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暗湧篇

徐昱拿着話筒, 依舊微微笑着，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然而身邊熟悉他的人卻知道, 他已經有點生氣了。

主持人趕緊示意工作人員拿走那名記者的話筒，而後立刻試圖救場地說：“這位記者朋友，別忘了今天可是《思凡》的發布會！您要是對劇中角色有好奇，我相信徐老師會很樂意替你解答的！”

場下發出了稀稀疏疏的笑聲, 顯然是不贊同主持人這種轉移注意力的操作。

徐昱沖主持人做了一個‘沒事’的手勢。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扶桑肯定是二皇子的理想型。他都棄江山而選美人了，你說呢？至于姜老師……她是我的偶像。我的目标是, 有生之年, 王者上的排名超越姜老師。”

那記者的麥被人拿走了, 沒辦法繼續追問，只能悻悻地瞪着徐昱。

姜以柔在一旁接話道：“嗯, 你繼續保持着這種崇拜的姿态就可以了。想要上王者, 我覺得，你需要回爐重造調整一下你的天賦點分配。”

徐昱配合地比了個‘行, 你等着’的手勢。

衆人哄笑。

于是這個問題就算是被帶過去了，現場氣氛又回到了之前其樂融融的狀态，衆人繼續關注劇的播出時間和幕後故事。

發布會結束後，主創團隊一行人由安保人員護着往外走。很多熱情的粉絲湧上來為他們打call、送行。由安保人員組成的人牆畢竟不是真的鐵壁銅牆, 雖然能夠阻止粉絲拉扯推搡, 但有些特別熱情的粉絲還是想方設法地将禮物通過安保人員之間的空隙将禮物塞進來, 塞到他們的愛豆手裏。

姜以柔是圈內出了名的寵粉, 所以基本上粉絲塞過來的禮物, 只要不是什麽特別貴重的，她都會盡量收下。然後她也會耐心地和向她伸出手的粉絲握手。

有些‘摸’到她手的粉絲當場尖叫，差點暈倒，還說打算一個月不洗手……

“姜以柔！”人群中忽然有人高聲叫了她的名字。

姜以柔腳下微微一頓，嘲發出聲音的那邊看過去。

人群忽然一陣騷動，一個染着紫發造型殺馬特的年輕女子高高站在了不知從哪兒搬來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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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高舉着一個像是水桶一樣的東西，看向姜以柔的眼神興奮中夾雜着惡毒，惡毒中又帶着扭曲。

“送你一份禮物！”

安保人員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這人的不對勁。

“攔住她！”

“把她拉下來！！！”

姜以柔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然而來不及了。

女人喊完‘送你份禮物’那句話後，雙手摟着那水桶的兩側外沿，朝着姜以柔用力一潑……

黑色的不明液體從天而降，直向姜以柔的頭上身上落了下去。

站在前排的粉絲尖叫着向一旁躲避……

姜以柔前後都擠着工作人員，想跑也跑不動，只能擡手護住頭，側身避開臉、脖子、前胸等關鍵部位。

然而想象中被人潑個滿頭滿臉的狀況并沒有發生……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千鈞一發之際，徐昱忽然用力扯了她一把，旋身和她調換了位置。他将姜以柔護在身前，用自己的背部去迎接潑天而來的黑色液體。

他替姜以柔擋下了大部分的液體攻擊，姜以柔只有肩頭和手臂上沾到了少許。

看着那些黑色的充滿刺激氣味的粘稠液體順着徐昱精致打理過的發型和裁剪得恰如其分的高定西服緩緩流下時，姜以柔臉色慘白，手腳僵硬，一時間都不能做出任何反應。腦子裏一直轉的都是“完了完了，徐昱要是毀容了怎麽辦，要是殘疾了怎麽辦”之類的念頭……

“你沒事吧？”徐昱低頭看着姜以柔，聲音沉穩淡定。

隔了好幾秒，姜以柔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徐……徐昱，你……”

聲音哆嗦着，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徐昱握住她的手腕，眸色微沉，低聲道：“我沒事。只是油漆而已。你呢？有沒有哪兒撞到？有沒有不舒服？”

姜以柔搖了搖頭，稍微鎮定了一些。五感和大腦重新連上線後，她也辨別出來，這刺鼻的黑色液體的确是油漆。心裏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她是真害怕潑過來的是硫酸。

其實她毀容就算了，要是再搭上一個徐昱，那她真的就間接毀了別人的人生……想想都覺得可怕。

姜以柔現在在孕早期，對氣味和食物都相當敏感。剛才因為驚吓不覺得，現在呼吸間都是劣質油漆刺鼻的味道，頓時覺得一陣反胃。

她轉身捂嘴，忍不住一陣幹嘔。

徐昱見狀，瞳孔微微一縮，一邊輕輕拍着她的背，一邊招呼工作人員拿水過來。

而這段時間內，那個施暴的年輕女子已經被安保人員制服了。

現場粉絲們亂成一團，有些年紀小點的，已經吓哭了。

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遞了礦泉水和濕毛巾過來。

徐昱先接過水，擰開瓶蓋遞給姜以柔。而後才又接過毛巾，淡淡地擦拭着頭上、身上的油漆。

姜以柔喝了兩口水，平複着惡心的感覺，擡頭看了徐昱一眼：“這油漆不好洗，趕緊讓Kevin送你回去。”

徐昱沒說話，冰冷的視線盯着那個被安保人員制服後，還在狂笑的女人。

姜以柔心裏一咯噔，預感到了什麽，剛要出言阻止，就見徐昱已經轉身大步向那女人走了過去。

同樣打算湧上去找這女人算賬的，還有姜以柔的粉絲，和徐昱的粉絲。

兩家粉前所未有的同仇敵忾，大有要把這瘋女人拖出來就地正法的氣勢。

當然，為了不讓場面更加混亂，這些‘閑雜人等’都被保安們攔住了。

但沒有人敢去攔徐昱。

安保人員見徐昱過來，都有些不知所措。

“徐先生，這邊不安全，還是先讓工作人員送你出去吧！”

徐昱微微一搖頭，徑自走到了那女人面前，耐着性子冷聲道：“你是誰？為什麽這麽做？”

這名年輕女子雖然化着濃妝，但是也大致能看出來年紀不大，可能也就二十歲左右，可能還是個學生。她本來被兩個安保人員制住了，然而她見徐昱過來了，眼中竟又浮現出些許癫狂。

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力氣，忽然掙脫了安保人員，爬到了徐昱腳邊。

“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想要誤傷你的！”

她誠惶誠恐地道着歉。剛道完歉，又立刻憤恨地說道：“都是那個賤人！是她把你害成這樣的！”

“如果沒有她，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哥哥。都是她，害得你卷入這麽多□□。”年輕女子絲毫不覺自己錯了，還振振有詞地解釋着自己的行動理由，仿佛正義使者附身一般。

‘哥哥’是某些徐昱粉絲對他的昵稱。看來這女子的身份已經明晰了。

徐昱一想到姜以柔剛才經歷的事情，還是因為如此無聊的理由，就氣不打一處來，脫口斥道：“你以為你是誰？知道你剛才所做的事情已經構成犯罪了嗎？”

女子被他罵得眼神微微躲閃了一下，小聲争辯道：“我只是想給她一點教訓！哼……這次便宜她了。”

徐昱見她絲毫不思悔改，怒火中燒：“你TM憑什麽？她懷着孩子呢！出了事，你負得起這個責嗎？？！”

周圍本來七嘴八舌鬧哄哄的人群，忽然安靜了片刻。他們剛才聽到的這個消息，比起徐昱當衆發飙爆粗口，要勁爆太多了。

姜以柔捂臉。哎，怎麽是在這種情況下公布的……雖然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再過段時間肚子也就藏不住了。但此情此景，也太不美好了。

本來待在後排安靜拍照的媒體，瞬間激動了起來。像是吃了複活藥一樣，情緒異常高漲。一個個推搡着，湊上前去，争先恐後地提問搶新聞。

“以柔，以柔，請問這是真的嗎？”

“恭喜以柔！順便，不知道方便透露一下，幾個月了？”

“請問這孩子是誰的呢？”

徐昱怒了，立刻回怼剛才提問的那家媒體：“想什麽呢這思想龌龊的……這TM還用問？當然是……”

“我的。”人群後方忽然傳出一個冷靜威嚴的聲音。

一群身着黑色西服的保镖從擁擠的人群裏辟出一條道來。身材高大，形容冷峻的男人，緩緩從人群後方走上前來。

顧骁步伐穩健而有力地走到姜以柔身邊，伸出手臂，微微攬住她的肩。那是一個既有保護意味，又充滿占有欲的動作。他側頭仔細打量着姜以柔，确認她完好無礙後，才将目光轉回前方。

他神色倨傲冷然地掃了一眼在場媒體，最後将視線定格在了鬧事的那名女子身上，緩緩開口：“動手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