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pter 02

? 往後一退倒在走道木板上的芹澤信在這寂靜的夜空中發出了巨大的響聲。

聽到動靜的井吹和土禦門微微一驚，井吹生怕是有賊人侵入拿了刀就跑了過來，看到的卻是正面倒在地上卻低着頭看不清面部情緒的芹澤信。

“小……”井吹的開口讓芹澤信莫名地一抖接着飛速從木板上爬了起來，轉身跑遠，消失在了井吹的視線中。

土禦門姍姍來遲，“是誰？”

井吹一頓側頭看向她如實彙報，“小信。大概……聽到了。”

芹澤信在這漆黑的路上穿着草履跑的飛快。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要停下來。腦海裏除了剛剛井吹說的話之外已經裝不下其他的東西。

芹澤信的耐力在這大半年的練習中有了一個質的飛躍，此時此刻從家門跑出來連喘氣都不帶的，就跑到了附近半山腰的神社前。

報廢的神社沒有了華美的外觀，有的只是烏漆墨黑的破木頭，在黑夜裏看來更有幾分恐怖的氣息。但芹澤信沒有注意到這些，直到在進神社的臺階上被絆了一腳才反應過來似得環顧四周觀察着情況。

神社是三年前被大火焚燒的，至今沒有修建。如果神社沒有被火燒成只剩下個殼的話，她的母親土禦門绫櫻大概直到現在都還是此神社的巫女吧。

自從神社只剩下殘骸之後，芹澤信也很少到這裏來了。今天晚上卻不由自主地跑到了這個地方，有着她的過去和童年的痕跡的神社。

細想而來，芹澤信身邊的事物都在漸漸，漸漸的離她而去。最先的就是這個神社和父親的上京，讓她不得不長大，和童年說了再見。接着便是家裏幫傭人數的減少，讓她見識到了現實。現在，又是父親的離開嗎。

芹澤信身體微微一歪，不顧髒亂地倒在了進神社的臺階中央。亞麻色的長發也随意擱置在地上。

她早該想到的，井吹的到來，母親的反常，家族的變化。但她和母親一樣選擇了視而不見，和母親一樣抱着奢望有一天父親大人會衣錦還鄉。

現實卻是他……死了。

一想到這個芹澤信便不能控制地流下了眼淚。

父親是個非常霸道的人，但是他對家人卻非常溫柔。雖然嚴厲，但芹澤信一直都能感受那份獨一無二的父愛。

井吹找到芹澤信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變得和夜裏的溫度一樣冰涼。

雙眼無人的芹澤信，真像一個人偶。

井吹握着她的雙手欲開口解釋，但張了張嘴最後卻只道出了一句“對不起”。

芹澤信模糊的視線終于轉移到了井吹的臉上，靜靜地問他，“是誰？”

“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小信。”井吹照顧着芹澤信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賠着笑臉，摸了摸她的頭又擦幹了她臉頰上的淚痕。

芹澤信沒有動只眨了眨眼，仿佛真的已經變成人偶一般，聲色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是誰。”

“小信……”井吹想要再次推托，但芹澤信顯然不肯買他的賬用盡了力氣沖他大喊着。

“我問你是誰啊！是誰殺了父親大人！是誰啊！”

原來極度悲傷和憤怒的時候真的能夠激發一個人的潛能，井吹被大吼大叫着的芹澤信有些吓到，微微一愣想要安撫她冷靜下來卻又發現她的聲音逐漸變小，最後甚至變成了嗚咽，更是低着頭不讓她看。但井吹還是從逐漸滴下的淚珠中得知了芹澤信的情況。

井吹沒有再開口，現在這種情況說什麽都是沒有用的了。井吹伸手将邊哭邊說的芹澤信摟緊懷裏。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關懷的緣故，芹澤信的哭聲也變得越來越大令井吹也有些動容。

但是他明明答應過自己不會再哭的。

看吧，夜空中的月亮圓成了盤，本應該是團圓的意思，但現在卻多麽諷刺。

井吹将睡着的芹澤信帶回家裏的時候，土禦門正着急的等在家中，看到女兒平安無事的回來了才放下了心接過芹澤信帶回了她的房間。一路上芹澤信都昏睡不醒。只是土禦門剛幫芹澤信睡下離開房間，她的雙眼就睜開了。

芹澤信在床鋪裏躺了一會兒沒有聽到外面有聲音後才爬出來。就着月光短暫的寫了一封離別信，接着收拾了東西又去劍道場拿了兩把刀之後，毅然而然的離開了家門。

雖然對母親有萬千的不舍和抱歉，但現在沖動的她只想要上京為父報仇，即使這一路危險重重甚至有去無返。

井吹和土禦門是在第二天中午時發現芹澤信不見的，原本這個時候早該起床的人現在卻還沒有出現在屋子裏。井吹體諒芹澤信昨晚才知道噩耗便想着讓她多休息一會兒，以致于直到中午吃飯時，兩人才看到芹澤信的離別書。

對井吹來說找回芹澤信這件事，就算土禦門不吩咐他也是義不容辭。所以一知道這個消息，他片刻不緩的就上了路，希望在芹澤信還沒到京都之前就能找到她，當然最希望的還是她能平安。

在這動蕩的時候就這麽一個人跑出去，很難不遇到危險。此時此刻井吹也只能祈望芹澤信好運，一路上都沒遇到壞人直到他找到她。

托井吹的福，芹澤信還真的什麽危險都沒遇到，無論是壞人還是野外的動物。因為她自從走出城之外根本什麽都沒有見到！

芹澤信不知道京都到底在什麽方向，只在地圖上偶然看到過，但不可能一直往那個方向走就能到京都，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所以她只能先走出城索性出城後的方向只有一個，但遇到岔路口芹澤信又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只好随便選一條，就算選錯她也認了，等見到人了才能問到去京都的方向。

芹澤信只想着快點到京都，所以一個晚上再加一個上午都沒怎麽休息。就算井吹再怎麽緊追，也不确定她的方向。雖然最後兩人估計會在京都遇到。

芹澤信出來的時候行李只帶了衣服和錢，至于吃的什麽的那個時候她走的匆忙也沒想到要帶上。一個嬌生慣養常年不出遠門的大小姐，武力是有點但要論野外生存和行走江湖的知識就大大不夠了。

肚子餓的芹澤信現在的狀态幾乎就是走一步頓一步，腦袋發暈扶着樹幹都要往下倒的狀态了。偏偏從後面跑近的人還不識好歹的嫌她站在小路中間麻煩推了她一把。

這麽一推，芹澤信當即就倒在了地上還順帶的滾了兩圈摔進了一旁的草叢裏。

南雲薰本來推了個人還有點抱歉之意的但等他跑過去回頭之後根本沒發現人影，自己也不由地豎起了雞皮疙瘩，光天化日的居然就遇到了幽靈，果然他不該來這個地方。

還沒走幾步，南雲薰就看到了從前方慢悠悠走來的人影臉上挂着的不屑的笑容，他頓住了腳步準備往回跑，卻又被從後頭追來的人攔住了。

前後夾擊，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南雲一邊盯着兩邊兩個不斷逼近的身影一邊觀察着地形思考全身而退的路線，被逼迫着的他唯一的路只有後方的草叢。但這裏過去是什麽地方，還有沒有路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只有這個辦法的話……

“啊！”

在南雲腳底下突然響起了一聲女孩子的尖叫聲。讓正處于緊張氣氛的南雲、風間和不知火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接着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将視線放到了他的腳下。

被踩在腳下的是兩根白皙的手指，南雲一驚慌忙從被踩着的手上跳開又怕風間和不知火突然襲擊往後退了幾步站在了他自認為安全的位置後才認真地打量了漸漸從草叢裏爬起來的這個女孩子。

這不是被他推到一邊的那個人麽！？

芹澤信的衣裳因為滾到草叢裏而沾染了污泥，此時此刻也根本看不出是一個大小姐的樣子，甚至連頭發上都沾上了雜草和泥土。但即使如此，她和土禦門極為相似的臉龐也一眼就被風間認出來了。

“绫櫻？”風間此話一出，站在旁邊圍觀的另外兩人都将視線從芹澤信的身上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一個疑惑，一個打趣，顯然是看事的不怕鬧事的。

這種路上随便遇到個人都是老熟人的特技果然是風間大爺才會有的。

風間說完話的下一秒也開始後悔了，先不說過了這麽多年土禦門绫櫻不會變，而且還變年輕了是怎麽回事？

風間仔細地打量着芹澤信，這麽一看她确實不是土禦門绫櫻，只是和她長的比較像，雖然他不想承認這個像有一大半，尤其是那雙眼睛，如果芹澤信不是這麽年輕的話，風間還真的會把人認成是土禦門绫櫻也說不定。

風間往前走了幾步站在芹澤信的面前，籠罩在眼前的陰影讓正在整理衣服頭發的芹澤信不得不擡頭望向了他。

金色的短發，火紅的雙眼，嚣張的氣勢，嚴肅的臉龐，這一切的一切都讓芹澤信倍感陌生。

“你……是誰。”雙方異口同聲地問出這句話的同時讓站在後頭看熱鬧的不知火差點就笑了出來，要不是這嚴肅的場合的話他發誓一定要嘲笑風間個夠。

一向自視甚高的風間此時此刻竟然沒有貶低芹澤信，反倒十分認真的盯着她看，但他那火紅的雙瞳莫名的讓芹澤信想起了三年前那場焚燒神社的大火。

只有恐懼和後怕，而現在芹澤信也是一樣。

風間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氣勢威懾到了芹澤信稍稍直起了身，但對芹澤信來說這點距離沒有任何差別。

風間微微眯起眼看向芹澤信，“土禦門绫櫻，是你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