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聖旨之後

明璎走了之後,姜府的人久久都未回過神來。

陛下平時日理萬機,國家大事還處理不完,哪裏有空管這檔子閑事,且賜婚的雙方既非李氏宗族之人也不是功臣之後,即便是武敬侯府,近來也未立什麽功啊……

怎麽想此事都透露着一絲詭異。

無法去問陛下的心思,姜有盧只好問姜幸,他走過去的時候,李氏不知想到了什麽,深思片刻,陰沉着臉就回了內院,姜嫣看見了也急忙跟上去。

“元娘,你可知道,陛下為什麽要将你賜給武敬侯府?”

姜有盧急于問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一旁的姜修時自然也心中疑惑,可是他比父親知道的更多,在父親問出口的瞬間,他一下就想起來去安靈寺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季琅那天跟他說只是随便路過,本來他覺得那樣的人行事都乖張怪異,半夜三更出去游蕩也有可能,現在卻不敢相信了。

不管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季家的意思,季小侯爺和自己妹妹都絕不算毫無糾葛。

可是他卻沒跟父親提這件事,只是在一旁看着。

姜幸扶着自己的手肘,眼睛輕擡向上看去,她心裏發冷,面上卻毫無波瀾,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你與武敬侯府的人可有過接觸?”姜有盧繼續追問。

他的語氣中帶了點焦急,心裏對這件親事的抵觸遠超過事情本身,姜幸察覺出一絲不對味來,聞言還是搖頭:“女兒和武敬侯府的人并不相熟。”

姜有盧蹭了蹭手指,幽深的瞳眸裏盡是深思,良久後他才點了點頭,恢複了以往的表情。他看了看姜幸手裏的聖旨,沉吟道:“既然陛下已經賜婚,你便在府中安心代嫁,其他事一概不用管,有你母親親自操持。”

姜幸應了一聲。

說完,他急色匆匆地去了後院,看方向,似乎是去追李氏了。

姜幸卻并不敢就這樣放下心來,只要她還在姜府一天,李氏就壓她一頭,她就還被人牢牢握在手裏。雖然明姑姑走之前說了幾句威脅的話,但李氏只要稍微做一點手腳,都足夠她傷筋動骨。

Advertisement

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三十一那天可以早一點到來,這個吃人的尚書府,她真的是怕了。

唱戲的人已卸妝退場,看戲的人也已稀稀寥寥,姜幸端着手肘腳步猶豫,踟蹰一會兒才走過去,眼睛卻不願看姜修時。

“我的貼身丫鬟紅綢和紫絹,似乎被母親關起來了,大哥可否幫我……”

她還未說完,姜修時就伸手打斷了她:“下午,我會讓人将她們送到錦繡閣,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姜幸愣了一下,想了想,便點頭說好,然後兩人相對而立,站了良久,卻再無其他話可說,她輕笑一聲,轉身要走。

姜修時恍惚一下,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元娘。”

姜幸頓住腳步,茫然地轉頭看他:“大哥還有什麽事?”

聽見她那聲雲淡風輕的話,姜修時快步走上去,眉頭像巒峰一樣聳立着,也不知是心裏積壓了什麽火氣,氣勢洶洶走過來,一把抓住姜幸的手。

“你幹什——麽……”話問到一半,她的神情由驚怒變成單純的疑惑,她看到大哥拉開她袖子,露出一條條被麻繩緊勒造成的淤痕,有的地方甚至滲出了血珠。

她剛一直端着手肘,便是傷口泛着疼。

所有人都沒發現,她更沒想到大哥會注意到。

“既然受傷了,為什麽不說?”

姜幸心裏本覺得有一絲欣喜,聽見他的語氣,眸色一厲,狠狠抽出自己的胳膊,抱着手腕向後退一步:“我為什麽要說出來?是有人在意還是有人擔心了?”

姜修時動作頓了頓,欲張口說話,卻又什麽音都發不出。

姜幸眯了眯眼,她不想看到大哥這副神情,冷道:“而且我也不需要這個,要是真的挂心我,要麽別讓我受到這種傷害,要麽将傷害我的人加倍讨還。”

回過神來,姜幸舔了下唇,心想自己和他說這些做什麽,瞬間沒了興致,她轉身,帶着兩個新來的丫鬟走了,這次沒有人再留她。

姜修時在那裏站了好久,思緒猶如亂纏的絲線一樣雜亂,他一直以為,是因為元娘的歸來,讓他覺得姜府不再是原來的姜府了,可是這幾日他一直看着,卻覺得姜府好像又一直都如此。

以前之所以不覺得,是因為他也身處其中。

這次姜幸做錯了什麽嗎?姜修時其實心知肚明。

可是讓她躲去莊子是最好的選擇,這也是他默認的,就是因為他自己也不願姜府的名譽受影響,否則會殃及府中池魚。

一旦他跳開這個桎梏,他就會發現自己的妹妹,真的好可憐。

姜幸回了錦繡閣就抛去了之前的不快,自己翻出傷藥,打算給傷口處理一下,跟她回來的兩個丫鬟很有眼色,忙上前來幫忙,她這才有時間打量起二人來。

兩人都穿了一身輕薄的嫩綠紗裙,梳着雙丫髻,看起來十四五歲,模樣也好看,只是她左右看了又看,卻發現這兩個丫頭長相一模一樣,完全分不清誰是誰,就像照鏡子一樣。

“你們……是雙生子?”

兩人對視一眼,聞言都笑了,又轉頭對她點頭,同時彎了彎身:“主子。”

這一番動作下來,更像是照鏡子了,姜幸覺得很驚奇,眼裏就來了興致,讓兩人走近些:“你們都叫什麽名字,誰是妹妹,誰是姐姐?”

二人又相視一眼,左邊那個先出聲:“奴婢綠荷,她叫青萍,我們兩個自懂事起就不記得父母,所以也不知道誰大誰小,沒有姐妹之分。”

“是這樣啊,”姜幸低下了頭,想起自己浮浮沉沉的身世,“我也是自懂事起就不記得父母……”

“奴婢給您上藥吧。”綠荷接過小瓷瓶,從裏面倒出藥粉,灑在傷口上,劇烈的痛意将她的失落難過都驅走了,她咬着牙,偏頭去看一旁的青萍。

“陛下……想得真周到……果然嘶……女子就是心細,連我需要什麽樣嘶……的人都能想到。”她忍着疼也偏要說話,說一句吸一口涼氣。

青萍頭一次見姜幸,覺得這個新主子看着妩媚動人,實則很可愛,光顧着看她吸涼氣了,也沒聽見她說什麽,就點頭應聲。

給她上藥的綠荷卻越來越有氣,接連給好幾個地方上過藥之後,竟然還有別的地方受了傷,腋下,後腰,每一道傷痕,若是沒親眼看見,她都不相信是出現在一個官家小姐身上。

“主子,以後誰再欺負您,得先過我們倆這關,綁人還用老虎繩,簡直太歹毒了!”綠荷氣道,她脾氣稍稍暴躁,這麽大一會兒就把姜幸當成主子孝忠了,所以也是真為她生氣。

姜幸不懂什麽老虎繩,卻知道一定是姜嫣在繩子上做了什麽手腳,心裏記上這筆賬的同時,她也開始喜歡起這兩個丫鬟來。

“以後就叫我元娘吧。”

“是。”

姜修時沒有騙她,過了午後,紫絹和紅綢果然回了漾春樓。兩人身上臉上都有傷,雖然不傷及性命,卻還是把她心疼壞了。

紅綢眼睛紅紅的,紫絹還算鎮定,三人見面了就抱着哭,好像經歷了一場生離死別一樣。

實際上,若是沒有這道賜婚聖旨,她們怕是就真的生離死別了。

綠荷和青萍一看三個人哭得那麽傷心,自己也被勾出了眼淚,輕輕抽泣兩聲,最後忍不住,也抱團哭了起來。

這邊錦繡閣哭聲震天,那邊武敬侯府卻雞飛狗跳。

這聖旨是分兩個,一個到姜府宣讀落到姜幸手上,一個到武敬侯府頒下,卻是落到侯府的太夫人楚氏手上。

本該接旨的那個去截明璎了,畢竟他自己也不知道聖旨趕沒趕在姜幸被送去莊子前。等他得到答複,吃下定心丸後,又看到去侯府下旨的女官坐着官轎回來,三人正好在這碰上頭。

“小侯爺原來在這呢,你快回去看看吧,太夫人接了旨似乎有點心情不好。”

那女官掀起轎簾,笑着看季琅。

季琅的确要騎馬回去了,聽見她這麽一說,也就是随口一問:“嗯,我娘怎麽說?”

“說要抗旨。”

“!”季琅猛回頭,眼珠子吓得都要掉出來,“這是心情不好?還有點?”

他啐了一口,翻身上馬,夾着腿肚子就匆匆離開了,鬧市裏騎馬狂奔本不該,可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回到府中,季琅逮着個下人就問,語氣着急:“太夫人在哪呢?”

“在……在前廳。”

季琅又飛奔去前廳,剛進去,就看到楚氏一身诰命服坐在椅子上,吹着熱茶,好像就是在等他回來一樣。

命婦進宮是要穿诰命服的。

“娘!”季琅裝作沒事人一樣,扶着門框,一腳踏進來。

楚氏本是泰然自若,被這一聲“娘”叫得一口茶沒喝好,嗆到了,他趕緊去順她後背,楚氏卻不管,壓下咳嗽後趕緊起身,拉着他胳膊就要走:“老三,走,娘陪你進宮!皇上這賜的都是什麽婚,別說你看不上,就是我也不同意,這次娘帶你進宮去說,你別怕。”

季琅趕緊拉住楚氏的手,腳底下使勁杵着:“娘!想清楚了,那可是聖旨!”

“聖旨怎麽了?我們武敬侯府為他們李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難道一樁婚都拒不成?”楚氏很強硬。

季琅差點沒拉住,着急忙慌之下,看到前廳門前狗侄子和他媳婦過來了,趕緊指着兩人喊:“把門關上關上!別讓娘出去,娘想把武敬侯府拆了,到時候大家統統完蛋!”

季衡宇一聽那還得了,給卓氏使個眼色,兩個人一人守一門,滿是漏洞地把門擋住了。

“祖母,別沖動!”卓氏瞪着懵懂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着,信了小三叔的邪,也跟着去勸楚氏。

楚氏一看出不去,甩了下袖子,轉身瞪着季琅:“我不去,難不成就要打掉牙往肚子裏咽?你也不聽聽,外面都是怎麽傳那丫頭的,姜府壽宴上都出了什麽事,連景家都不要她,皇上卻把她賜給你,這是安的什麽心?是看咱們侯府只剩下老弱婦孺,存心埋汰我們不成?”

季琅聽着,一邊撓頭,一邊在心裏給陛下道歉。

來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