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胡子

阇耆國又出動了象兵。高達十餘丈的龐然大物叫喊着沖來, 背上弓箭手張滿了弓弦。

“鐵騎營準備!”馮辟疆坐在骊龍上高喊一聲,他緊握長槊的背影殺氣騰騰。

戰馬有些畏懼象群, 騎兵們整齊劃一地取出棉團和布條,遮住了戰馬的耳目,缰繩被拉了拉, 所有戰馬一齊向着敵軍發起了沖擊,大地隆隆作響。

就在雙方交鋒前的一剎那, 所有鐵騎營戰士躍上馬背,用手中橫刀剖開了大象的腹部!

鮮血噴出, 冷熱交際,白汽缭繞。

**

戰鼓和厮殺聲交彙, 唐月柔不敢去想象城外的戰況。

雲中城六七萬疲憊的将士, 對抗阇耆國五十餘萬大軍,這一役之艱難,遠非她能預料。

然而越是不去想, 就越是痛苦,萬箭穿心也不過如此。

莊中月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雲姑娘,我們不妨請世子為雲中城做些什麽。”

唐月柔當即會意, 如果不看住魏儀, 他一定會在暗中繼續做手腳!

兩人這就去找魏儀。

魏儀是初次見莊中月, 在帝都時曾聽父親屢次提起此人, 他與自己年紀相仿,雙眼看不見,可是看上去與常人無異, 舉止溫文儒雅,卻是名震大祁十六派的武林尊主!

莊中月出于替父親購買戰馬的目的接近雲姑娘,可是自己并沒有用他,他卻還留在她身邊,他的那點心思,用腳趾頭都能想到!

是雲姑娘如皓月般耀眼,才會有那麽多青年才俊圍繞身邊。什麽鎮西大營鐵騎營主将、統領武林的尊主、阇耆國首富……自己貴為鎮國公府世子,壓力也着實不小啊……

那阇耆國首富作繭自縛,已經無力再來糾纏雲姑娘;馮辟疆也可以在戰場上想辦法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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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小算盤正打得震天響,唐月柔開口了:“世子,您與帝都各位大人遠赴雲中城,是為了與西疆各國交好,現在阇耆國來攻,不知道世子有什麽打算?”

魏儀開始了撒謊不打草稿:“我已經書信聯絡了周圍各州刺史,除了等他們派兵,我暫時想不出別的辦法。”

唐月柔在心中冷笑——你真有那心思那就有鬼了!就算各州派兵來援,那也是符叔的功勞!

一邊腹诽着,一邊在臉上堆起笑,說道:“我正準備去采買藥材和糧食,為将士們送去,算是盡我的綿薄之力。父親他們與我走散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來這邊,世子可願意與我一起……”

“可以!”魏儀想也不想,一口答應下來。

唐月柔狡黠地一笑,繼續得寸進尺:“要買的東西有點多,不如世子把所有人都帶上。與世子一起來的那些大人們都不是貪生怕死之徒,他們如果也肯來出力,事情傳到皇帝陛下耳中,大家都能得到嘉獎!”

莊中月在心中暗笑——她要将帝都來的一行人都支出去,讓魏儀在雲中城無法興風作浪!

魏儀看她笑得明媚,不作他想。正好鴻胪寺卿、太仆寺卿一幹人早就為此戰急得焦頭爛額,自己去牽個頭,他們必定樂意響應。

**

魏儀去召集衆人準備出城時,阇耆國大軍已步步逼近。

馮昊守城時,阇耆國将士顧念國中親人,沒有心思作戰,只有天狼孤軍深入,所以雲中城勉強能守住。而現在欽罕王令全軍奮力作戰,後退者死!

馮辟疆第一次感受到了無力,縱使自己叱咤沙場、名震西疆,可是面對十倍于己方的虎狼之師,任何戰術都起不了作用!

他發瘋一般戰鬥,沒有敵軍敢靠近自己,他帶着親兵向前沖殺,其餘戰友卻被逼得連連後退。

阇耆國戰士圍了上來。

“給我生擒馮辟疆!”欽罕王的聲音穿透萬軍的嘶喊,如雷般落了下來。

城門就要被攻破,大祁将士們以一當十浴血奮戰,他們從沒有被敵軍這樣無情碾壓過。

而一旦他們抵擋不住,城裏的人……

他有些動搖了,握着長槊的手松了松,準備跳下馬去。

如果自己能再次進入敵營,殺他幾個将領,也是自己賺了!

阿師那和菩提摩将他攔住了,指着城牆上,吼道:“阿達西,看!那是賓州刺史的旗號,有援軍來了!”

城牆上的防守原本稀稀拉拉,此時竟然站滿了士兵,羽箭向着阇耆士兵密集處落下。

“我們殺出去!”阿師那死死拉住馮辟疆,往回殺去。

**

唐月柔還沒看見符鶴他們,就當先聽見了秀華驚喜的哭聲。

他們接二連三進了門來,一個個都喜極而泣。

唐月柔劫後餘生,此時也不禁心潮澎湃,撲到符鶴懷中熱淚盈眶。

符鶴拍拍她的背,聲音有些哽咽:“傻孩子,以後有事情大家一起商量。把我們藥暈了,自己一個人跑了,也不怕被人當做劫匪抓起來。”

她破涕為笑,連忙乖巧地點頭:“知道了,父親,我以後再也不像劫匪那樣做事了。”

符鶴向莊中月道了謝。

莊中月淡淡地應了,他不時會出神想城外的戰況,生怕馮辟疆出現意外。

秀華、明華、阿蓮和嬌嬌連忙拉着唐月柔左看右看,看見她雪白頸上一道紅色勒痕,都心驚肉跳,追問她發生了什麽。

她鎮定地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晚點再說。父親,我想出些錢財,帶上世子他們,去采購物資供給軍需。”

符鶴知道她既然決定留在這裏,自己肯定勸不動,就開始操辦起來。

唐月柔和魏儀、莊中月一行穿過街道,經過摩羅教寺廟前,看見不少百姓在跪地祈禱。

寺廟外巨大的壁畫依舊絢麗着,這一帶的熱鬧繁華卻不複存在,只有人們語氣凄涼的念誦聲。

百姓們看見她沒有離開,大為振奮。

“雲姑娘沒有走!快來看啊雲姑娘還在這裏!”

“雲姑娘,你是天女下凡,有你在,雲中城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

百姓們涕泗橫流,圍着她追問。

“馮大将軍怎麽樣了?他年紀比我爹還大,真是太不容易了!”

唐月柔被百姓們的哭聲感動,又想起馮昊之死,強忍着淚,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勸道:“鄉親們,如果你們實在擔心,趁早離開這裏也是可以的,薛城主不會阻攔!如果無處可去、要留在這裏,就煩請大家來幫幫忙,做飯或者照顧傷員,有你們在,将士們就能堅持下去!”

說到這裏,她喉間酸澀,這只是她用來激勵百姓去支持将士們的一時之言,可是士兵們總有一天會倒下,辟疆也終究會支撐不住……

“我們不走!我們要護衛雲中城!”

“走,回家拿鍋拿麥子去!”

“還有被子衣服!能拿的都拿來,給軍中那些孩子們送去!”

百姓們義憤填膺大吼着,大多都回家去準備起來,也有一些跟着唐月柔去買東西、出些力氣。

忙了一陣,天黑了下來,城外厮殺聲終于散去,鎮西将士退入城中。

原本阇耆國戰士可以日夜作戰、攻克雲中城,但欽罕王像是貓抓到老鼠一般,非要好好逗弄,最後再來致命一擊,好讓馮辟疆心甘情願與她成婚!

唐月柔回到城裏,聽說馮辟疆受傷了,就瞞着阿依木,提着一顆心跑去看他。

昏暗的燭光裏,他閉目昏迷着,臉上、頸上都帶了傷,因為穿了鲛人戰衣,身上刀槍不入,所以頸上的傷尤其嚴重。

悲痛襲來,她垂下淚,親自為他擦去血污,又看着大夫為他上了藥。

阿師那和菩提摩沉着臉過來,要給他更衣擦洗。

唐月柔默默退了出去。

一連幾天,他始終昏迷不醒。

作戰時尚且能忘記一切奮勇殺敵,然而昏迷時思維卻異常清醒,被馮昊去世的悲痛纏繞着,像是在大海裏一沉到底,明明記挂着雲中城的安危,可是他實在太疲憊,怎麽也無法醒來。

馮昊對他的意義太過重大,他是父親,亦是師長,對馮辟疆的關愛教誨勝過他自己的親生兒子。

他一輩子都守着他身世的秘密,馮辟疆隐隐明白過來,義父是在保護自己。

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是孤身一人,可是因為有了義父一家,他才有親情牽挂。現在義父走了,不是死于戰場,而是被他背後的人暗害,這個事實幾乎将他擊垮。

他恨那個在背後放暗箭的人,可是更恨舉國來襲的欽罕王!

他要為義父報仇!

唐月柔每天裏外奔波。白天在城外的作戰聲中運送物資,一邊提心吊膽害怕阇耆将士攻進來,一邊還要留精力盯着魏儀;晚上就去看馮辟疆,有時候會帶上阿依木,她見他昏迷着,就只能強忍眼淚。

這天她看他的胡子太長,就帶了刀來要替他刮。

沒想到他已經轉醒,在菩提摩和阿師那的幫助下進了食,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布防圖。

親兵們看見她,就靜悄悄退了出去。

唐月柔在他床前坐下,輕聲道:“這麽暗的光,也敢看螞蟻大小的字,小心看壞了眼睛。”

馮辟疆無暇擡頭,深吸一口氣答她:“我不想這裏被攻破。那天是我低估了阇耆國的實力,如果我答應了欽罕王,可能義父就不會死,後面也不會有那麽多傷亡……”

他說着,皺起眉頭,右手骨節捏得咯咯作響。

唐月柔怕他痛,輕輕将他的手指舒展開,低頭柔聲道:“百姓們很願意和你們一起堅守這裏,所以我想,戰士們也是願意跟随你迎敵的。退一步說,就算你答應了欽罕王,她的部下就會退兵麽?這一回退兵了,以阇耆國這麽多年來不斷騷擾大祁邊境,他們真能做到以後再也不來犯麽?你選擇戰,沒有錯,換作任何人都不會在這次委曲求全。”

他看着她,對她又是欽佩,又是喜愛,多天來的沉痛終于化解了一些,最後說道:“嗯。”

唐月柔看出他不再消極,自己心中便明快了大半,淺淺笑道:“來,我給你收拾收拾,看上去精神些,壓一壓阇耆國的氣焰!”

馮辟疆覺得她說得有道理,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在氣勢上壓制對方!

唐月柔便笑着在他面前亮出小刀。

馮辟疆有些慌:“這是……幹什麽?”

“給你刮胡子。”

“我……你……你有沒有練過?”他緊張地說道。

自己如此骁勇善戰又英俊不凡,要是死在心上人給自己刮胡子的刀下,簡直是暴殄天物!

唐月柔看着他略帶驚恐的眼神,一時間忘卻了連日來的沉痛,沉浸在短暫的輕快中,笑着晃了晃小刀,答他:“放心,這幾天我給阿戌、金奴和父親都刮過胡子,沒出過差錯。”

馮辟疆雙眼緊緊盯着刀子,幾乎要變成鬥雞眼。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感嘆:“他們心真大,居然敢讓你刮。”

她笑容更盛:“因為在那之前我已經練過了啊,我的手藝真的很不錯呢!”

“你還給誰刮過?莊中月?魏儀?”他心裏有些酸溜溜。

“不是,我在自己腿上刮的……那個……我腿毛多……夠我練好多天……”唐月柔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去。

“腿、腿毛?”馮辟疆不可思議、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她的小腿上,難以想象這麽一個嬌弱弱的女子,怎麽會滿腿是又黑又卷的腿毛?

她正跪在自己身邊,他伸手就撩起她寬大的胡服褲子。

露出來白皙如玉、光滑勻稱的一截小腿,根本不像會長腿毛的樣子,才知道被她騙了。

他握住她的腿,太涼了,就掀起被子披在她身上。

被窩裏熱浪襲來,棉被厚重,唐月柔被壓得矮了一截,說着“我不冷”,就擡頭看他,水汪汪一雙大眼睛顯得極無辜。

他抱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了,雙手往後一撐,就揚起下巴看她,幹脆利落地說:“來吧。”

“什、什麽?”唐月柔被他充滿男子氣概的幾個動作迷得找不着北,紅着臉就問。

“刮胡子,想什麽呢?”

**

許多個日夜後,雲中城附近的各州陸續有小股軍隊來支援,戰局好不容易穩定了下來。

然而阇耆國以西一些紛争不斷的小國忽然聯起手,浩浩蕩蕩揮師來給阇耆國助陣,他們也想将大祁土地分一杯羹。如果袖手旁觀,只會唇亡齒寒。

唐月柔聽見這個消息時,手一抖,記錄着每日糧食進出的卷子落在了地上。

這些天她無心裝扮,此時只穿了素色的立領冬衣,牢牢襯住她雪白的臉,長發盤成螺髻,不施粉黛,憔悴又豔麗。

明華撿起卷子遞給她。

她怔怔接過了,聽着城外的厮殺聲,想要聽出馮辟疆的聲音。

魏儀終于忍不住了,提議道:“雲姑娘,我們還是離開這裏吧,百姓們都已經跑得差不多了,你不需要留在這裏安撫民心了。”

唐月柔深深看他一眼。自己留在這裏,多少能讓魏儀有所顧忌、不敢通敵;若是離開了,不知道他會用什麽詭計,讓鎮西将士全軍覆沒也不是不可能!

想起上一世魏家的無情,她心中一陣惡寒,嘴上堅定說道:“我就是要和雲中城共生死。世子是覺得雲中城一定會破麽?”

魏儀幾乎要氣翻過去,總算明白在她心中,馮辟疆和自己有着雲泥之別!

然而在此時此地,要除掉那個人,簡直是太容易了!

莊中月在一旁安慰道:“莊某已經傳遞書信給武林十六派,令他們召集人馬前來援助。”

唐月柔忙向他道謝,卻并不報太大希望,江湖中人不服莊中月的統領,願意來援的人數一定有限。

三人各自忙開。

莊中月受馮辟疆所托,準備去和薛城主再次确認城內布防。

魏儀追了上來,質問莊中月:“莊閣主,家父曾對我提起你,他說你與唐征有不共戴天之仇。現在你卻幫着鎮守雲中城,讓我不禁懷疑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莊中月的盲眼看向魏儀,他不疾不徐說道:“莊某就算要向唐征尋仇,也不會拿百姓的性命鋪路。”

魏儀迎上他冷淡的目光,咬牙道:“你要知道唐征雖然昏庸,但他的實力還是不容小觑,只有從邊疆慢慢蠶食他的力量,我們的勝算才更大!”

“那就是你們的事了,與莊某無關。”莊中月忽然笑了起來,“雲姑娘說要留在這裏,我就會專心守好雲中城。”

魏儀氣結,唐月柔已經成了自己的死穴,所以自己竟無法反駁莊中月的話。

莊中月在嚴文、嚴武的攙扶下緩緩離去了。

**

戰場上,大祁将士就要被包圍時,阇耆國陣中一片嘩然。

是馮辟疆留在阇耆國都的兩萬大軍繞了遠路回來了,押來了阇耆國貴族和将領們的家屬,齊齊在城牆上排開。

阇耆國陣中沸騰起來。

不少将領怒吼:“馮辟疆,那天我們放了你,現在你卻用更龌龊的手段對付我們!你好不要臉!”

馮辟疆力戰了幾個時辰,已經累到虛脫,一手勒住缰繩,一手将長槊柱在地上,讓胡人士兵喊話。

“你們偷襲鎮西大營,是你們不義在先!為了攻打雲中城,你們國主連自己的親人都能放棄,你們在她眼中又算得上什麽?!如果你們現在就退兵,我們這就把他們放了!”

欽罕王在陣中冷笑:“想要你們的親人活命,就給我殺上去!他不敢拿他們怎麽樣!”

阇耆國将士如狼似虎地沖向馮辟疆,也有人猶豫不決,立即被欽罕王下令斬殺在陣前。

城牆上押着人質的士兵們反而不知所措起來,正要将他們押下去,他們卻喊起了話。

“姐姐,踏破雲中城,把祁國收入你的囊中吧!”第一個喊話的是欽罕王的妹妹,她高鼻深目、卷發褐膚,也有着驚人的美貌,喊完話就掙脫了士兵,從城牆上一躍而下。

其他人質也騷亂起來,被鎮西士兵們拉住了,有的當即咬舌自盡。

阇耆國全軍轟然,怒火被點起。

“好!踏破雲中城,收下祁國!”欽罕王昂首高呼,碧色眼睛盯着馮辟疆,拍馬就殺過來,五名将領緊緊跟着。

幾十萬憤怒的士兵化作滔天浪潮,拍打向精疲力竭的大祁将士。

“退回城中!”馮辟疆想要高聲下令,卻發現自己力氣盡失。

而身邊将士們也有氣無力,迎上了敵軍,任由他們砍殺。

“阿達西,小心!”菩提摩撲了過來,兩人堪堪躲過一把彎刀,摔落在馬下。

馬蹄轟然,馮辟疆和幾名親兵被重重包圍住。

馮辟疆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卻死死撐着,不想讓敵人看見破綻,只要他不倒下,阇耆國将領終究不敢妄動。

但欽罕王殺了過來,無數刀鋒對準了馮辟疆。

阿師那和菩提摩等人拼死血戰,親兵一個接一個被殺,馮辟疆卻連武器都沒法提起來。

生死關頭,一襲白衣從城牆上掠了下來。

莊中月前來救急,長劍過處,血花四濺,他身上一塵不染。

阇耆國将士已被馮辟疆拖累得不行,此時輕易就被莊中月擊敗,欽罕王也堪堪退了開去。

莊中月扶起馮辟疆,就要往外殺去。

“你走錯方向了……”馮辟疆迷迷糊糊提醒他,還不忘損他一句,“你是要害死我啊?”

“哦……”莊中月在親兵們的保護下往雲中城沖去,抽空回敬他,“你重得和豬一樣,你才要害死我吧?”

阿師那瞪莊中月一眼,在心底暗罵:你才和豬一樣,你全家都和豬一樣!居然敢用豬來罵人!

終于殺回城中,這一戰大祁慘敗,死傷無數。

唐月柔急匆匆去看馮辟疆。

莊中月對她說道:“他中毒了,許多将士也中了毒,力氣盡失。”

菩提摩在一邊撓頭道:“為什麽我和阿師那沒事?”

唐月柔沉默片刻,說道:“投毒的人很聰明,沒有通過我們的飲食投毒,否則所有人都不能幸免,因為我們和将士們的飯都是一處燒出來的。”

莊中月提醒她:“那就是通過飲食之外,将士們才用得上的東西投毒。”

唐月柔恍然大悟:“是傷藥!辟疆受過傷,阿師那和菩提摩之前沒有受傷,沒有接觸過傷藥!”

“到底是哪個該死的要害我們!”阿師那低低地怒吼一聲。

是魏儀!唐月柔心中震怒,雲中城大多數人都聚集在了一起,有人想要對大軍做手腳,或者私通外敵已是不可能,但是魏儀趕在她之前已經準備好了一切!

這樣想着,她讓符鶴去追查那批傷藥的來源,再派人盯緊提供傷藥的店家,來個守株待兔!

又命鮑管家悄悄去別處采買新的傷藥。

符鶴離去後,她怒火難平,幾次忍不住想要派人暗殺魏儀。

莊中月察覺到她的憤怒,忽然開口:“雲姑娘不要沖動,等拿到确鑿證據再行動也不遲。現在冒然出擊,只怕千裏之外的某處會有劇變。”

“這麽說來,莊公子也猜到了誰是雲中城的內奸?”唐月柔看着他,幾度猶豫,最終沒能把“請幫我殺了魏儀”的請求說出口。

莊中月有他的考慮,他如果覺得應當殺,早就動手了;而自己也不得不顧慮帝都的安定。

莊中月氣定神閑地回她:“沒有拿到證據之前,我們的想法都只是猜測。那個內奸牽涉到馮昊大将軍的死,希望雲姑娘不要輕易洩露自己的想法,否則馮将軍很有可能會在沖動之下做出無可挽回的事來。”

唐月柔深深地看了昏迷的馮辟疆一眼,認真地對莊中月點點頭。

她緊緊握住雙手才能勉強壓下臉上的怒意,骨節捏得發白,心中冷冷笑開——

魏儀,你幾次三番要毀我大祁社稷,害死了馮大将軍,又要害辟疆,魏家遲早要付出代價!

她見莊中月這一戰後面色很不好,連忙對他道謝。

莊中月只是淡淡說道:“應該的。”

傳達危急的戰鼓聲響了起來,馮辟疆一倒下,賓州四萬大軍加上鎮西大營的殘兵,終究要扛不住了。

“小姐,小姐!”金奴大汗淋漓地跑來。

秀華瞪他:“你來就沒好事情!現在是什麽時候,就是天塌下來了,你對小姐說也沒用啊!”

金奴擦了汗,笑着高聲說:“帝都來了一支大軍!”

唐月柔、莊中月等人都為之一振。

飄零的大雪中,他們騎馬趕到東城門,看見茫茫大漠裏,果然有一支軍隊沿着難裏馱河迤逦而來。

兵甲锃亮,軍紀肅然,領頭的将領英姿勃發,看不清相貌,只看見軍旗上飄揚着一個“韓”字。

嬌嬌在唐月柔耳邊低語,唐月柔終于舒心地笑了。

來人是神策軍将領韓江,堅韌善戰,是冀王的左膀右臂。

父皇派了他來,說明他對雲中城之重視,也表明了他對冀王的偏愛。

**

年關近了,雲中城愁雲慘淡,城外血流漂杵。

百姓們該逃的都逃了,只剩一些有氣節的富商和實在無處可去的窮苦百姓,死死堅守着雲中城,作為二十萬大祁将士的後盾。

雖然有白雪覆蓋,但雲中城依舊散發出破敗頹廢的味道,完全沒有了昔日的繁華絢麗。

而在帝都明闕城,家家戶戶喜氣洋洋,殺雞宰牛,貼春聯,放炮竹。

皇宮中舞樂正盛,文武百官跪坐在席子上,向帝後敬酒。

而帝後兩人卻心系千裏外的戰場,想起不肯歸家的幼女,心如刀絞。

當初不該不信她的話,更不該放她出宮去,如今她飄零在外,陷于戰場,怎麽都不願回來。

難道鎮國公真有反心?

那他為何從齊賊手中奪回了江山,又忠心耿耿地雙手奉上?

可是世事難料,誰知道他的內心深處,沒有對皇位的觊觎?

就像二十年前的那位鎮國公一樣,盛傳他意圖染指帝位,率軍出走,結果遭到了齊賊的圍剿,全軍覆沒。

大祁的鎮國公一位,才得以改姓了魏!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好像有點不在狀态,寫的時候人懵懵的。大多數是戰争描寫。

下章戰争結束,下下章男主出浴咳咳,下下下章特別撩&本卷結局。

這一卷就要完結,下一卷要換地圖,回到帝都啦。

還是以戀愛為主,比這一卷蘇爽,培養羽翼打逆賊什麽的,甜着寵着就完成了。

希望小天使們繼續支持。

* * *

小劇場1:

馮辟疆:你還給誰刮過?莊中月?魏儀?

莊中月:反正已經被冤枉了,那就請雲姑娘給我來刮一刮吧。

唐月柔:我……那個……我手藝不好!

莊中月:不是剛給馮将軍刮過麽?沒把他刮死,手藝不錯。

唐月柔:那個……我給他刮完後又給自己刮了腿毛!刀子髒!

莊中月:大冬天刮腿毛?當我傻?

唐月柔:是挺傻的,居然真以為我有腿毛!

馮辟疆:要刮胡子?老子給你刮!調戲伽□□什麽!

* * *

小劇場2:

馮辟疆:城門在那邊,你走錯方向了……你是要害死我啊!

莊中月:老子要害你就不會跳下來了!

馮辟疆:那就是你要和老子同歸于盡!

莊中月:我腦子有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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