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暗湧篇

也不知道是不是顧骁的氣場太強大了, 衆人見他出現後，竟然自覺地向兩邊退開，為他讓出了一條道來。之前想要搶大新聞而争先恐後撲上來的媒體，此時也偃旗息鼓, 安靜了下來，靜觀顧骁的一舉一動。

顧骁欣然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順着那條衆人為他留出來的通道，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女人面前。

“聽說……你對我太太有意見？”他的語調平緩，甚至聽不出太多的情緒, 卻莫名的讓人感覺不寒而栗。

女人被安保人員壓着, 跪在地上，沒說話。顧骁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威壓, 有些讓人無法動彈，她一反之前癫狂嚣張的狀态，此時竟然低着頭, 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顧骁頓了頓, 輕輕一笑：“現在不想說也沒關系。留着去局子裏說吧。”

他轉頭給了站在他身後的保镖一個眼神。

一名高大魁梧的保镖走上前，一提溜就将那女子跟拎小雞似的提了起來。

“你們幹什麽？！”那女子開始拼命撲騰起來，“放開我！小心我告你們去！”

“你怕不是還沒睡醒。”顧骁玩味一笑，“現在是我們要指控你－－故意傷害。”

女人奮力掙紮，然而她的力道對顧骁的保镖來講, 卻如以卵擊石。“我那不是故意傷害！都是她應得的！”

“都是成年人了。敢做, 就要敢當。”顧骁沖保镖微微點了一下下巴, “帶走。”

女人被拖出了會場。

所有媒體和吃瓜群衆的目光又回到了顧骁身上。

顧骁轉頭看向站在一旁還在沉默地擦着身上頭上油漆的徐昱。

徐昱擡眼和他對視, 沒說話。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顧骁最後說道：“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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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昱淡淡地：“應該的。”

衆媒體趕緊将這友好和平的一幕拍了下來。

雖然沒搶到什麽關于徐昱的勁爆新聞，但是姜以柔懷孕這件大事已經足夠他們蹭一陣子的熱度了。

顧骁走到姜以柔身邊，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我們走吧？”

姜以柔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一下頭。、

場周的粉絲瘋狂尖叫，都被這種充滿粉紅色泡泡的氣氛甜到了。

姜以柔忽然想起什麽，走了兩步，走到徐昱那邊：“徐昱，這次真的謝謝你了！下次請你吃飯，讓顧骁做東。”

徐昱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擡眼笑道：“那我可得挑一家貴的。算我的發型損失費吧。”

衆人皆被他的自我調侃逗笑。

顧骁微微颔首：“沒問題，随便挑。”

“顧總，顧總，我們能問以柔幾個問題嗎？”

“對對對，只要幾分鐘就好！”

有幾家膽大的媒體，終于忍不住發話了。

顧骁霸氣回應：“下次吧。這裏油漆味太重，不利于我太太和孩子的身體健康。”

他說完話，攬着姜以柔的肩便向外走去，沒有再給那些媒體留任何可以鑽的空間。

……然而即便沒能采訪到當事人，在場的媒體也還是賺大發了。

#姜以柔懷孕#

#徐昱挺身而出#

#顧骁致謝徐昱#

當晚，三個詞條同時登上了熱搜首頁。

*

從會場出來，上了車，顧骁用幹淨的毛巾沾了礦泉水，幫姜以柔擦拭她肩上和手臂上沾到的油漆。

然而一點水對頑固的油漆來說，自然是沒有什麽卵用的。而顧骁也不敢真用力去擦拭她的皮膚。

“幹了。”顧骁微微蹙眉。

姜以柔：“沒事，回家直接洗澡。用沐浴液反複仔細洗還是能洗掉的。”

顧骁吻了一下她的頭發：“抱歉，你不應該經歷這種事的。我早該應該加派安保人員。”

姜以柔推了他一下：“別別，全是油漆味！而且，又不是你的錯，當然誰的錯也不是，主辦方也不知道……這種突然事件哪兒能預見。”

“不過……你怎麽突然來了？”

顧骁：“我本來就打算過來接你的，今天不是安排了産檢？後來聽工作人員說裏面有人鬧事，我就進來了。”

姜以柔癟了癟嘴：“我說呢，出現得這麽及時。跟哆啦A夢似的。”講真，她差點都忘了今天是預約的時間。

顧骁側頭看着她：“要不……今天就先不去了？回家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

姜以柔搖頭：“約的下午四點，現在還有時間。回去洗個澡，剛好。”

顧骁嘆了口氣：“你倒是淡定。聽說有人鬧事的時候，真的吓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姜以柔噗嗤一笑：“你還會‘吓死’？！槍林彈雨裏都闖出來了，還有什麽事能吓到你，我的顧長官？”

顧骁眸光微微一閃，唇角微牽：“你的事。”

姜以柔：“……”這煽情也來得太猝不及防了吧……這讓人怎麽把持得住？！

*

這次産檢，是十二周的複查。很多人懷孕前三個月都不會告訴周遭人消息，因為這是胚胎最不穩定的時候。

上次事情在她心中留下的陰影并未消失。

她其實很怕，這次産檢出來的結果，又是不好的。

那她真的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因為心裏記挂着這件事情，她其實已經一個多星期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

越是鄰近産檢時間，越覺得像是□□在倒計時一樣。

所以今天顧骁提出在家休息，改天再做檢查的時候，她立刻就否決了。

她不想再這樣擔驚受怕，惶惶度日。

無論結果如何，給個痛快總比拖着強。

姜以柔和顧骁準點去了産科。

她前面還有兩個病人沒有看完。

姜以柔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站在診室外面的等待區，低頭看手機，刷微博。

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實際上，她只是盯着手機屏幕發呆而已。

上面的字啊圖文什麽的，對她來講完全就是模糊成一團的彩色馬賽克——不知道不在意不重要。

顧骁忽然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

姜以柔回神，轉頭看向顧骁。

“嗯？”

顧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得這麽入神，好看嗎？”

姜以柔不想被顧骁看出她的焦慮，遂做出副不太耐煩的模樣，微微擺了擺手，想也不想便說：“當然啊，別打擾我看……”

她忽然卡殼了。

因為她這次看清楚了，手機屏幕上放的是一組她和徐昱的宣傳劇照。

畢竟是演情侶，所以這組劇照都充滿了濃濃的‘愛和宿命’的氣息。

他們對視的每一眼，每個動作，都深情到了極點——雖然都是演出來的。

她剛才打開微博本來去的是《思凡》的官博。

估計是心不在焉還是怎麽的，随手就點進了某位粉絲自制的磕糖照片集……

這太尴尬了。這太打臉了。這次真的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姜以柔僵笑着，解釋道：“其實……我剛才不是在看這個。”

顧骁微微一挑眉，高深莫測地看着她：“哦。”

這種事，真的是越解釋越黑，越黑越解釋不清。

“其實我……我剛才沒有看微博。”

顧骁嘴角微微勾着，不動聲色地等着她為自己辯解。一副我看你能編出什麽花兒來的模樣。

姜以柔無奈了……她為什麽要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姜以柔正在糾結要如何自證清白的時候，顧骁擡眸看了一眼屏幕，忽道：“到我們了。”

姜以柔：！！！

一顆心又倏然拔到了喉頭。

顧骁用拇指在她臉頰上輕輕撫摸了一下，安慰似的：“放輕松。沒事的。”

姜以柔：“……”

原來，他一直都知道她在焦慮嗎？

顧骁拉了拉她的手，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有我在呢。”

姜以柔：“……嗯。”

*

姜以柔躺在産檢床上，暗暗地深呼吸，竭力讓自己平靜一些。

負責為她做B超的是位年紀五十左右的女醫生。

她一邊替姜以柔塗上B超液，一邊安慰她：“第一次做媽媽的一般都挺緊張的。放輕松，馬上就能看到你的寶寶了。”

姜以柔微微點了點頭。

醫生将B超的掃描儀器貼着姜以柔的腹部仔細地滾動着，然而對她道：“看，現在能看見了。”

姜以柔擡頭，看見屏幕上閃動的黑白線圖中央靜靜地躺着一個嬰兒狀的小東西。

守在一旁的顧骁也瞬也不瞬地盯着屏幕，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能清楚的看見小家夥的頭，身體，以及小小的，縮起來的四肢。

姜以柔的眼眶，剎那間一熱。一時間說不出心中那種紛繁複雜的情緒。那一瞬間，腦袋裏像是有很多想法，又像是一片空白……

最後彙聚成一個念頭：啊，這是我的孩子。

醫生忽然道：“看！他的手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