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 01

? 坐在空曠的劍道場外的走道上,芹澤信面對的是庭院裏已經快要凋謝的成為樹幹的櫻花樹。

微風拂過,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櫻花樹像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一樣,櫻花瓣陣陣飄落又随着風向乘勢而去。

芹澤信微微仰頭,劉海和長發都被微風吹起迷亂了她的雙眼,連湛藍的天空都快看不清楚了。

練習的長刀被孤零零地置放在刀架上,亞麻色的長發紮成的單馬尾卻還是及腰拖至地板,白皙的下颚上汗珠滴下落在光滑的木板上逐漸滲透進去最終與木板融為一體消失不見。

從遠處響起的腳步聲越走越近,芹澤信沒有回頭,從他來的那天開始,能夠靠近這個道場的人除了她以外就只有與他了。

井吹端着茶盤走近芹澤信,看着她的側臉淺淺一笑随後一手将茶盤放在了木板上,一手放在她的頭上揉亂了她的頭毛也随之在她的身旁坐下。

“在看什麽?”

“不。”芹澤信擦了擦眼睛回答他,“只是風太大了。”

“是麽。”井吹同芹澤信一樣仰起了頭望向天空,今日太陽高照晴空萬裏看起來就是個好天氣。

将茶盤往前推了推,井吹告訴芹澤信這茶是她母親親自泡的,芹澤信嘴角微翹勾了個若有似無的微笑拿起茶杯置于手中卻沒有要喝的興致。

兩廂靜默,威風再次拂起,似乎是故意一般打了個旋兒将櫻花的花瓣吹進了芹澤信手中的茶杯中。漂浮在水面上,占了茶杯杯面近乎一半的位置。

芹澤信低頭望着茶杯試圖從水面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但現在這般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

“龍之介桑。”

“嗯?”井吹輕輕應了一聲,放下茶杯側頭看向身旁的芹澤等待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父親大人,什麽時候回來呢?”

這是芹澤信幾乎每天都會問的一個問題,井吹沒來到這裏之前她只能問母親,井吹來之後,他就變成了每天回答芹澤信這個問題的那個人。

“是啊,很快了吧。”

芹澤信看上去是低頭盯着茶杯但實際上視線模糊已經給不知道走神到哪了、對于每天都千篇一律給予她這個回答的井吹,她都已經能猜到他的回答了。但即使如此,芹澤信還是懷抱着希望,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告訴她她引以為傲的父親大人要回來了。

井吹見芹澤信久久不說話也沒有去打擾她,只靜靜地坐在邊上陪着她。

神游許久,芹澤信又突然開了口,“如果我長大了的話,就能去找父親大人了吧?”

“诶?”井吹一愣,詫異地看向芹澤信,張着嘴卻組織不了語言更說不出話來。

芹澤信側頭回望着井吹,又微微一側頭故作天真單純,“不行嗎?龍之介桑?”

“你長大的話……”井吹微微一頓在腦子裏想着該如何委婉的拒絕,又該如何不傷芹澤信的心,“芹澤桑……就會回來了。”

“真的?”

被芹澤信步步緊逼的井吹無奈點頭,但無論是他還是芹澤家從上至下都知道,他們的家主芹澤鴨已經去世的,更不可能回來看望他才十多歲的女兒。

井吹龍之介是半年前來到這裏的,向芹澤家帶來的除了芹澤鴨的遺物之外還有他去世的消息。

見到的第一人就是芹澤鴨唯一的女兒芹澤信。

當時的芹澤信和現在一樣也坐在這劍道場的走道上,不過那時候的她還是一個不諧世事的小女孩,連劍道是什麽都不知道反而和貓貓狗狗玩的更為開心。

井吹和她打了招呼後芹澤信一溜煙兒的跑到了他的面前向他詢問着自己父親的消息,似乎已經确定了他是從京都來的。雖然他對于這件事也不想隐瞞但當看到她期待的眼神之後,他莫名的就退縮了。

不想讓芹澤信知曉,更不想讓她失望。

井吹向芹澤信的母親土禦門绫櫻告知了芹澤鴨的消息,溫柔而堅強的女人在外人面前沒有掉一滴眼淚,反而還擔心他的将來。

井吹沒有打算,土禦門便勸說他留下來和芹澤信做個伴,這一留便留了大半年。在新撰組時還十分痛恨齋藤每天抓着自己練劍道的他現在卻悔恨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好好學,以致于交給芹澤信的劍道都是三教五流不正規的路數。

沒有屍體就沒有葬禮。

芹澤家上下還跟井吹來之前一樣,每天該做什麽做什麽,就像他們家只是新招了一個劍道老師一般。傭人守口如瓶,絕不在芹澤信面前提有的沒的,就跟早已約定好了一般。

冷風簌簌的大雪夜,井吹看到土禦門僅着單衣光腳站在雪地上,撫摸着那株枯死的櫻花樹的時候。他才了解到,并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院子裏的櫻花樹在他到來之前就枯死了一株,井吹從花匠那裏聽說到那是芹澤鴨和土禦門绫櫻親手栽種的。而土禦門看到枯死的櫻花樹也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雖不言不語但家裏的氣氛卻莫名低沉到連芹澤信都不敢亂說話,直到井吹來了之後才有好轉。

井吹不敢告訴土禦門芹澤鴨在京都還有一個老相好唯恐增加她的悲傷哀愁,唯有教導芹澤信這件事,這是井吹從被芹澤鴨救了之後第三件想做的事情。

放下分毫未動的茶杯,芹澤信從走道上跳下來穿上草履,對着井吹展露了笑顏,“龍之介桑,來比試吧!”

井吹微微一頓終于從漫長的回憶中回過神來對上芹澤信的笑臉也随之露出了笑容,“那你可要加油,別再輸給我了。”

“才不會呢!”

井吹忽略了芹澤信的跳腳站了起來走去劍道場裏拿了兩把木刀将其中一把扔給她。

芹澤信穩穩接住,抽出刀後将刀鞘丢在了一旁,雙手執刀認真而嚴肅地對上了井吹。

井吹勾了勾嘴角倒沒有芹澤信那麽正式,把刀別在了腰間之後才抽出來。

兩人面對面持刀而站,最先發起攻擊的是芹澤信,半年多來的較量以致于兩個人都十分清楚對方的路數,雖然比起芹澤信肯定是井吹更了解她,因為她的劍道就是他教的。

但這一回,芹澤信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每次出招都反其道而行,讓井吹都猜不到她到底想做什麽也逐漸開始認真對待。

井吹的認真為時已晚,最終還是敗在了芹澤信的手下。這是芹澤信第一次贏過井吹,增長了她極大的信心甚至對于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更有勇氣,不再害怕了。

是夜,還未深。

芹澤信失眠了,在房間裏轉悠了半天搗鼓搗鼓了刀,又數了數羊,仍舊是睡不着覺便想着去外面坐坐,對着月亮思考思考人生。

走出房間去往院子的路上,芹澤信意外地聽到了一陣說話聲,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極為清楚。

“小信今天又問我大人什麽時候回來了。”

“是麽。”

“夫人準備什麽時候告訴她?”

芹澤信停住腳豬靠在走道的拐角處微微探出了頭去。

坐在走道上的正是井吹和她的母親大人。

這麽黑的夜晚,他們在這裏做什麽?

好奇地芹澤信沒有選擇返回和走過去,而是選擇了偷聽,默默蹲在拐角處聽着兩人的談話。

“龍之介君,你在說什麽?為什麽要告訴小信?”

“夫人……別再自欺欺人了,總會會有這麽一天的。就算夫人不告訴她,小信也總會知道的。芹澤桑去世的事情。”

“別說了!龍之介,我應該告訴過你別再我面前提那個名字!”

芹澤桑?躲在拐角離兩人不過幾步遠的芹澤信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在她的認知裏井吹會喊芹澤桑的人只有一個,她的父親芹澤鴨。

但是他卻說什麽……去世了的事情。怎麽可能呢。

不是說在新撰組當局長公務繁忙才沒有時間來看望她和母親的嗎。不是說很快就會回來了的嗎。不是這麽說了嗎!

但是,為什麽……井吹說,她的父親,去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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