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善良
姮姬死了!
姜幸在屋裏聽得真亮,一顆心忽然高懸起來,砰砰亂跳,在這個節骨眼眼上,姮姬身亡對大家來說絕對都是始料未及的事。姮姬害死了卓氏肚子裏的孩子,還差點害死她,姜幸對這個遠道而來的公主絕對沒有一天同情心,她甚至也恨不得她死。
可是就連陛下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為了商談能順順利利進行,眼下姮姬死了,對大盛來說絕不是一件好事。
更別說……
姜幸正坐在床上想着,突然聽到一聲巨響,她擡頭一看,竟發現窗臺前擺放的錦瓶摔碎了,而季衡宇半扇身子正鑽進來,一只腳踏到了檀木香案上,眼神中帶了些慌亂和錯愕地看着她。
“幹嘛有正門不走!”
姜幸還來不及驚叫,季琅已是匆匆走過來,麻利地脫下外衫套罩在姜幸身上,大聲呵斥了季衡宇。
這兩日下雨屋裏索性燒了地龍,便又有些惹了,姜幸只穿了中衣,雖然也沒太暴露,只是于理不合,季琅罵罵咧咧地給姜幸緊了緊領口,只露出她一個小腦袋。
季衡宇已經跳了下來,全然不顧季琅的怒火,面露急色,行至兩人床前道:“我也沒想那麽多,正門進來是不行了,一會兒肯定有人來堵我!我長話短說,小嬸嬸,瑛娘這兩日身子太虛經不起任何波折,到時發生了什麽事我不在她身邊,你一定要安撫着她點,讓她別擔心!”
姜幸自己拿過季琅的衣服穿上,把頭發從衣服裏抄出來,邊起身邊問他,臉上已然是鄭重的神色:“你做什麽了?為什麽不能陪在她身邊?”
目光一挪,她猛然站定了身子,眼睛緊緊盯着季衡宇的袖口,外面黑袍袖口處金絲雲紋,裏面雪白的中衣卻露出了一抹猩紅。
她覺得自己隐隐猜到答案了。
季衡宇顧不上許多,他還想着卓氏:“總之卓氏就拜托小嬸嬸了!”
說完便要走,還是向着窗戶那裏,季琅從始至終都沒來得及說話,見他拍拍屁股就要走了,趕緊過去一把抓住他黑袍,冷眉問道:“你動手了嗎?”
然而時間并不允許他們把話說清楚,醉方居外面突然傳來吵嚷的聲音,隐隐約約能聽見長安扯着嗓子喊“這裏不許進”,季衡宇聽見響動一把抽回自己的衣服,轉頭囑咐他們:“別說我來過!”
說完,他向下一跳,窗戶關上的同時,醉方居的門一下被撞開了,姜幸趕緊裹緊衣服攥緊季琅懷裏,窩在裏面嗚嗚哭:“小侯爺,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說那樣的話了……”
闖進屋裏的人,和攔着不讓他們闖進來的人都愣在當地,季琅張開雙臂,僵硬地看了看來人,然後才崩起臉來,握緊拳頭放在唇邊咳嗽一聲,沉聲道:“至此一次,下不為例,本侯便繞了你,紅綢,把碎片收拾收拾!”
“啊……哎!是!”紅綢忙跑過來,低頭收拾地上錦瓶的碎片。
闖進房門的那群人,為首的身穿紅甲,腰間配着長刀,長着絡腮胡,一雙鷹眼炯炯有神,視線在屋內一掃,眼見着小兩口如此親密,神色都未動一下。
季琅抱着姜幸側過身去,擋着她不讓人看到,聲音裏帶了分不耐的冷然:“狄統領,你這是什麽意思,光天化日強闖民宅,也太不把武敬侯府放到眼裏了吧!”
禁軍旗下的玉麟軍大統領狄嚴,負責此次泗泠使團的安危,他身後跟着的就是多木,這樣毫不畏懼便硬闖進來所為何事,其實一想就能明白。
季琅揉着姜幸的頭發,虧芊芊反應能這麽快,把房中不宜出現的景象一兩句話遮掩了過去,以前怎麽沒發現她這麽激靈?
那邊,狄嚴冷面不言,從懷中掏出一個腰牌,拿在手上給季琅看,京中最冷面無私的狄統領,對陛下說話的時候都不假辭色,永遠不會笑臉示人,行事作風也非常果敢堅決,誰都不怕得罪,雖然人緣不咋地,但他很得陛下信任。
季琅看了那腰牌一眼,一只眉向上挑了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既然是陛下授予的,本侯也沒什麽好說,說吧,來查什麽?”
多木上前一步,右手放在胸前彎了彎身,先禮後兵:“不知小侯爺有沒有看到貴府二公子?”
“二郎?”季琅剛出口,窩在他懷裏的姜幸突然虛弱地咳嗽起來,一聲挨着一聲,像要斷氣了似得,季琅趕忙板正了臉色,“托你們的福,我夫人大病未愈,盡跟我使小性子拖着我陪她,我連自己屋都沒出,上哪去見二郎?”
多木神色一頓,季琅已經又開口了:“你們找二郎做什麽?”
狄嚴将腰牌收起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二人,聲音冷得像從寒潭裏撈出的寒兵利刃:“姮姬在驿館被害身亡,死之前,曾有人看到過他進過驿館,何況季二郎之前就曾說過要報仇,姮姬之死,季二郎嫌疑最重,陛下派我來捉拿他。”
多木在房中巡視一圈,見狄嚴說完,轉身便要走:“既然這裏沒有,就去別的地方看,找不到殺害公主真兇,我們泗泠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狄嚴手中拿着的是陛下禦賜的金牌,別說闖侯府,就是當今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沈轼之的丞相府,那也是說進就進,何況人家還是因為公事,季琅不能擋,也擋不住。
他放開姜幸,擡腳追了上去:“狄統領現在已經把二郎當真兇來看了?有人親眼見到他殺人嗎?”
狄嚴一揮手,他帶領的數十個玉麟軍齊刷刷地掉頭走,後面跟上了個尾巴腳步也未慢分毫。
“抓人是我的任務,斷案是京兆尹的事。”
狄嚴冷聲說道,頭也不回地出了醉方居,不知道在這之前侯府裏別的地方他去沒去過,但是季衡宇此時應當不在這裏了,季琅停下腳步,眼中情緒收斂,化為一潭死水。
多木卻慢了下來,他落在最後,扭頭看着季琅,似笑非笑道:“小侯爺似乎并不怎麽擔心貴府二公子嘛。”
季琅笑了笑,毫不客氣地回敬他。
“掌司好像也并不替貴國公主傷心啊!”
兩人會心一笑,轉身的時候各自沉下臉。
季琅回到屋內,發現姜幸已經将他的衣裳褪下,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趕緊快步走過去:“你幹什麽?”
她臉色還未恢複,朱潤紅唇顯得臉紙一樣的白,眼下也盡是暗色,身子虛弱地不堪一擊,姜幸抻頭看了看他身後:“都走了嗎?那個大胡子看起來好可怕!”
她披上鬥篷,話音不斷:“玉麟軍那麽大的陣仗,二房那邊肯定也得到消息了,二郎既然拜托了我,我怎麽着也要過去看看瑛娘。”
“你說,二郎真的殺了公主嗎?”
她還未休息夠,眼下還有工夫擔心別人,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身子吃不吃得消,可是季琅覺得自己多少有點理解眼前的人。愧疚真是很難磨滅的一種情緒。
季琅扶着她肩膀擺正她身子,替她把鬥篷前的帶子系上,打了個漂亮的結,又給她戴上帽子:“你覺得二郎會殺人嗎?”
“我覺得不會,”姜幸搖了搖頭,“他怎麽會那麽傻呢?”
季琅笑着推她到門前:“那你就這麽跟侄媳婦說,你說的話向來最讓人信服。”
姜幸被推了出去,身後還跟着青萍和綠荷,也許是因為季琅并無急色,她心底的不安也随之煙消雲散了,帶着兩個丫鬟,她去了二房的落茜居。
路上沒有再碰到玉麟軍的人,大概是來醉方居之前就來搜查過了,她到落茜居的時候,正聽到屋裏傳來激烈的喧嘩聲,姜幸趕忙提着裙子進去,發現卓氏穿着騎裝,手裏還拿了一把劍,身前一堆人擋着喊。
“少夫人不能出去,您身子還未好全呢!”
“這幫殺千刀的,害了我的孩兒,還敢賊喊捉賊拿我相公,別說人不是他殺的,就算是他殺的又怎麽了!難道那個賤人不該死嗎!”
姜幸一腳踏進去的時候,正聽到卓瑛罵了句髒話,那是京中貴女絕對不會說出口的,再看到她手裏的兵器,頓時吓得向後稍一步,刀劍無眼,且卓瑛拿劍的姿勢實在不穩當。
“小嬸嬸!”卓瑛看到來人,漸漸睜大了眼睛,也不再去固執地突破重圍了,把劍放下丢到一旁,驚訝地看着她,“你怎麽來了?”
說實話,看到瑛娘這般生龍活虎的,姜幸懸着的心反而放下了一半,她快步走過去,握住卓瑛的手腕,将她往床上推:“你身子受了多大的苦,怎麽敢就這麽下地呢?鐵打的身子也經受不住這麽折騰,別以為大夫說你沒事就真的沒事了,萬一加重病情,有你好受的!”
她像是個老媽子一樣,一路給她推到床前嘴也沒閑下,說着說着鼻音越來越重,最後聲音也跟着沙啞起來,俨然是有了哭腔。
卓瑛本是要推拒的,現下竟也不好意思了。
她回到床前坐下,想了想,又脫了鞋翻身躺到床上,枕着大迎枕,看姜幸在她床前低着頭吸鼻子,眼睛慢慢移到上頭,很平靜地說道:“沒什麽好愧疚的,這孩子,大抵是跟我和二郎都沒有緣分。”
跟她粗着嗓子罵天啐地時的語氣很不一樣,卓瑛現在就像高山上的流水,潺潺流動的時候,溫和而沉靜,有一種蕩滌人心的空靈。
但是姜幸知道,這并不是因為卓瑛有什麽魔力才讓她有這種感覺。
一切善良的人,可能就是如此模樣了。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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