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暗湧篇

《思凡》拍攝臨近尾聲的時候, 突然出了一點小意外。

這天這場戲拍的是神魔大戰。

二皇子和扶桑都上了戰場。

為了盡可能真實地營造出神魔交戰處煉獄火海般的景象, 劇組在攝影棚內搭建了好些大大小小的火場。這樣真實場景配合後期特效，看上去場面就會很壯觀。

制作組也算是很用心了。只不過這樣一來，攝影棚內就感覺格外的悶熱。

而且空氣質量肯定也談不上好……

姜以柔和徐昱他們在拍這場戲的時候, 都穿得裏三層外三層的。本來的服飾外面還要套上厚重的戰甲，稍微多走幾步都很累。應該說是又累又悶又熱, 和負重越野有異曲同工之妙了。

不過姜以柔和徐昱都沒有抱怨, 而是認真地反複地吊威亞，一遍一遍完成武術指導教給他們的動作。

因為是大型戰鬥場景, 在整個布景內, 有好幾個組在不同的地方同時進行着拍攝。

等到姜以柔第十二次上威壓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胸悶頭暈，徒然湧起的惡心和暈眩感讓她異常不适。

她沒有立刻開口說話，怕一張口就直接吐出來。

只是在半空中沖攝像組做了一個‘不行’的手勢。

跟拍姜以柔這組的副導演注意到她情況不對勁，立刻叫了停。

工作人員緩緩下降威壓高度, 将姜以柔放回地面。

姜以柔雙腳剛沾到軟墊上，就立刻跪了下去。

并不是她不想站穩，而是腦子裏和眼前的一切場景都在旋轉, 她根本沒辦法平衡自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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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種瘋狂的眩暈，并沒有随着她的落地而停止, 反而越來越嚴重。

副導演擔心地從導演椅上起身，拿着擴音器喊：“以柔, 你怎麽了？沒事吧？”

姜以柔沒有回答。

因為她根本沒聽見副導演在跟她說話。周圍的說話聲, 機械調度聲, 還有別的效果聲，都變成了一片‘嗡嗡嗡’的聲音，堵在她耳中。

姜以柔：“……”

姜以柔覺得視野裏有很多飛蛾，還有很多色彩斑斓的光斑在閃動。

不是吧，又來……

這是姜以柔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想法。

周圍的工作人員驚恐地看着姜以柔緩緩的，悄無聲息的向前傾倒。最後倒在了軟墊上，一動不動。

衆人都驚了。

一臉驚惶和茫然，手足無措，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副導演拿着擴音喇叭，激動地招呼道：“快……快……”

連說了幾個快字，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見穿着一襲白色長袍和銀色戰甲的徐昱就像有了瞬間移動的能力一般，幾乎是眨眼間就出現在了姜以柔身邊。沒有人看見，他是怎麽從另一個拍攝點忽然趕到這邊這個拍攝點來的。

他幾乎是幾個箭步沖到姜以柔身邊，單膝跪下，将她翻過身來，讓她平躺在軟墊上。而後立刻解開了她身上那副沉重的戰甲，和勒着她的威亞線，讓她盡量躺得更舒服一些。

徐昱首先檢查了姜以柔的呼吸和脈搏，确定呼吸順暢、脈搏有力，排除了心髒的問題後，立刻沖旁邊的工作人員喊道：“打電話叫救護車。”

之前石化了般的工作人員這才後知後覺地做出反應：“哦，好，好！”

方萌萌也從候場區趕了過來：“這，這是怎麽了？”

“以柔姐？以柔姐？！”她撲到姜以柔身邊，想去碰碰她的肩，試圖喚醒姜以柔。

徐昱擋住了她的手，蹙眉道：“別碰她。現在不知道什麽情況。”

方萌萌讪讪地縮回了手：“……對不起。”

徐昱的聲音冷酷又嚴厲，她還沒見過這副模樣的徐昱，總覺得有些……可怕。

周圍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導演，場記，攝影師，武術指導……大家都擔心不已。

他們裏三層外三層的，将姜以柔和徐昱圍了個水洩不通。

本來就悶熱的空氣，此時因為這群人，似乎又更沉悶了一些。

徐昱暴躁地沖圍成一圈的人吼道：“你們都TM散開一點！圍在這兒又幫不上忙，這樣她都沒氧氣了！”

衆人都明顯愣了一下。徐昱現場發飙幾乎是很罕見的，而且臉還這麽冷這麽臭。畢竟他是出了名的為人随和，平時都是嘻嘻哈哈的和大家打成一片。

副導演見狀，趕緊招呼大家：“徐昱說得沒錯，你們散開些，這邊都沒氧氣了。”

有人找了濕毛巾和水來。

徐昱将濕毛搭在姜以柔的額頭上，擰開礦泉水瓶蓋，扶着她的頭，試圖給她喂一點水。

然而姜以柔此時已處于完全暈厥的狀态，喂進去的水又都順着嘴角流了出來。

徐昱皺眉，轉頭問工作人員：“救護車還沒來嗎？”

工作人員有些慌亂地說：“我已經說明了情況，從最近的醫院趕過來要十來分鐘。”

外面又有工作人員跑進了攝影棚，邊跑邊說：“救護車來了，只是這邊棚路口窄，他們進不來。”

徐昱二話沒說，忽然打橫抱起暈過去的姜以柔，大步流星地朝攝影棚外走了出去。

其餘人員又是慢了一拍之後，才拉拉雜雜地跟上前去。

因為救護車的位置有限，所以徐昱和方萌萌先跟着上了救護車，朝醫院出發。

徐昱對跟上來的王導道：“我到了醫院會跟你們彙報情況。”

王進點了點頭：“有什麽需要，随時告訴我。”

*

救護車很快抵達醫院，而姜以柔也被送進了急診室做初步檢查。

徐昱和方萌萌像兩根木樁一樣，沉默而筆直地戳在急診室外。兩人都一心記挂着急診室內的那人，誰都沒有和對方交談的心情。

過了大約半小時，急診科的醫生拉開布簾走出來：“誰是病人家屬？”

徐昱和方萌萌面面相觑。

徐昱已經打電話通知了蕭遠山，蕭遠山去聯系顧骁了。

顧骁今天正巧不在公司，他在港城出差。他們今天有個大的并購項目結案，需要他親自到場簽署文件。

最後還是徐昱開口道：“醫生，我們是她的好朋友。能告訴我們她怎麽了嗎？”

醫生推了一下眼鏡，神色有些為難。

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徐昱一把捉住醫生的胳膊：“醫生，是什麽嚴重的問題嗎？”

方萌萌也六神無主地問：“需要做……做手術嗎？我，我們能代她家屬簽字嗎？”

醫生對兩人的腦洞大開有些無語：“沒有！也不用做手術……她其實是孕期低血糖引起的暈倒。還有點中暑。不過我還真沒見過誰大冬天的中暑。”

徐昱和方萌萌雙雙愣了一下。

徐昱：“孕期……低血糖？”

醫生點了點頭：“孕前期會出現的一些正常情況。我主要是想找家屬了解一下她最近的作息和生活習慣。”

徐昱舒了口氣，臉上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

“醫生，我們之前拍戲的攝影棚內點了很多火堆，溫度很高，又穿着厚重的铠甲。”

醫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說呢，這就能解釋通了。我給她開了點生理鹽水，你們誰去交個費吧。”

方萌萌：“我去我去！”

*

姜以柔醒來的時候，首先看見的便是病房裏獨有的慘白的天花板，和慘白的白熾燈。又見方萌萌和徐昱都守在病房裏，瞬間有些囧囧有神。

“我還真暈啦……”

方萌萌見姜以柔醒了，高興地站起身：“姐，你終于醒了！餓嗎？渴嗎？想吃什麽？”

姜以柔頓了頓：“是有點渴。”

方萌萌立刻殷勤地遞上插好吸管的蘋果汁。

姜以柔接過來喝了幾口，瞬間覺得嗓子舒服了許多。

她眼神掃過神情有些不自然，卻又詭異沉默着的徐昱：“你倆送我來的醫院？謝啦。”

徐昱：“……客氣了。”

姜以柔：“所以，我這是怎麽了？中暑？”

她擡頭看着手背上吊着的水：“這什麽？”

方萌萌：“生理鹽水和電解質。”

姜以柔心中猜了個大概：“低血糖？早知道早上應該先吃點東西的。”

方萌萌猶豫地看了徐昱一眼，又轉頭看向姜以柔，低聲道：“醫生說……你是孕期低血糖。”

姜以柔：“…………”

方萌萌觀察了一下姜以柔的表情，除了尴尬外，好像沒有抗拒或讨厭的意思，于是這才大着膽子道：“姐，恭喜你啊！”

姜以柔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謝謝。”

沉默片刻，她又道：“這件事……只有你倆知道吧？”

方萌萌點頭如搗蒜：“誰都沒說。”

姜以柔咳嗽一聲：“那就麻煩二位……繼續守口如瓶。”

在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徐昱忽然開口：“放心。”

姜以柔長舒了一口氣，又補了一句：“也先別告訴顧骁。”

姜以柔不想因為這件事影響了顧骁的正事。她這也不是什麽太着急的事情，等顧骁忙完他的事情回來再說也來得及。

方萌萌：“晚了。你暈倒的時候，蕭哥就已經通知顧總了……顧總已經訂了最早的班機，說是今晚就能回來。”

姜以柔：“……”

“不過，”方萌萌忽然有些興奮地說，“懷孕的事我們還沒告訴他！你還是可以親自給他一個驚喜的！”

姜以柔：“……我謝謝你。”

*

姜以柔當天下午就出院了。

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醫生說她就是有些疲憊外加孕期低血糖，休息一天就好了。初步B超和血象看起來也沒什麽問題，之後再按期安排産檢就行了。

姜以柔于是便跟劇組請了假，直接回家補覺。

姜以柔從中午睡到了太陽落山，睡到了華燈初上，才起來。

這一覺她睡得很好，仿佛将之前沒睡夠的那些覺都補回來了。

剛開手機，蕭遠山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你……你好點了嗎？”

蕭遠山頓了頓，才選擇了這個比較和善的開頭。

然而姜以柔直覺，蕭遠山第一句話本來不是要說這個的。

姜以柔：“好多了。怎麽了？”

蕭遠山聽說她狀态好些了，舒出一口長氣，便不再隐瞞：“你又上熱搜了。”

姜以柔口渴，正趿拉着拖鞋往廚房走去，有些無語，又有些心不在焉的問道：“怎麽？又有狗仔跟去醫院了？不會是又有人看見我進産科了吧……”

蕭遠山愣了一下：“産科？”

姜以柔頭腦清醒了一些。她想起來這件事她有讓當時在場的徐昱和方萌萌保密。

而這樣看來，确實還沒有人告訴蕭遠山。徐昱和方萌萌，嘴還都挺緊的。

姜以柔輕咳一聲：“嗯，這個我稍後再跟你解釋吧。所以熱搜是有關什麽的？”

蕭遠山：“這次是你和徐昱的事。”

姜以柔：？？

她和徐昱能有什麽事？

蕭遠山：“你先看看微博吧。劇組那邊，我幫你請了幾天假。這幾天暫時不要出門，徐昱的有些粉絲……目前比較激動。”

姜以柔：“……”

挂了電話，姜以柔立刻打開了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