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現實·搞定

對坐吃完早餐, 溫钰薇去自習室, 已經五年沒摸過大學課本了，不想期末挂科該開啓地獄學習模式了。

大概唯獨英語不需要額外做功課, 五年裏影後溫钰薇早練出了一口堪比母語的流暢口語, 甚至為了在國際大片裏演出練習過一些英語俚語方言的特殊發音。

早晨這兩節恰好是大學英語，溫钰薇聽着聽着就不自覺走了神, 第四個任務世界分崩離析時候, 那裏正是盛夏。

謝少校在小花園裏養了許多花草，夜來香開的正好，晚上給窗戶留一絲縫隙, 滿室生香，褪色的畫卷裏, 最後最鮮豔的顏色, 是餐桌一頭那一瓶紅絲絨一般的月季。

溫钰薇盯着教室窗外的樹枝，初冬季節還有一些頑強的葉子寥落地挂在頂端，看着就喪氣。

中途英語老師還點名叫她回答了一次問題, 溫钰薇站起來流暢地回答了，因為格外出色的口語發音，甚至被老師抓住多聊了幾句。

談音華等人在她一開口時候就從各自的手機屏幕上轉開視線，頗有些震驚地看過來。

一個宿舍的, 偶爾也聽過溫钰薇的晨讀，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口語發音這麽好了。

國內相當多的人學外語都是啞巴，書面做題幾乎都是高分，張嘴卻磕磕巴巴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或者說了也不見得能發音标準。

但是，所有人都是會聽的，說不出卻分辨得出某人的口語多麽出色。

溫钰薇無知無覺地成了焦點，回答完問題就安靜坐下，繼續明目張膽地看着窗外走神。

大概老師也覺得這樣的水平上課實在浪費時間，竟然不再管她了。

兩節課後才十點半，溫钰薇又去自習室寫了專業課作業，等到快十二點鐘，才慢悠悠去食堂。

做什麽都提不起勁兒來，按現實生活，三個月前她還特別鄙視那些談個戀愛就要死要活的姑娘，畢竟，生活裏重要的事情太多了，健康、理想、甚至于錢，都比虛無缥缈的愛情更重要。

尤其鄙視什麽網戀、游戲情緣、虛拟CP，但是現在想想，做人真的不能太鐵齒。

自己玩兒的一手把這幾個槽點占了個全，人家游戲網戀好歹對面還是個真人呢，自己是直接因為系統NPC生無可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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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個大傻子吧！

溫钰薇面無表情地指責自己，走到人跡罕至的小花園長廊，忍不住張大嘴小聲對着假山石嗷嗷叫了一通。

當然聲音還是小的，就是表情很猙獰。

吼到大腦缺氧，心裏難受的感覺好像淡了一點，她就決定，周末去爬個山啊什麽的吧，到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吼一下哭一下發洩好了再整理心情。

誰知道垂頭喪氣才走了兩步，就被一個人影攔住了。

溫钰薇心裏有不好的語感，視線順着高筒軍靴往上走，果不其然看到了謝東臨那張讓人愛恨交加的臉。

他單手撐着下巴，擔憂裏又帶着些好奇，“你是不是真的被昨天的事兒吓出毛病了？”

“沒有！謝謝關心。”必須遠離這張臉，到根本看不到的地方去，剛緩和一點兒的心痛又嚴重了。

溫钰薇保持着面無表情地往側邊一步，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謝東臨怎麽能這麽輕易放走她？往大了說，這是受害人、師妹，作為校友也該關心一下，往那什麽方面說，真的挺好奇的。

所以他動作更快地滑步一轉，繼續堵在溫钰薇面前，“真的沒事兒嗎？有需要跟師兄講啊，能幫你找心理醫生，帶你去散心，嗯，甚至毆打那幾個嫌疑人出氣都可以商量。”

溫钰薇忽然想起，三次元裏那個真實的夢，自己一身是傷帶着幾個姑娘逃到賭場，來的特警裏面仿佛有他。

也就站住了腳，“為什麽能做到毆打嫌疑人？這是違法的吧？”

謝東臨把手踹到兜裏，縮了縮脖子，“走走走，師兄帶你吃好吃的，外邊太冷了，咱們找個舒服的地方慢慢聊。”

啊！絕對不能跟這個人在一起，否則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忘掉謝少校！

不能跟他走！

溫钰薇在心裏死命喝止自己，但是腳上乖乖跟着轉了向。

不是的，我就是必須弄明白他到底有什麽背景關系，以及那個夢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我沒有經歷任務世界，現實就會有那樣可怕的遭遇嗎？

那夢裏是死了人的，事關一條人命，必須在意！

謝東臨帶着溫钰薇去了大學城的主街，進了一家火鍋店，兩個人做了包廂點歌鴛鴦鍋，體貼道，“女孩子別吃太辣，對皮膚不好。”

“哦。”溫钰薇垂着眼睛，盡量不去看他的臉，“現在能告訴我為什麽了嗎？”

“先吃飯啊，飯前不宜讨論那些少兒不宜的事情，倒胃口，”謝東臨一筷子把整盤肉片兒都丢進去了，“冬日進步，吃肉正好，吃飽了再說，我又不會跑？”

好吧，溫钰薇嘆氣，總是拿他沒辦法，當真也跟着認真吃飯起來。

謝東臨就滿意地笑起來，還有心思吃東西，那心理創傷也不會很嚴重。

兩個人都不是胃口小的人，風卷殘雲幹掉一桌子菜，最後雙雙摸着胃癱在座位上。

謝東臨眯着眼睛看天花板上古怪的紋路，“怎麽樣？吃飽是不是就舒服點兒了？天大地大抵不過吃飯重要，能吃就什麽都好。”

溫钰薇才不會放過他，死咬着之前的話題，“飯也吃完了，那師兄能告訴我了嗎？為什麽就能毆打嫌疑人出氣？這明顯不合規？”

“還有，明明我有無法解釋的地方，但是警察都沒有認真詢問我，這其中有你的作用嗎？以及，很早時候，你曾經把我從那家店帶走。你只是一個國防生吧？為什麽會參與到正在調查的案件中去？”

謝東臨僵硬了一瞬間，想随便搪塞過去，但是對上溫钰薇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大套理由都不想說了。

轉而竟然很坦誠地交代了自己一直以來藏着的特/權關系，“我家裏從爺爺輩兒就從軍了，叔伯兄弟和戰友，也都在體系裏，退伍後當了特警或者進了公安系統的更多。你知道，刑警調查經常也是需要線人的，我跟他們關系好，混進去出點兒力。”

學生在大學城晃蕩，比便衣更方便，分管這個轄區的刑警大隊長是他堂兄這種細節，就不用特別講了。

溫钰薇就點頭表示明白了，并不打算繼續跟他呆在一個空間裏，這種近在咫尺實則天涯的感覺太難受了。

“那謝謝師兄，如果可能的話，在不違反規定的情況下，能不能告訴我一下那幾個受害姑娘有沒有找到親人……”

她忽然咬了咬嘴唇，這或許涉及那幾個人的隐私，也許并不是每個受害人都樂意世界上有人知道自己有這種經歷。

這麽一想，她又改了主意，“算了，不用告訴我了，知道她們被救就可以了。如果，還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可以再聯系我。再見。”

她完全沒發現，這樣有點兒不禮貌的任性行為，其實并不合适與她跟謝東臨目前的關系。

謝東臨眼睜睜看着她拎起書包，風一般出去了，獨留他一個人面對還在沸騰的湯鍋，凄涼的很。

對待救命恩人、剛請完客的師兄、曾經的軍訓教官、送過零食的帥氣校友，就是這種态度嗎？

真的好氣啊……

謝東臨端坐運氣半天，還是悻悻出去結了賬，一個人慢慢溜達回學校，走到宿舍樓附近的時候，他已經把生氣的初衷忘了。

不知道大腦做了什麽奇怪的事情，他的注意力轉到了奇怪的方向。

——我就不信了，還搞不定這個小丫頭！

搞定的辦法可能有很多種，謝東臨選了最簡單的一種，承包了學校超市貨架的零食。

才爬上床準備午睡的溫钰薇，又被宿管阿姨叫下去，大媽眨着放光的眼睛，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寫着八卦，“小溫啊，那個挺帥的謝東臨又來給你送東西了。”

溫钰薇無語地看着那個跟上次一樣碩大的零食袋，發了半天呆，撥打了謝東臨的電話，“喂，你能來把零食收回去嗎？”

謝東臨其實都沒走出多遠，就站在女生宿舍樓二十米外的公告欄下看簡報，接到電話就笑眯了眼，“怎麽？不喜歡？”

“是不合适，”溫钰薇大略一掃，也知道這一包對于學生總要值一個多月生活費，不是小數目，“昨天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沒有那麽脆弱，不需要慰問。”而且，“其實是應該我感謝你救了我，剛才先走開是我不禮貌，對不起，找個時間我請客感謝你救命之恩。”

謝東臨瞬間卡殼了，等等，這是什麽發展？

對方幹脆地承認了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地位，利落地表示應該感恩，甚至飛快地為剛才不禮貌的行為道了歉。

那後邊要怎麽辦？

以上結論似乎就是要“搞定這小丫頭”的目的，都達到了，那以後還要怎麽繼續？

謝東臨絞盡腦汁，不甚有底氣地拒絕道，“我是在乎一點兒零食的人嗎？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給你就拿着吧。”

“那我要是非得還了呢？”溫钰薇扶額，其實也想不出什麽辦法能還回去。

扛去男生宿舍就不可避免要發生更多接觸，還錢不管是轉賬還是現金大少爺都不會收，到底怎麽辦才好？一時間竟然也卡殼了。

手機裏安靜到能聽到兩邊的呼吸聲，格外的尴尬又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