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柳述原本正笑着飲茶, 聽到這話, 茶盞停在嘴邊,臉上的笑也跟着僵住了。他擡起頭,目光正對着蕭知, 望着她臉上未加掩飾的笑意, 略顯幹澀的薄唇輕輕抿起。
似是過了許久。
他才放下手中的茶盞, 然後看着蕭知,緩緩說道:“阿蘿, 你可想清楚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 沒有太多的驚愕。
其實先前在書房的時候, 他就察覺到兩人之間的變化了。
以往阿蘿面對陸重淵的時候, 雖有羁絆,卻不深,相處起來也沒有多餘外放的情緒,可如今她滿心滿眼都是他,裏頭的愛意就連他這個單身了一輩子的老人家也能看得透透的。
若是以往。
縱然要被阿蘿嫉恨一輩子, 他也會做那個棒打鴛鴦的惡人, 強拉着人離開。
可如今——
想到陸重淵那一身傷, 想到他看向阿蘿時,眼中藏不住的柔情,柳述心裏那一層隔閡和不快也就少了許多。
他不是瞎子。
看得出他們兩人是真心喜歡彼此的。
嘆了口氣。
柳述望着蕭知,繼續說道:“你應該很清楚陸重淵的性子, 這個男人多疑, 灰暗, 并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而且”他看着人,目露猶豫,“你和他相處久了,難保不被他發現你的真實身份。”
這也是他最擔心的地方。
阿蘿當初嫁過人,還有過孩子,偏偏還同這陸家有關系陸重淵是個正常男人,若是讓他知道阿蘿曾經有過那樣的經歷,甚至還是他的侄媳婦。
他能接受嗎?
如果他不能,那麽到那個時候,阿蘿又該怎麽辦?
他這個傻徒兒已經被傷過一次了,她還能經歷一次這樣的傷害嗎?
柳述的眼中流露出幾絲擔憂,這世上,什麽傷都可以治,唯獨情傷治無可治,縱然他有神醫頭銜,也沒有辦法。
看出師父眼裏的擔心,也知道他在想什麽。
蕭知放下手中的茶盞,走到人身邊,很是親昵得挨着他坐了下來,就如同以前一樣,她伸手挽住師父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上。
然後和他嬌聲說道:“我知道陸重淵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不壞,但也說不上好。
在這世上,很多人都怕他,就連她也曾經怕過他。
他不好相處,有時候還很兇,對待自己仇人的時候從不手軟,欺負人的時候也從來不會去理會他是什麽身份。
他啊,最喜歡從心理上折辱人,把人折磨的身心俱疲才算了事,所以才會有這麽多人恨他,才會有這麽多人在他從高處跌落的時候,看他笑話。
可是啊。
她也見過陸重淵不同的樣子。
他怕苦,明明都這麽大的人了,看到湯藥的時候還是會苦得皺起眉,要不是她盯着,他很有可能會随手把湯藥扔到外頭的草地裏,然後佯裝自己吃過了。
他喜歡吃糖,每次看到糖的時候,眼睛都會轉不開,但又很別扭,你若是在的時候,他就不肯吃,可等你出去了,他就會拿一把糖果塞進自己嘴裏。
跟以前她養過的小松鼠似的,吃的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他其實也是會照顧人的。
看似冷漠的外表,卻總會在一些很小的細節處體現出他的溫柔,他會悄悄記下她的喜好,他會在她前一天不小心絆了一跤磕到桌子,第二天就留一盞燈,供她夜裏起塌不再看不清路。
他會在她咳嗽的時候,讓廚房煮一壺秋梨湯。
而且他這個人啊從不在乎世俗倫理,天綱人常。
他心裏自有一道章程,好與壞,是與非,他有自己的那套規則,旁人說什麽都不管用。
“何況——”
蕭知靠在柳述的肩上,眼彎彎的,唇也微微翹着,臉上是掩不住的璀璨笑意,這一份沒有憂慮的笑容,讓她本是清麗的面容也多了幾分絕色之姿。
“他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什麽?”
柳述一驚,“他怎麽會知道你是誰?他”
不等他說完。
蕭知就坐直身子,寬慰道:“您別擔心,他說了,不在乎我是顧珍還是蕭知”想到昨夜在山洞裏,陸重淵同她說得那些話,她的小臉還是有些紅。
半低着頭,垂着眼,嗓音柔柔的,隐約還能聽出些許別扭和羞怯,“他說,只要是我就夠了。”
聽到這一番話。
柳述遲遲都沒能回過神來,驚愕、詫異須臾,才歸于平靜,如果是那個男人,早就猜到了,倒也不稀奇。
若真要說詫異——
也不過是陸重淵的那番話。
他竟能真得一點都不在乎?不在乎阿蘿的身份,不在乎她的經歷,不在乎她曾嫁人還有過身孕?
不敢置信。
但又好似的确如此。
那個男人對待阿蘿的時候,從未生出一絲嫌隙。
想到這。
柳述心下不自覺就松了一口氣。
重新低頭,看着眼前已經情根深種了的傻丫頭,柳述心裏也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雖然有些悵然,卻也有些高興。
他其實這樣迫不及待想帶阿蘿離開這個地方,也是因為他不希望阿蘿再受到傷害。
來自陸家那些人的傷害。
他怕離得越近,阿蘿就會想起以前受過的那些傷害,吃過的那些苦,他怕阿蘿日夜被這些苦難所折磨。
所以才這麽想帶她離開。
他清晰的記得,那次和阿蘿重逢的時候,以往那個天真活潑的小丫頭,強忍着淚意和酸楚是什麽樣子,她就像是經歷了許多的苦難後,被迫成長一樣。
她開始掩藏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會不動聲色的算計別人。
她笑的時候越來越少了,皺眉的次數越來越多了,縱然有時候是笑着的,也只是彎彎嘴角,轉瞬即逝她的身上,再也沒有當初那種,張楊明豔的感覺了。
可如今。
屬于阿蘿的那一份名揚和肆意好像又回來了。
這一切的改變是因為誰,不必細說,便已清楚,這世上,只有被疼愛的人,才能肆意的活着。
柳述擡手,輕輕揉了下她的頭,然後在她盛放着笑意的雙目中,柔聲說道:“你既決定,那便去吧。”
蕭知一愣,驚訝道:“師父?”
她以為要費好多好多的功夫,師父才會同意呢,竟然沒想到,師父這樣就同意了?他不帶她走了,不阻止她喜歡上陸重淵了?
“怎麽?”
柳述挑眉,好笑道:“難不成真要為師棒打一次鴛鴦才行?”
說完。
見她臉紅,輕輕辯道“沒有”,才又撫着她的頭,笑道:“師父不是那種不辨黑白的人,陸重淵的為人暫且不論,但這些日子,我冷眼旁觀,至少對你,他是真心的。”
“你二人,既然心有彼此,又都說清楚講明白了,我自然是高興的。”
至少因為陸重淵,他的這個傻徒兒不會再耽于過去了,這樣也好,他總擔心阿蘿被仇恨所蒙蔽,誤了自己。
如今有人能夠陪着她,敞開她的心扉,讓她不再耽于過去,他自然高興,柳述目光柔和,臉上的笑也很溫柔,餘後卻不再多言了。
***
等蕭知從柳述的屋中離開,已是兩刻鐘之後的事了。
如今在這世上,除了陸重淵以外,她就只有哥哥和師父兩個親人了,能夠得到師父的認可,蕭知那顆心也終于是安定下來了。
合上身後的門,剛想同如意回自己屋,蕭知就看到陸重淵就在不遠處。
他系着一身青色披風,坐在輪椅上,頭頂是開得正盛的桂花,涼風輕拂,有不少桂花稀稀落落的落在他的發梢肩頭,可他卻不曾理會,只是一直望着院子。
等看到她出來的時候,那張淡漠的臉上才終于揚起一抹笑。
沒想到會在這看到陸重淵,蕭知一瞬的怔楞後,就把手中的食盒遞給了如意,然後她朝陸重淵小跑過去,等跑到人前,有些氣喘籲籲的問道:“你怎麽來了?”
說話的時候,她看着陸重淵還有些蒼白的面容,有些心疼又有些不贊同的說道:“外頭這麽冷,你出來做什麽呀?本來就受了傷,要是再得了風寒,可怎麽辦?”
握住他的手。
果然跟她想的一樣,很涼,本就皺着的眉攏得就更加深了,蹲在他的身前,一邊搓着他的手,一邊不高興的說道:“你看,手都涼了。”
陸重淵聽她一字一句說着話,就跟個操心的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不曾間斷。
他以前最讨厭吵了,可現在卻覺得很高興,就算再吵,吵他一輩子,他也樂意。任由蕭知替他搓着手,聞言也只是同他笑道:“不冷,何況我也沒待多久。”
沒待多久,那他肩上的桂花會這麽多?
蕭知沒好氣的瞥他一眼,倒也沒再說什麽,只是替他把手捂熱了,又替他把頭上、肩上的桂花都給拂落了,這才說道:“外頭太冷了,我們回屋吧。”
“好。”
回屋的時候。
蕭知和他說起,先前和師父說得那番話,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的聲音很低,有些嬌,也有些羞,“我和師父說清楚了,我們兩人的事,都說清楚了。”
“他”
陸重淵一聽這話,臉上的笑意一頓,原本随意放着的雙手也不自覺握緊了一些,他沒有回頭,可聲音卻有些急促,隐藏着一絲緊張和擔憂:“他說什麽?”
知道柳述不喜歡他。
他還真擔心那個老頭會說什麽不動聽的話,阻礙他們兩人。
若真是那樣
他臉上的神色突然變得暗沉起來,就連薄唇也輕輕抿了起來。
蕭知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卻也聽出他的擔憂,笑了笑,心裏那抹羞怯倒是少了許多,她用很輕也很溫柔的聲音和他說,“師父說,我高興就好了。”
這是什麽意思?
陸重淵一愣,他回頭去看,見她眉梢眼角俱是笑意,一怔之下才吶吶道:“他同意了?”
“嗯。”
蕭知笑着點了點頭。
看着陸重淵蒼白的臉上也跟着化開一抹笑,她心下高興,臉上的笑自然也就更加深了,“不過——”
她一頓,跟着說道:“師父也說了,倘若你日後敢欺負我的話,他就對你不客氣。”
突然有點想逗逗他。
蕭知停下步子,喊他:“陸重淵——”
她這會特別嬌,就跟以前那個不谙世事的寶安郡主一樣,揚着臉上的笑,看着他,“你要知道,我可不是一個人,你要是真敢欺負我,敢騙我,我可就真的不管你的死活,任由他們欺負你了。”
她這話自然是玩笑。
可陸重淵聽着,臉上的笑意卻有一瞬的凝滞,他從來沒想過欺負她,但騙她想到之前遇刺那件事,他心下一緊。
若是讓她知道遇刺一事,是他有意引導的,那她陸重淵扣在扶手上的收緊,心底升起一抹從未有過的害怕和恐慌。
“怎麽了?”
蕭知見他神色有異,倒也沒有多想,只當他身體又不舒服了,忙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緊張道:“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如意。”
她朝身後喊道,“你去找師父,就說五爺的傷”
話還沒說完。
蕭知就被陸重淵握住了手。
“我沒事。”
陸重淵望着她,臉上是一派鄭重,握着她的手,保證道:“我以後不會騙你,不會欺負你,我會好好保護你。”
蕭知沒想到陸重淵突然會做這樣的保證,臉一紅,心也跟着“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好一會,她才紅着臉,半低着頭。
像是在遮掩自己的嬌羞似的。
但話裏的語氣,卻有着藏不住歡喜:“嗯。”
她信他——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啦。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