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丘之貉
轉眼就到了姜修時休沐的日子。
前日,姜幸給方氏請完安回錦繡閣的時候,半路之上,姜修時突然從後面追了上來,告訴她十五那日要同去安靈寺拜佛,可能要在那裏住上一日,讓她準備妥當,別在當日出什麽岔子。
說這些的時候,他的模樣就像早就約定好了似得。
姜幸有些錯愕,這還是兩年以來,姜修時第一次主動邀約她,以往的時候,他避着她還來不及,這次卻出乎意料。
可是姜幸還記得那日她在馬車旁說的話,她不想熱臉貼人冷屁股,也不想和姜嫣有太多的接觸,本想直接回絕了他。誰知道姜修時像是怕她拒絕一樣,囑咐完之後就借口自己衙裏還有事,匆匆走開了。
姜幸不是一點脾氣都沒有的人,也想直接把姜修時的話當作耳旁風,可巧那日晚上,紅綢替福貴來傳話,說季琅十五那天也要去安靈寺游玩,兩件事一撞到一起,姜幸便沒有那麽堅定了。
幾番糾結之後,姜幸最後還是覺得十三娘的手帕比臉面更要重要,所以她早早打點好一切,就等着十五姜修時休沐。
到了十五那日,姜幸先去壽安堂給方氏請安,令她沒想到的是,在門口居然碰上了許久未見的姜有盧。
姜有盧身為吏部尚書,公務纏身,比她大哥要繁忙,一般都在衙裏處理公務,有時晚上都宿在那裏,即便是休沐的時候,也常不得閑。
在姜府裏,父親是唯一一個待她和顏悅色的人,從來也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她,有時候哪怕是一句噓寒問暖的話,姜幸也能感覺心裏像是有暖流經過,對于那些她陌生又懼怕的感情,她其實是心有奢望的。
看到姜有盧走過來,姜幸低頭彎了彎身,臉上不自覺地閃過一抹喜色。
“父親。”有他在這裏,今日的請安總會好過些。
“是幸兒啊,”姜有盧面含笑意,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一瞬,似是有些失神,複而又回過神來,“前些日子聽說你身子不舒服,最近好些了嗎?”
是從國公府回來那天之後,姜幸只是以此為借口免了兩日請安,沒想到父親也記挂在心上了。姜幸仰起頭,眉眼彎了彎:“已經都好了。”
姜有盧已年逾四十,臉上卻沒什麽歲月的痕跡,依舊能看出他當年的俊逸,如今到了中年,在官場又如魚得水,穩重之餘,人也難得的精神。
姜有盧點了點頭,“平日裏仔細着點,有什麽不舒服,告訴你母親,切勿自己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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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知道了。”
姜有盧這才帶着姜幸進去。
一進到裏面,才發現人都在,李芸環坐在貴妃椅上,旁邊是姜修時和景氏,才從晉王府回來的姜修明則和姜嫣圍着方氏說話,壽安堂許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姜幸先給方氏和李芸環問了安,六歲大的姜修明坐在方氏懷裏上,一看見姜幸就笑,眨着大眼睛看着她,乖巧地喊了聲“大姐姐”。
他才六歲,剛啓蒙,還是天真無邪的年紀,待姜幸最真誠。
可是年紀再大點,姜幸便不知他還會不會如此了。
結果今日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方氏竟然也出奇地高興,非但沒有找她茬,還誇她衣服穿得好看,笑着跟她招手,讓她坐到羅漢床上。
姜幸有些受寵若驚,邁着步子走到床邊坐下,剛做穩當,就聽見方氏笑着對她道:“你大嫂有孕了,昨日下午大夫看診,說是有三個月了!”
姜幸一怔,怪不得方氏合不攏嘴!
這是天大的喜事,景氏嫁進來兩年多,其實頭一年就已經有過一次身子,只是她身子虛,竟沒坐住。
方氏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第二個孩子,姜府人丁稀薄,她鎮不住的李芸環也不好生養,唯有将希望都壓在景氏頭上。
景氏小産的時候,她便有心思給大哥塞人,可是大哥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自己的後院還是能控制的了的,再加上景氏背後又是魏國公府,方氏總不能強押着大哥納妾。
姜幸說過,方氏最是勢利,捧高踩低,只會欺負能拿捏的住的人。
“恭喜大嫂!”姜幸轉過頭,笑着祝賀景氏,景氏卻有些遺憾,偏頭看了一眼姜修時,又回過頭對她道:“原是要和你們一起去安靈寺的,現在卻不行了,好不容易能有一次機會……”
姜修時咳嗽一聲,扶住她肩膀:“你身子弱,大夫也說不宜舟車勞頓,還是在府中好好休息吧,等孩子出生了,你養好身子,想去哪裏,我陪你去。”
景氏原本是有些失望的,聽見姜修時這麽說,便抿着唇低下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看得出來,大哥對景氏是真心疼愛的,即便是成親兩載,有時姜幸還是能從兩人臉上看出拘謹和羞澀,就像新婚的夫妻倆一般,這其實很難得,更別說姜修時一直不曾納妾了。
方氏笑眯着眼,連臉上的皺紋都在訴說着喜悅,她看向李芸環:“最近府上喜事連連,要多虧菩薩保佑,你去安靈寺上多添些香火錢,也給我這個孫兒祈祈福,讓姜府福壽綿延。”
景氏肚子裏的孩子還未出生,方氏卻一口一個孫兒,其實是無形中給景氏施加了壓力,姜幸轉頭一看,果然就見景氏臉色一僵。
姜修時也注意到了,剛想将話題岔過去,姜嫣正适時地開口。她擡頭看着方氏,懵懂的雙眼透亮清澈:“祖母,咱們姜府喜事連連,除了大嫂有身子,還有什麽別的喜事嗎?”
姜幸也注意到了剛才方氏那句話,心裏有些不對味,聽見姜嫣問了出來,她也疑惑地看向方氏,誰知道李芸環卻突然起身,帶了些刻意,輕輕瞥了一眼姜嫣,姜嫣便閉了嘴,低頭默不作聲了。
“時間不早了,我們要趕在明日回來,這會就得動身了。”硬生生地截斷了剛才的話。
姜有盧卻沒在意,他點了點頭,囑咐李芸環:“多帶些人,路上仔細些。”
李芸環笑着應下了,便要帶她們走,安靈寺在城北的靈山,到那大概要花半日的時間,京中貴人前去燒香,都是要在那住一日的,沒人想趕夜路。
姜幸心裏總有些七上八下的,方氏的态度和李芸環的反常都讓她隐隐感覺到不安,等到坐上了馬車,姜幸急忙問紫絹:“最近府上可是來過什麽人?”
她近日都在心系十三年的手帕,還煩心突然中斷的線索,沒怎麽在意府上的事,不過紫絹心細,許多事她都會為姜幸一一留意。
沒想到紫絹卻是搖了搖頭:“府上并未來客。”
随後她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她像恍然想起什麽一般,擡頭看着姜幸道:“不過,十二那天,夫人好像出府來着。”
姜幸心中一動:“你知道她去哪了嗎?”
紫絹點了點頭:“去了毅南侯府,夫人的母親晉王妃不是出自毅南侯府嗎,十二那天,正是毅南侯府世子孩兒的洗三禮,奴婢和元娘說起過這件事。”
紫絹一說,姜幸瞬間想起來了,她确實問過一嘴,只是當時并未在意。
毅南侯府謝家是晉王的外家,兩府同氣連枝,關系一直都很好,李芸環嫁到姜府來後,姜家和毅南侯府便也時常走動,謝家的幾個公子、娘子還經常來姜府借住,親如一家。
可是姜幸不喜歡謝家人,每當一想起他們,她腦海中都會浮現出一張挂着陰狠的笑、眼神帶着侵略意味的臉。
毅南侯府家風甚嚴,在安陽也屬于頂尖的那種世家大族了,京中時常流傳着“謝家男,崇華客,謝家女,百家求”的歌謠,就是說謝家男兒個個文武全才,是崇華殿議事的常客,謝家女知書達禮,是大族們心中認定的好兒媳。
但那都只是明面上的,她所知的那個謝家四郎,最是道貌岸然人面獸心,背地裏盡做些腌臜不堪的勾當,絕不似他外表那般光風霁月!
姜府能有的喜事,除了大嫂景氏有孕,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婚事了,那個謝四郎一直觊觎她的美貌,想要将她占為己有,可姜幸以為,謝家不一定會看上她的身份,娶回來做正妻,若是納她為妾,姜府也不會答應。
現在看來,卻沒有那麽簡單了。
不管謝家看不看得上她,她一點都不想嫁到謝家去!
恍惚間,她突然想起了什麽。
之前季琅玉佩上刻着的那個“柔”字,姜幸第一時間就猜測他刻的是謝莞柔,并從他當時的神情中更加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起初姜幸還不明白,季琅既不信佛也不愛賞花這種閑情雅致的事,為什麽要來安靈寺玩耍,現在再一想,他極有可能是追着謝莞柔來的,那麽謝家的人今日也會出現在安靈寺。
兩府的人一齊出現在這裏,姜幸沒辦法相信只是巧合。
若真是與她的親事有關,只是尋常議親的話,最多是請媒人先去說和,兩府長輩再見一面,後面就是下聘走禮了,哪會像現在這樣選了這麽一個偏僻的地方見面?
姜幸越想臉色越白,安靈寺在靈山之上,若是謝家真在動歪腦筋,她又能求誰呢?
“這好像是姜府的馬車!”
姜幸正想着,馬車外面卻突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景二天天跟我念叨那個什麽折腰舞,如癡如醉,我記得姜府那個大娘子就是跳過這舞的吧,小叔,你感不感興趣?”
這聲音一聽就很頑劣,絲毫不顧及別人,姜幸的馬車在最後面,裏面聽得清清楚楚的,連紫絹和紅綢都氣紅了臉。
姜幸将馬車小窗的簾子一掀,探出去半拉腦袋,果然看到後面跟着兩個打馬的人。
兩人她都認得,一個是許久未見的季琅,一個是青樓常客季衡宇——傳說中那個京城三霸之一。
季衡宇比季琅要大四五歲,卻要喊他一聲“小叔”,兩個人差着輩,卻感情甚篤,甚至可以說,季琅今日這纨绔樣,都是被這個侄兒教出來的。
她一探頭,一雙明亮的眼睛望過來,立馬就吸引了那兩人的注意力。
季衡宇眼中似有驚豔之色,卻只是一閃而過,他就看到自己小叔愣了愣,然後騎着馬走了過去。
隔着姜府幾臉懵懂的護衛,季琅眉頭一皺,上來便問她:“你怎麽也來了?”
好像特別不願意見到她一樣。
姜幸目光急切,沒在意他眼裏的嫌棄,忙開口問他:“小侯爺今天來此可是因為謝四娘?”
“哈哈哈,”姜幸剛問出口,季琅臉色一變,還沒等他說什麽,卻聽到後面幾聲狂放的笑聲,季衡宇揉着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叔你看看,你這點心思,連個小丫頭都知道了,還敢拿來取笑你!”
說一下武敬侯府季家
老侯爺有三個兒子(大家以為),老大老二都死了,季琅是老三,老侯爺老來得子(大家以為),所以季琅年紀雖小輩挺大。
這個季衡宇是二房的兒子,管季琅叫一聲“小叔”,已經二十四歲,有媳婦,和景彥是同一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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