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執手篇

顧骁和姜以柔這次回港城, 準備在這邊待一周左右。

其實本來也可以不用待那麽久。但其一是姜以柔覺得只來看望二老一兩天就急匆匆地想要離去, 也太不禮貌了。其二是, 顧骁的姐姐下個周末會回港城。想着來都來了，不如就等一等顧骁的姐姐, 大家見上一面。

私下裏, 姜以柔向顧骁表達了些微不滿：“你以前都沒跟我說過你還有個姐姐……早知道我就多備一份禮物了。現在只能去現買了……從港城給她買禮物, 還能更沒誠意一點嗎？”

顧骁好脾氣地笑：“其實不用太在意禮物的具體內容, 心意到了就好了。”

他低頭在她唇上偷了個吻, 又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只要是你送我的禮物, 哪怕是路邊随手撿的石頭，我也很喜歡。”

姜以柔被耳畔溫熱的氣息弄得有些癢, 伸手推了他一下：“站着說話不腰疼。”

顧骁沉聲笑：“真心的。”

姜以柔不否認。顧骁的确是個戀舊的人。他連N年前的一個破香水包裝盒都留着。

但他又不能代表別人, 每個人的習慣不同，對事對人的想法更不同。

姜以柔想了想：“你姐姐是個什麽樣的人？以前都沒聽你提起過……你和你姐關系怎麽樣？”

顧骁摸了摸鼻子：“其實吧，我感覺和我姐有些距離感……我姐比我大六歲。我還在讀小學的時候, 她就從家裏搬出去了。”

姜以柔：！！

顧骁比她大六歲，顧骁他姐又比他大六歲……那顧骁的姐姐豈不是比她大了整整一輪了？

顧骁繼續道：“我們關系怎麽說……不算太親，但畢竟也還是我姐，可能就一年通一兩次電話吧。”

姜以柔：“……”

一年一兩次電話, 叫‘不算太親’？她跟她普通朋友的聯系頻率都不止這一點。姜以柔感覺自己的三觀又被刷新了。有錢人的生活方式, 果然不是普通平民能夠理解的。

姜以柔頓了頓，忽道：“你姐為什麽那麽早就從家裏搬出去了啊？”

姜以柔也不知為什麽, 忽然就很想知道這背後的故事。她心裏的某個角落, 還是沒能遺忘顧骁媽媽說過的那句話。

顧骁輕咳一聲：“不瞞你說, 我姐十六歲就去韓國當練習生了。”

姜以柔震驚了：“哈？！？！？”

顧骁：“當時為了這事，家裏還鬧得挺不愉快的。我記得那時候她悄悄報名去參加了練習生的選拔，被選上後又私自跟那邊的經紀公司簽了合約。我爸媽知道這事氣壞了，堅決不同意她去當練習生。但我姐這人吧，從小性格就特獨立，做事也向來有自己的主張，所以她和家裏大吵了一架，就出國了。”

姜以柔聽得震驚不已，同時又有些疑惑：“……以你們家這種條件，想攔一個人還不容易？”

顧骁安靜了兩秒，才道：“我姐交友廣泛……社會上的朋友也特別多。我媽當時派了保镖二十四小時跟着她，但……她那些朋友也挺有手段的，硬是幫她擺脫了保镖的監視。”

姜以柔：“……”偵察和反偵察這套都搞出來了，這家人真的不是在拍警匪片嗎？

顧骁：“你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你好像對此特別的無語？”

姜以柔糾正他：“我此刻臉上的表情應該是面無表情才對。你是從哪裏看出來我‘無語’的？”

顧骁莞爾：“你的面無表情，就是無語。”

姜以柔：“……”

顧骁：“看，就是這個表情！”

姜以柔：“好吧，你贏了。”

顧骁：“你別太擔心。雖然我姐這人有些Wild，但總體來講人不壞。”

姜以柔：“不，我不是擔心這個……不過，你說的Wild是指什麽？”

顧骁：“等見面了你就知道了。”

顧骁頓了頓：“其實這次本來沒打算讓你見我姐的，主要是她每次回來……家裏都免不了會有一場争吵。”

姜以柔：“……”

顧骁：“不過俗話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嘛。碰都碰上了，就還是見一面吧。”

姜以柔：“你說的都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顧骁耐心地：“你說。”

姜以柔：“你說你姐十六就去韓國當練習生了，那她現在應該也算是藝人了吧？”

顧骁點頭：“曾經是。不過她現在已經轉行做幕後了。從曾經被壓榨的對象，變成了如今壓榨別人的資本勢力。”

姜以柔：“……失敬了。”只能說，不愧是商業世家出身的，骨子裏怎麽着都有經商的這種基因。

*

顧骁一般白天都在集團總部忙工作。顧夫人怕姜以柔在家待得無聊，便拉她出門去逛街、吃飯、做SPA。

姜以柔跟着顧夫人在港城一家高檔賣場裏閑逛，兩人後面跟着八個戴墨鏡的黑衣保镖。

這麽大張旗鼓地帶着一幫打手一樣的人在街上閑逛，對姜以柔來講還是生平第一次。

姜以柔知道這是顧家想要保證她的絕對安全。

但，這也實在是有點過于高調了……也不符合她的個性。于是沒辦法，她為了不讓人認出來，也只能墨鏡衛衣帽子口罩全副武裝起來。

顧夫人輕言細語地對她說：“你畢竟懷着孕，也不能走太久了，今天我們就随便選幾家逛好了。你想去看看什麽？”

姜以柔于是誠實地說：“我聽說顧骁的姐姐這周六會回來。我想去給她挑份見面禮。媽，你知道大姐有什麽喜歡的東西嗎？或者她平時有什麽愛好？”

姜以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問出這個問題後，她感覺顧夫人嘴角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

而後她依然淺笑着說道：“有這個心意就行了。我相信，不管你送什麽，只要是你挑的，她都會很高興的。”

這話和顧骁所說的如出一轍，但仔細品味，和顧骁的意思又不盡然相同。

最後她在珠寶店挑選了一只晶瑩剔透，顏色溫潤可人的玉镯。她想顧家基因這麽好，姐姐肯定也是個美人胚子。美玉贈美人，她的這個年齡佩玉，也會更顯端莊典雅。不知道送人什麽禮物時，送一塊上好的玉，雖然談不上什麽創意，但總是不會出錯的。

姜以柔事後回想，覺得自己當時說話稍微有些欠妥當了，那個問題明顯引得顧夫人有些不快。

其實仔細一想也是，如果當時顧骁的姐姐是以那樣的方式離家遠赴韓國發展，這些年又在那邊定居，鮮少回來探親，想必和家裏的關系多少還是不太融洽的。

而顧夫人可能一直也不太認可顧骁姐姐的喜好和事業。所以當她詢問顧骁姐姐的喜好時，顧夫人大約是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的。

姜以柔有些懊惱自己的思慮不周。

顧骁那晚回來後見姜以柔情緒不佳，便詢問她怎麽了。

姜以柔于是便将白天在賣場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顧骁。

“你姐姐現在和你父母的關系……”姜以柔頓了頓，斟酌着合适的措辭。

“一直都不太好。”顧骁直截了當地說道，沒有任何遮掩隐瞞的意思。

姜以柔嘆了口氣：“……我果然是說錯話了。”

顧骁攬過她的肩：“你想太多了。我媽不會因為這個生你氣的。她只是依然很不滿我姐選擇的道路。每每提起這件事，她心裏就不痛快。”

姜以柔：“……都這麽多年過去了。”

顧骁有些無奈似的：“是啊。然而在我媽看來，這麽多年了，我姐沒做過一件讓她省心的事情。”

姜以柔：“但她每天還是會回來看望你爸媽，說明她心裏也是惦念着他們的。”

顧骁：“其實她這次回來，是想專程見見你的。當然，順便看望一下我，還有我爸媽。”

姜以柔愣了一下：“見我？！”

顧骁：“嗯，她聽說我結婚了，也在網上看到過我們的消息。就說着一定要見你一面。我這次來港城，跟她說了，她就立刻訂了機票要回來。”

姜以柔驚了：“這你也沒跟我說！我還以為她只是回來探親。”

顧骁輕嘆一聲：“我就是不想增加你的思想負擔，不想見你這樣坐立不安，所以才沒跟你說。也不是多大的事兒，她就是對你比較好奇……”

姜以柔：“……”好奇什麽樣的女人竟然把她弟弟搞到手了嗎？

顧骁捏了捏她的後頸：“你看你，一緊張就全身僵硬，跟鴕鳥似的。我感覺你最近神經特別敏感，很容易焦慮，所以這些無關緊要的，我就沒跟你說了。”

“你才是鴕鳥！”姜以柔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又有些不确定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最近……真的很容易焦慮嗎？”

顧骁認真地點了點頭：“不過醫生也說了，懷孕後，體內荷爾蒙水平會變化，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孕期綜合症，這都屬于正常現象，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了。”

姜以柔有些郁猝：“……嗯。”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也變成神經纖細、敏感多疑的女人了。這個認知讓她有些無力又無語。但是一想到肚子裏的寶寶，又覺得無論如何，都要咬牙堅持住。

顧骁湊到她頰邊，輕輕吻了吻：“我知道懷孕很辛苦。我會陪着你一起熬過這段時間的。你只要記住，無論何時，我都是你堅強的後盾。”

他捧着姜以柔的臉，認真看着她的眼睛：“辛苦了，老婆。還有，謝謝你。”

姜以柔在他溫柔的眼眸裏看見了自己那副有些無措的模樣，鼻子忽然不自覺的微微一酸：“……嗯。”

哎，果然是神經纖細。