冷的,就連嗓音也十分清冷。

“我不管你心裏在想什麽,但你要記住——”

“蕭知是我的夫人。”

“日後想拿她開刀的時候,先想想,我會不會同意。”

說完。

他也懶得再理會屋子裏這一衆人,直接把臉轉向蕭知,說道:“我們走吧。”

蕭知也早就不想待在這個鬼地方了,聞言,便彎了眉眼,應道:“好。”

夫妻兩人就這麽旁若無人的往外頭走去,直到那輪椅的車轱辘聲越來越遠,屋子裏的這些人總算是恍過神來。

王氏皺着眉說道:“五弟也真是的,他怎麽能這樣說母親?還有五弟妹,她怎麽也變成這幅模樣,真是一點教養都沒有了?”

“可不是?”

李氏這會也站在王氏這邊,說道:“母親,您可不能這樣縱着五弟妹,哪家的兒媳婦像她這樣的?”

底下的人議論紛紛。

崔妤和陸承策等人作為小輩是不好說話的,至于長興侯陸修遠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心中對陸重淵是有些愧疚的。

五弟變成這幅樣子,他其實也要付很大一部分責任。

當初大哥落水的時候,他正好路過那邊,看到五弟也在那邊,聯想到五弟平日的性子,以及對大哥的嫉妒,所以他想也沒想就以為這事是五弟做的。

後來五弟被父親狠狠責罰了一頓。

幾十下戒鞭,差點就讓他丢了半條命,再後來,五弟傷好之後就直接離開京城,去了西北,十年間,他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就算回來,也是不理人的。

以前還會喊“母親”,喊“二哥”的那個少年,再也找不回來了。

這麽多年。

陸修遠總覺得欠他一句“對不起”。

所以縱然陸重淵有再多不好,他也說不了半句,這是陸家欠他的,是他們欠他的。

“好了!”

陸老夫人冷聲打斷了底下的議論聲,她的臉色還是很不好,就連氣息也還沒有平複過來,手撐在兩側,胸腔起伏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她都發了話。

底下人哪有不從的道理?一個個自是起身告退。

等他們走後,陸老夫人像是終于撐不住似的,身子一晃,差點就要摔倒,還是平兒眼疾手快,忙扶了一把,“老夫人,您沒事吧?”

陸老夫人沒說話。

她握着平兒的手腕,好一會,才啞着嗓音喃喃道:“他,他竟然這麽恨我。”

這話。

平兒不知道該怎麽接。

索性陸老夫人也無需她開口,屋子裏便又歸于沉寂。

***

路上。

崔妤和陸承策一道走着。

陸承策是個話少的,崔妤便想着說幾句,暖暖場子,“我以前聽過五叔的事,但沒想到他和家裏的矛盾這麽深”

她一邊說,一邊悄悄看了眼陸承策,見他神色微暗,便又跟着一句:“其實母子之間哪有隔夜仇?”

“我瞧五叔和五嬸關系極好,但凡五嬸肯幫忙說幾句,想來家裏也不會鬧成這樣。”

她知道陸承策最看重的就是這個家,也知道他最不喜歡看家裏鬧紛紛的,所以她故意把話引到蕭知的身上果然。

她這話說完。

身旁的男人就輕輕皺起了眉。

不過,陸重淵和蕭知畢竟是長輩,陸承策也說不了別的話,只能同崔妤說道:“祖母喜歡你,你這陣子便多陪着祖母一些。”

崔妤自是忙笑着應道:“你放心,我會多去看祖母的。”

陸承策臉色微霁,等走到岔路口的時候,他停下步子,看着崔妤,“我今日還有些公務要忙,外頭太陽曬,你先回去吧。”

崔妤臉上的笑一頓,但很快,她又恢複如常,十分溫柔且善解人意的同人說道:“行,公務要緊,你去忙吧,家裏的事有我,你放心吧。”

等到陸承策走後。

她臉上的笑也徹底收了回去。

身旁順心更是不滿道:“哪有人新婚頭一天就出門忙公務的,主子,世子爺他,也太過分了!”

崔妤望着陸承策的身影,抿唇不語。

她心裏也不大舒服,但有什麽辦法?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陸承策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何況她只有溫婉大度,只有像當初她和他說的那樣,成為彼此的盟友。

這樣才能夠在陸承策的身邊立足,才能讓他覺得她是不同的。

收回目光。

崔妤抿着唇,淡淡道:“走吧。”

“是。”

主仆兩人往前走去,走到一處的時候,崔妤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步子,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個極大的院子,院子裏栽着石榴,立着秋千,即便沒有人,但也能夠看出被養護的很好。

這裏。

她曾經不止來過一次,自是十分熟悉。

“寶珍閣”。

也是顧珍的舊居。

這應該是二房,又或者說是陸家,最大的一個分院了,占地敞闊,風景極好,崔妤進門的時候,一直以為自己會住在這個地方,哪裏想到陸承策竟然鎖了這間屋子,另辟了一間“浮雲閣”給她。

雖然浮雲閣也不錯,但怎麽可能比得過寶珍閣?

更何況——

只要寶珍閣還在,這裏就始終會勾着陸承策,讓她無時無刻都會想起當初住在這邊的那個女人。

崔妤袖下的手緊攥着,她又想起剛才跪顧珍牌位時,那種屈辱的感覺了。

“主子”

順心有些擔憂的看着她。

崔妤抿了抿唇,壓下臉上那股子暗沉的表情,好久之後,才道:“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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